在“五位一体”总体战略布局下保护内蒙古农业本土种质资源

盖志毅 卜爱丽

摘  要：内蒙古农业本土种质资源应该包括两部分：其一是从古到今一直在内蒙古的品种。其二是早期引入，非常适合内蒙古气候土壤的品种。本文從五位一体总体战略布局的视角论述保护内蒙古农业本土种质资源的战略措施。从经济建设的角度，要建立长期主义的观念和学会算综合性效益；从政治建设的角度，对本土农业品种资源进行广泛搜集、整理和保持要发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政策得以持续久久为功的优势和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的作用; 从文化建设的角度，要守望相助继承和发展各民族对本土品种珍爱的文化传统; 从社会建设的角度，要发挥央企、地方国企等社会责任和基层组织的力量; 从生态文明建设角度，要保护好内蒙古生态环境以及生物多样性。

关键词：“五位一体”总体战略布局     农业     本土种质资源

把内蒙古建设成为国家农畜产品生产基地是党中央和习近平总书记为内蒙古量身定制的五大任务之一，作为农业“芯片”的种质资源是完成这一光荣使命的重要因素，它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如果说，农业在整个社会经济体系中为整个经济的运行提供支撑，是经济社会运行的基础和前提的话，那么种质资源就是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基础之一。农业本土种质资源是种质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重视农业本土种质资源保护，因为这是关乎中华民族百年大计的重大战略。

内蒙古农业本土种质资源应该包括两部分：其一是从古到今一直在内蒙古的品种，比如远在新石器时代就有黍和稷这些旱地品种。其二是早期引入，非常适合内蒙古气候土壤的品种，如上世纪30年代末东北沦陷时期在呼伦贝尔市牙克石和扎兰屯设立小麦原种圃，繁殖推广优良种子。著名的马铃薯品种“男爵”在1940年已经传入东部地区种植。1940年绥远省成立农业改进所，1941年内蒙古河套推广该所选育的良种小麦和糜子。1943年该所建立了份子地和狼山苜蓿采种基地。

五位一体总体战略布局是习近平总书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从五位一体总体战略布局的视角谈谈保护内蒙古农业本土种质资源的战略措施。

从经济建设的角度，要建立长期主义的观念，学会算综合性效益

我们高度重视引进外来种质资源是因为其资源转化率高，短期经济效益高。但是，“风物长宜放眼量”，不仅要看短期，还要看长远：本土品种短期效益低，但它是和当地的生态环境几千年的相互适应的结果。从长期主义的角度，本土种质资源是对当地生态环境的适应和保护。例如我国某自治区引进了加拿大大叶苜蓿，但其耗水极多，等到地下水供不起加拿大大叶苜蓿，再打算寻觅当地小叶苜蓿，许多已经被菟丝子盘死。从经济的综合经济效益看，我们不仅要计算产出，还要计算投入：西门塔尔牛的确日出牛肉比本土高，但是对西门塔尔牛投入也大得多，特别是其饮水量非常大。因此，本土种质资源可以大大降低环境成本和经济成本。习近平总书记在内蒙古视察时指出，蒙古马生存环境恶劣，既没有舒适的马厩，也没有精美的饲料，却可以在风霜雪雨的大草原上驰骋。蒙古马原产蒙古高原，处于半野生生存状态，它们在狐狼出没的草原上风餐露宿，夏日忍受酷暑蚊虫，冬季能耐得住零下40度的严寒。蒙古马比洋马更加吃苦耐劳，对厩舍、饲料的要求低。我们不仅要看微观经营主体的利益，还要看国家的的宏观利益，即保护内蒙古农业本土种质资源才能够不被外国掐脖子。

从政治建设的角度，对本土农业品种资源进行广泛搜集、整理和保持，要发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政策得以持续、久久为功的优势和政府的作用

我们要认识到，保护内蒙古农业本土种质资源是我国政策连续性和久久为功的结果，是多年的累积效应的结果。如乌珠穆沁羊、巴尔虎羊、乌冉可羊、苏尼特羊、三河马、三河牛；还有诸多本土植物品种都是累积的成果。事实上，早在1954年，内蒙古五里营农业试验场就着手将农家品种作为本土资源开展了这项工作。1956年自治区农业厅部署了全区本土品种资源征集工作。1957年至1959年又两次补充征集，开展群众性的品种普查、审定和评选活动，1959年6月自治区农业厅编写了《内蒙古自治区农家品种目录汇编》，编入的品种共1069个。截至1962年，全区共搜集保存粮食、油料和工业原料等17种作物10194份材料。

另外，我们要发挥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的作用，比如要采取贴息等手段进行保护，使这些品种不致于绝灭，还能发展壮大。因为尽管本地农产品风味鲜美，但市场上是与引进品种价格不同。2022年7月，我们在鄂尔多斯市鄂托克旗调研，饲养阿尔巴斯绒山羊的牧户比饲养其它引进羊在相同投入情况下，每年收入少近10万元，饲养阿尔巴斯绒山羊的多位岁数较大的牧民，他们说是为了一种情怀在饲养。显然，完全依靠情怀难以为继。

从文化建设的角度，要守望相助继承和发展各民族对本土品种珍爱的文化传统

德国著名经济学家舒马赫说：“技术这种东西，与那个国家的风俗以及社会经济条件相适应，是有民族特性的”。在内蒙古，各民族尊重自然，留下了大量可供挖掘的本土种质资源。我们要充分挖掘文物考古资料，做到古为今用。从古文献中和考古资料中按图索骥，寻找本土种质资源。据考古学家统计，阴山地区岩画中的动物共有40余种，如狐、狼、虎、豹、黑熊、家犬、野马、野驴、家马、岩羊、盘羊、北山羊、羚羊、藏羚、黄羊、绵羊、梅花鹿、马鹿、糜鹿、驼鹿、驯鹿、狍、白唇鹿、大角鹿、野牛、家牛、牦牛、羚牛、双峰驼、单峰驼、野猪、野兔、跳鼠、蛇、草蜥、龟、驼鸟、鹰、扇形海螺、锥形海螺等。辽金之际，诗人严羽的《塞下曲》，描绘了黄河河套西北部风光：“渺渺云沙散橐驼，西风黄叶渡黄河。羌人半醉葡萄熟，寒雁初肥苜蓿多。”证明过去这里有橐驼、葡萄、寒雁和苜蓿。古代位于内蒙古达茂旗、四子王旗的汪古部所种植的作物种类从考古材料和文献材料看至少有黍和荞麦两种。元人在四子王旗王墓梁出土的荞麦皮枕头，证明当时在大青山后已种植荞麦。《马可波罗游记》写道：“从歌萨城启程，经过契丹省到达太原府王国，… …还可以看到葡萄园和耕地”。“这里又有许多桑树，桑叶可以供居民养蚕，产出大量的蚕丝。”又说：大同“这个地方葡萄园数目很多，葡萄产量十分高，其他水果也很丰富。由于大量种植桑树养蚕业极为发达。”虽然太原、大同非汪古部所辖之地，但由于这两个地区距汪古部所辖之地距离较近，气候也有相似之处，元初政府曾派太原、大同的兵士在土默川平原屯兵，所以汪古部种植葡萄和其他水果乃至种桑养蚕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罗布桑却丹著《蒙古风俗鉴》详细介绍了蒙古族糜子的传统耕作法，说明糜子是适宜于内蒙古生长的农作物。

从社会建设的角度，要发挥央企、地方国企等社会责任和基层组织的力量

2022年6月，我们在鄂尔多斯市乌审旗乌兰陶乐盖镇调研，为了保护鄂尔多斯细毛羊这一本土种质资源，入住该镇的一些企业以较高价格收购这种羊的产品。该镇巴音希利嘎查与内蒙古湧泉农牧业科技开发有限公司签订合作协议，该公司以高于市场价10%-15%收购养殖户鄂尔多斯细毛羊，如养殖户使用项目指定企业饲料，收购价再加5%。委托巴音希利合作社收购羊只，并向合作社每只补贴20元，向巴音希利嘎查补贴2元；委托巴音敖包和巴音高勒合作社收购羊只，并每只向该合作社补贴18元，向巴音希利嘎查补贴3元，鄂尔多斯细毛羊实现了优质优价，为农牧户带来稳定可观的经济收入，形成鄂尔多斯细毛羊产供加销一体化的产业体系。

我们要重视基层组织的力量。2022年6月，我们在鄂尔多斯市乌审旗乌兰陶乐盖镇调研巴音敖包嘎查“努图克”动植物民间博物馆。老嘎查书记毕.苏雅勒图春天集花，秋天收籽，花了整整三年，集成一部《民间植物志》，蒙漢对照，图文并茂；在此基础上，建个“努图克”动植物民间博物馆，占地面积1200平方米，收集动物标本12类，植物标本252类，种子260类，其中有部分动植物已濒临灭绝。

从生态文明建设角度，要保护生态环境以及生物多样性

科学家认为即便是臭氧层损耗和全球变暖，最后也能得到纠正，退化的土地也可以恢复，只要花费足够的金钱和时间，最多几百年就能解决问题。与此相反，物种的消失却是最终性的——至少恢复的时间要更长。物种大批灭绝对于未来进化的整个过程所产生的影响不可低估，由于土地退化造成的物种多样性损失无法弥补。人类所仰赖的作物只有30来种，其中又以小麦、玉米、稻谷占产量的绝大部分，人类饲养的家畜以及所培植的品种都会逐渐退化，一个作物品种的寿命不过几十年，因而要维持农牧业的高产，就必须不断改良品种，而抗逆、抗病性能在严酷环境中生存的生物种或基因，主要来自自然生态系统。护佑它的土地是人类持续发展特别是农业持续发展的根本基础。美国农业部估计，基因物质所作的贡献使生产率平均每年提高1%，美国农业收入已接近20亿美元。与此同时，美国有强大的技术力量可用来开发基因资源，尤其是通过生物工程这一新兴的产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据初步调查，我国北方草原上各种牧草约有4000多种，建群种为45个种，禾本科居首位，约33种，以针草属为主，南方草地上饲用植物达5000余种。世界上大部分栽培了的优良牧草，中国都有野生种，是世界上牧草资源最丰富的国家。除植物外，在蒙古高原，野生动物本是十分丰富的，仅在《蒙古秘史》这一部历史著作中，就能查到达52种之多，内蒙古共有野生植物2800余种，重点保护植物100余种，野生鱼类80余种，两栖爬行类20余种，鸟类370余种，兽类100余种，国家重点保护动物近百种。

随着草原生态经济系统的破坏，生物的多样性也受到了很大的破坏。珍稀动物消失，生物多样性下降。上世纪50年代内蒙古草原曾经有黄羊（角羚羊）500多万只，目前残存不到30万只，金钱豹、野牛几乎灭绝，旱獭、狐狸和狼等中小动物大量减少，鹰、鸨、秃鹫、雕、猫头鹰、鹤类、鸿雁等珍禽急剧减少。上世纪50年代测算，每5～7平方公里平均有鹰、雕、猫头鹰一只，基本可以控制鼠害。然而，上世纪80年代100平方公里也见不到一只鹰和猫头鹰。在内蒙古阿拉善盟草原，被列为国家一、二、三类珍稀保护动物的盘羊、野骆驼、蒙古野驴、黑鹳、疣鼻天鹅、兔、猞猁等，有的迁徙他乡，有的已基本绝迹或濒临灭绝。上世纪50年代内蒙古草原曾经有黄羊（角羚羊）500多万只，现在残存的不到20万只。阿拉善高原列入国家保护动物红皮书的一、二类动物有26种，目前有9种完全消失，有10种也多是迁徙于蒙古国和其他地区之间。内蒙古阿拉善盟东西800余公里的1700多万亩胡杨林，已减少成现在的300万亩残林；额济纳绿洲胡杨林面积由解放初的75万亩，减少到日前的34万亩；红柳林由解放初的225万亩减少到150万亩。优良牧草大量减少，原有草本植物200多种，目前已减到80余种，可食用牧草仅20多种。对草原的不合理利用，植物成份发生了很大变化，不仅靠种子繁衍后代的豆科牧草大幅度减少，干草中豆科牧草比重不到1%，豆科牧草基本看不见了。即使以根茎繁殖为主，生命力特别顽强的羊草，也仅占60～70%，被耐盐碱的植物如虎尾草、碱蓬和星星草大量侵入。著名草原野生食用菌——“口蘑”，分布于河北北部、东北西部和内蒙古等地区，曾大量出口。但近年来，由于草地退化和乱采乱收，此菌在其分布南界张家口地区已基本不见踪影，在重要产地呼伦贝尔草原产量也急剧下降。药用马勃类真菌等，主要出产于北方草原，也呈现出日益枯竭的态势。内蒙古锡林郭勒典型草原最近20年来在草地不断退化的背景下，生物物种多样性发生了较大变化，其中，最令人痛心的是一种珍稀濒危植物—单花郁金香的丧失。单花郁金香是一种短命旱中生植物，早春开花，花大而艳丽，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明智的修补的第一原则是保留全部碎片”。 保护生态环境以及生物多样性才是保护内蒙古农业本土种质资源的物质基础和必要保证。

参考文献：

[1]刘永安.内蒙古自治区志.农业志[M].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0.

[2]盖志毅.草原生态经济系统可持续发展研究[M].中国林业出版社，2007.

（作者1系第十二届内蒙古政协农牧委副主任，内蒙古农业大学教授；作者2系天津瑞兹专修学校副校长）

责任编辑：张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