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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经济提升产业链韧性与安全水平的思考

2023-06-06邵军黄南

开放导报 2023年2期
关键词:数字经济提升路径

邵军 黄南

[摘要] 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产业链掌控能力不足、价值链分工网络风险敞口集聚等多重因素叠加影响下,我国产业链所面临的韧性和安全问题逐渐凸显。当前要把握新一轮技术革命带来的历史机遇,找准推动数字经济赋能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提升的关键路径:推进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稳固产业链韧性和安全的实体基础;推进数字经济赋能创新能力提升,强化产业链核心掌控能力;推进产业链的数字化与智能化升级,缩小网络状分工体系的风险敞口;发挥数字经济在畅通国内大循环中的作用,夯实产业链韧性和安全的需求侧基础;发挥数字经济驱动空间布局优化的作用,形成产业链韧性和安全的压舱石。与此同时,应面向产业场景下数字经济发展的更高要求,从完善数字基础设施、促进数字要素顺畅流通、高度重视数字经济安全保障等方面着力,为数据要素价值实现和作用发挥提供保障。

[关键词] 数字经济    产业链韧性和安全    提升路径    保障举措

[中图分类号] F424.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6623(2023)02-0053-07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数字经济推动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水平提升的机制与对策研究(22&ZD095);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新经济发展与中国产业动能转换的路径选择与机制研究(19BJY093)。

[作者简介] 邵军,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产业经济、数字经济;黄南,南京市社会科学院经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研究方向:经济发展、数字经济。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随着大变局下世界政经格局的深度调整,国际分工体系经历深刻变革,我国产业链参与国际分工的模式和路径也在不断遭受冲击和限制,产业链韧性和安全问题逐渐凸显。

大体来看,我国产业链所面临的韧性和安全问题突出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是产业链韧性不强导致的产业链不稳问题突出。劳动密集型产业链在我国制造业体系中占有较大的比重,也是参与价值链分工的重要主体,然而随着经济发展阶段以及要素禀赋结构的变化,传统上依靠要素成本的比较优势逐渐消退。近年来在多种政治经济因素的推动下,跨国公司不断加快在产业链的布局重构,“中国+1”“中国+X”战略蔓延,对我国产业链稳定性造成深刻影响。目前,纺织服装、电子产品、机械制造等中低端产业领域,就已经出现产业链从中国转移至东南亚甚至墨西哥的趋势,对我国产业链造成了明显冲击。二是产业链关键零部件和核心技术不足带来严峻的经济安全隐患。最为典型的是,美国自特朗普政府以来持续加强对我国高技术产业的封锁和打压,尤其是在集成电路领域,不仅限制对华出口高端芯片,更是借助“长臂管辖”手段,限制各国对华关键设备出口,导致相关产业链出现断裂风险。事实上,我国产业链在软基础方面受发达工业化国家制约的程度要更深,工业软件、工业控制系统等关键技术长期由国外企业垄断,潜在风险不容低估。三是全球经济不确定性陡升导致产业链极易面临系统性风险。本世纪初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世界经济长期处于危机的阴影之中,加之大变局下的政治经济博弈以及疫情冲击等复杂因素,世界经济陷入增长平庸与不确定性陡升的困局。深度嵌入国际分工体系的我国产业链必然要面对更为频繁的外生冲击,如近两年全球市场需求从集中爆发到萎靡不振的快速切换就导致了产业链大幅震荡。从根本上来说,这还是由于国内循环不畅而深度嵌入国际循环所导致的风险问题。产业链韧性可以理解为产业链在受到外生冲击时能够不断裂并逐步恢复到冲击前状态,具有韧性的产业链也体现了较高的安全水平。韧性和安全如同硬币的两面,客观上反映的是同一事实。面对新形势下的巨大挑战,如何更好地提升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实现安全与发展的协同推进,已经成为提升产业链现代化水平、建设现代产业体系的应有之义。

二、我国产业链韧性和安全问题凸显的原因

我国产业链的韧性与安全问题在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即开始初露端倪,近年来在多种复杂因素的叠加冲击下更加凸显。综合而言,导致近年来我国产业链韧性和安全问题凸显的原因是复杂的,突出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逆全球化思潮及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本轮全球化进程在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就已经遇到拐点,经济上的保守主义逐渐在西方主要工业化国家的决策体系内蔓延扩散。客观来看,全球化进程推动了世界经济的增长,但利益分配无疑并不均衡,不同经济体之间、一国之内不同部门之间的获益差距巨大。美国等发达国家认为其从全球化进程中的获益要显著低于中国等新兴发展中经济体,不仅如此,全球化更导致其国内制造业凋敝以及严重的就业和收入分配问题。为了转移国内经济矛盾,美国在经贸政策上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逆全球化特征,贸易保护主义逐渐成为政策主线。中美贸易摩擦不仅在产品覆盖的广度上前所未有,而且持续时间長,迄今仍未完全解决。在百年变局的背景下,美国更是进一步将经济问题上升为意识形态问题,不断采用产业回流、限制出口、限制合作交流等举措对中国产业链特别是高技术产业链实施封堵与断链,与中国“脱钩”、产业链“去中国化”的意图非常明显。

二是我国产业链的掌控能力较发达工业化国家仍存在明显差距。我国是制造业大国但并非制造业强国,产业链现代化水平与建设现代化国家的目标要求仍相距甚远,创新能力不足、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产业基础能力薄弱等突出问题长期存在。近年来,虽然我国在很多产业领域取得了巨大突破,如大飞机、高速铁路、移动通信等,但应看到这些突破中有很多关键材料、关键元器件需要进口,一些关键工作母机、高端精密仪器也主要依赖国外。制造业在核心环节、核心技术、核心能力方面受制于发达工业化国家,产业链的掌控能力较弱,很多产业长期处于产业链的外围。工业和信息化部曾于2016年发布《工业“四基”发展目录》,提出期望能够突破的核心基础零部件、关键基础材料、先进基础工艺、产业技术基础,涉及新一代信息技术、高档数控机床和机器人、航空航天装备等十多个关键制造业领域,总项目数共计超过六百项。此《目录》也充分反映出我国制造业的短板,尽管《目录》制定时预期用5—10年时间实现部分突破以配合推进“中国制造2025”,但事实表明工业“四基”的突破必然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三是嵌入全球价值链的分工模式天然具有不确定性。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我国制造业越来越深入地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产业链的构建也在很大程度上依托于全球价值链。这种分工模式为产业链发展提供了机遇和支撑,但价值链的不稳定特性也放大了对产业链的外生冲击。随着分工深化和价值链规模的扩大,网络节点数量越来越多,节点上的随机离散决策导致的风险冲击,会通过网络的震荡效应而被逐级放大,特别是核心节点的决策更有可能导致全链的风险敞口。新冠疫情暴发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乱象丛生,不少产业链供应链甚至濒临崩溃,根本原因就是链上节点遭受冲击时出现的震荡叠加,最终导致整个链条的系统性风险。除此之外,全球价值链所形成的较为固定的分工结构,也在较长时期内固化了参与方的运营模式与竞争能力,一旦外部条件发生变化,这些参与方继续嵌入价值链的基础就有可能被动摇而被排除在外。一直以来,学界都较为关注价值链的低端锁定问题,指出依赖于要素禀赋优势的价值链参与模式并不稳固,随着要素成本上升,参与分工的机会将逐渐减少。全球价值链体系在疫情暴发后加速呈现出的区域化、本地化特征,表面上看是由于他国对产业链韧性与安全偏好的增强,但深层原因则是我国要素禀赋条件改变、传统优势被扭转的背景下,外生冲击加速了产业链的裂变、转移与重构。

三、以数字经济推动产业链韧性和

安全水平提升

2019年,中央财经委员会首次从中央层面提出增强产业链韧性的重大战略决策;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要“着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习近平总书记2023年在中央政治局第二次集体学习时特别强调,“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要增强发展的安全性主动权,要增强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性”。当前,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为特征的新一轮科技革命深入推进,数字经济蓬勃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数字经济发展速度之快、辐射范围之广、影响程度之深前所未有,正在成为重组全球要素资源、重塑全球经济结构、改变全球竞争格局的关键力量”。《“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指出,数字经济是继农业经济、工业经济之后的主要经济形态,是以数据资源为关键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为主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融合应用、全要素数字化转型为重要推动力,促进公平与效率更加统一的新经济形态。数字经济对提升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具有重大作用,其影响产业链韧性和安全的核心机制在于:充分激发数据要素价值,从宏观层面上转变产业链运行的要素与制度基础,从中观层面上坚实产业链的技术与质量支撑,从微观层面上推进企业运营模式的深度变革,多层面的系统结合实现彻底扭转产业链韧性和安全困境。当前尤其要抓住数字经济时代下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历史机遇,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在赋能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提升中的重要作用。

(一)推进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稳固产业链韧性和安全的实体基础

拥有稳固的制造业基础,是应对风险冲击、保障产业链韧性和安全的前提。新冠疫情期间,上海、苏州、深圳等制造业发达地区,在应对冲击时就表现出了明显优于其他地区的经济韧性。拥有较为完备的制造业体系以及庞大的制造业规模,是中国工业化进程中取得的突出成就,然而近十多年来多种原因导致制造业缺乏足够政策重视。如理论上对结构主义学说的推崇,过度解读了产业结构调整、三产比例占主导作为经济发展标志的意义,现实中存在的过度金融化与“脱实向虚”现象等,加之高企的要素成本,都限制了制造业发展空间。从全球来看,当前各国对产业链韧性与安全的偏好逐渐凸显,制造业的基础性地位重新受到重视,美国自奥巴马政府时期就开始着手推动制造业回流,近年来这一进程更是不断加速。推动我国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提升,应高度重视制造业基础地位,确保制造业占比保持基本稳定,避免出现过早“去工业化”的问题。在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深入推进、数字经济蓬勃发展的背景下,制造业的发展必须要突破传统模式,推进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稳定高质量发展。一方面,要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下突破性技术创新不断涌现的历史机遇,大力推动数字经济核心产业的创新性发展,努力将信息通信、物联网、云计算等产业领域的优势进一步放大,推动数字经济核心产业逐步发展成为制造业乃至国民经济核心产业,实现制造业结构的现代化。另一方面,在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发展的基础上,积极推动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促进数字经济产业与传统产业的融合发展,以数字化实现传统产业的生产运营全流程的再造与优化,重塑产业竞争力源泉。产业数字化转型的载体是企业,针对当前企业数字化转型普遍面临的成本和不确定性难题,《“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提出要推行普惠性“上云用数赋智”服务,推动企业上云、上平台,降低技术和资金壁垒。当前尤其应紧抓《规划》的工作落实,制定相应的财税和金融政策,及时总结各地区的经验做法,积极推动产业主体与企业载体的数字化转型。

(二)推进数字经济赋能创新能力提升,强化产业链核心掌控能力

创新能力是提升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强化产业链核心掌控能力的坚实支撑。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产业发展主要遵循比较优势主导下的规模扩张路径,产业创新基础与创新能力相对薄弱。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的提升,要求产业链必须实现由规模扩张向创新主导的转型。这就需要實现从关键技术突破,到产业链创新生态构建,再到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的系统性创新模式变革。产业链的创新能力首先突出反映在关键核心技术之上,这也是当前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提升的关键点和难点。推动数字经济赋能关键核心技术突破的着力点包括促进大项目组织方式革新、创新要素与资源系统整合、基础支持条件优化提升等方面,关键在于发挥网络化数字平台的链接作用,以更有效地实现攻关协同组织与科研要素聚合,而基于网络空间的虚拟基础设施平台也将有力放大科研实验的支持条件。在关键技术单点突破的基础上,产业链创新的实力还取决于链上各节点能否实现创新协同。针对当前我国产业链上创新协同度低的问题,加快构建“链主+专精特新”的创新生态系统是当务之急。数字经济赋能产业链创新生态体系构建,关键是要围绕产业互联网络构建一体化的生态平台,改变单个企业独立分散创新决策的状况,逐步推动产业链上节点由生产分工向创新分工的演化,最终形成“链主”专注整体技术框架、“专精特新”专注特定技术和工艺的创新协同体系。从较长时期来看,产业链创新能力的持续提升还要依赖于产业链与创新链的深度融合。针对当前我国产业链与创新链各自内循环导致双链脱钩的问题,应通过数字平台与数字技术工具,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在减少信息不对称、价格信息失真等方面的积极作用,实现创新链的创新供给与产业链的创新需求精准匹配,促进技术要素在产业链与创新链之间流动,推动实现产业链与创新链的融合发展。

(三)推进产业链的数字化与智能化升级,缩小网络状分工体系的风险敞口

产业链所具有的复杂网络特征使其本身就呈现出不稳定性,风险冲击很容易通过网络被振荡放大。加强产业链上各节点的协同与决策匹配,是缓冲产业链风险冲击,提升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的重要路径。提高产业链的决策协同,关键是要实现产业链数字化、智能化,用数字技术推动产业链的智慧升级,改变各节点“信息孤岛”、独立决策、反馈时滞等问题。一方面,要推动产业链上各节点企业的数字化、智能化发展,用数字装备完成对传统设备的替代与更换,改造传统运营与作业模式,形成基于数据要素的新模式。产业链上各节点协同决策的前提是信息的可得性,数字化转型将显著提升企业生成、记录、收集、存储和使用数据的能力,从而使得信息由个体化、隐性化、经验化转变为规范的数字化。这既有利于提高运营效率,也是实现信息传递、解决“信息孤岛”问题的前提。另一方面,要以平台为支撑,打造数字化产业链平台,促进产业链节点企业的信息流动与共享,最终实现由简单供销关系组成的松散链条向网络协同式产业链的转变,通过各节点企业在运营管理、风险预警、应急处理等方面形成协同决策,有效提升产业链的韧性与安全水平。目前,与产业链相关的数字化平台主要有两种,即智慧供应链平台和工业互联网平台,前者主要涉及产业链上的物流数字化与智能化,后者所涵盖的范围要更广,涉及物流、生产、运营、终端等多个环节。智慧供应链是产业链数字化、智能化升级的重要支撑,工业互联网则是最终所要实现的形式。然而无论是智慧供应链或工业互联网,相关平台的构建都面临比较多的现实制约,建设成本高、规模门槛难以跨越、嵌入渗透度低等问题在不同行业场景下都普遍存在。加快建设数字化平台,当前需要从产业链关键核心企业、大型互联网企业、行业协会三个方面重点着力,或者三者有机结合,形成数字化平台建设的主导推动力量;提供必要的政策支持与公共服务,积极推动产业链上广大中小企业入驻数字化平台;解决数字化平台数据流动的制度问题,为产业链构建良好的数字化生态。

(四)发挥数字经济在畅通国内大循环中的作用,夯实产业链韧性和安全的需求侧基础

越来越深地嵌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是导致我国产业链更易受到外部风险冲击,从而面临愈发严峻的韧性和安全挑战的重要原因。客观来看,我国制造业之所以能深度嵌入全球价值链,很大程度上也是与国内市场分割、国内循环不畅密切相关的。出于保护地方利益、维护地方税基等目的,长期以来我国存在突出的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问题,制造业在国内难以形成规模经济,产业链更难以有效链接不同区域,而是形成了局限于特定地区的“区块链”。这种市场约束条件下,相关产业为了发展而不得不寻求进入更加广阔、一体化程度更高的国际市场,从而也就导致产业链必然要面对不可控的外生风险敞口。提高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改变这种过度依赖外循环的发展模式,加快构建国内统一大市场、畅通国内大循环,让产业链建立在更为稳固可控的需求侧基础之上。当前尤其要借助数字经济蓬勃发展对于传统模式的突破与创新,推动市场壁垒及分割程度的下降。一方面,利用数字技术跨越物理空间的虚拟特征,积极构建面向大区域乃至全国范围的在线要素市场,弱化甚至消弭资金、能源等关键要素的信息不对称,加速要素资源的畅通流动,积极扩大各类产品在线交易市场,以更大规模、更有效率的电子商务倒逼产品市场一体化,从供给和需求双侧共同驱动统一大市场的建立。另一方面,充分发挥数字经济本身具有的规模经济特征,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产业,支持具有一定实力的优势企业率先突破规模效应的门槛,通过规模扩张不断强化对产业链上下游的整合能力,最终打破“区块链”的根基和藩篱,弱化市场分割的激励。推动数字经济赋能国内大循环,有效扩大国内市场潜力,这既有利于产业链获得更加稳固的市场基础,同时也能够让跨国公司更加重视中国市场,加大其断链、撤资的机会成本,有利于我国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的提升。

(五)发挥数字经济驱动空间布局优化的作用,形成产业链韧性和安全的压舱石

由于近年来越来越深入地嵌入跨国公司主导的全球价值链体系,我国产业链更多是面向西方发达工业化国家,产业链空间布局上也是明显依赖于这些地区,这也导致了大变局下我国产业链承受严峻的安全压力。加快推动产业链空间布局优化,改变当前过度聚焦于西方发达工业化国家的现状,是提升我国产业链韧性与安全水平的客观要求。从国际层面来看,当前亟须推动产业链空间布局多元化,重点之一是要围绕“一带一路”倡议推动“数字丝绸之路”建设,充分发挥数字技术和数字基础设施在促进“五通”方面的重要作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地域辽阔、市场资源丰富,但相对落后的传统基础设施极大限制了这些国家参与国际分工体系的能力和程度,建设“数字丝绸之路”将有效改善这些地区的数字基础设施状况、提升数字化程度、打破信息壁垒,有利于我国产业链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提升产业链的空间多元化程度及安全水平。另一个重点则是要聚焦我国数字经济优势领域,形成以数字经济为核心的新型产业链,积极围绕RCEP等重要区域自贸协定加快推动数字领域开放,打造协同高效的亚洲制造新体系,从而构建出空间布局更加多元、竞争力来源更为多样化的数字化产业链,最终跳出传统产业链过度依赖西方工业化国家所加剧的风险敞口。从国内层面来看,驱动产业链空间布局优化的关键是要改变产业链分散治理的发展模式,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在空间压缩、时空连接中的作用,通过虚拟平台与网络,打造虚拟化、协同化、一体化的战略性产业集群,彻底扭转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时的弱势地位。

四、数字经济推动产业链韧性和

安全水平提升的保障举措

数字经济为我国产業链韧性和安全水平提升提供了重要支撑,但也要看到,产业链韧性和安全问题涉及数字经济在产业场景下的应用与融合,这与消费互联网场景下的数字经济发展模式是有很大差别的。关键是要针对产业场景下的更高要求,多重举措并进,为数据要素价值实现和数字赋能作用的充分发挥提供全面保障。

一是面向产业场景进一步完善数字基础设施。目前我国在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居于全球领先地位,根据《“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中提供的数据,我国已经建成全球规模最大的光纤和4G网络,第五代移动通信网络建设和应用加速推进,移动宽带用户普及率达到108%,IPV6活跃用户数达到4.6亿。这些基础设施有力支持了前期以消费互联网为主体的数字经济发展,但也应看到,基于消费互联网的数字基础设施,与产业场景下的需求是存在差距的。如面向产业链的物联网不仅数据点源多,而且数据生成的频度也远高于消费互联网,数据存储与处理的需求强度也更高。确保产业数据能够以低时滞性进行高速传输,并以高计算速率进行处理,这些对企业运营至关重要的诉求自然提高了对数字基础设施水平的要求。事实上,我们对产业场景下数字基础设施的需求将会达到怎样的规模,目前也只能是估测,一旦真正形成万物互联的产业生态系统,由此生成的数据规模可能是海量的。发挥数字经济在促进产业发展及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方面的重要作用,前提是要面向产业场景进一步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当前应着力加快以5G为核心的数字新基建,推进5G与产业应用场景的融合,前瞻布局6G等下一代信息技术的研发与商业试验,力争基础设施规模水平的增长先于或至少不滞后于应用峰值的到来。从广义层面来看,技术条件也可以归为基础设施的范畴。进一步完善数字基础设施,还应重视数字核心技术的突破。尽管近年来我国在5G、数据库技术等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很多关键数字技术领域如芯片、操作系统、智能算法等仍难有突破。不仅如此,在工业集成系统领域,虽有特定方向的技术创新,但各环节的集体性突破仍较为缺乏。实现关键数字技术突破总体上看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基础科研领域的长期推进,但中短期内也要积极借助制度优势,发挥新型举国体制的巨大作用,同时更需要创新性地摆脱传统技术路径依赖,力争通过新路线、新方向的变革实现重大突破。

二是着力促进数字要素的顺畅流通。数据要素的价值实现需要以数据要素顺畅流通为前提,缺乏流动性的孤岛式数据无法发挥信息分享、决策协同、价值创造等方面的作用,更无法做到提升产业链韧性与安全水平。相对于传统消费互联网场景,产业类型的数据流动面临更多的堵点和制约。这其中,数据缺乏统一标准就是重要的一点。产业领域的数据类型繁多,不仅包括人与人连接形成的数据,更主要的则是人与物、物与物的连接所形成的数据,尤其是物联网成为数据生成的主要来源。与传统互联网相比,物联网和产业互联网领域并不存在统一的接口标准,各地区、各产业、各领域的数据采集标准不一,导致采集的数据存在格式不统一、噪音偏差大、难以共享等共性问题。这也就导致很多数据只能在较小范围内使用、共享与流通,极大影响了数据要素价值的实现。此外,数据的权属确定同样困难重重,这也制约了数据的流通和使用。如何明确数据要素的来源者、收集者、使用者之间的权利界限,进而明确各自的权责,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现有制度设计也多是原则性规定,难以据此形成对数据资源的有效保护。产业层面的数据涉及到企业在生产运营方面的核心信息,在缺乏制度性保护的前提下,企业更是不愿意将数据与上下游客户分享,这也导致了很多产业互联网平台难以走出企业的围墙,更多是发挥了企业信息化的作用而难以形成真正的产业生态系统。发挥数字经济在产业链中的积极作用、促进数据要素价值的实现,应采取多重举措破除阻碍数据要素顺畅流通和有效使用的堵点和制约。鉴于产业层面存在较大的行业异质性,数据标准化的难度和复杂度客观存在,可选择部分行业,在政府与市场共同作用下引导发挥行业协会、工业互联网产业联盟等中间组织的作用,逐步推进产业数据采集、清洗、存储的标准化工作,在总结有效经验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广。数据确权方面应积极探索建立数据分类分层的所有权制度,考虑根据数据中包含信息容量与类型明确权责所属,加强相关方面的制度法规研究,尽快构建清晰且具有可操作性的规范体系。

三是高度重视数字经济安全保障问题。数字经济在赋能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水平提升的同时,其本身所面临的安全问题也应被高度重视。随着产业链数字化转型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工业设备运行需要依赖于网络基础设施,数据的收集、储存、计算以及最终运营指令的发送,各个环节都要通过网络,这也无形中加大了产业链所面临的安全风险。国家计算机应急技术处理协调中心对能源、轨道交通等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在线安全巡检中发现,20%的生产管理系统存在高危安全漏洞,境外黑客组织曾在2020年2月针对存在某特定漏洞的工业控制设备攻击持续半个月之久,攻击次数达6700万次。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就没有经济社会稳定运行”。从宏观层面来看,数字经济的安全问题甚至将会衍生出影响整个经济社会稳定运行的系统性风险。因此,推动数字经济赋能效应的充分发挥,应高度重视数字经济自身的安全保障。目前我国产业链层面的数字安全保障面临一些突出的共性问题,包括对数字风险的重视及认知程度较低、缺乏规范的安全技术与安全管理标准、网络安全产业发展水平仍有待进一步提高等。很多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购置大量数字化设备,但对这些设备的漏洞与后门基本难以弄清楚,也缺少相应的第三方服务,安全管理方法也缺乏可供借鉴的标准化程序。不仅如此,由于在数字安全方面投入的价值体现于预防损害而并非会计利润,安全投入不足成为常态。产业链数字化、智能化程度越高,数字安全的问题就愈发突出。因此,需高度重视产业链上的数字安全,针对重点产业、重点企业开展工业系统的网络安全排查,做好安全节点堵漏;编制规范化的安全管理准则,推进重点企业、行业组织制定强制性的安全保障的技术与管理标准;推动数字安全产业发展,培育具有先进技术水平和全球竞争力的网络安全骨干企业,带动形成创新发展的生态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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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ing on Digital Economy Enhancing Industry Chain Resilience and Security Level Thinking

Shao Jun, Huang Nan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Nanjing, Jiangsu 210018)

Abstract: Under the influence of multiple factors, such as the rise of trade protectionism, the lack of industrial chain control ability, and the accumulation of risk exposure in the value chain division network, the resilience and security problems faced by China's industrial chain are gradually highlighted. At present, we should grasp the historical opportunities brought by the new round of technological revolution, and identify the key path to promote the resilience and security level of the digital economy enabling industrial chain: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enabling manufacturing industry, stabilize the physical foundation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resilience and security; promote the improvement of digital economy enabling innovation capability, and strengthen the core control capability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promote the digital and intelligent upgrading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reduce the risk exposure of the network division of labor system; play the role of digital economy in the smooth domestic circulation, consolidate the demand-side foundation of industrial chain resilience and security; play the role of digital economy in driving spatial layout optimization, and form the ballast stone of industrial chain resilience and security. At the same time, we should face the higher requirements of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in the industrial scenario, and focus on improving the digital infrastructure, promoting the smooth flow of digital elements, and attaching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security of digital economy, so as to provide guarantee for the realization of the value and role of data elements.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Industry Chain Resilience and Security; Enhancement Path; Protection Initiatives

(收稿日期:2023-02-26   責任编辑:罗建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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