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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及其启示

2023-06-05柳晓明门杨启东

关键词:城乡之间城乡马克思

柳晓明,门杨启东

(1.淮北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2.华中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一、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要“坚持城乡融合发展,畅通城乡要素流动”,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在新时期对社会主义社会城乡关系的积极探索, 进一步深化了对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的认识。 由于城市和乡村的资源禀赋具有明显的差异性,长期以来,城乡发展失衡现象普遍存在,并导致城乡差距过大,成为各国学者深入探讨的重要议题。 如何科学认识并彻底解决城乡发展失衡与城乡关系不协调问题, 在实践中推动城乡融合发展,也是马克思重点关注的社会问题。他依据唯物史观, 从本源上探讨城乡之间的差别出现的源泉以及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城乡关系对立的主要原因, 继而基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对立统一的视角,深入探讨消灭城乡对立所必需的条件,提出城乡融合的必然性以及实现的根本路径, 逐渐形成较为全面的城乡融合思想, 成为马克思主义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关于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及在我国的实践,现有文献主要从以下两方面进行分析: 一是探讨马克思城乡思想的发展历程与具体内容。 蒋永穆等学者提出,马克思从唯物史观视角出发,强调城乡由分化走向融合是生产力发展和社会分工推进的必然结果[1]。马克思认为,城乡矛盾的根源是空间价值的生产、分配和消费权力的空间秩序失衡[2]。在此基础上, 他提出城乡关系的发展大致可以分为混沌一体、分离对立与融合发展三个阶段[3]。 围绕产业分工、 劳动力流动以及服务体系不平衡发展等视域, 马克思科学论证了人类社会从城乡不平衡状态迈向有机融合的历史必然性[4],批判地吸收空想社会主义关于城乡一体化的合理成分, 创造性提出城乡融合思想[5],涵盖了社会整体发展与人的积极主动参与观[6]。 这一思想突出人的核心价值, 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并进一步验证了方法论的科学性[7]。

二是分析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在我国城乡关系中的实践。 经过多年的探索,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我国走出了具有自己特色的城乡发展之路[8]371,而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则是新时期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有效途径[9]。 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和实施,是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在新时期的生动实践与最新发展[10]。 如何认识并推进城乡融合发展,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必须回答的根本性问题[11]。 由城市转向城乡融合的发展方式, 符合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理论的基本原则, 推动城乡融合发展是我国城乡关系政策演进的必然逻辑[12]。

综上所述, 学者们分别对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与我国实践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讨, 但系统性的学理分析仍有待加强。因此,结合我国城乡关系总体上由分割到逐步融合这一趋势, 深入理解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及其在新时代的重要指导意义, 并在与西方城乡关系思想比较中努力揭示其内蕴的核心要义和价值旨归, 对新时代推进城乡融合并最终实现共同富裕意义重大。

二、马克思城乡融合发展思想的基本内容

马克思基于生产力和社会分工视角, 在对城乡关系演化的历史进程进行深入分析的基础上,将城乡融合思想内蕴在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对共产主义社会的设想之中。 他从本源上探讨资本主义社会城乡之间尖锐对立的缘由, 立足于对当时资本主义社会劳动分工不合理性的批判, 深刻揭露资本主义制度下城市盲目扩张造成的乡村衰落。沿着城乡“分离—对立—融合”这一逻辑线索,马克思强调:“尽管城乡从分离到融合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但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

(一)城乡分离与对立的历史性

农业领域剩余劳动力的出现, 为农业和工业分离提供了条件。工业革命之后,产业发展从以农业为主转向以工业为主,人口主要居住在城市,原有城乡平衡关系被彻底打破。 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快速发展和社会生产力水平的提升则使得城市的作用日益凸显。 马克思生活的时代既是城市迅速发展的阶段,也是城乡关系走向尖锐对抗的时期。他洞察到城乡关系由依存到分离与对立的矛盾激化这一过程, 强调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作用是城乡对立关系形成的主因。 在生产力水平提升的过程中, 手工业和商业逐步从农业中脱离并推动城乡分离进程。 “一个民族内部的分工,首先引起工商业劳动同农业劳动的分离, 从而也引起城乡的分离和城乡利益的对立”[13]520。因此,从生产力角度来看, 传统农业与现代化大工业的分工格局的形成与固化,逐渐导致城乡之间的分离与对立。

这种对立状态在一定的历史时期会愈发明显,“并且每天都重新产生二者利益之间的对立”[13]556。相当长一段时间内, 这种对立成为城乡关系的常态,“城乡之间的对立是随着野蛮向文明的过渡、部落制度向国家的过渡、地域局限性向民族的过渡而开始的, 它贯穿着文明的全部历史直至现在”[13]520。 城市快速扩张并呈现超大型和集中化等特征,逐渐成为世界经济体系的中心所在。在此过程中, 乡村发展则受到压制,“城市本身表明了人口、生产工具、资本、享乐和需求的集中;而在乡村里所看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情况: 孤立和分散”[13]556。 因此,城乡分离引发不同劳动分工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状态, 这一过程加剧了整个城乡关系的恶化。

从生产关系角度来看, 城乡对立的所有制基础是私有制。 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城乡关系主要表现为城乡之间的对立, 这也导致物质劳动与精神劳动的分裂。在这一所有制条件下,人们不得不屈从于某种分工, 社会成员分裂为根本利益对立的不同阶级。 正如马克思所言:“这种屈从把一部分人变为受局限的城市动物, 把另一部分人变为受局限的乡村动物”[13]556。 城乡对立以阶级对立的方式直接表现出来,就被赋予了阶级对立的意义。因此, 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城乡矛盾,“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14]36, 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城市资产阶级同农民在经济利益层面的矛盾。“资产阶级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 它创立了巨大的城市,使城市人口比农村人口大大增加起来”[15]400。 因此,城乡对立是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分工的必然产物, 资本主义工业化又使得这种对立关系固化并不断强化。

(二)城乡融合发展进程的必然性

马克思强调:“城乡分离是一定生产方式的产物[16]45,”有其产生发展直至灭亡的过程,“城乡之间的对立只有在私有制的范围内才能存在”[13]556。而随着生产力发展水平不断提升, 城乡对立已难以适应工业和农业的发展态势。 马克思通过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对立统一关系的分析, 揭示城乡分离、对立直至最终融合的一般规律,进而提出城乡融合的思想。 他强调,作为自然演进的过程,城乡关系在发展过程中会呈现出不同的模式。 融合发展是城乡关系的最终走向,也是必然趋势。生产力水平的提升导致城乡分离和对立, 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则通过城乡一体化进程最终实现融合。

马克思强调:“实现城乡融合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要求, 城乡融合则是城乡关系不断变迁的历史过程中的终极目标。”“因此,城市和乡村的对立的消灭不仅是可能的, 而且已经成为工业生产本身的直接需要, 同样也已经成为农业生产和公共卫生事业的需要”[17]313。 通过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城乡居民之间的不平等待遇会逐渐消除。 在生产力高度发展和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共产主义社会,“公民公社将从事工业生产和农业生产,将把城市和农村生活方式的优点结合起来, 避免二者的片面性和缺点”[13]686。 在未来社会中,城市与乡村不是相互孤立与相互隔绝的,要“通过城乡的融合,使社会全体成员的才能得到全面发展”[13]689,最终实现城乡之间的良性互动与共同繁荣。

(三)消除城乡对立实现融合发展的基本条件

城乡对立破坏了工农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城乡差距不断拉大。消除城乡隔离与对立、实现融合发展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 城乡对立并不会自动消失,而是必须满足一定的条件。城乡之间的经济交流、城市居民与农村居民的互动,扩大了城乡间的社会交往。 但要推动城乡融合进程取得实质性进展,必须以新型分工体系代替原有分工方式,进一步提升社会分工水平。因此,首先要推动社会分工方式的转变。 正如马克思所强调的,“把农业和工业结合起来,促使城乡对立逐步消灭”[14]53,新型城乡分工消除工业只分布于城市、 农业只分布于乡村的传统格局,将城市和乡村当作有机整体,实现两者的共同繁荣和全面发展。

在此基础上, 还需要持续提升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 “消灭城乡之间的对立,是共同体的首要条件之一,这个条件又取决于许多物质前提,而且任何人一看就知道, 这个条件单靠意志是不能实现的”[13]557。 只有生产力高度发达以及建立的按需分配制度, 才能彻底破除旧的城乡对立而形成新的生产关系。此外,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是实现城乡融合发展的必要条件。 工人阶级领导的斗争取得最终胜利, 建立起社会主义公有制,才能最终消灭阶级对立。进而在生产力水平高度发达基础上逐步消除城乡分离与对立的状态。这样一来, 就不会再以牺牲农民利益为代价满足城市发展,逐渐实现城市与乡村的良性互动。

三、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与西方城乡关系理论的主要区别

西方学者在分析过程中也将城乡关系的演进过程纳入研究体系,围绕城乡之间的分离、对立及发展趋势进行探讨。 除刘易斯“二元经济理论”及拓展理论之外,佩鲁的增长极理论、弗里德曼“中心—外围”等也涉及城乡关系,但均与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在逻辑基础、 价值诉求与实践指向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

(一)两者的逻辑基础存在本质差异

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以唯物史观为理论依据,基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展开分析。马克思从城乡关系演化与发展的内在动力出发,以生产方式演进为视角, 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作用中考察城乡关系的发展演变历程, 基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阐述城乡分离和对立的历史性,进而提出城乡融合发展的思想。他强调:“生产力作为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 推动着社会不断向前发展, 同样也决定着城乡关系发展和走向。”在马克思看来,“城乡之间的对立是随着野蛮向文明的过渡、部落制度向国家的过渡、地域局限性向民族的过渡而开始的, 它贯穿着文明的全部历史直至现在”[15]184。 他在分析过程中始终坚持生产力的发展是生产关系变革的决定因素, 强调城乡关系变迁是生产关系调整的重要表现, 城乡之间必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最终实现融合。

西方城乡关系理论则以资源在城乡间的配置为视角,提出由于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社会分工的深化, 导致城市与农村在资源配置功能上的差异[18]。在分析过程中, 西方学者着眼于社会分工与资源配置等具体领域分析城乡关系, 以特定阶段的劳动生产效率为视角, 各自提出了不同的城乡关系理论,构成西方城乡关系理论体系。 其中,刘易斯等提出的城乡二元结构理论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广泛影响[19]。 但他们有意或无意忽视了农业发展在城乡关系中的重要意义, 也没有充分认识到生产力背后生产关系所扮演的重要角色[20]。 从实践来看,在单一的市场机制作用下,经济发展往往导致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的差距逐渐扩大, 城乡发展在地理上的差异日渐明显, 最终形成空间上的“中心—外围”结构。 这种结构既是城乡之间矛盾长期没有得到有效解决的后果, 也成为西方城乡理论分析的逻辑起点和现实依据。

(二)两者的价值诉求不同

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从一般意义上探究城乡关系变迁,涉及城乡分离的原因、后果以及融合的实现路径等问题, 阐述城乡关系发展和转化的对立统一过程,形成了一套逻辑严密的理论体系。一方面, 随着社会分工程度的深化和生产力水平提升, 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对立逐渐产生且态势日益明显。这一过程会对人的发展产生诸多制约,影响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进程[21]。另一方面,当社会生产力水平提升到一定程度后, 城乡之间的对立状态逐渐被融合进程所取代, 城市和乡村将在更高层面实现统一。这一过程中,由于工业和农业在生产过程中相结合, 因此劳动者可以从一个生产部门自由转换到其他生产部门, 确保所有劳动者都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 这表明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关注城乡居民的共同利益与根本利益, 强调城乡融合发展的历程也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

西方城乡关系理论以发展中国家的乡村为主要研究对象,探寻城乡之间不同的空间分布规律。结合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差异性分布以及由此产生的工业部门与农业部门的发展差异性, 探讨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向一元经济演进的过程, 将复杂的城乡关系抽象为一个单纯的技术问题, 并据此提出一系列理论模型,如刘易斯二元经济模型、刘易斯—拉尼斯—费景汉模型以及弗里德曼 “核心—边缘”理论[22]。这些分析多从具体要素层面考察城乡关系, 城乡二元结构更多被视为一种经济现象, 据此将空间和部门上紧密联系的城乡一分为二[23]。在此过程中,主张优先发展制造业实现都市化的分析长期居于主流地位, 导致相关分析多是基于城市角度研究城乡发展与布局问题, 乡村处于附属地位且仅为城市提供劳动力支持的观点根深蒂固[24]。 由于以城市为中心而没有将城乡关系纳入整体分析框架, 因而难以基于更为广阔的视野研究城乡关系。

(三)两者各自形成不同的实践指向

马克思指出:“随着外部环境和条件的变化,城市和乡村的斗争将推动两者在各自发展进程中向自己的对立面转化。 ”因此,实现城乡融合的基本路径是变革生产关系, 合理布局生产力。 他强调:“私有制是城乡分离和对立的制度根源, 要彻底解决城乡分离问题必须消灭私有制, 在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上实现融合发展。”乡村与城市作为两个平等主体,农业不仅仅服从工业发展的需要,农村发展不再屈从城市发展目标。因此,在经济与社会发展实践中遏制城市对乡村的虹吸效应和掠夺行为,将城市与乡村作为一个整体统筹谋划[25],逐渐消除城乡之间生产要素的流动障碍, 促进城乡在要素配置与产业发展等领域相互融合和共同提升。

西方城乡关系理论更多强调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推拉机制”,突出城市现代工业部门的辐射带动作用。由于将人的经济行为抽象化,从而推导出城乡均衡是各自拥有与自身禀赋相对称的均衡,而不是经济规模与具体方式上的同质发展。 政府如果在实践中据此实施一系列偏向城市的具体政策,就会使城市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导致城市规模过度膨胀。在此过程中,由于忽视两个区域之间的经济联系,工农业之间的差别被固化。城市成为人口、生产技术及资本等要素的主要集聚地,而乡村基本被现代经济体系排除在外, 扭曲了城市与农村的发展形态。 这一结果突出体现在发展中国家城乡之间地位不平等进一步加剧, 城乡差距进一步拉大。

四、党的十八大以来马克思城乡融合发展思想的继承与发展

党的十八大以来, 我国加强城乡之间的经济联系,深入推动城乡发展一体化进程。党的二十大明确提出要“坚持城乡融合发展”,强调“畅通城乡要素流动”,在实践中积极消除城乡融合发展的制度障碍,充分体现了理论性与实践性、继承性与时代性的有机统一。

(一)对马克思城乡融合发展思想的继承

从实践来看,城乡融合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要以生产力水平发展到一定阶段作为基础, 也是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长期以来,受制于传统的户籍制度与社会保障制度, 我国城乡关系总体上处于不平等发展的状态, 城乡之间的正常经济联系受到制约, 城乡关系表现为总体上的分化和差异。 为此,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站在全局和战略高度, 深入分析新时期城乡融合发展的新逻辑与新任务,不断探索城市与乡村的关系。针对城乡要素流动不顺畅、 公共资源配置不合理等现实问题, 通过户籍制度改革等措施努力消除影响城乡融合发展的各种体制机制障碍。 围绕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城乡关系发展提出一系列重要论述, 并在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实践中积极探索有利于城乡融合发展的战略安排。在此过程中,他整体考虑工农关系与城乡关系, 着力打破城乡二元结构,进一步优化城乡之间的空间布局。

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城乡发展不平衡不协调, 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存在的突出矛盾,也是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必须解决的重大问题[26]81。”为此,需要构建“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工农互惠、城乡一体”[27]为特征的新型城乡关系。 在深刻把握城乡关系变化特征的基础上, 动态调整城乡关系和政策取向。 依附于户籍制度上的各种不合理的制度规定被逐步取消, 确保城乡居民的自由流动。同时,逐渐完善城乡全覆盖的社会保障制度,让公共服务更多惠及于乡村居民。新型城镇化战略与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以来, 在构建和完善农业供应链和产业链体系的进程中, 城乡产业关联度进一步提升, 城乡之间经贸往来和经济交流日益密切, 成为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在实践中的具体体现。

(二)对马克思城乡融合发展思想的创新与发展

近年来, 针对社会分工深化导致生产要素在城乡间的差异性分布, 以及由此引起的工业部门与农业部门之间的巨大差异, 我国先后实施统筹城乡发展与城乡一体化等战略, 通过有效发挥政府“看得见的手”的作用,推动基础设施和基本公共服务向农村延伸。 乡村振兴战略重视乡村发展的基础地位和城乡关系的平等地位, 突破过于强调城市辐射作用以及工业带动作用的传统思维,注重显现乡村的价值所在,推动资金、技术与人才等要素由城镇流向农村。 表明我国将城乡作为统一体,让城乡资源要素对流畅通且功能互补,推动两个区域的协同与交融发展[28]。在此过程中,既实现经济互动、社会交流、空间衔接无障碍,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城乡各自特色[29],让乡村“留住乡愁”,保留乡村风貌。 在此过程中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 深化了马克思关于消除城乡差别的认识与理解。

从政策层面来看,《关于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的意见》的颁布实施,从要素流动、 公共服务与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提出了具体举措,有利于构建新型城乡关系,走城乡融合发展之路[30],从而开启基于系统论视角推进城乡融合发展的新阶段, 彻底改变农村长久以来的孤立状态,为破除城乡二元结构、构建新型城乡关系提供有力的政策支撑。 《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 年)》 则从城乡融合和乡村内部生产生活生态空间优化两个方面出发,提出“统筹城乡发展空间,加快形成城乡融合发展的空间格局”[31]。2023 年中央1 号文件强调要坚持城乡融合发展,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 畅通城乡要素流动[32]。 这些重大举措的实施与深入推进,在机会和条件等层面为城乡居民平等发展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有利于进一步缩小城乡之间的文化差异,是马克思城乡融合发展思想的创新与发展。

五、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对推进我国城乡融合进程的启示

从城乡分离、对立到最终实现融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本质上是要彻底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33]。 因此,需要坚持以马克思城乡融合思想为指导,彻底打破城乡二元结构, 从城市优先发展到将城乡作为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 完善城乡一体化发展的长效运行机制, 形成高质量融合发展的城乡关系新格局。

(一)生产力发展和生产关系的变革共同推动城乡融合发展

城乡融合并不是城市和乡村的简单并列,而是在新的基础上双向互动、 共享经济发展成果进而实现共同发展。乡村承担人类社会整体存续所必需的物质条件的维护与生产功能,城市与乡村是经济发展过程中不可分割的统一体[34]。 因此,乡村应从被动接受城市反哺转变为主动谋求合作,成为对经济增长做出重要贡献的平等空间单元[35]。 这首先是农村内部资源的激活和发展内生动力的增强, 促进区域间要素、 产业与运行体制的协同发展,使城乡之间经济联系逐步得到强化。 此外,城乡融合不仅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 也是生产关系发展的内在要求。最终消灭城乡差别、实现城乡融合, 以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完善的经济运行体制为基础。因此,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应进一步加强公有制主体地位, 充分发挥公有制经济特别是集体经济的优势引导城乡一体化发展。为此,需要大力破解新时期农村集体经济发展面临的各种约束, 探索新时期适应生产力具体形态的运行机制, 提高农村产业的附加值和发展的可持续性。保障农村居民收入稳定持续增长,为新时期城乡融合发展奠定坚实的制度基础。

(二)产业融合是城乡融合发展的物质基础

推动三次产业融合是城乡融合发展的物质基础。 “乡村农业人口的分散和大城市工业人口的集中,仅仅适应于工农业发展水平还不够高的阶段”[13]689。 因此, 消除城乡劳动差别是促进城乡融合的社会条件。这就需要建立新型的分工体系,将城乡三次产业作为一个整体, 促进工业生产与农业生产之间的密切联系。 依托乡村特色优势资源,推动农业生产体系和经营体系变革,实现农村产业链延伸、价值链提升和供应链优化。在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只有使工业生产和农业生产发生紧密的联系, 并适应这一要求使交通工具也扩充起来”[36]326的基础上,加快专业化与特色化发展进程, 合理选择能够引领和辐射乡村产业的城市要素下乡, 将构建产业协同发展平台作为城乡产业融合的重要媒介。同时,运用大数据与区块链等现代信息技术逐步完善城乡衔接的创新链、 产业链和供应链, 进一步降低城乡要素对接的各类费用和成本。 同时, 积极拓展农业多元功能与收益边界,增加农村居民就业和增收渠道,这也有利于为城乡融合发展奠定坚实的产业基础。

(三)一体化的公共服务体系是城乡融合发展的有力保障

一体化的公共服务体系是实现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内容。为此,需要进一步完善公共服务的运行机制,加快基本公共服务向农村延伸,彻底改变公共产品供给的城乡非均衡状况, 逐步缩小城乡之间公共服务水平差距。 根据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结合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进程,构建将城市、县城、乡镇及农村连为一体的高水平基础设施网络。同时,进一步改善生产经营条件和提高居民生活水平,建立城乡统一的要素市场,进一步提升乡村公共服务水平和质量。为此,需要完善多元投入的保障机制, 加大公共财政对农村基本公共服务、 基础设施、 人居环境等薄弱环节的投资力度。 通过城乡之间资源优化配置, 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 实现城乡生产要素自由流动和优化组合。重点是提升乡村网络设施水平,完善信息终端和服务供给。同时,通过完善生产要素的市场化配置、深化农村产权制度改革,为城乡间生产要素合理流动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在此基础上,注重大数据技术的应用, 实现不同区域公共服务供需的精准匹配。

(四)城乡融合发展应以共同富裕为目标导向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 坚决防止两极分化。 ”因此,共同富裕本质上是要实现效率、公平两者的更高水平组合。对于仍处于经济社会结构快速转变的经济体, 我国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将其放置在城乡关系变动的背景中加以审视[37],这也就决定了城乡融合发展应以实现城乡居民共同富裕为目标导向。 国内外经济社会发展的实践表明, 在现代化社会中传统农业难以成为经济增长的动力, 农民增收问题必须置于城乡融合的框架中解决[38]。因此,实现共同富裕预期目标的具体措施仍然要立足我国“农业农村发展不充分是最大的发展不充分、 城乡发展不平衡是最大的发展不平衡”这一现实国情,通过促进城乡要素配置合理、加快城乡产业融合发展、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等路径, 推动国民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在城乡关系处理的实践中,以空间融合、 资源融合与制度融合破解城乡关系结构性失衡,以空间重构、资源重整与制度重建等方式进一步增强城乡的内在驱动力[39],从而在城乡融合发展的基础上实现更高水平的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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