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战线：巩固中国式现代化人心基础的强大法宝

郭道久 郝若雯

摘  要：实现秩序与发展的持续互动和相互促进，构成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意旨。纵观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统一战线凭借独特的策略内涵和历史象征，充当着党协调政治秩序与促进发展的强大法宝。统一战线在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四重面相中发挥效能优势。政治上，统一战线化身“安全阀”，利用民主协商的制度渠道解决利益冲突，稳定政治秩序。经济上，统一战线发挥“推进器”作用，借助组织载体和人员流动联系民营企业和民营经济人士，服务于新发展格局。文化上，统一战线深植党的民族与宗教工作，通过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和坚持宗教中国化方向，搭建了党和人民之间的“连心桥”。社会上，统一战线充分发挥了凝聚人心、整合力量的功能优势，以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新时代新征程，统一战线要坚持团结、引导、教育的原则，以巩固党的阶级基础为起点，采用刚柔并济、张弛有度的方式方法巩固党的阶级基础，扩大党的群众基础，凝聚党的政治共识，筑牢中国式现代化的人心基础。

关键词：政治秩序；国家发展；中国式现代化；统一战线；人心基础；强大法宝

中图分类号：D6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378（2023）03-0014-11

一、问题的提出与文献述评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如何解决秩序与发展的关系成为无法忽视的问题。有研究认为，现代化所带来的政治秩序的不稳定性究其根源在于政治参与急剧扩张后所带来的制度化超载［ ］，而更深层的原因则在于急剧的社会变革中社会成员人心不齐。统一战线为解决中国式现代化的人心问题提供了利器。在面对新时代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政治参与需求时，中国共产党以统一战线为治国理政的重要法宝，把握统一战线凝聚共识、整合社会的功能定位，发挥统一战线对国家治理体系的制度补充和辅助作用，从而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秩序与发展的可持续性互动。鉴于此，本文拟具体分析统一战线如何巩固中国式现代化的人心基础。

学界关于统一战线的功能和价值主要有两种分析范式。一类是工具性的策略范式。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诞生于革命时期，因而其从一开始便具有极强的务实性和策略性特征。无论是抗战时期，作为国共合作、民族团结的阶级联盟手段；又或者是在解放战争时期，宣传和平与民主，为党争取意识形态话语权，统一战线都顺应革命形势的需求，以革命策略的形式存在，呈现出极强的敌我对立色彩［ ］。另一类研究思路是价值性的治道范式。学界围绕统一战线的理论内涵、制度形态、实践经验和内在价值等进行探讨，深入发掘了统一战线在当代国家治理中的逻辑理路和思想蕴涵。

统一战线由术转道的进阶呈现出两条基本线索。一方面，从制度结构层面来看，统一战线以人民政协为组织平台，贯穿于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等当中，从克敌之术上升为执政之道［ ］。另一方面，从理论体系上来看，统一战线研究不再将统一战线局限于特定时段或特定国家，在理论溯源和空间拓展中丰富了统一战线作为一门理论科学的内涵。统一战线起源于利益结盟的需求，承继了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核心，在中国独特的革命实践和治国道路中形成了“统一战线学”［ ］。统一战线承担的政治吸纳和整合功能以动态性和包容性为主要特征，根本区别于西方权力竞争的政治運转模式，集中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相较于西方国家政党的优越性［ ］。统一战线所展现出的和而不同的思想精髓也逐步通过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赋予中国模式以世界价值［ ］。

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的范畴得到了深度拓展。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爱国者被纳入统一战线的构成范围，标志着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的大团结格局全面形成。大团结格局以中国共产党为圆心，遵循政党、民族、宗教、阶层和海内外同胞五条主线，不断拓展其包容半径，为中国式现代化推进提供最广泛的人心基础。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统一战线日益呈现出平面式扩充和立体化层次。平面式扩充指的是统一战线在立足圆心的基础上，以求同存异、民主协商为原则，寻求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在此过程当中，统一战线充分发挥自身效能优势，以“政治安全阀”“经济助推器”“文化连心桥”和“社会同心圆”的结构功能深度嵌入国家治理体系，为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凝聚人心、整合力量。立体化层次主要从政党与社会互动角度出发，将统一战线筑牢人心基础划分为三个层次。首先，统一战线聚焦广大职工群体利益，强化了工人阶级的团结凝聚力，从而有力地巩固了党的阶级基础。其次，统一战线面向群众，依照从代表人士到基层群众的路线，广征民意、深度宣传，扩大了党的群众基础。最后，中华民族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大团结格局的构建提供方向引导。依托两个共同体，统一战线开拓了海内海外双线并行的新型立体化统战格局，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推进汇聚磅礴力量。

研究框架

二、统一战线巩固中国式现代化人心基础的机制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人心是最大的政治，统一战线是凝聚人心、汇聚力量的强大法宝。 ”［7］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统一战线的优势在于凝聚人心，解决人心向背问题。这是统一战线融入新时代发展格局，服务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关键。统一战线在新时代显露出四重效能优势，即政治效能、经济效能、文化效能和社会效能。统一战线的政治效能集中体现在其“安全阀”作用：在民主协商的原则之上，为执政党争取广泛的支持，有效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维持社会稳定。统一战线的经济效能依靠其对民营经济人士和海外侨胞的统战工作平台，助推国民经济持续高质量发展。统一战线的文化效能以民族和宗教领域最为显著，推动各民族和宗教界人士牢牢团结在党的周围，筑牢党和民族宗教界的“连心桥”。统一战线的社会效能关注治理语境下的社会整合问题，通过对分散的社会力量进行归并，构建了党和人民共商共建共享的社会“同心圆”。

（一）安全阀：统一战线的政治效能

统一战线始终服务于政权的人心凝聚，在巩固自身团结、争取中间势力的同时，分化敌对势力。毛泽东指出：“所谓政治，就是把拥护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我们的人搞得少少的。”［ ］这不仅揭示了政治的核心问题在于人心和力量，也集中体现了统一战线工作的实质与精髓。从这个意义上说，统一战线充当了中国政治的“安全阀”。

巩固自身团结、壮大自身力量是统一战线发挥政治效能的关键。壮大基础力量是统战工作的前提。统一战线之所以能够解决人心和力量这两个根本问题，就在于有中国共产党这一坚强的领导核心。坚持中国共产党的全面集中统一领导是统一战线发挥“安全阀”功能的首要途径。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统一战线获得了汇聚人心的力量源泉，为发展和壮大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提供了必要条件。争取中间势力是统战工作的重点。基于共同利益诉求，统一战线力图同中间势力寻求合作。不同的社会阶级、阶层和团体派别尽管存在着利益分殊，但是统一战线着眼于共同利益，努力通过和而不同的原则实现集体行动。统一战线凭借领导核心的吸引力和影响力，遵循求同存异的原则，对中间势力进行民主协商和积极争取，为党赢得多数的支持。分化敌对势力是统一战线的策略目标。敌我对立是统一战线存在的条件，也是统一战线重点解决的问题。中国共产党之所以创立统一战线，是因为要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取得革命胜利。总的来说，统一战线在不同历史时期以汇聚人心、凝聚共识为宗旨，为中国共产党争取支持力量、分化反对派、增进政治共识提供了战略武器。

统一战线产生伊始便作为政党间联盟策略而存在。秉承着夺取革命领导权、实现革命胜利的核心宗旨，统一战线在敌我冲突严峻的情境下，始终聚焦于党际合作和政治协商，为中国共产党争取革命同盟、分化反对势力。在这一时期，统一战线在策略工具层面发挥“安全阀”功能，成为中国共产党战略工具箱的重要组成部分。新中国成立之际，统一战线作为处理政党、民族、宗教、阶层和海内外同胞等关系的手段和方法，被纳入中国社会建构体制的范畴之中，并逐渐转变成为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重要法宝［ ］。革命时期所遗留的敌我对立色彩开始淡化，各民主党派也通过统一战线转化成为拥护中国共产党的进步势力。增强自身力量、解决人民内部矛盾成为这一时期统战工作的聚焦点。人民政协的成立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确立，为统一战线提供了组织渠道和制度形态。统一战线得以从联盟手段、生存策略向实体化组织结构转变，成为中国政治形态中的结构性“安全阀”。

中国共产党通过将统一战线的方式方法和价值内涵贯穿至国家建构的领域，使得统一战线从党的领导策略上升为国家治理原则，形成了我国“众星拱月”式的政党格局，建立了独具特色的政治凝聚和社会整合机制。凝聚的关键在于建立共识，坚持党的核心领导地位，而整合的关键在于充分的意见表达、利益输入和协商民主。不同于西式竞争性政党体制下所实行的“合法反对”和多元利益冲突调节机制，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优越性体现在其领导性、合作性、协商性三元并存的政治逻辑中［ ］。以中国共产党为执政党，既确立了中国共产党在我国政党格局当中的核心领导地位，同时也明确了政党统一战线的凝聚主体。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人民政协为基本制度平台，各民主党派秉持平等主体地位，参政议政、合作协商、民主监督，充分实现利益整合、广泛凝聚共识，从而实现从凝聚到整合再到凝聚的良性循环。这种核心一元性与结构多元性所创立的复合立体的政党关系格局，为执政党的社会整合能力与民主党派的利益表達效能提供力量来源［ ］。

可见，统一战线先后从策略工具、制度结构层面发挥“安全阀”作用，促进了革命胜利和社会治理能力的提升。在分化瓦解敌对势力的同时，统一战线增强了中国共产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为党争取多数支持、维持社会稳定创造了有利条件。

（二）助推器：统一战线的经济效能

改革开放以来，市场力量在个体私域扩张、社会阶层分化和社会组织兴起三个层面形塑了当代中国利益关系和相互交织的利益表达机制［ ］。面对日益复杂的利益分殊格局，统一战线着力构建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的社会利益再整合机制，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序发展提供助推力。利益关系是经济部门关注的重点，统一战线为中国共产党协调不同阶层和群体之间的利益关系提供了制度化渠道。一方面，统一战线通过建言献策、凝聚共识为经济发展提供创新活力。另一方面，统一战线依靠广泛交往、内外联动为本国企业增强国际竞争力。人才和资源的双重优势使统一战线能够协调多元利益诉求、团结各方力量，为经济发展提供有效助力。具体到国际国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统一战线通过在国内对民营经济人士与港澳台同胞的凝聚整合，在国际上凝聚华侨华人力量，实现了统战工作与双循环发展格局互为补充、一体共进，充当了国民经济持续健康运行的“助推器”。

民营企业和民营经济人士是实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构建国内大循环的主力。统战工作重点通过发挥工商联组织的统战性、经济性和民间性作用，以工商联为组织载体实现党、政府与民营经济人士之间的互联互通。工商联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以民营企业和民营经济人士为主体，具有统战性、经济性、民间性有机统一基本特征的人民团体和商会组织，是党和政府联系民营经济人士的桥梁纽带，是政府管理和服务民营经济的助手，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的重要组成部分。统战性是工商联的根本性质，也是其作为统一战线组织的根本依据。中国共产党通过工商联将党的指导思想和重大的经济方针贯彻落实至民营企业和民营经济人士身上，保障了党对国民经济运行方向的把握。自上而下的统战属性规定了工商联的官方色彩，而经济性和民间性则集中反映了工商联自下而上的组织优势。工商联以服务经济工作为宗旨，为参与的会员提供多方协调、组织沟通和信息咨询等类型的服务［ ］。在为民营经济人士提供组织服务平台的基础上，工商联汇聚各级民间商会的利益表达和意见整合成果，通过政协协商和与政府相关部门的沟通，为民营经济人士提供了下情上达的制度渠道。在协调平衡工商联的统战性、经济性和民间性的关系中，统一战线通过构建政府、工商联与民营经济人士的三方良性互动格局，以亲清新型政商关系推进国民经济规范有序发展。

统一战线所具有的广泛联系港澳台同胞与海外侨胞的优势，是增强我国在全球贸易体系当中的参与度，提高我国在国际产业链条中的地位，推进国际大循环的重要机制。统一战线联系广泛、内引外联的资源优势，充分体现在其广泛延伸的包容半径和不断拓展的同心圆格局中［ ］。统一战线借助港澳台同胞与海外侨胞雄厚的经济实力、双向的本土化服务能力以及跨文化沟通交流经验，充分发挥海内外同胞资源优势，持续吸引他们对大陆经济的资金投入与人才流动［ ］。在“引进来”的基础上，统一战线还推动着国内资本同侨资、内地资本同港澳台资合作“走出去”。统一战线通过利用华人华侨在海内外建立的社会关系与制度网络，为我国企业打破信息不对称等所带来的国际投资障碍提供积极助力，服务有实力、有能力的民营企业有序规范开展国际化生产和海外并购等活动，促进国内国际资源高效配置。

可见，高质量新发展格局已经成为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发挥经济效能的主要承转点。凭借人才和资源的双重优势，统一战线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助力提升市场活跃度，助推国民经济持续向好。

（三）连心桥：统一战线的文化效能

人心和力量两者之间，人心问题是根本性的政治问题，在统战工作当中是第一位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统一战线是做人的工作。”［ ］人心的汇聚需要统一战线呈现出包容性的特征，以更广泛地整合凝聚共识。借助其伸展的包容半径，统一战线尊重多元化的价值追求，并使差异化的社会文化在党的领导下，广泛凝聚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识［ ］。多样性与一致性的统一共存是统一战线解决人心问题的基本原则。统一战线以党的领导为发起点，在统筹兼顾中寻求各方利益的平衡点，搭建起党和人民之间牢固的“连心桥”。

民族、宗教领域关系和谐集中体现了统一战线在汇聚人心中的广泛包容性。在处理民族关系上，统一战线立足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现实格局，贯彻各民族一律平等和大团结原则，助力党组织凝聚各族群众，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处理宗教关系上，统一战线坚持以导为主，坚持我国宗教中国化方向，构建积极健康的宗教关系。统一战线坚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坚持我国宗教中国化方向，搭建起了民族团结、宗教和睦的“连心桥”。

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的主线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华民族共同体相较于先前民族工作更关注各民族利益共同体、发展共同体，在理论纵深和实践广度上实现了拓展和延伸。文化共同体、价值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更为深刻的战略导向。统一战线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导向，把党的领导贯穿民族工作全过程，从文化认同和价值共享入手，构建差异与团结、多元与一体的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的格局。在精神层面上，统一战线尊重各民族文化，强化各民族对党、对社会主义的价值认同，铸牢各族人民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意识。借助保护少数民族文化遗产、加强民族地区思想政治教育、严厉打击民族分裂活动等手段，统一战线打牢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思想基础，增强了中国共产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促进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拥抱在一起。

党的宗教工作的根本方向是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引导、支持宗教界人士和信教群众共建社会主义事业。党的宗教工作本质上是群众工作。中国的宗教问题具有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正确认识到宗教现象的客观性、长期性和复杂性是统一战线团结宗教界人士和信教群众的前提。对宗教界开展统战工作以“导”字当头，做到“导”之有方、“导”之有力、“导”之有效，构建积极健康的宗教关系［ ］。党对宗教界人士和信教群众的引导是政治方向和价值目标的引导。宗教界人士和信教群众要自觉接受并认同党的领导，顺应社会主义发展大势，积极投身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国共产党面向宗教团体，深入开展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教育，引导宗教界人士牢固树立爱国爱党的根本立场，坚持我国宗教中国化方向，保障宗教界与党同心同德、同心同向、同心同行。

可见，统一战线协调民族关系和宗教关系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凝聚人心共识、整合民族宗教界力量。统一战线通过建立文化认同和价值共识，推动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和坚持我国宗教中国化方向，为各族人民以及宗教界同呼吸、共命运架起了稳固的“连心桥”。

（四）同心圆：统一战线的社会效能

统一战线的广泛代表和多元包容的属性赋予其强大的社会整合能力。统一战线不仅要在思想文化上“凝聚人心”，而且要在社会治理中“整合力量”［ ］。因此，统一战线在社会场域所发挥的重要效能在于它对分散的社会力量进行团结，形成社会治理同心圆格局。这主要涉及两个步骤。第一，统一战线要利用民主协商、参政议政等形式吸纳整合社会力量，实现政党、国家和社会之间的良性互动。第二，统一战线需要解决整合后社会力量的目标问题。“劲往一处使”的团结局面需要统一战线坚守底线思维，夯实共同思想政治基础，将全国人民的力量统一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来。基于统一战线对社会力量的整合，中国共产党巩固其执政地位，在治理过程中构建一个强大的社会同心圆。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阶层利益分化，现代社会不断成长发育，产生了相对独立于国家的社会空间和社会网络。国家与社会领域的共生共存，为统一战线构建社会同心圆提供机会空间。面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产生的新的中间阶层和体制外力量，統一战线凭借刚柔并济的工作方法、常态运行的组织制度和包容广泛的辐射半径，将碎片化的社会力量和意见表达吸纳整理，输送到政治体制中，从横向统筹维度解决了执政党的社会整合能力问题。相较于纵向的党组织网络，统一战线为执政党提供更为灵活开放的柔性整合选择和横向团结机制，为中国共产党开辟了联结代表人士、协商民主等形式，实现国家与社会之间的平衡互动。社会各阶级阶层能够将统战网络作为“传声筒”，进行利益诉求表达。执政党也能够通过统战工作吸纳整合多元社会力量，凝聚社会共识，将其团结到党的轨道上来。

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其宗旨是增强党的向心力。党的领导是统一战线发展壮大的根本保证，决定了统一战线的战略方向。在实践中，统战工作要坚持党对统一战线的领导权，将统一战线所整合的力量凝聚到党的方针路线上来。统一战线尊重诉求差异，构筑人心共识，目的是将不同阶层、民族、政党等力量叠加，转化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推进的强大合力。从根本上来说，统一战线的社会效能是将中国共产党政治主张和路线方针政策，变成统一战线各方面成员的共识，促使他们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目标团结奋斗。

可见，统一战线所构建的社会同心圆，内核是和而不同。尊重差异、异同共存是统一战线存在的客观条件。实现统一战线成员思想同心、目标同向、行动同行，是统一战线的价值诉求。统一战线既追求道路共识、制度共识的“大同”，也允许阶层分化、利益差别等“小异”存在。在大统战格局中，党和人民共筑社会同心圆、共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三、统一战线巩固中国式现代化人心基础的进路

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现代化、制度现代化和人的现代化三位一体［ ］。物质现代化和制度现代化要求以巨大的人口规模，创造出相当数量的物质财富和优质的精神文化，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走可持续的发展道路。人的现代化超越国家边界、面向世界，提倡合作共赢和民心相通。概而言之，中国式现代化需要统一战线依靠特有的效能优势，逐步有序地凝聚人心共识、整合集体力量。具体来说，统一战线以巩固党的阶级基础为起始点，团结联合广大职工群体，增强党对工人阶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这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推进解决了主心骨问题，奠定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阶级基础。扩大党的群众基础是统一战线夯实中国式现代化人心基础的第二级阶梯。统一战线遵循“代表—群众”的逻辑路线，通过联结各界代表人士，深入所联系群众，实现了对党的群众基础的深度拓宽。中国共产党通过统一战线将共同富裕的价值目标和绿色开放的新发展观念深入民众实践，筑牢中国式现代化的群众认同。最后，统一战线坚定维护和平与发展道路，大力开拓海外发展空间，对接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为中国式现代化赢得最为广泛的人心基础。

（一）巩固党的阶级基础

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阶级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式现代化中发挥支柱作用的基础。面对新时代基数庞大的职工队伍，党以统一战线为凝心聚力的重要法宝，对职工内部结构分化与利益殊同实现人心力量的整合凝聚。通过巩固党的阶级基础，统一战线为中国式现代化在人口规模巨大的条件下持续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提供必要条件。

百余年来，工人阶级始终是中国共产党保持自身先进性和代表性的基础。进入新时代，工人阶级内部的异质性分化对巩固党的阶级基础提出了新问题。一方面，工人阶级的外延发生变化，使得工人阶级不再作为传统的无产阶级意义上的工人，而更多地呈现出以工资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广大职工群众［ ］。农业劳动者因社会流动的加快而大量转化为工人群体，成为“农民工”。根据中华全国总工会第九次全国职工队伍状况调查数据，截至2022年，全国职工总数4.02亿人左右，新就业形态劳动者8 400万人，农民工2.93亿人［ ］。这一外延的拓展伴随着内部结构的分化，从事工业生产的产业工人比例逐步降低，代之以从事脑力活动的白领群体不断扩大。知识分子依靠所掌握的科学文化知识，积极开拓先进生产力，已经成為工人阶级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面对上述变化，统一战线从增强党的阶级基础出发，协调工人内部差异，强化党对工人阶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首先，统一战线借助人民政协制度和民主党派等渠道，收集职工群体意见，切实保障包括农民工、特困职工等在内的广大职工权益。其次，统一战线面对全国职工队伍的内部分化，力求从差异性、多元性、分殊性中寻求利益汇合点。对于合理合法的工人群体利益予以照顾，秉持求同存异的原则进行平等交流；对于有差别的特殊群体利益，从加强团结的立场出发，整合凝聚共识。最后，统一战线面向广大职工群体，积极宣传党的大政方针和战略决策。这有助于增强当代工人阶级“四个意识”，鼓励其主动团结在党的旗帜之下，巩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思想共识。

可见，统一战线为中国共产党凝聚阶级基础、整合工人力量提供了有效途径。工人阶级的人心向背问题得以更好解决。这为中国式现代化实现最广泛的力量整合提供有利前提，也为追求共同富裕的价值目标筑牢阶级基础。

（二）扩大党的群众基础

中国式现代化以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根本价值导向，追求人民物质富足和精神富有的双协调，促进人和自然的和谐共生。以此为背景，统一战线动员各界代表人士深入群众，扩大党的群众基础。党和人民共同构成同心圆体制，推动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建设，为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汇聚强大力量。统一战线扩大党的群众基础的具体方式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团结、教育和引导为原则，与不同阶层、民族、党派、宗教和海内外同胞等领域的代表人士广泛交友、相互联通，从而由代表人士深入广大群众，建立大团结大联合的格局。

一方面，统一战线的工作基点是中国共产党与党外代表人士的沟通联结。党外代表人士借助统一战线平台实现制度化意见表达，并且基于协商民主原则有意识地被整合进入党和政府机构，担任相关职务，从而实现了党外力量在国家机器中的有效代表。同时，这也意味着对党外代表人士群体的积极赋能，使得决策共识能够在平衡各方利益的基础之上，实现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促进决策科学化、民主化水平不断提高。

另一方面，统一战线的目标是在团结联合当中扩大党的群众基础，完善国家政权合法性的构建。因此，拓展以中国共产党为核心的统一战线同心圆结构辐射半径，画出最大同心圆、汇聚人心，就成为统一战线的根本方向。为此，统一战线的工作对象就不能局限在个体精英层次的整合上，而必须拓展到社会大众的关怀上。对统一战线来说，凝聚党外代表人士既是目的，也是手段；通过凝聚代表人士以关怀、凝聚和带动整个大众社会才是根本［ ］。统一战线通过民主党派成员和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等凝聚不同党派力量与阶层共识，借助少数民族、宗教、港澳台等领域的代表人士巩固我国民族、宗教、国家统一等领域的团结。

从代表人士到广大群众，统一战线充实了党的群众基础。共同富裕的价值导向通过统一战线延伸至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和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真正实现了党和人民群众上下联通、同心连枝。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双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也从目标愿景深入实践，转化成为社会整体的自觉行动。中国共产党以统一战线为凝聚主线，充分贯彻了党的领导，为多元社会提供了黏合剂和催化剂［20］172。中国社会得以既保持高度多样性，又具有高度凝聚力，形成有机的整体，保障中国式现代化的稳步推进。

（三）夯实两个共同体

和平与发展始终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主题。坚持走和平与发展道路既需要汇聚人心力量，坚决捍卫国家核心利益，同时也要促进海内外民心相通，推动世界各国共同走和平发展道路。统一战线凭借强大的人心聚合能力，巩固大陆范围内的联盟，拓展大陆范围外的联盟。在巩固和拓展两个范围联盟的基础上，统一战线推进了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双向接轨，构建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复合型同心圆大团结格局。

首先，夯实中华民族共同体。在大陆范围内，统一战线巩固中国共产党执政的力量基础。中国共产党通过统一战线团结教育各方面成员，引导他们拥护党的领导，在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政治基础之上，巩固“众星拱月”的良好局面。坚持中国共产党的核心领导地位是统一战线形成吸引力、凝聚力、号召力的根本来源。离开中国共产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统一战线自身也就成为无本之木。因此，统一战线能够在大陆内外两个范围展开工作，关键在于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保障大陆范围内联盟的根本。

在大陆范围外，统一战线以爱国和拥护祖国统一、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政治基础，利用同根同族的文化资源，提升港澳台同胞和海外侨胞对中华民族的认同感。新时代爱国统一战线将“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纳入其性质规定当中，进一步丰富了自身的内部构成。针对香港和澳门同胞，统一战线坚持爱国者治港、治澳的原则，积极交友，联络先进港澳人士，深度培育爱国力量。统一战线以中华海外联谊会等组织团体为平台，加强内地与港澳地区互联互通；依托粤港澳大湾区的区域战略基点，加快促进港澳同胞在政治回归之后的经济融合和思想共识。针对台湾同胞，统一战线围绕一个中国的根本原则，积极探索招商引资、文化交流、返乡寻根等多层次、多领域的交往方式，促进两岸关系和平发展。针对华侨华人，统一战线以祖国统一为主线，将全球华侨华人团结在爱国主义这面旗帜下。海外侨胞与祖国大陆拥有共同的血缘之根、文化之魂和复兴之梦，并且在人脉网络和经济资源上均具备一定的优势。新时代侨务工作牢牢把握共圆中国梦的原则，当好海外侨胞和归侨侨眷的贴心人，以文化交流、经济来往和组织社团等形式强化华侨华人对中国式现代化的人心共识。

其次，夯实人类命运共同体。随着中国日益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心，统一战线的人心汇聚和力量整合作用便愈发突出。统一战线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日渐呈现出价值领域和实践层面的交叉融合。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国际统战工作提供了价值指引，其与统一战线具有价值理性层面的连贯性。统一战线强调在团结联合中发展壮大，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寻求人类全体的共同利益。从本质上来说，二者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另一方面，统一战线根据人类命运共同體的方向引导，极大地拓展了自身的涵盖广度、理论高度和实践深度。统一战线被赋予的美美与共的价值规范，根本区别于西方国家所鼓吹的零和博弈思想，从而为全球治理问题的解决提供了中国思路、中国智慧。总而言之，统一战线不仅解决国内人心向背的问题，同时还面向更为广阔的国际舞台，推动世界各国人员沟通、文明联通、民心相通，为中国式现代化汇聚最广泛的人心力量。

四、结语

政治的功能在于创造秩序，政治的使命在于促进发展［ ］。而实现秩序与发展的持续互动和相互促进，构成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核心意旨。纵观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统一战线凭借独特的策略内涵和历史象征，充当着党协调政治秩序与促进发展的重要法宝。从联盟手段到制度支撑再到新时代的同心圆格局，统一战线在立体化层次中不断拓宽党的辐射范围和包容半径。以巩固党的阶级基础为起点，统一战线坚持团结、批评、再团结的原则，采用刚柔并济、张弛有度的方式方法巩固了党的阶级基础，扩大了党的群众基础，凝聚了党的政治共识，进而筑牢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人心基础。随着中国式现代化的全面推进，统一战线也将通过新的结构形态和工作方法服务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战略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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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龚静阳

DOI：10.13946/j.cnki.jcqis.2023.03.002

作者简介：郭道久，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教授；郝若雯，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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