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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代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实然审视与应然图景

2023-06-02孙绍勇

关键词:村民农村文化

孙绍勇 周 伟

(西北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9)

乡村文化是乡村社会延续、乡村繁荣发展的精神沃土,不仅孕育了悠久厚重的中华农耕文明,而且滋养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浓浓乡土情。乡村文化治理是治理理念在乡村文化领域的深化拓展,深刻蕴含着乡村社会治理和文化发展的共生统一。2022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十四五”文化发展规划》明确指出:“坚持和完善繁荣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制度,提升文化治理效能。”推进乡村文化治理是激发乡村文化发展活力、强化乡村文化建设的内在规定,是发挥乡村文化的治理功能、开创乡村治理新局面的现实诉求。推进乡村文化治理不仅能够充分发掘乡村文化的治理价值,提升乡村治理的水平,助推乡村良好社会风尚的形成,而且有利于推动乡村文化治理与乡村文化建设的契合统一,全面促进乡村文化的繁荣兴盛。

近年来,乡村文化治理的研究主要围绕以下几方面展开。一是回溯乡村文化治理的嬗变过程,认为乡村文化治理经历了革命战争年代的“有限理治”、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的“系统理治”,以及改革开放以来逐步递进的“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演进历程[1]72。二是阐释乡村文化和乡村文化治理的内在关联,指出乡村的历史文化包含着人们在社会治理进程中积蓄的全部智慧[2]63,乡村文化是乡村文化治理的客体和独特资源[3]114。三是解析乡村文化治理的模式特征,认为从村民参与性和主体多元性的视角来看,乡村文化治理可划分为自治型模式、动员型模式、整合型模式和协同型模式[4]170。总体而言,学界目前关于乡村文化治理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乡村文化管理体制机制完善和文化政策制定等方面。实际上,乡村文化治理是一个兼具文化建设和社会治理双重属性的范畴,既蕴含着文化层面的价值理性,又包含着治理层面的工具理性。新时代推进乡村文化治理,不仅需要对实然层面的逻辑基础、实践困境进行分析审视,还要从应然层面的价值目标、对策路径进行解析建构,从而系统构建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立体经纬,促进乡村文化健康、有序发展,为乡村全面振兴赋能添彩。

一、新时代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逻辑基础

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强调:“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善治之路,建设充满活力、和谐有序的乡村社会”。推进乡村文化治理是实现乡村文化繁荣兴盛的逻辑使然,也是建成文明善治乡村的基本要求。充分领会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逻辑基础,才能更好地推动乡村文化治理工作的有序展开。

(一)学理阐释:乡村文化治理的内涵范畴与核心要义

从工具属性来看,乡村文化治理是指把乡村文化作为乡村社会治理的工具,利用乡村文化的力量优化农村的治理模式和秩序,进而实现乡村有效治理的过程。具体而言,就是通过挖掘乡村文化的内容,发挥乡村文化蕴含的治理功能,激发乡村文化的治理效力,建构不成文但自发性的乡村伦理规则和道德规范。乡村文化治理古已有之,在“皇权不下县”的传统社会,乡村治理主要依靠宗族乡绅、里长保长的自治,而自治对秩序的规范、伦理的遵循、礼俗的恪守很大程度还要借助乡规民约的制定、执行和约束。现实中一些农村道德失范、价值失真、秩序失调等问题的出现归根结底还是部分村民的思想意识、价值观念出现了偏差。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精神层面的问题要靠增强精神力量来解决。”[5]284乡村文化治理蕴含着精神文明繁盛发展、文化事业繁荣兴旺的逻辑意涵,需要通过重建乡村文明关系,促进传统文明向现代文明的转型,推进文化建设和乡村治理的有机互促。如果没有与政治引领、法治约束、制度制约等相适应的文化治理,那乡村治理的效果必将大打折扣。

从内容属性来看,乡村文化承载反映着村民的思想观念和价值理念,乡村文化治理是乡村移风易俗、文化传承、文明创建的有机组合。马克思指出:“每一历史时代的经济生产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的基础。”[6]9要使乡村文化治理起到教化启迪民众、引领社会风气的作用,就要推动乡村文化的创新发展,促进乡村文化内容和形式的丰富拓展,强化对乡民的文化教育和思想引导,提升其道德认知力和践行力。在文化内容上,通过对乡土文化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实现有选择性和批判性的赓续发展,并在此基础上吸收现代文化元素,实现乡村文化内容更新和内涵重组。在文化形式上,基于村民文化需求、心理和价值观的变化,丰富乡村文化的表现形态,生产更多、更优质的文化成果,推出更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为推进乡村文化治理提供更有力的文化支撑。

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关键在于通过农村精神文明的创建,提升村民文化素养,实现村民思想观念的现代化。乡村产业的发展、经济的振兴并不会主动带来乡村的善治,过度依赖法律制裁、行政干预的粗暴式管理往往难以建成治理高效的文明乡村。只有深刻理解乡村社会体系运作的内在文化逻辑,从文化层面助推乡村治理,才更有利于实现乡村的有效治理。实际上,乡村文化治理和乡民文化素养的培育是相伴而行、同向同构的。乡村文化治理具有推动村民精神生活现代化、促进村民文化素养提升的作用,可以助推村民价值观念、思维模式与行为理念的现代化,使其能自觉约束自身行为、遵守法律法规、践行村规民约,并以信仰伦理、道德情感为基点,引领社会价值观的塑造和伦理规则的制定,建构以德立规、以规立德的乡村社会发展秩序,打造共有共享的精神文化共同体,使乡村社会得以和睦稳定。

(二)历史演进:中国共产党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变迁脉络

中国共产党在带领人民向着新民主主义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进阶的同时,推动着乡村文化治理稳步展开。早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就指出:“中国历来只是地主有文化,农民没有文化。可是地主的文化是由农民造成的,因为造成地主文化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从农民身上掠夺的血汗。”[7]39于是,中国共产党积极开展乡村文化运动,一方面通过在农村办夜校、开讲习所、发表演讲等方式,进行劳动、扫盲和革命意识教育;另一方面成立农村文化工作团、宣传队,开展农村戏曲改革运动、文卫展览和群众文娱活动,实施取缔会道门、禁烟禁赌、巫医巫神改造等举措,使农民接受新文化的洗礼,不断克服“愚贫弱私”的思想顽疾,进而进行农村文化改造。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掀起了乡村文化治理的新高潮。其一,开展农村文化扫盲运动。毛泽东强调:“农民的学习技术,应当同消灭文盲相结合。”[8]450-451通过设立识字运动委员会、扫盲协会等组织,推广互助识字、记工识字等举措,使农村文盲率大幅下降。其二,发展农村文娱文教事业。壮大农村文艺工作者队伍,开展农村电影放映、歌曲联唱等文化活动,加强农村中学小学、职校夜校的建设。到1965年全国有“半工(农)半读学校4000多所,学生80多万”[9]5。乡村文化内涵得以重塑,文教事业大幅发展,文化治理成效更加卓著。

改革开放后,邓小平强调:“在建设高度物质文明的同时,提高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发展高尚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建设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10]208通过统筹农村经济和文化的发展,改善农村的文化风貌,推动农村文化治理工作顺利开展。一是促进农村教育均衡发展。加强农村教育设施建设,建立地方师范院校,培养大批乡村教师,实施针对农村学生“两免一补”的就学政策,逐步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二是推进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开展文化科技卫生“三下乡”活动,推动农村图书、报刊、电视的普及,促进城乡文化的互动交流,使农村社会新风尚逐渐孕育,文化治理效能进一步提升。

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农村生活条件的普遍改善、生活质量的明显提高,村民对文化的需求愈加强烈,大批人才资金投入到乡村文化治理中。公平配置城乡教育资源,完善农村教育教学体系,加强农村校舍的规划与建设,实施乡村教师支持计划和特岗教师计划,落实农村文化惠民政策,设立多种形式的农村文化建设专项。加强农村文化广场、农家书屋等的建设,加强农村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构建。完善农村文化治理体制机制,健全农村“三治融合”的治理体系。开展农村扫黑除恶专项行动,防止黑恶势力的滋生蔓延,确保乡村社会安定祥和。

(三)现实指向:聚焦乡村文化发展的价值塑造和秩序建构

推进乡村文化治理是推动乡村有效治理的重要规定,是实现乡村治理现代化的必然要求。如果没有文化的教化、公共精神的践行、伦理道德的规制,就难以实现对乡村的有效治理。乡村文化治理通过聚焦乡村文化发展的价值塑造和秩序建构,进而变革农村社会治理方式,提升乡村治理的有效性。

一方面,推进乡村文化治理是加强农村思想道德建设、推进价值塑造与引领的重要方式。马克思指出:“良心是由人的知识和全部生活方式来决定的。”[11]152思想道德观念对人的行为具有统帅引领作用,深受当前多元社会思潮的影响,村民的价值观念日渐多元化,行为表现不断多样化。费孝通曾言:如果共同生活的人“没有一定的规范可守……社会必然会混乱”[12]79-80。一旦村庄失去了共同的精神纽带,没有了共同的价值认同,乡村文化治理的推进就会受限,农村就可能陷入无序失范的现实桎梏中。乡村文化治理蕴含以德服人、以文化人的意蕴和要求,与德治、礼治在深层次的治理理念、治理方式上具有内在的契合性。乡村文化治理能够排除价值差异,凝聚思想共识,进行有效的价值塑造和引领,增强乡村社会的向心力。一是通过整合村民的文化观念,构建村庄共同的价值理念;二是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乡村伦理建设中,内化为共同的精神追求,外化为积极的行为实践,形成向上向善、诚实守信的乡村文化氛围,有力维护乡村社会的稳定。

另一方面,乡村文化治理能够发掘农耕文化的治理智慧,为农村社会秩序建构提供文化资源。悠久灿烂的农耕文化承载着风土人情、村规民约等文化传统,孕育着秩序建构的丰富资源,千百年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农民的价值判断与思想观念。农耕文化中深刻的文化底蕴和思想资源具有建设文明乡风、推进秩序建构的作用。具体而言,巧夺天工的农业景观和各具特色的宅院村落能为乡村文化治理提供物质支撑;天人合一、大道自然的生态伦理、诚信重礼、邻里守望的乡风民俗及父慈子孝、耕读传家的祖传家训能为乡村文化治理提供精神支撑;生生不息的乡土节庆活动、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化艺术能为乡村文化治理提供文化动能。通过汲取农耕文明的治理思想,运用农耕文明的治理资源,可以为乡村文化治理源源不断地注入生机活力,促进乡村秩序的建构和社会规则的落实,推动乡村自治、法治和德治相辅相成、刚性约束和柔性管理互促互进,为推进乡村治理现代化创造良好的条件。

二、新时代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实践困境

乡村文化治理既需要乡村文化的繁荣昌盛,也需要乡村社会的稳定和谐。乡村文化治理具有道德谴责、道义引导、伦理规劝等多重功能,是实现以文化启发民智、浸润民心、滋养乡风的有效手段。但当前推进乡村文化治理面临主体职能空泛、履职渠道不畅、权利保障机制不健全[13]159等多重困境,加大了乡村文化治理的难度,影响着乡村文化治理的效果。

(一)乡村文化治理主体的流失与缺位

乡村文化治理离不开各个主体的积极参与。只有充分激发各个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使其有序参与乡村文化治理中,才能更好地推动乡村文化治理工作的开展。而当前乡村文化治理面临主体流失与缺位的困境,不利于乡村文化治理的纵深推进。

其一,农村人口的持续外流,导致推进乡村文化治理面临主体流失的困境。随着农村空心化问题的出现,推进乡村文化治理赖以维系的人口基础受到削弱。这些流失的农村人口多是综合素养较高的青壮年,留在农村的则多是老人、小孩和妇女。青壮年作为农村人口思想素养、文化素质较高的群体,是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精英群体。大批青壮年劳动力相继离乡进城,使乡村文化治理的主体式微。一方面,大量农村人口进城定居后,昔日熙熙攘攘的热闹乡村变成了冷冷清清的空心村,乡村文化治理的社会基础受到冲击;另一方面,农村人口尤其是青壮年人口的不断流失,削弱了乡村文化治理的内生力量,使乡村文化治理的人才缺乏,导致乡村文化治理的内源性动力不强。

其二,部分主体缺乏参与文化治理的能力和动力,致使推进乡村文化治理面临主体缺位的困境。各个治理主体的共同参与、默契配合是保障乡村文化治理顺利推进的前提条件,但目前部分主体参与乡村文化治理的能力不足、热情不高。第一,部分农村居民受教育程度偏低,难以有效参与乡村文化治理当中。由于农村教育资源供给不充分、优质师资力量“引不进、留不住”,导致“乡村师资力量和劳动力教育水平仍然明显偏低”[14]118,很多村民难以享受优质的教育。部分受教育程度较低的村民不仅无法利用文化浸润自身思想、规范自身行为,更难以承担起用文化来教育引导大众及规范秩序的重任。第二,部分乡村文化治理主体的作用并未完全彰显。有的基层党组织软弱涣散,党员凝聚力、组织力和带头能力不够强,对乡村文化治理缺乏强劲的引领力。有的村民公共意识淡薄,参与乡村文化治理的意愿不强,使乡村文化治理并未形成多元主体积极参与、良性互动的局面。

(二)乡村文化治理空间的萎缩与衰退

文化治理空间既包括文化基础设施、地理场所等物理空间,也包括风俗人情、组织网络等社会空间。文化治理空间是开展乡村文化治理工作的现实依托,是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重要支撑。但由于部分乡村优秀传统文化逐渐衰退,有的乡村文化资源被破坏而减少,致使乡村文化治理空间出现了萎缩与衰退的问题。

首先,乡村文化治理空间有所萎缩。一方面,乡村文化治理的传统空间场所受到压缩。在城镇化加速推进的背景下,乡村文化环境深刻变动,部分农村传统的文化场所、文化平台的数量逐渐减少。由于老寨老宅、老村老院布局陈旧,配套设施落后,一些地方开始对传统村落进行改建拆除,部分古色古香的古村古镇逐渐被钢筋混凝土的楼房所取代,传统的村落文化格局被打破。另一方面,乡村文化治理的现代空间尚未完全建立。由于资金投入不足、地理位置偏远等原因,很多农村地区的文化基础设施建设还不到位,文化站、体育馆等还未完全普及。尤其是在有的偏远山区,文化基础设施短缺简陋、数量稀少、老化破损严重等问题一定程度存在。少数农村地区的文化设施还存在利用率低的问题,有的文化活动室、图书室、博物馆鲜有人问津,被挪作他用乃至废弃的情况时有发生,导致农村现有的文化设施场所还很难保障文化治理工作的有序开展和文化治理效果的长期维持。

其次,乡村文化治理空间有所衰退。乡村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着丰富的治理信息,是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思想资源。伴随乡村社会的逐步转型,熟人社会逐渐转为半熟人社会,传统文化和地方信仰的生存空间受到挤压,农村在文化上被边缘化的现象逐渐出现。在城乡文化交流愈加频繁的背景下,很多城市快餐文化趁机进入乡村,部分农村优秀传统文化被弱化甚至被消解。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农村传统的价值理念发生了普遍而急剧的变化,有的农村地区个人主义、消费主义的价值取向有所抬头,农村社会开始出现共同体意识减弱、文化认同危机加剧的问题。尤其是在部分偏远的农村地区,文化空间的衰退,“精神文化财富相对匮乏,文化娱乐手段单一”[15]30,村民文化生活还比较单调贫乏。有的村民精神贫困现象还存在,“等、靠、要”的思想还未完全根除。而文化活动的缺位、精神生活的贫瘠极可能加速思想的堕落和道德的滑坡,导致一些农村地区享乐至上、利益至上等思维一定程度上取代守望相助、父慈子孝的道德理念和淳厚质朴、安土重迁的道德情操,村规村约、祖训家规的教化功能退化。有的村民的个体行为很难再受村庄道德伦理的约束,致使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道德根基受到冲击。

(三)乡村文化治理机制的僵硬与缺失

文化治理机制是文化治理运行、参与、投入等机制的总称,具有维持文化治理体系平衡、推动文化治理要素互通互动、有机互促的作用,能够促进文化治理资源的挖掘以及文化治理环境的营造。当前,乡村文化治理存在机制僵硬与缺失的问题,影响着乡村文化的建设和农村社会的治理。

一是乡村文化治理存在管理和参与机制僵硬的问题。在管理机制上,部分农村地区的文化治理具有政府包办的色彩,政府采用自上而下的行政指令包揽文化治理,甚至直接以法律手段或行政手段代替文化治理。加之在经济挂帅的导向下,有的基层政府在乡村建设中出现重经济发展、轻文化建设的倾向,在乡村治理中出现重物质、轻精神的现象。有的基层干部过分追求经济效益的增长,而对乡村文化治理有所忽视;或将乡村文化治理当作面子工程、形象工程,使乡村文化治理停留于张贴横幅、誊写标语、转发通知等浅表化的阶段,导致乡村文化治理的效果不佳。在参与机制上,部分基层政府对乡村文化治理工作实施网格化的管理,过多强调政府的决定权,忽视乃至剥夺其他文化治理主体的参与权、话语权。有的基层干部忽视村民的主体地位,缺乏与村民深入的互动交流,使“公共文化建设功能缺位,建设内容脱离实际”[16]145。

二是乡村文化治理存在资金投入和资源配置机制缺失的问题。虽然国家历来重视乡村文化治理工作,不断出台乡村文化治理相关政策,在《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十四五”文化发展规划》等文件中对乡村文化治理作出要求,着力完善乡村文化治理的投入保障机制,但目前乡村文化治理资金投入和资源配置机制缺失的问题还不同程度存在。其一,乡村文化治理资金投入机制有所缺失。部分农村文化治理投融资渠道未充分通畅,文化治理一般只能依靠上级政府拨款或村庄自行筹款,社会组织、公司企业等未积极提供支持。有的农村文化建设投资结构不够合理、界限不够清晰,资金多数用在文化硬件设施建设上,对文化管理体制、文化发展规划等软件建设的支持不到位。其二,乡村文化治理资源配置机制有所缺失。部分农村存在文化治理资源调配政策落实不力、资源整合开发不足的问题,很多文化治理资源还未充分挖掘、要素未有效运用。一方面,城乡文化资源配置不够均衡,城市更容易占有文化资源分配的优先权,而乡村往往被置于文化资源分配的末端。加上城乡间存在文化资源双向流动的壁垒和障碍,城市对乡村文化建设的支持力度不够,使城乡文化资源分布更为失衡。另一方面,部分农村的村规民约和家风家训、道德评议会和村民议事会等还没有充分发挥作用,耕读传家、崇尚劳动等传统价值观念没有得到很好的传承,宗庙祠堂、古建遗存的育人功能还未充分彰显。

三、新时代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价值目标

乡村文化治理具有促进乡村有效治理和推动乡村文化发展的双重功能,旨在运用文化来构建乡村和谐有序的社会秩序,实现对乡村社会的文化整合。具体而言,通过强化乡村文化思想引领和道德凝聚的作用,建构乡村伦理秩序共同体,增进村民对乡土文化、乡村道义的理性认同,建设村民共同的精神家园,形成农村不约而同、同心同德的道德规范。

(一)推动实现乡村文化繁荣振兴的客观要求

文化的振兴繁荣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基本要求,是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主要目标。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要求:“扎实推动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17]31乡村文化治理具有推进乡村治理规范化、实现乡村文化繁荣振兴的双重导向。推进乡村文化治理不仅要促进乡村秩序的维系、村规民约的践行,使农村拥有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而且要加强文化建设,使乡村文化极度繁荣兴盛、精气神全面提振。在推进乡村文化治理过程中,需要加大乡村文化建设的力度,助推乡村文化成果的共享,着力实现乡村文化繁荣振兴的目标。

一方面,乡村文化治理与乡村文化繁荣振兴存在深刻的内在关联,在内容和目标上具有耦合性和同构性,在推进过程上具有互通性和互动性。在现实性上,乡村文化治理和乡村文化繁荣振兴是文化在农村社会不同层面、领域的呈现形式和表达样式。要让乡村文化发挥出治理的功能,就要推进乡村文化的建设,实现乡村文化的繁荣振兴。如果没有丰盛的文化产品、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高品质的文化生活,乡村文化治理就难以有效推进。要通过建立乡村文化治理和乡村文化建设有机统一、互促贯通的制度体系,同步推动乡村文化的发展和乡村文化的治理,逐渐达到乡村文化繁荣兴盛和文化治理高质量推进的目标。

另一方面,乡村文化治理本身具有推进乡村文化振兴繁荣的作用。乡村文化治理能够激发乡村文化发展的潜能,凝聚乡村文化建设的力量,增强乡村文化的创新活力,优化乡村文化的结构布局,进而促进乡村文化产业高度发达、文化事业全面繁荣,实现乡村文化内容丰富、产品丰盛、活动多样的目标。要通过构建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互动互促的体系,加强乡村文化能人的培育,打造具有影响力的乡村文化精英和文化权威。将乡土文化的保护传承和开发利用有机结合,促进文化和科技的对接与融合,用文化创意、文化交流、数字赋能等手段催生乡村文化发展的新动能。深化乡村文化体制机制改革,建设乡村文化市场和文化服务体系,推动乡村文化的价值拓展和链条优化,逐渐推动乡村文化的繁荣振兴。

(二)不断提升乡村社会文明程度的基本诉求

提升乡村社会文明程度是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应有之义。乡村文化是村民共同的精神记忆和情感纽带,是推进乡村治理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推进乡村文化治理是不断提升乡村社会文明程度的基本诉求,即通过提高村民的道德素质,改善和进化农村社会风气,进而提升乡村社会的文明程度。

首先,乡村文化治理能够强化对村民的价值引领,促进农村社会意识的整合。农村社会能否持续安定祥和、乡村文化治理的作用能否充分发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村民思想素养水平和道德认同水准。伴随农村人口流动性的增大,村庄门户大开,原子化、个体化、功利化的价值观念得到传播。“尽管现代国家机器日益强化,但是仅凭它却很难真正达至对个人精神、价值的濡化,无法做到对人心的规约。”[18]160而乡村文化治理在社会治理层面却能超越国家机器的力量,发挥乡村文化治理的独特优势,以喜闻乐见的形式实现对村民有效的道德制约和思想规制。如通过加强爱国主义和集体主义教育、孝敬诚信勤俭教育,进行致富之星、文明之星等评选,组织传家训、立家规、亮家风活动,培养农村居民良好的公共行为规范,进而强化对村民的精神引领和道德熏陶,激发村民对村庄的精神归属和文化认同,建立村庄统一的道德规范,有效克服农村社会分散化原子化、价值观多元化的难题。

其次,乡村文化治理能够深化农村移风易俗运动,加强对不文明行为的约束。马克思提出:“旧思想的瓦解是同旧生活条件的瓦解步调一致的。”[6]51乡村文化治理既要塑造道德榜样,强化价值引领的正面效应,也要对违背公序良俗的行为进行规制,纾解农村内部的矛盾冲突,营造积极乐观、遵纪守法的文明风气。在城乡利益关系深刻变革的背景下,农村社会结构和村民思想观念急遽变动,“乡村故有的治理秩序不断‘虚无化’”[19]152。揆诸现实,少数农村地区不文明的现象仍旧存在,违法犯罪、非法宗教活动还时有发生,黄赌毒、封建迷信、重男轻女等不良风气还未完全根除。有的村民素质还有待提升,思想观念不够与时俱进。乡村文化治理能够强化道德机制的正向激励效应,通过加强精神文明建设,修订完善村规民约,建立道德评议会和村民议事会等组织,集中整治铺张浪费、大操大办等问题,革除讲排场、比阔气等陈规陋习;加强法治宣传和文化教育,引导村民守公德、严私德、明大德,促进农村社会风气的重塑,推进农村移风易俗的进程。

(三)促进乡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内在需求

伴随农村经济的发展和物质条件的改善,乡村居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更加丰富多样,期待和要求也越高。尤其是在物质生活水平提升之后,其对精神生活的需求尤为迫切。乡村文化治理具有丰富充实精神生活、提升思想素养和精神境界的价值取向,是满足村民精神需求、促进乡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径和内在需求。因此,推进乡村文化治理需要切实满足村民日渐强烈的精神文化需求,促进乡村精神生活的共同富裕。

第一,乡村文化治理能够推动乡村文化的发展,丰富乡村的文化生活,使村民精神需求得到满足。乡村文化蓬勃发展是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重要前提,但在部分农村地区文化快餐、文化泡沫、文化产品稀缺等问题不同程度存在,引发农村精神文化生活领域的供给危机,农村现有的文化活动、文化消费水平还难以满足村民的精神文化需要。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必须抓好文化建设。”[5]289乡村文化治理需要紧扣乡村文化建设的主题,加强农村文艺产品的生产创造和文化活动的开展,通过提升城乡文化交流互动的频度,引导城市志愿者到农村开展文化服务工作,推动城市高质量的文化产品、文化节目进入农村,促进农村文化市场的繁荣、文艺事业的发展,进而提升农村文化产品、文化服务的质量,逐步满足广大村民的精神文化需求。

第二,乡村文化治理能够加强对村民的文化教育,促进村民思想的进步和精神境界的提升。文化对思想世界的充实和精神境界的提升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恩格斯指出:“文化上的每一个进步,都是迈向自由的一步。”[20]120乡村文化治理蕴含重塑民众思想品格、使民众获得更自由更全面发展的内在底蕴。乡村文化治理能够依托繁盛发达的文化事业、丰富丰盛的文化产品、多样多元的文化形态,对村民进行文化教育、精神引领和道德教化,进而促进村民思想的进步,克服村民公共精神淡化、组织纪律性弱化、精神文化生活贫乏等问题。只有加快推进乡村文化的治理,充分利用农民议事厅、村民大讲堂等乡村公共文化空间,开展形式多样的文教文娱活动,推动乡村文化的兴盛兴旺,才能让村民享有更充实、更高质量、更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获得思想的进步和精神境界的提升。

四、新时代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对策

乡村文化治理具有凝聚价值共识、规范个体行为、化解社会矛盾的作用,是推动乡村有效治理和文化繁盛的重要引擎。推进乡村文化治理应强化乡村文化治理多元主体的协同联动,优化乡村文化治理公共空间的建构延展,深化乡村文化治理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进而推动乡村文化的繁荣发展,激励村民崇德向善、遵纪守法,营造良好的乡村社会风气。

(一)强化乡村文化治理多元主体的协同联动

乡村文化治理并非政府部门的“独角戏”,而是基层党组织、村委会、村民等主体共同参与的“大合唱”。构建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乡村文化治理格局,需要培育多元治理主体的领导力、执行力、技术实力[21]9,推动各乡村文化治理主体互通互动、互促互助,强化乡村文化治理多元主体的协同联动,才能调动乡村文化治理主体的积极性,凝聚起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合力。

首先,着力强化党组织的领导作用,提升党建引领乡村文化治理的效能。农村基层党组织在乡村文化治理中起着引领性的作用,是使乡村文化治理得以正常推进的关键。要提升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力,把基层党组织建成乡村文化治理的坚强领导核心,建立以基层党组织为领导、其他社会组织和个体积极参与的乡村文化治理格局;实施基层党组织人才队伍培育专项行动,整顿涣散虚化的基层党组织,加快农村党员队伍建设,强化对农村党员的培养与监管;健全农村党组织生活的各项制度,加强对流动党员的管理,有序开展不合格党员处置工作;提升农村党员推进文化治理的能力,“发挥党员先进模范性,进而动员群众与组织群众参与村庄公共事务”[22]63。

其次,充分保障村民的主体地位,提升其参与乡村文化治理的主动性。没有村民的积极参与,乡村文化治理的支持力度就会大大减弱。要坚持群众主体地位、激发内生动力的导向,深化村民文化自治实践,加强群众性的文化治理组织建设,引导致富能手、务工、经商人员参与乡村文化治理;建立道德约束激励机制,引导村民实现自我教育和自我管理;深化科学无神论的宣传教育,防止村民被封建迷信思想所腐蚀;开展移风易俗宣教活动,动员村民抵制天价彩礼、厚葬薄养等陈规陋习;发挥新乡贤在乡村文化治理中的作用,推广一事一议、以奖代补等方式,引导村民对乡村文化治理投工投劳投资,增强村民参与乡村文化治理的主人翁意识和实践能力。

再次,切实发挥村委会的指引功能,锤炼村干部的文化治理能力。村委会是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重要部门,村干部在乡村文化治理政策上传下达、实施推进中承担着重要的角色。村委会要切实履行乡村文化治理的组织责任,充分发挥对乡村文化治理的指引作用;净化村干部选用氛围和农村政治生态,完善农村民主协商、管理与监督制度,依托村民会议、村民理事会等组织推进乡村文化治理工作;保障村干部的薪资报酬,建立与文化治理成效相挂钩的报酬机制;开展村干部文化治理专题培训,杜绝文化治理领域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让村干部从文山会海、繁文缛节、迎来送往中解脱出来;开展村干部文化治理不力的专项整治,落实村干部文化治理的决策权和管理权。

(二)优化乡村文化治理公共空间的建构延展

文化治理空间是文化治理的载体,而当前乡村文化治理空间亟待优化拓展,乡村文化设施建设还不够完善。通过加强乡村文化基础设施的建设,丰富乡村文化治理的载体,才能夯实推进乡村文化治理的基础。

第一,加强乡村文化设施场所的建设,建构乡村文化治理的公共空间。文化设施场所是文化治理的重要平台。要推进城乡文化设施一体化建设,实施文化下乡工程,推动工业文明和农耕文明双向互哺,提升城乡文化服务均等化水平;完善农村文化设施网络,加强农村文化馆、广电传输网络的建设,完善应急网络、通信保障体系;创新乡村电影放映管理模式,鼓励城乡共建音乐厅、影院剧院等文化场所。着力缩小城乡数字鸿沟,提升乡村文化数字化水平,建立农村数字文化资源库群;建设乡村数字电影、智慧文艺等服务平台,推进农家书屋数字化建设。建设功能健全、高效实用的乡村文化设施网络,充分保障各村各寨建有文创商店、剧场戏台等文化场所,配备图书报纸、体育器械等文化用品;实现乡、村两级文化服务全覆盖,提高农村人均占有文化设施场地的水平,更好地保障乡村文化治理的正常推进。

第二,加强优秀乡土文化的挖掘传承,拓展乡村文化治理的公共空间。乡村文化治理既需要文化设施场所的支撑,更需要优秀民风民俗的滋养浸润。优秀乡土文化具有提振农村精气神、强化村民凝聚力的作用,对推进乡村文化治理具有重要意义。因此,要加强对农村传统、淳朴的伦理规范、乡约礼俗等的挖掘,发挥其淳化民风、教化民众、温润人心的作用。同时,要加强对传统村落、文物古迹、农业遗迹的保护,发展少数民族文艺技艺、戏曲歌曲;支持农村文艺工作者的创作生产,鼓励推出更多优秀的乡村文艺作品;加强乡村文化市场的建设,丰富乡村文化产品和活动的形式,进而创建和拓展乡村文化治理的载体。

(三)深化乡村文化治理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

乡村文化治理的体制机制是推动实现乡村善治的基本依托,是增强乡村文化治理效能的重要保障。只有深化乡村文化治理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才能使各种资源要素充分投入文化治理中,进而增强乡村文化治理的针对性和实效性。

第一,加强乡村文化治理协同推进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要严格落实乡村文化治理的责任,加强文化管理部门间的合作与配合。各级党委要结合农村实际情况,建立适合本地的文化治理机制,确定文化治理的推进举措;文化行政部门要发挥牵头抓总作用,落细落实乡村文化治理的政策;文化管理部门要对乡村文化治理的情况进行督导,对其措施和成绩展开评估;组织宣传部门要强化对乡村文化治理资源的调配;地方政府要健全乡村文化服务体系,推广清单制、积分制等文化治理方式,把乡村传统的宗族文化、公序良俗等资源嵌入乡村治理体制之中。对文化落后的地区加大文化治理的力度,逐级压实乡村文化治理的主体职责,明确乡村文化治理的步骤、策略与方针。开展乡村文化治理示范村户创建活动,选树宣传乡村文化治理的先进典型,及时总结推广乡村文化治理的经验,推动乡村文化治理取得更加实质性的进展。

第二,促进乡村文化治理要素配置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文化治理离不开人才、资金等要素的支撑。要建立健全乡村文化治理资源投入的制度,治理资源向公共服务领域倾斜、治理重心向基层下沉[23]203,打破农村人才资金短缺的瓶颈;优化乡村文化治理的投融资结构,建立乡村文化治理资金整合统筹的长效机制;拓宽乡村文化治理的投融资渠道,形成金融重点倾斜、财政优先保障、社会积极参与的投入格局;设立乡村文化治理专项资金,发挥政府财政资金的引导作用,撬动金融和社会资金更多地投入乡村文化建设中;调整乡村文化治理资金的使用范围,提高乡村文化治理资金使用的比例;建立有效的人才激励引导机制,畅通城乡文化治理人才流动渠道;以乡情乡愁为纽带,吸引支持企业家、专家学者等下乡服务于文化治理;发挥工会、共青团等组织优势,动员社会力量支持乡村文化治理事业;创新乡村文化治理人才培养机制,建立技能培训、实践锻炼等人才培养模式,进而加强乡村文化治理人才队伍建设,为推进乡村文化治理提供更充足、更扎实的人才保障。

五、结语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健全城乡社区治理体系,及时把矛盾纠纷化解在基层、化解在萌芽状态。”[17]54中华传统社会非常重视基层自治规范如乡约的编制,通过共同认可的礼制规范促使和谐的社会秩序形成[24]72。实现乡村有效治理、支撑农业农村现代化[25]52不仅需要规章制度、法律法规、政策体制、行政干预等刚性约束,更需要文化引领、价值塑造、道德涵育等柔性规范。乡村文化治理是促进乡村文化发展、推动乡村文明兴盛的现实要求,是构建良好社会秩序、促进乡风文明的有效途径。从内在逻辑来看,乡村文化治理与文化繁荣兴盛具有内契性和一致性。乡村文化治理就是要通过建立健全文化育人体系机制,运用优秀的文化、科学的思想来教化、引导村民,进而提升村民道德素质,使其能够自觉约束规范自身行为,达到有效规整乡村秩序、使乡村社会井然有序的目的。此外,乡村文化治理蕴含着以文育人、以文化人的价值理念,能够通过正向褒誉、教养兼施、守望相助等公共规范限制个体的行动边界和范围,推动乡村治理模式和治理思维的转变,激发乡村文化治理的活力,弥补硬治理“硬度”过高导致治理失灵的缺陷,进而增强乡村治理的灵活性。尤其是在思想大活跃、观念大碰撞、文化大交融的时代,只有提升乡村文化治理的效能,实现乡村文化的繁荣振兴,才能更好地促进乡村治理的内容、手段、方式的有机统一、相得益彰,为推进乡村治理现代化提供精神支撑和文化基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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