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特征及运用策略研究

朱蕾/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

“年画”是指春节期间张贴于大门上的“桃符”，是我国传统民俗之一，具有驱邪镇宅、祈福纳祥之意。后来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变化以及需求的多样化，“年画”的题材和使用场景也不断丰富，不仅形成了尊师拜祖、节庆婚嫁、祈福纳祥、戏文故事等丰富题材，而且文化内涵丰富、文化趣味性强、制作工艺精美、色彩艳丽，已经成为一种具有地域文化特色的艺术符号。源于明代雕版印刷工艺的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作为我国四大年画之一，在题材方面大多描绘的是苏州本地百姓生活景象和经济繁荣情况，在艺术表现手法方面将传统绘画构图与西方透视法相结合，在色彩方面对比强烈、装饰性强，并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深刻反映了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因此对于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色彩特征的研究，对于促进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传承和创新发展，以及其他艺术领域的色彩运用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1]。

1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成因分析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不仅仅是一种装饰元素，还是一种精神象征，代表着丰富的地域文化和思想观念。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成因、演变和发展，主要受地理环境、地域文化、制作工艺等因素的影响，具体如下。

1.1 地理环境因素分析

相对于四川绵竹、天津杨柳青、潍坊杨家埠的木版年画而言，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成因与其所处的地理环境具有紧密关系。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源于坐落于太湖之滨的江南水乡“苏州”，整个城市地势平坦、海拔较低，并且城内河道密布如织，房屋临水而建，形成了粉墙黛瓦、小桥流水的城市风貌。另外，苏州气候温润、土地肥沃、水系发达、物产丰富，其社会生产活动繁荣、生产力先进发达、百姓生活富庶、民俗活动丰富多彩、节庆氛围浓厚，这极大影响了人们对于自然色彩的感知能力、审美水平和使用习惯。在这种风和日丽、物产丰富的地理环境中生活，人们对于精神文化的需求更为旺盛，对于生活品质的追求也更为细腻，因此这种地理环境下发展起来的桃花坞木版年画，其色彩搭配也深受苏州温润气候和水资源丰富的地理影响，形成了色彩丰富多元、细腻精致、艳丽且温和的特点[2]。

1.2 地域文化因素分析

具有2500余年悠久历史的苏州古城，其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在悠久的历史传承中不仅形成了独具地域特色的姑苏文化。一方面苏州自古作为南方富庶之地，在物质基础得以满足的前提下，人们对于精神生活的需求逐渐旺盛，不仅产生了众多历史文化名人，形成了名誉古今的吴门画派，产生了木版年画、丝绸、刺绣、缂丝、玉雕、核雕、苏州园林等众多工艺美术门类，让苏州古城具有浓厚的文化氛围和艺术气息。

另一方面是苏州是“吴侬软语”的发源地和主要使用地区，在温婉软糯的“吴侬软语”以及清新脱俗的吴歌和昆曲的影响下，让长期生活于此的苏州人也逐渐养成了细腻、耐心、坚韧的性格，这些都对于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细腻精致的艺术风格、色彩选用和表现特点产生了深刻影响[3]。比如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在充分吸收吴门画派题材、构图和色彩特点的基础上，又从西方绘画艺术中汲取营养，形成了不同于其他地域的桃花坞木版年画特有的色彩使用风格和色彩表现特点。

1.3 制作工艺因素分析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特有的制作工艺也是影响其色彩表现和色彩应用的重要因素。桃花坞木版年画的制作工艺源于宋代雕版印刷工艺和绣像图，其制作流程主要由创作（画）、刻版（刻）、印刷（印）三道工序，与其他年画制作工艺不同，桃花坞木版年画采用的是没骨法印刷，色彩亦分干、湿、浓、淡，套印刷次数繁多，因此色彩更为真实细腻、过渡更为巧妙自然、画面效果更逼真，再加上“扫银”“描金”“敷粉”等工序，让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更为细腻雅致、富丽堂皇[4]。总之，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一版一色的套印技术，先墨线后色彩的着色方式，让年画的色彩对比更强烈，欢快、浓烈的艺术风格更为显著，其画面的艺术美感和装饰性也更强。

2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特征

苏州桃花坞木版的色彩主要是以中国传统五行色为基调进行色彩搭配和印刷，再加上其特有的调色方法，让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更加鲜活、丰富多变，给人以对比强烈鲜明、欢乐明快的视觉感受。

2.1 色彩丰富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采用一色一版、多版套色印刷的工艺，相对于其他木版年画，所采用的色版更为丰富多样，主要有红、黄、蓝、绿、紫、淡墨等基色以及各种组合色，形成了更为丰富多彩的用色特点。桃花坞木版年画的用色，少则五六色，多则十几色，在主题表现、人物形象刻画等方面具有更强的表现力[5]。比如清雍正二十年的《姑苏阊门图》采用墨版套色敷彩，以墨色线稿为基础，再敷以青、绿、红、赭石、黑、白等丰富多样的色彩，与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的用色方法如出一辙，具有传统文人画的构图和色彩特点，生动详细地记录了过年时节阊门附近的热闹民俗生活景象。而《水浒梁山一百单八将》《薛丁山征西》等年画不仅人物众多，而且在人物服装、形象刻画方面，运用了大红色、桃红色、黄色、青色、绿色、黑色、白色等多达十几种，让每一个角色形象都个性鲜明、栩栩如生。

2.2 对比强烈

对比色由于具有强烈的色彩差异，而给人产生的视觉效果较为强烈和鲜明，因此在绘画、年画、刺绣、服装等领域具有广泛的应用。桃花坞木版年画善用红色与绿色、黄色紫色等对比色，对于艺术形式氛围烘托、主题表现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通过对比色、补色关系配合，构成了张力十足、色彩艳丽、视觉表现直观的独特视觉美感。比如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代表作“一团和气”（图1），不仅具有构图饱满、寓意吉祥的特点，而且采用大面积的红色与绿色对比色，再辅以黄色、桃红色进行点缀，让吉祥寓意的主题更加凸显，达到了鲜亮夺目、视觉冲击力强的视觉效果。

图1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一团和气》

2.3 鲜活艳丽

相对于其他年画，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还具有鲜活艳丽之特点，其色彩取之自然而又不与生活中的人物、动物、花草、鸟兽、鱼虫的本色吻合，而是围绕着内容主题和节日喜庆欢乐的氛围，经过主观、随意、概括、象征等艺术手法处理之后所形成了火红、热烈、庄重、新鲜、活泼的色彩特点，不仅仅具有装饰性，而且赋予了色彩以意念内涵，让色彩仿佛具有生命而鲜活艳丽。另外，桃花坞木版年画的颜料均取自自然，并在色彩调配的过程中，加入了能令颜料具有黏性和厚度的骨胶，以确保色彩均匀、平整，更是让桃花坞年画的色彩显得异常鲜亮而富有生命力。比如桃花坞木版年画中《和气致祥》《天官赐福》《万宝祥瑞》《花开富贵》《福寿双全》《八仙庆寿》《金鸡报晓》等祈福迎祥题材年画的色彩不仅富有装饰性和朴实感，而且用色大胆艳丽、色彩纯度高，给人以欢乐明快的视觉感受和平安幸福的心理暗示。

3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运用策略

3.1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选择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选择，最主要是根据年画主题内容以及年画的用途进行色彩的选择。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应用场景十分丰富，主要有《和气致祥》《万宝祥瑞》《福寿双全》《金鸡报晓》等祈福迎祥题材；《门神》《姜太公》《钟馗》《张天师》《张仙》等驱凶避邪题材；《苏州火车开往吴淞》《姑苏报恩寺进香图》《十美踢球图》《春牛图》《黄猫衔鼠》等；《杨家将》《西厢记》《白蛇传》《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定军山》《三笑烟缘》《战北原》等戏曲故事题材。不同故事题材的年画所选择的颜色具有显著的差别，其中祈福迎祥、驱凶避邪类题材的年画，大多选择红色、桃红色、紫色等暖色，颜色较为鲜艳，视觉冲击力强，而时事风俗题材、时事新闻等描绘场景和事件故事的题材年画，所选用的色彩较为素雅[6]。比如具有吉祥寓意的《花开富贵》（图2），以黄色为背景，整个画面大红色和桃红色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不仅“花朵”采用大红色填色，而且花瓶上的装饰物、背景中的仙桃、石榴以及装饰线条也都使用大红色，整幅画面处处洋溢着喜庆的节日气氛。

另外，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用色是对中华民族劳动人民在长期生产实践中所形成的伟大色彩观念的充分体现。因此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选择也必须要与各时期人们审美观念水平以及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相一致。特别是随着人们审美观念的转变、印刷技术的发展以及颜料制作技艺的提升，使得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所选择研究的类别以及其纯度、明度也有较大的区别。特别是桃花坞年画早期作品的颜色大多是选用煤炭、朱砂等矿物颜料，以及花青、藤黄、草绿等植物研究，色彩细腻却纯度相对较低。而随着现代印刷技术和电脑提纯技术的发展，桃花坞年画所选用的色彩种类也更加丰富，色彩的纯度和明度控制能力也更加随心所欲，可以创作出色彩更加丰富的年画作品。

3.2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搭配

劳动人们在生产生活实践中，逐渐形成了符合大众审美的色彩组合和搭配规律，如“软靠硬，色不楞；分青绿，人品细；文相软，武相硬；紫是骨头绿是筋，配上红黄色更新……”，这传统的色彩组合规律对于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色彩搭配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在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发展和演变历程之中，其色彩搭配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

红黄配：红黄两色的组合应用是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最为常见的颜色搭配方式，其基本原则上是按照中国传统五行色的色相环为依据，即以黄色为中心，青、红、白、黑四色顺序环绕，并代表夏天的“火”红色与代表三伏天的“土”黄色组合，是最明亮、最喜庆的[7]。比如《玉堂富贵》《蚕花茂盛》《刘海戏金蟾》等桃花坞木版年画作品之中，都喜欢使用红黄配的色彩搭配方式，让富贵、吉祥的寓意更加凸显，色彩冲击力更强、画面层次更丰富。

红绿配：红色与绿色作为对比色，在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也经常见到，但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红与翠绿的色彩组合方式，而是采用桃红色与粉绿色的搭配方式，比如《隋唐英雄大会贾家楼前本》，在角色戏剧脸谱、头饰、服装等部位以大面积的红色与绿色相组合，形成鲜明对比的同时，极大丰富了画面的层次感，提高了画面的视觉表现力，同时也为整个年画画面增添了些许趣味性。

紫绿配：绿色与紫色同属于中性色，同时色相上又是属于对比色，两者的组合搭配属于撞色搭配，可谓是吸睛又好看[8]。另外紫色、绿色是仅次于红色的吉祥颜色，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制作和色彩搭配中也占据着主要地位。比如《玉堂富贵·莲生贵子》年画以黄色为背景（图3），其中三位女性的服装分别以紫色、桃红和绿色为主，鲜明的紫绿色彩对比让人物的形象更为鲜明，年画画面更具民俗味。

图3 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玉堂富贵·莲生贵子》

4 结语

综上所述，色彩作为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画面视觉美感的提升以及情感的表达都具有重要作用。历经千百年传承和发展的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程式化的设色方法，不仅使其色彩特征趋于稳定，而且形成了具有苏州地域特征和中华民族传统的色彩审美趣味，对于现代艺术创作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因此作为现代年画艺术研究和艺术创作者，必须要从桃花坞的色彩特征和色彩表现方式中汲取营养并灵活运用，才能设计创作出兼具视觉美感和文化内涵的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