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屋顶和生活 [组诗]

安海茵

另外的屋頂和生活

另外的屋顶在浓雾中亮着

其实离我们并不远

你看，那檐下天然就缀满了

数不清的莹光和鱼形化石

另一个春天在赶来之前

一定走过世上最长的路吧

那些泥泞的雨

把绿色的铁皮邮箱清洗得亮晶晶

一生中最想做的是挨近池塘

和如此稠密的睡莲

那是少部分人预留下的另外的生活

四瓣丁香藏好另外的牙齿

枝形吊灯绷直另外的悬垂

女孩围巾丈量出另外的山谷裂帛

蓬松皮毛的松鼠也有另外的属性

在金色落叶的大毯子里咕噜噜清谈

炉火仍旺，木柴仍多

异乡者摘下了帽子

他已倦于飞行在框定的狭窄地带

第十一日

第十一日。

我们说到了爱。

爱马语者，

蓑衣下被浸湿的奔跑。

爱弦月如钩，

绷紧一片又一片山岭。

爱口吃者，

因为我们有更大的缺陷。

爱唱歌跑调的人，

十二时辰开着花瓣耳朵。

爱阵地被沦陷，

请消弭那些呼啸的战车吧！

请尊重小婴儿湿漉漉的香甜。

当然也依旧爱滂沱的泪水……

尽管它时刻叛离水晶般的心。

芭蕉树遮住繁星的脸

蘑菇屋顶啊快快长大，

趁着古老的弹道垂挂在山涧，

小溪流晶亮

后来的人顺利渗透进旧日云团。

我情愿把辛味与苦悉心萃取

我还没打算全都遗忘。

燕尾的织法酷似扇形玫瑰花

专用来藏住雨丝的经线。

迎风坡的雪线总是相对较低，

羊群埋伏下永冻层的沼泽

我埋伏下了栗子香味的炉火

你知道我只是羡慕那些飞快的消逝。

你知道我恨不能马上去

摁停钴蓝色的陀螺。

在薄暮之中透明起来

杏花常开满拐角处的院落

那些模糊了身份的人走进走出

绷直后衫上磊落的线条

有时我不在此院落中

旁听座席也总是满的

关于风暴的预言焊牢门口的荧光板

你知道我总想要拜访秋末的指针

想以工笔来归纳浪潮般的曙色

把珊瑚礁和火狮子收束进鞘

——这一切是时候了。

——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人间的雨将淋湿每一寸土地

就让我做个沉默的人

与言语一刀两断

与书籍刻意疏远

带着那些连我也不认识的花儿

去往天涯

这人间的雨将淋湿每一寸土地

是的，雨能追溯回每一种可能

雨的使命是寻找一座孤岛

拆散发丝和羽毛编织的王冠

而我还会一次次回到人山人海

焰火散尽

我留下来清扫那些梦一般的碎屑

再抛向已凝霜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