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面对无孔不入的微塑料

张田勘

近年来，微塑料带来的环境污染和健康问题，已经成为公众关心的话题。继在人的血液和粪便中发现微塑料后，现在研究人员又在植物叶子上发现了微塑料，而且数量不小，体积较大，可能给人类、动物和生态环境带来潜在危险。

不久前，斯洛伐克普雷舍夫大学的卡塔里娜·福加索娃研究团队在《生物风险》杂志的网络平台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介绍了该团队发现植物叶子上有大量微塑料的过程和研究细节。

在过去几年里，福加索娃团队曾前往斯洛伐克东部，研究一些微小的生物，它们生活在起绒草叶腋形成的小水坑中。植物的叶子从茎秆处长出，其中叶柄与茎秆的连接部分形成了一个夹角，叶柄与茎秆相接处的内侧就是叶腋。

在从叶腋收集的水中，研究人员不仅发现了微小的生物，还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碎片和纤维。经过研究确认，这些碎片和纤维中含有大量的微塑料。在这些微塑料中，有长度从0.141～2.4毫米的颜色各异的纤维，也有直径为9～81微米的蓝色和橙色碎片。

尽管在人类的食物、饮用水和各种动物（包括人类）的器官（如腸道、血管、血液）中都发现了微塑料，但之前从未在植物叶子上的水中发现微塑料。

植物叶子上的水有多种来源。首先来自降雨，其次有露水、植物吐水、动物和微生物转运到植物上的水。

露水与霜一样，不是从天空中降落到植物叶片上的。在温暖季节里，夜间气温下降，与植物和物体表面相接触的空气的温度也会下降，当气温降到“露点温度”以后就会有多余的水析出，凝结成水滴附着在叶子和地面物体上，从而形成露水。露水在叶子上是随机分布的，叶片、叶腋上都会有露水。

植物吐水并非植物受伤后分泌的液体，而是为了保持体内水分平衡的一种植物生理现象。植物吐水一般在夜晚发生。夜间，植物根部仍然在源源不断吸收土壤里的水分与无机盐，但植物蒸腾作用变弱，因此，只能通过叶子边缘的微小水孔排出多余的水分，叶片边缘便会挂满亮晶晶的水珠。

植物叶子上的水还有可能是微生物和动物转运而来的。比如，蜗牛就有可能把土壤中的水分或其他植物体内的水运输到叶腋和叶片上。

露水、植物吐水和动物转运的水中出现微塑料，说明生态和环境中的微塑料污染已经比较严重。此前的研究已证明，微塑料通过食物和饮用水进入人体可能造成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以及生殖系统的疾病。

如何防范无孔不入的微塑料呢？

首先，要追溯微塑料的起源。微塑料源于人们使用的大量塑料产品，其中最常见的是用于瓶装水的塑料瓶。塑料瓶的制造材料主要是PET塑料（涤纶树脂）。据推算，全世界平均每分钟会售出100万个塑料瓶，每年平均售出5000亿个塑料瓶。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塑料生产国和塑料制品生产国。2021年，中国生产了1.1亿吨塑料，进口3397万吨，生产塑料制品8000多万吨。同时，中国每年消费大约2000亿个塑料饮料瓶。这些塑料瓶最后去了哪里？据统计，大部分废弃塑料饮料瓶都进入了非正规回收渠道。统计表明，全球32%的废弃塑料瓶未被回收利用，最终被遗弃在陆地、河流、海洋中，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

联合国环境署预测，到2050年，海洋中的塑料垃圾的重量将超过鱼类，这不仅威胁海洋生态环境，也会危及人类。塑料瓶和其他塑料制品在成为垃圾的过程中经过转运、碰撞、风化和分解后，便形成了大量的微塑料。

禁止和限用塑料产品，采用其他替代品，如纸类包装，以及回收和利用塑料瓶等，都是减少塑料垃圾进而减少微塑料的有效方式。但是，目前禁用塑料产品效果并不显著，因为人们已经离不开塑料产品，而替代产品还没有被大量采用，原因在于成本高和实用性差强人意。因此，国际上一直在探索如何回收和利用塑料瓶以及其他塑料包装和用品，这是目前减少塑料产品和微塑料有效的方式之一。

中国也在探索减少微塑料的途径，既有行政的规定，也有一些法律。中国自2009年1月起施行的《循环经济促进法》第四十六条规定：“国家鼓励通过以旧换新、押金等方式回收废物。”2022年，国家发改委、商务部等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加快废旧物资循环利用体系建设的指导意见》中提出，到2025年，废旧物资回收网络体系基本建立，建成绿色分拣中心1000个以上。

这些方针和政策也都在与国际接轨，其中采取饮料瓶押金的方式就被证明是有效回收塑料瓶的方式。联合国环境署于2017年12月鼓励所有国家实施饮料瓶押金计划。2018年5月，欧盟委员会倡议要求成员国通过饮料瓶押金计划等举措，在2025年前回收90%的一次性塑料饮料瓶。

饮料瓶押金计划是对可能存在污染的产品征收押金，在产品或残留物被送回到回收系统时退回押金，以避免废弃物污染环境。可以用押金或环保基金来建立自动回收机，通过使用自动回收机将瓶子和易拉罐分开回收，回收过程中饮料瓶不会受到家用垃圾桶中其他垃圾的污染。饮料瓶可以在一个封闭的循环中被回收制成新的瓶子和易拉罐。

通过饮料瓶押金计划，几乎可以100%回收饮料空瓶。其他任何废弃物收集系统都无法达到如此高的回收率。目前，全球已经有60多个国家和地区通过押金制回收饮料瓶，由此全球每年可以回收约400亿个饮料包装物，包括矿泉水瓶、易拉罐、玻璃瓶等。目前，中国已有一些城市设立了自动回收机，如北京、上海。

如果使用塑料瓶、塑料包装的企业能用每年盈利的一部分在全国各个城市建立一批自动回收机，并承担一部分押金，或者抛弃塑料制品改用纸容器包装，就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全面化解塑料瓶污染环境的难题，迎来绿色、健康、可持续发展的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