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们的“隐藏技能”

潘珂 肖明霞

2022年6月，一则音乐家“转行”的消息令乐迷们出乎意料——英国指挥家丹尼尔·哈丁（Daniel Harding）正式成了法国航空公司民用客机的飞行员。这巨大的跨界令人们惊叹不已，毕竟飞行员的工作需要经过长期专业训练才能胜任。这不禁让我好奇，还有哪些尝试跨界、转行的音乐家？他们有哪些不为人知的“隐藏技能”和另一番惊人成就呢？

“会飞”的指挥家——丹尼尔·哈丁

现任瑞典广播交响乐团艺术总监的指挥家丹尼尔·哈丁一直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十七岁那年，因为崇拜指挥家西蒙·拉特，他组织了一批乐手演出勋伯格的《月迷彼埃罗》，并把录音寄给了西蒙·拉特。那次成功的毛遂自荐让他成为西蒙·拉特的助理指挥。

从十九岁开始几乎每周都在指挥的哈丁，历经了近二十年的音乐巡演生涯，这让他不断思考“我是谁？我还能创造什么？”在接近不惑之年时，他想“应该给自己一点时间来学习不同的东西，认识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继续迎接挑战”。

哈丁想起了自己儿时的飞行梦想，于是再次扬帆起航。三十九岁，他毅然决定开始学习飞行；四十二岁，他成功拿到了商业飞行执照；四十五岁，他以助理飞行员的身份加入了法国航空公司；2022年，四十七岁的哈丁正式成了法国航空公司民用客机飞行员。他大概是唯一拥有商业飞行执照的指挥家了。

彼时的哈丁用指挥棒指挥乐团，现在的哈丁仍在挥舞“指挥棒”，只不过对象变成了操纵台上的按钮。从指挥家到飞行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哈丁仍是“指挥家”。我相信，支撑他完成这一转变的，一定是他敢想敢做的灵魂。

会画画的歌唱家——女高音和慧

和慧，被西方媒体称作“中国献给世界歌剧舞台最好的礼物”，也是唯一同时受到世界六大顶级歌剧院邀约的中国歌唱家。和哈丁相似，和慧所跨的行业也梦起于儿时。她高中时就想成为画家，阴差阳错才入了音乐这一行。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后，各大演出、音乐节纷纷被按下暂停键。和慧回忆道：“画画让我平静下来，让我能重新开始思考如何继续歌唱之路。”

和慧曾说道：“我是一个会画画的歌唱家。”无疑，和慧是有天分的绘画者。她的画作不仅获得了意大利“但丁·阿利吉耶奖”的两项大奖，还被意大利权威艺术杂志《当代艺术》收录。2020年初，中国国际集藏文化中心还将她的画作制成邮票，发行了珍藏版邮册。2021年，她的十三幅画作在迪拜世界艺术中心画展展出。

和慧擅长用色彩对比强烈的笔触表达人物与自然，其中亦不难发现歌剧艺术带给她的创作灵感。“我觉得是这么多年在音乐上的积累，赋予了我独特的感知和审美。我没有经过太多的基础绘画训练，完全凭着直觉作画，”和慧说，“在我看来，绘画和音乐是相通的。绘画是用色彩和构图表达，歌剧是用声音和情绪表达。一静一动，都是传递美的方式。”

从“数音符”到“数星星”——天文学家赫歇尔

从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到霍尔斯特的《行星组曲》，以星空、天体、宇宙为题材创作的作曲家不在少数。但是，以作曲家身份开启天文學研究的，恐怕是凤毛麟角，毕竟这两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不过，“恒星天文学之父”弗里德里希·威廉·赫歇尔（Friedrich Wilhelm Herschel）却向世人证明，这并非异想天开。

受到身为乐师的父亲的影响，赫歇尔从小就具有音乐天赋，会演奏小提琴和双簧管。在公众视野中，赫歇尔主要以音乐家的身份崭露头角并为人熟知，他是管风琴家、指挥家和作曲家，曾创作了三十一首奏鸣曲、二十四首交响曲、十四首协奏曲、十二首独奏曲以及各种体裁的声乐作品和键盘作品。

然而，其父亲对于天文学的热爱也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赫歇尔，让他对大小星座如数家珍，进而激发了他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的兴趣逐渐从音乐实践转向了理论研究。为了研究乐理，赫歇尔开始钻研罗伯特·史密斯的《和声》（Harmonics），却意外地从书中获得线索，“顺藤摸瓜”般地发现了史密斯的另一本著作《光学》（A Compleat System of Opticks）。这本讨论望远镜和显微镜方面的光学著作，引起了赫歇尔从事观测和研究天体的兴趣和雄心。于是，他依靠音乐会和授课来赚取自己生活和学习天文学的费用，终于在四十三岁时用自己设计的大型反射望远镜发现了一颗恒星——“天王星”。他借此获得了开普勒勋章，成为英国皇家天文学会会长，也被誉为“恒星天文学之父”。

用小说写歌的嬉皮士——作家石黑一雄

如果说前面的例子是成功音乐家的“华丽转身”，那么石黑一雄的转行则多少有点无奈的味道。这位2017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曾是一名放荡不羁的嬉皮士，深深热爱音乐并立志深耕于此。十三岁时，石黑一雄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张唱片——鲍勃·迪伦的《约翰·韦斯利·哈丁》，他被这种意识流的创作深深吸引；十五岁时，他开始自己作词作曲；十八岁，他独自一人背着吉他去旅行，见过了人间百态。但热血少年并未等来自己辉煌的前程，他寄给唱片公司的作品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

音乐之路行不通，无奈之下，二十九岁的石黑一雄转向了文学创作。幸运的是，他的第一部作品就一炮而红，于是他就留在了文学领域。不过，石黑一雄依旧忘不了自己少年时的音乐梦想，直至今日，他仍然热爱着音乐。他曾为史黛西·肯特的《电车上的早餐》填词，还出版了一本与音乐密切相关的短篇小说集《小夜曲：音乐与黄昏五故事集》，五位主人公的人生悲欢都与音乐纠缠。石黑一雄借黑夜写出了五位主人公人生中黯淡、阴郁的时光，这又何尝不是在音乐上郁郁不得志的少年石黑一雄的缩影呢？

最会“算计”的音乐人——经济学家格林斯潘

大名鼎鼎的格林斯潘竟是音乐生？是的，这位著名的经济学家、历史上任职最久的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年轻时不仅有个音乐梦，还曾在茱莉亚音乐学院学习过。格林斯潘曾经在一支名为“亨利·杰罗姆”的乐队（The Henry Jerome Band）担任爵士萨克斯和单簧管演奏员。除了演出以外，他还是乐队的“会计”，负责帮队友填各种纳税申报表。

格林斯潘对自己的评价是“还不错的‘业余音乐家”，“但按专业音乐家的水平来衡量，我可太一般了”。格林斯潘说：“有些才能是天生的，你要么有，要么没有。”他发现自己在音乐领域没有前途，便毅然决定退出乐队，进入纽约大学商学院学习经济学。在这里，格林斯潘很快发现了自己金融方面的才能，并以优秀的成绩获得了经济学学士和硕士学位，随后又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继续深造，获得博士学位。如果没有理性的自我分析和勇敢转身，世界上可能多了一位平庸的乐手，而少了一位经济学家。

人们常说，隔行如隔山。由于专业壁垒的障碍，转行带来的风险让人们慎之又慎。对音乐人来说更是如此，从琴童时期就开始的大量练习和表演已经占据了他们绝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若再跨一行，既不容易也不现实。但令人惊嘆的是，拥有“隐藏技能”的音乐家竟不在少数，能够长时间在另一领域深耕并成绩斐然，十分珍贵。哈丁的敢想敢做、和慧的“画”耕不辍、赫歇尔的勤学好问、石黑一雄的勇于尝试、格林斯潘的理性分析……这些榜样之所以被称为榜样，不仅是因为他们在专业领域颇有建树，更在于他们勇于在自己未知的领域不断探索、敢于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