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资本有序扩张和共同富裕相兼容的中国经济发展方式
2023-05-30张杰秦阿杰
张杰 秦阿杰
关键词 资本有序扩张 共同富裕 中国特色道路 改革突破口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2年第10期《求是》发表的《正确认识和把握我国发展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中着重指出,在中国经济社会全面进入新发展阶段,内外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中国面临许多新的重大问题,需要加以正确认识和把握。①总书记明确提出的五个具有重大理论和实践价值的关键问题是摆在中国学者面前需要深入探索的重大研究命题,其中有两个问题尤为引人注目:一是正确认识和把握实现共同富裕的战略目标和实践途径;二是正确认识和把握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分配制度是促进中国实现共同富裕目标的基础性制度,必须努力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坚持多劳多得,鼓励勤劳致富,促进机会公平,促使人人都有通过勤奋劳动实现自身发展的机会。与此同时,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依法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是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条件之一。本文结合正确认识、把握实现共同富裕的战略目标和实践途径,以及正确认识、把握资本的特性和行为规律这两大中国理论和实践问题,探索实现资本有序扩张和共同富裕相兼容的中国特色经济发展方式。
一、理解资本影响一国收入分配格局的内在逻辑机制和理论框架
从全球各国发展的经验来看,资本已成为影响一国收入分配格局的决定性因素。自从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深度结合以来,特别是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由工业资本主导国家权力模式,逐步演变为金融资本主导国家权力模式的转变过程中,资本及其背后的运行模式和盈利模式,愈发成为影响一国收入分配格局的决定性因素。①
首先,无论是针对发达国家,还是针对众多的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而言,资本的盈利方式有两种典型模式:一种是“资本+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发展方式,即资本进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作为支撑国家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由于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的一个典型特征是发展贯穿于从创新链到产业链的各个环节,通过产业链供应链体系形成联结作为大规模企业的龙头企业和中小微企业的配套企业体系,进而可以为一国内部的各类技能群体提供就业岗位和收入机会。另一种则是“资本+以金融市场为主的虚拟经济部门”发展方式,即资本先进入金融体系为主的虚拟经济部门,再进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形成金融资本控制工业资本运行和流向的发展方式,作为支撑国家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甚至有些国家在掌握了全球和区域性的金融资源交易权力和金融市场的前提下,经济发展主要依赖金融体系为主的虚拟经济部门来创造GDP和国民收入机会。由于以金融体系为主的虚拟经济部门运行的一个典型特征是,其发展和运行主要是需要高学历、高人力资本的金融人才,进而就可以为一国内部的少数金融人才提供高收入的就业岗位机会,而难以为多数群体提供收入可持续增长的就业岗位机会。依据此分析逻辑,可以得到的一个基本判断是,一国只有拥有从全创新链和产业链链条的全贯通全一体化制造业体系,方可引致出从对低技能劳动者到各种形式工程师再到创新研发人员的全范围的劳动力需求。并且,国内制造业部门的转型升级及其背后蕴含的劳动生产率持续提升,可为国内最大群体的劳动者创造和提供全覆盖的就业岗位和收入增长机会,进而形成资本和国内较低水平收入不平等相互兼容的发展方式。相反,无论是在那些只拥有创新研发或品牌銷售等片断环节制造业部门的国家之中,或者是在那些主要由金融体系主导而逐步出现一般制造业产业空心化的国家之中,只可为国内的少数群体创造就业岗位和高收入机会,进而形成资本和国内较高水平收入不平等相互兼容的发展方式。
其次,不要局限于“资本+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发展方式,就必然陷入一国国内较低水平的收入不平等现象的狭隘思维之中。客观事实是,资本和制造业部门的结合方式,对一国国内收入不平等程度的影响也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效应:一种是“资本+以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的实体经济部门”发展方式,即资本主要进入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的实体经济部门。特别是在进入以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和国际大买家推动和控制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之中,具有低成本劳动力禀赋优势的发展中国家,逐步深度参与到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的低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生产组装制造环节,形成了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型的经济起飞方式。然而,事实上,针对那些依赖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型的经济起飞方式来实现经济发展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其中存在的一个突出弊端是,这种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发展方式,只能为发展中国家内部的低技能、低学历的劳动群体提供就业和收入机会。而且,掌控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之中的创新研发环节以及产品品牌和营销终端环节的发达国家,正在采取一切手段阻止发展中国家依靠培育和提升自主创新能力,由全球价值链的低端环节向中高端环节攀升。这造成的问题是,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型的经济发展方式,会持续使得一国的资本所有者和普通劳动者之间的收入不平等程度扩大和固化。更为重要的是,只能容纳发展中国家从低收入阶段发展到中等收入阶段的机会空间,而难以创造发展中国家从中等收入阶段发展到高收入阶段的机会空间。另一种是“资本+立足于本土中高端内需市场需要导向的实体经济部门”发展方式,即资本主要进入立足于本土中高端内需市场需要导向的实体经济部门。针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起飞机制而言,除了出口导向发展方式之外,还可以立足于本国国内的本土中高端内需市场规模形成国内需求驱动型发展方式。客观事实是,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方式适合于那些小型经济体,而且,在国家外部环境宽松和允许的前提下,小型经济体也可以通过国内追赶型产业政策的制定和实施,依赖自主创新能力的培育和强化促进本国企业由全球价值链的低端环节向中高端环节攀升,进而由中等收入阶段持续跨越到高收入阶段。但是,针对那些类似中国、印度等大型经济体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出口导向型发展方式的极限式发展,只能促使由低收入国家发展到中等收入国家,而要由中等收入阶段再持续跨越到高收入阶段,必须依靠本土中高端内需市场导向的内需驱动型发展方式。这其中,需要重视和构建的一个重要发展机制是,必须促进立足于本土中高端内需市场需要导向的实体经济部门和为一国高人力资本、高技能劳动群体提供就业和收入机会的相互支撑型的内生机制形成,即营造“具备自主创新能力的本土企业→创造高收入就业岗位→促进本国高端需求规模扩张→为本国企业创新研发投入提供补偿回收机制”的良性循环机制。而且,一国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越具备自主创新能力,越能够为一国的高人力资本、高技能的劳动群体创造和释放足够数量的高收入就业岗位机会,进而可以促使一国收入不平等程度的持续缩小。为此,可以得到的一个规律性总结是,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的发展方式,由于限制了一国的高技能高收入就业岗位的创造能力,必将成为一国收入不平等程度持续扩大和利益固化的核心机制。相反,依靠本国中高端需求导向的内需驱动型发展方式,由于可以为一国的高技能高收入就业岗位的创造能力,必将成为一国收入不平等程度持续缩小的核心机制。
再次,企业制度及其背后蕴含的国民收入初次分配机制,也是影响一国不同群体收入不平等和国民贫富分化的重要机制。从工业资本的运行机制来看,也可以区分为少数群体控制企业股权、利益分配权的企业制度和多数群体分享企业股权、利益分配权的企业制度这两种载体平台。针对前一种企业制度,由于少数群体控制了企业股权,进而也就控制了企业的利益分配权,从而使得企业创造的利润为少数股权所有者拥有。这样也就必然使得体现不同股权控制性质的企业制度,成为造成一国国内不同要素所有者群体收入不平等和国民贫富分化的核心机制。针对后一种企业制度,由于企业股权为多数群体所拥有和控制,从而使得企业创造的利益和利润能够为多数股权所有者拥有,这就会使得体现股权拥有权均等化的企业制度,成为导致一国国内不同要素所有者群体收入均等化和国民贫富差距缩小的重要机制。由此,需要关注的一个重要机制是,发达国家的经验事实证明,依靠国民收入再次分配机制并不能有效解决国民不同群体的收入不平等问题。特别是在奉行完全自由之主义逻辑的竞争机制的资本主义经济体之内,这种现象尤为突出。即使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现已利用覆盖范围更为广泛、力度更大的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和遗产税,采取更为健全、更为严格的转移支付体系主导的国民收入再次分配机制,也并不能有效地解决和扭转国内持续扩大和日益固化的收入不平等和贫富分化问题。相反,在西方国家国内普遍存在和面临资本控制国家权力、资本控制经济制度、资本控制企业等一系列根本性问题的前提下,初次分配机制在国民收入格局中的决定性作用始终占据主导地位,再次分配机制在国民收入格局中的调节作用相对有限,这对中国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解决收入不平等难题有着巨大的警醒和借鉴价值,即必须将初次分配机制作为解决国民收入格局中的收入不平等现象的核心机制,开创深刻体现和贯彻共同富裕这个社会主义核心原则的国民收入初次分配机制。
最后,要从企业制度自身来谋划劳动者最大化地分割和分享企业所创造的利润和财富的新型体制,便需要科学认识劳动者参与治理和分享企业创造利润和财富的三种典型途径。第一种是作为简单劳动力要素资源的劳动者,其主要依靠资本雇佣劳动机制来参与分割和分享企业创造的利润和财富。由于简单劳动力的劳动生产率提升空间相对有限,这也就决定了简单劳动力的工资水平和增长动力机制必然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即使当前简单劳动力供需关系正在发生逆转,低技能的简单劳动力供给出现了小于需求的普遍状态,也不会造成简单劳动力的工资水平大幅度上涨,很有可能会促使“机器替代简单劳动力”现象的加快发生,进而从根本上削弱简单劳动力在劳动力市场供需关系中的博弈地位。这种情形之下,在企业雇佣关系中资本相对于劳动必然处于强势地位,从而导致资本雇佣劳动机制成为企业制度的核心逻辑。第二种是作为人力资本要素资源的劳动者,即依靠资本雇佣人力资本机制来参与分割和分享企业创造的利润和财富。很显然,相比于低技能的简单劳动力,虽然各种形式的人力资本有更高的劳动生产率,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人力资本在企业利益分配关系中的相对弱势地位。这种情形之下,在企业雇佣关系中资本相对于人力资本仍然处于强势地位,导致资本雇佣人力资本机制依然成为企业制度的核心逻辑。第三种是劳动力和人力资本既作为企业的重要要素资源,也作为企业的资本所有者,通过劳动力和人力资本雇佣资本机制来全面参与分割和分享企业创造的利润和财富。很显然,这种全面且深刻体现共同富裕价值的企业制度,本质上是人类社会的一次重大制度变革,对人类社会文明的促进效应要远远大于股份制企业制度的自身创新。股份制企业制度的诞生,解决了大规模工业时代个人资本有限和不足的难题,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企业所有者经营大规模企业的治理能力不足困局,更在一定范围内解决了企业对特殊人才激励机制缺失的难题。对比来看,由企业的劳动力和人力资本作为企业股东的新型企业制度设计,则可以在充分保留股份制企业各项优点的前提下,开创将共同富裕价值观深度贯彻到企业制度层面的新型发展方式,从而将市场竞争机制和共同富裕这两大目标通过新型企业制度的设计和创新完美融合在一起,①这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企业制度的重点发展和突破方向。
二、中国背景下资本运行机制与共同富裕目标之间的偏离效应
依据当前中国资本运行机制的典型特征来看,可以得到的一个总体判断是,在众多领域暴露出了资本的无序扩张导致中国当前特定领域发生不同群体收入不平等和国民收入贫富分化问题。② 笔者认为,当前中国在诸多经济领域表现出难以忽略的资本运行机制与共同富裕目标之间的偏离与扭曲效应。
第一,中国经济运行中出现了“金融虚拟化现象→居民收入增长动力不足”的传导和循环机制。全球各国的发展经验可以证明的一个基本规律是,制造业部门是一国创造中等收入群体就业岗位的最为核心部门,而金融脱离实体经济部门的虚拟化发展方式及其背后蕴含的产业空心化发展方式,是导致一国低等收入群体就业岗位流失和国内收入不平等持续扩大的关键机制。从中国当前的发展现状来看,已经在不少领域发生金融脱离实体经济部门的虚拟化现象,而且,既出现了社会资本快速进入金融体系之内导致金融体系自身规模过快过度扩张的重大现象,也出现了大量社会资金从实体经济部门转移和投向各类金融市场和资本市场获取短期投资投机收益的重大现象,甚至出现了各类制造业企业将自身的生产经营资金转移到各种资本市场投资投机谋取短期利益的普遍现象。这些现象必然对中国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转型升级能力产生了难以忽略的多重负面影响。一方面,中国发生了“资本全面进入金融体系→影子银行体系蔓延+新型金融体系的无序扩张→系统性金融风险→削弱中国经济内生型增长动力机制”的重大现象。众所周知,2000年之后,中国经济发展出现的一个重大现象是,各类资本加快进入金融体系造成金融数量维度而非质量维度的规模相对过度扩张现象,或者可称之为金融横向维度的扩张而非金融纵向维度的渗透现象,尤其表现为影子银行体系的无序扩张和P2P類型互联网金融的野蛮增长。导致的结果是,中国金融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由2005年的3.99%快速上升到2016年的8.35%,12年间上升了惊人的4.36个百分点,2022年降至7.99%,但仍占比较高。与此同时,中国大多数省份的金融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也在2005年以后经历了类似的快速增长阶段,而且呈现出越是经济相对不发达省份地区,金融业增加值占GDP比重扩张幅度相对越大的突出现象。更值得关注的是,2015年的中国金融业所占GDP比重,既已经超过作为世界金融中心和创新强国的美国的7.25%以及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英国的7.25%,也远远超过了作为世界制造业强国和创新强国的日本的4.48%和德国的4.5%。① 中国金融体系在规模层面而非质量层面的快速扩张,在一定程度上积累和刺激了中国局部性乃至系统性金融风险,成为削弱中国经济增长内生型动力机制的重要因素。如,2018年互联网金融泡沫的破裂和2022年河南村镇银行机构风险的爆发,就充分证明一味追逐利益的金融资本无序扩张对中国经济增长带来的巨大风险,进而在最终层面削弱中国经济创造高收入就业岗位的内生能力。另一方面,中国产生了“银行主导的间接融资体系+相对垄断地位→制造业企业和创新型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困局→制造业部门创造中等收入群体就业岗位能力和维持收入可持续增长动力机制弱化”传导机制。事实上,在中国经济发展进程中,已经程度不等地出现了大量社会资金逐步由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转移到金融部门的重大现象,造成的结果是,以中国银行为主的金融体系演变为利用自身相对垄断地位来谋取短期利益最大化的经营运行体制,成为掠夺实体经济部门正常利润的重要工具,既难以有效对接和满足中国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转型升级活动中蕴含的各种间接型和直接型外部融资需求,也在相当程度上成为制约和阻碍中国经济新旧动能转换的重要因素,进而削弱了中国利用制造业部门的转型升级和自主创新能力提升机会,创造和释放高收入就业岗位和促进员工收入可持续增长的动力机制。②
第二,中国经济运行中出现了“资本与房地产泡沫化现象的结合→居民收入增长动力不足”的循环机制。在中国经济处于中等偏低收入阶段向中等偏高收入阶段发展的进程中,在住房福利化分房实施市场化改革、适婚人口群体高峰期周期、男女适婚人口比例相对不平衡等这一系列因素的叠加效应和共同作用下,刺激和释放了中国对市场化住房的巨大需求。然而,房地产住房制度的市场化改革,是顺应市场化改革的重点方向,本身并不存在问题。关键问题是,在中国的土地资源主要掌握在政府手中的情形下,具有相对行政性垄断势力的土地供给格局,在地方政府逐步形成将土地使用权的出让金收入转变为地方财政收入的地方经济发展依赖体制之下,极大地激励了地方政府对推高房地产开发的土地出让金的内在动机,进而就从根本上促使中国以“土地价格快速上涨→房地产领域投资投机行为盛行→房地产价格快速增长→土地价格进一步增长”循环机制为主要驱动机制的房地产价格持续快速上涨格局的形成和强化。最为重要的是,中国多数地区的房地产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地方多数居民群体的平均收入能力和正常承担能力,而且,中国房地产行业的资本及其背后的盈利模式,已经对中国多数居民群体收入增长能力造成了非常严重的负面效应。一方面,激发“各类资本驱动下的房地产快速增长现象→居民群体消费能力向房地产部门转移→有效需求不足→经济发展动力不足→居民收入增长动力不足”恶性循环机制的形成。当前,中国经济发展进程中日益暴露出来的一个重大问题或风险是,由于多数房地产价格增长水平已经超过了当地多数居民群体的实际收入水平,无论是从购房角度还是租房角度来看,房地产必然在居民消费支出结构中占据了相对过高的比例,严重挤压了消费者对其他高技术产品的购买能力,促使中国居民偏向于房地产行业的扭曲性消费结构形成和固化,既从整体层面对中国的有效需求空间造成了极大的挤压和扭曲效应,也从需求侧对供给侧微观企业转型升级活动造成难以忽略的扭曲效应,从根本上对中国经济内生型动力机制产生了阻碍效应,进而从中国经济增长层面对维持居民收入可持续增长机制和创造高收入就业岗位能力产生了难以忽略的负面影响效应。另一方面,导致“房地产部门高收益现象→实体经济部门资本向房地产行业转移→实体经济部门转型升级动力不足→创造实体经济部门员工收入增长机制动力弱化”恶性循环机制的形成。中国经济发展进程中更需要关注的一个重大问题是,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房地产行业和相关行业的投资投机收益要高于其他产业部门,这诱发了中国社会资本乃至制造业部门的资金逐步转移到房地产行业追逐短期最大化利益的现象。这对中国的实体经济部门产生了多重负面影响,既造成了企业通过创新研发投入和先进生产设备投资促进企业市场竞争力提升的激励机制的普遍弱化,也迫使金融机构偏好于对接和满足房地产相关产业部门的高收益融资贷款需求,加剧了实体经济部门融资难融资贵的困局。这些因素均会进一步传导至实体经济部门,实体经济部门难以创造高收入就业岗位和维持员工收入可持续增长,导致中国金融部门和实体经济部门之间员工收入持续扩大,这是导致中国收入不平等持续扩大和固化的重要因素。此外,需要额外关注的事实是,中国不仅仅形成了专门从事房地产炒作获得投机收益的特定阶层,也形成了依靠房租收入的特定食利阶层。在这种情形之下,中国重点城市和地区租房价格始终处于持续过快增长态势之中,已经严重侵吞了租房者的合理工资收入以及中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正常利润收入,成为资本扩大中国收入不平等的重要机制。
第三,中国经济运行中产生了“出口导向劳动密集型产业快速发展→出口部门的利润锁定效应→劳动力工资水平停滞现象”的循环机制。在中国经济由低收入阶段提升到中等收入階段的发展进程中,出口导向战略的有效实施和深入推动对中国经济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一方面,中国充分利用自身所拥有的相对庞大规模的低成本劳动力禀赋优势,迅速参与到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之中,快速成长为“世界低端制造工厂”。这给中国拥有的庞大规模劳动力群体创造了就业岗位和收入机会,使得中国能够利用低附加值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机会,从低收入国家逐步发展成为中等收入国家。另一方面,中国所参与的全球价值链体系的主要特征,表现为中国本土企业进入到的是全球价值链中的低附加值、低技术含量、劳动密集型为主要特征的生产组装制造环节,结果是参与全球价值链体系,为中国的就业群体创造的就业多数是相对低收入的劳动密集型岗位。更值得关注的基本事实是,为维护西方发达国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之中的最大化既得利益和垄断利益,西方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和国际大买家对参与全球价值链低端环节的中国本土企业,采取了“纵向利润压榨效应”和“跨国转移策略”,来全面遏制中国本土企业向全球价值链体系的高技术含量和高附加值环节攀升的空间和能力。掌控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规则主导权的西方发达国家,利用代工企业和供应企业分散所导致的供应商企业之间的竞争效应来尽可能压低采购价格,将供应商企业利润控制在一个相对较低水平,从而极大地限制了中国出口企业对劳动力的工资上涨能力,进而形成了“资本进入出口部门→创造低收入就业岗位能力→中国劳动者群体收入水平增长动力不足”的循环机制。而且,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组建了各种技术创新同盟体系,遏制中国的科技创新自主能力培育和提升,压制中国在高技术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强化和发展自主能力,甚至采取违背市场公平竞争原则和自由市场原则的国内法,在重点产业链的“卡脖子”关键核心技术创新领域针对中国实施全面封锁和遏制策略,从而试图彻底压制中国利用高端产业升级和发展机会来创造国内高收入就业岗位的空间。而且,发达国家跨国企业利用中国对外开放的机会,已经全面进入中国国内重点产业链的高端环节,利用创新优势抢占了中国国内产业链的市场空间,进而形成“国内资本进入高技术产业领域面临技术壁垒和市场壁垒→创造国内高收入岗位能力不足”的循环机制。因此,以低成本劳动力禀赋优势切入到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贸易体系中的低端环节的中国资本,所造成的严重副作用是对中国劳动者群体的工资收入增长机制产生了难以忽略的负面效应。
第四,中国经济运行中发生了“民营企业快速发展→民营资本国外转移→削弱国内创造就业机会”的循环机制。毋庸置疑的是,民营经济部门对中国经济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支撑作用,已成为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当前中国民营资本发展进程中出现的一个重大问题是,不少民营企业家将自身的积累资本通过各种途径逐步转移到国外,而非聚焦投入到国内企业的产品质量提高和自主创新能力提升领域。一方面,民营企业家及其背后的民营资本已经成为中国经济的关键支撑之一。随着中国经济规模的快速扩张,给各种形式的民营资本通过参与各种途径,特别是依靠创办各种形式的中小企业途径,获得了巨大的投资收益机会,民营资本规模获得极大的快速扩张机会。依据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的数据信息,2012—2021年,中国民营企业数量由1085.7万户快速增长到4457.5万户,10年间企业数量翻了两番,而民营企业数量在企业总量中的占比由79.4%提高到921%。更重要的是,新时代中国的民营企业部门出现了新“567”现象,即税收贡献超过50%,投资占比超过60%,发明创新占比超过70%。① 2021年民间投资占整体投资比重为56.5%,②超过半壁江山。笔者团队的初步测算显示,2021年中国民营资本规模可能达到60万亿元左右,占据中国资本规模的47%左右。由此可见,民营资本已经成为中国投资的主要源泉,成为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增长的核心支撑力量。另一方面,伴随着中国民营资本的快速扩张,一个突出的重大现象是,不少民营企业家倾向于将自身和家庭成员的国籍变换和迁移到国外,随后利用各种手段甚至是非法途径,将国内资本逐渐转移到国外。据统计,2019年全球私人财富总额高达204万亿美元,其中美国私人财富高达60.7万亿美元,高居全球第一位,而中国私人财富总额为23.6万亿美元,排名全球第二。中国富豪们通过在海外设立了离岸信托基金,仅2018年一年,就将3000亿的资产通过离岸信托基金转移至海外,仅仅2019年中国富豪在美国购置房产就高達300亿美元,③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国际买家。在中国出现民营资本向海外转移重大现象的影响之下,这些利用中国经济发展机会所积累起来的民营资本,却未能渗透到中国的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领域、关键核心技术创新自主突破领域促进企业技术创新提升,必然会对中国的民营企业可持续发展产生负面影响,进而削弱民营企业依靠自主创新能力来创造高收入就业岗位的良性循环发展机制。
三、探索资本有序扩张和共同富裕相兼容的中国经济发展方式
第一,培育和强化“引导和激励资本全面进入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的自主创新领域、高端产业领域和生产率提升领域→创造大量高收入就业岗位”的良性发展机制。当前,中国经济正在进入由中等收入阶段向高收入阶段跨越的关键时期,必然伴随的是经济增长动力机制由外需引导型方式全面转向内需驱动型方式。不言而喻的是,普通居民特别是中等收入群体的工资收入水平及其未来的可持续增长能力,是决定中国内需驱动型发展方式能否尽快形成的关键所在。由此,必须认识和遵循的一个客观规律是,如果一国的各类资本偏向于进入以房地产和金融体系为主的虚拟经济部门,发展的结果必然是虚拟经济部门对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的挤压效应甚至掠夺效应,进而造成一国国内中等收入群体就业的逐步弱化和消失,而且,资本与金融的深度结合以及工业资本逐步转化为金融资本现象,会激化“钱生钱”的独特盈利机制,加快“资本创造财富”的财富积累机制,促使从事金融行业的专业人员维持高收入水平,促进社会财富向少数金融资本家集中,最终成为扩大一国国内收入不平等程度的关键机制。相反,倘若一国的各类资本偏向于进入以高端制造业和自主创新能力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发展的结果必然是,为一国创造更多的中等收入就业岗位乃至高收入就业岗位。而且,资本与高端制造业的深度融合以及资本逐步渗透到创新资本现象,会激发“人力资本创造财富”“创新创造财富”的良性发展机制的形成和强化,最终成为缩小一国国内收入不平等程度的关键机制。有鉴于此,针对中国而言,促进偏向于对接和满足制造业实体经济部门的自主可控创新能力提升、产品质量提升和国内产业大循环体系运行的各种形式融资需求的现代金融体系的加快形成,尤其要探索和促进“金融资本优先进入制造业实体经济部门→创新研发活动+先进生产设备→生产率提升+创造高收入就业岗位→形成员工收入增长机制”的中国特色良性循环机制的加快形成。
第二,培育和强化“引导和激励政府财政资金优先进入以原始创新、颠覆性技术创新、关键核心技术创新和关键共性技术创新领域为主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和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部门→创造大量高收入就业岗位”的良性发展机制。需要客观认识的基本事实是,美国作为全球科技创新最为领先的超大规模经济体,其经济优势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国家财政在基础研究领域的持续性巨额投入→创造大量具有全球薪资领先水平的科研岗位→吸引全球最顶级科学家和专业技能人才→支撑美国内需驱动型增长机制的形成和强化”的循环机制之上。中国作为与美国可以比肩的全球两大超大规模经济体之一,其经济优势乃至制度优势也必须在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具有全球最为前沿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体系之上。然而,在中国过去的经济发展进程中,一个最为突出的问题,就是长期忽略了在基础研究领域的政府投入主体地位,换言之,就是中国政府在原始创新、颠覆性技术创新、关键核心技术创新和关键共性技术创新等领域的财政投入长期不足的困局。最为直接的证据是,中国的基础研究投入额占R&D经费支出额的比重多年来一直在5%水平徘徊,2021年该比重达到了6.09%,但是,与主要发达国家的基础研究投入额占R&D经费支出额比重早已超过17%的高水平相比,特别是与美国的22%的领先水平相比,①中国各级政府在基础研究领域财政投入能力长期不足的问题非常明显。而且,中国针对重点产业链领域的政府扶持力度也相对严重不足。2022年7月美国通过的《芯片与科学法案》(ChipsandScienceAct),该法案除针对在美设立半导体企业进行政府财政补贴之外,还授权在未来几年为美国提供大约2000亿美元约合13500亿人民币的科学和技术研究政府财政资金支持。相比之下,中国政府2000亿元规模的集成电路产业引导基金,与美国政府对集成电路产业发展财政资金扶持力度的落差较大,美国相比中国在全球科技创新顶级人力和专业技能人才的竞争优势更加突出。为此,中国要着重探索、培育和强化具有中国特色的“引导和激励政府财政资金优先进入以原始创新、颠覆性技术创新、关键核心技术创新和关键共性技术创新领域为主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和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部门→创造大量高收入就业岗位”的良性发展机制,尤其要将培育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打造全球领先科技创新优势和吸引一大批全球科技创新领先人才和专业技能人才、培育全球规模最大的高收入科研工作岗位的新型融合发展机制,并将其作为经济发展重点任务之一。
第三,培育和强化“引导和激励国有资本全面进入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和关键核心技术创新自主突破领域→创造大量高收入就业岗位”的良性发展机制。究竟如何科学理解和正确把握国有企业在中国经济不同发展阶段中的具体定位,一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的重心问题。十四五规划强调,国有企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物质基础和政治基础,是党执政兴国的重要支柱和依靠力量,是党领导的国家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具体部署了加快国有经济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推动国有企业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健全管资本为主的国有资产监管体制等三大项改革任务。然而,依据笔者的分析和判断,在中国全面进入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和保障中国国家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特定发展阶段,中国正在面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针对中国布局的全面自主科技能力封锁和高端产业发展空间围堵策略的巨大压力和挑战,迫切需要全面引导和激励国有企业和国有资本,在新时代承担起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和保障中国国家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主体地位责任。为此,针对中国当前的国有企业和国有资本而言,尤为需要重点探索引导和激励国有资本全面进入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和关键核心技术创新自主突破领域,从而将国有企业和国有资本适度调整和落实到承担起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和保障国家产业链供应链领域的历史责任方面,进而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引导和激励国有资本全面进入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和关键核心技术创新自主突破领域→创造大量高收入就业岗位”的良性发展机制。
第四,培育和强化“引导和激励民营资本全面进入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的自主创新领域、高端产业领域和生产率提升领域→创造大量高收入就业岗位”的良性发展机制。针对正处于由中等收入阶段向高收入阶段跨越特定阶段的中国经济而言,支撑中国经济能够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核心因素,就是要切实强化以制造业为的主实体经济部门的自主创新能力和生产率持续提升,促进经济体创造附加值能力的持续提升,创造和释放出大量的高收入就业岗位,进而促进以高端供给促进高水平内需、高水平内需拉动高端供给的螺旋式良性增长机制的形成。中国民营企业已经是构成供给侧力量的核心组成部分,而在以国内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为主供给侧的产业大循环体系之中,倘若民营企业部门在技术创新和关键核心技术创新领域没有形成强化的自主能力,未在国有企业、民营企业之间形成大中小企业良性互动的产业链供应链运行体系,必然会使得中国难以形成高端供给促进高水平内需、高水平内需拉动高端供给的螺旋式良性增长机制,进而严重削弱中国经济内生型增长机制的形成。由此,探索如何有效引导和激励民营企业坚守和从事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如何有效引导和激励民营资本全面进入高端产业领域及其持续性的创新研发活动,依靠经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的自主创新能力提升、产品质量提升、生产率提升等渠道来获得财富积累,而非依赖各种形式的虚拟经济部门投资投机渠道来获得财富积累,最终形成“引导和激励民营资本全面进入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的自主创新领域、高端产业领域和生产率提升领域→创造大量高收入就业岗位”的良性发展机制。
四、打造资本有序扩张和共同富裕相兼容的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的核心逻辑及其可能的改革突破口
第一,将全面打造和构建资本有序扩张和实现共同富裕这两大目标相兼容的中国经济发展方式,上升为中国今后一段时期内全面实施改革的重中之重的核心任务。资本有序扩张和共同富裕之间存在密切的内在联系,其核心逻辑在于:一方面,可以通过对一国资本扩张渠道和机制的引导和监管,依靠社会资本全面进入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通过提升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的生产效率和自主创新能力,可全面提升其所蕴含的各种融资投资需求。這一过程中,所持续创造和释放出来的巨量高收入就业岗位以及员工收入可持续增长机制,来创造和维持一国之中比例最大的中等收入群体;另一方面,将政府财政资金以及各类社会资金尽可能优先引导注入以原始创新、颠覆性技术创新、关键核心技术创新、关键共性技术创新等关键领域,这不仅仅体现在可以塑造和夯实一国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体系和全球前沿创新竞争优势,更体现在可以创造和释放出大量的高收入科研就业岗位,维持一国高收入群体的稳定存在。为此,中国探索打造资本有序扩张和实现共同富裕这两大目标的相兼容中国经济发展方式的改革突破口在于,一方面,彻底遏制各种虚拟经济部门的投资投机机会,主动积极采取各种政策举措诱导和刺激中国社会资本全面深度渗透进入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各个进程和各个环节之中,将之作为以创造和维持最大规模的中等收入群体实现共同富裕目标的主攻方向之一;另一方面,中国不仅仅要将强化对基础研究领域的政府财政投入力度,作为建设创新型国家的主要手段,更要将通过基础研究领域的全面提升和强化,将中国打造为全球规模最大的领先水平科研团体和高水平专业化技能人才群体,作为创造和维持中国中等收入群体的主要途径之一。
第二,将全面打造和营造金融资本有序扩张和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转型升级这两大目标相兼容的中国经济发展方式,作为今后一段时期内落实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基础性任务。要深刻认识到西方资本主义中工业资本向金融资本的演化以及金融虚拟化发展方式的盛行,对扩大国内贫富差距和不同群体之间收入不平等所具有的关键作用。为此,针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而言,其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本质性差异之一,就是金融资本不能脱离对接和满足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转型升级活动这一根本性的发展立足点,不能脱离立足于制造业是创造一国中等收入群体的最为重要机制的发展原则。为此,中国今后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立足点应重点落在金融资本如何对接和满足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在自主创新能力提升、产品质量提升、生产效率可持续提升以及重点产业链体系中的关键设备、关键零配件和元器件、关键材料和一致性生产工艺等领域所蕴含的较长周期和较大市场风险的外部融资和资本投入需求方面。因此,中国必须牢牢掌握的发展逻辑是,坚守“制造强国”的根本性目标,努力在全球高端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及其全产业链全创新链体系的关键环节守住中国的市场份额和市场竞争优势,进而守住中国中等收入群体的就业岗位,从而守住和夯实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础。
第三,将全面打造和构建资本有序扩张和众多员工分享企业创造财富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企业制度,上升为中国今后一段时期内企业制度改革的核心任务。客观事实是,要从根本上扭转一国的收入不平等问题,最为核心的解决机制并不在于国民再次收入分配机制或三次收入分配机制,而是在于国民初次收入分配机制。① 因为,企业制度不仅仅是决定一国国民初次收入分配机制的核心载体,也是影响一国国民再次收入分配机制的重要机制。其中的逻辑在于:一方面,企业是各種要素资源的集合体,要素资源的稀缺性、垄断势力以及专用性这三者共同决定了各种要素资源对企业创造财富的分割权和分配权。因此,具有不同稀缺性、垄断势力以及专用性的劳动力或人力资本,必然在企业创造利润和财富的分割和分配机制中处于不同性质的地位,稀缺性程度越高、专用性程度越高和垄断势力相对较高的劳动力和人力资本获得的工资收入水平相对越高。另一方面,不能将劳动力和人力资本的收入仅仅局限于自身的劳动报酬方面,还要通过最为广泛的劳动力和人力资本作为参与企业股权拥有者身份所获得的企业创造利润的分割权和分配权,作为最为广泛的劳动者和人力资本获得收入的重要途径。为此,中国迫切需要探索设计资本有序扩张和众多员工分享企业创造财富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企业制度。抛弃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之间的简单划分或对立关系,无论是针对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引导和鼓励最为广泛的普通劳动者和人力资本作为企业股份拥有者深度参与企业运行和治理的新型股份制企业,就是全面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企业制度。
第四,创造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围绕以促进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转型升级和建设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体系这两大目标的新型协同协作发展格局,创造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共同支撑有效创造高收入就业岗位的中国特色高质量发展方式。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国有资本的定位强调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和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集中,向前瞻性战略性新兴产业和优势企业集中。针对国有企业战略定位的这些重大调整,在一定程度上会对民营资本在中国国民经济和产业循环体系中的战略再定位和竞争地位重新调整产生不可忽略的重大影响。为此,今后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重要突破口,一方面,就是如何限制国有资本利用行政垄断优势或资本规模优势来获取市场竞争优势,限制国有资本向虚拟经济部门的渗透和蔓延,有效引导国有资本瞄准到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和国计民生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瞄准前瞻性战略性新兴产业和优势企业领域发展机会,让国有企业真正承担起实现重点产业链的“卡脖子”关键核心技术创新自主突破和维护国家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的首要责任担当;另一方面,是如何监管民营资本的不合理海外转移行为以及遏制民营资本“脱实向虚”行为和向虚拟经济部门蔓延趋势,如何引导民营资本围绕企业技术创新领域和产业关键核心技术创新领域进行深度布局和全面投资,围绕打造具有全球竞争优势的大中小企业协同合作的中国本土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从而塑造民营企业依靠塑造和布局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和谋求全球市场竞争优势获得长期盈利能力的最优路径。只要中国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聚焦和专注于以制造业为主的实体经济部门自主创新能力可持续提升和全球竞争优势,必然可以长期创造、释放和维持最大规模的中高收入就业岗位机会,进而有效促进中国内需驱动型增长机制的形成和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