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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讲台八千日,传师道,育儒将”

2023-05-30刘舒扬

环球人物 2023年1期
关键词:钱七虎

刘舒扬

1996年,钱七虎(右)在实验室指导学员。

刘一鸣牢牢记得自己人生中那个“决定性的时刻”。一个寻常工作日的上午,他和同学两个人在实验室忙活,过道两侧摆着一些大型仪器设备,钱七虎院士走了进来,“亲切又好奇地问我,这是在做什么试验?”

那是2019年10月前后,刘一鸣临近硕士毕业,他所在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工程大学(以下简称陆工大)防护工程团队是眼前这位老人一手带起来的。刘一鸣向老院长介绍,自己是山东青岛人,搞的是重要经济目标防护。钱七虎叮嘱他,你这个研究课题很重要啊,得再争取读个博士,把相关的科学问题研究清楚。

“我很幸运,在关键节点听到了非常重要的建议。”刘一鸣原本考虑硕士毕业后可能去基层,“带一支响当当的连队,多好”。钱七虎的话让他重新做了决定,“既然开始做了,我还是要把这个问题搞透彻”。第二年3月,他成为钱七虎的博士生,研究如何做一名“守门员”,末端“补漏”,实现理念更新、成功概率更高、经济性更好的拦截防护。

在得知《环球人物》推选自己为年度人物时,钱七虎的第一反应是:请不要选我,这样的机会要留给年轻人。而在防护工程、岩石力学与工程等领域,在许多像刘一鸣这样的年轻人心中,在更多与钱七虎素昧平生的寒门学子心中,钱院士获得的所有荣誉都是当之无愧,因为他像火种一般,是深具启蒙性且温暖明亮的存在。

我们记录下了一代代年轻人和钱七虎的故事。

1985年8月底,新生入学第三天,赵跃堂正在操场军训。他是山西人,初来乍到,南京的酷暑让他有些受不了。一个人远远地走过来,穿着橄榄绿短袖军装,头发花白,步伐很快。带队的干部向他汇报,队伍有多少人,正在训练什么课目。

赵跃堂知道,来人是两年前就任位于南京的工程兵工程学院(今陆工大组建基础之一)院长的钱七虎,是军队高级干部。他突然有些紧张,“刚从高中过来,知道的东西非常少,平时也很少见到这种级别的领导”。操场很大,“院长的声音不是特别高亢、特别严厉那种,反而像个学者一样”。这是他对钱七虎的第一印象。

赵跃堂读的是人防工程系防护工程专业。后来,他在学校礼堂听了院长好几次报告,介绍工程、军事领域的发展动态,一个最直观的感受是,“这人学问很深”。求学的时间长了,他逐渐了解到,学校电磁防护、道路桥梁、工程机械等方面的学科建设,院长做了大量工作,“相当于工程兵所要求的东西,都比较完整了,包括硕士点、博士点的申请,都是在他手里做起来的”。

院长的家离办公室三四百米,平时他步行上下班。头些年,碰到儿子、女儿从北京过来,他有时会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前后一头载一个,行驶在校园里。

院长起得很早。本科生每周一到周六早上出操,6:00起床号响,6:15左右200多号人跑步至操场,不一会儿钱七虎走过来,听取当值领队汇报。

院长睡得也晚。学生每晚在活动室看《新闻联播》,之后晚自习到夜里9点。研究生人少,可以在宿舍,两人一间。本科生被统一带到教室,做作业、复习、预习。赵跃堂记得,钱七虎“总是不声不响地就来了”。

军人的纪律性与科学家的学养在他身上并行不悖,也给他管理的这所学校带去相似的痕迹。学校规定,本科生出完操,有半个小时用来背英语。赵跃堂很能理解这样的安排——他记得自己那届防护工程专业的学生参加大学英语四级考试,42个人仅过线4个。“军人素质他很注重,文化素质也没丢,两方面都抓得很紧。”

入学7年后,1992年,赵跃堂成了院长的博士生。

师兄郭志昆比他早一年,是防护工程专业的第一届博士,同期还有两位。因为是第一届,钱七虎很重视,筹划了整个课程体系,包括俄语、英语、数学和专业课,还特别提出,有些课他本人来上。

钱七虎开设的课叫“岩土爆炸动力学”,教材是他从苏联带回来的,作者是莫斯科大学的一名数学教授。因为是俄文写作,这本书并没有被国内学界知晓,学校组织会俄语的老师把它翻译成中文。最开始翻译的是1959年版,后来又陆续更新了1964年版、1974年版、1982年版。赵跃堂用的是1974年版。现在他做了教授,给研究生上课,用的也是这个系列的最新版。“到目前为止,搞岩土爆炸动力学,苏联的研究成果好多依然是奠基性的,研究得很系统,试验做得到位,理论也很精深。钱院士很有心地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后面我们再把一些新发展的东西补充进去,与时俱进。”赵跃堂说。

2019年10月前后,錢七虎叮嘱刘一鸣(左),你的研究课题很重要,得再争取读个博士。

1983年至1996年间,钱七虎担任工程兵工程学院院长,这是他在办公室中。

这门课的内容,钱七虎非常熟悉,问题和要点梳理得很清楚,“几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讲完师生讨论,课后学生看书、完成其他任务——这个时候,压力就来了。“院长要求高,你要想办法达到他的要求。”郭志昆记得,自己写完博士论文后请钱七虎看,他不太满意,按照他的标准,这项研究中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另一名老师忍不住“仗义执言”:院长,小郭这篇论文的分量其实可以写成两篇博士论文的。钱七虎才同意郭志昆参加答辩。论文送外审后,包括时任清华大学教授、后来的中国工程院院士陈肇元等一批土木工程专家认为,这篇文章里面好几点都是国际领先水平。意见返回来,钱七虎很高兴。

赵跃堂的博士论文是关于饱和土的,这是一种土体内孔隙基本被水充满的土。那时国内对这种介质的认识不够,设计规范有偏差,反映到具体的国防工程和人防工程上,就是问题很多,甚至存在重大安全隐患。钱七虎指导赵跃堂结合苏联的科研成果,从理论和计算机仿真模拟方面进一步突破。

博士论文开题前至少有两次读书汇报,要提出自己研究的问题来,这又可以延伸为:问题合理不合理、准确不准确?文献阅读得够不够?钱七虎有个明确的要求:博士在读期间至少读100篇外文文献,硕士50篇。背后的逻辑是,“你做某个领域的研究工作,至少要涉猎到这个专业的方方面面,然后在这个行业里面要清楚谁最先进,学习它最好的部分。”

开题报告通过后,赵跃堂拿着上万字的手写文稿去复印——别忘了,那是一个个人电脑尚未普及的年代,然后给课题组各位教授送阅、汇报、修改,“整个过程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走过场”。

1996年,赵跃堂把毕业论文的第七稿交给钱七虎。身为全国政协委员,钱七虎即将赴北京参会,论文也随他一同北上,留待休息时间翻阅。会议期间,师生两人的交流仍在继续,有什么问题,钱七虎打电话到学校区队(相当于各专业),接到通知后,赵跃堂再跑过来接电话。

有些修改令人头疼不已,特别是调程序,“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它就是算不出来”。那时候没有商业软件,程序全靠自己编,一行一行输入代码,让计算机算出来。这事别人还帮不上忙,几千行的代码输进计算机,错一个字母甚至一个标点符号,整个程序就是错的,可如此不起眼的错漏,除了亲手输入它们的人,其他人极难发现。

赵跃堂“急死了”,这样的时刻,学术上一向是“急性子”的导师反而慢下来,告诉学生别着急,说他原来也调过程序,有些经验;还想起学校里有哪位老师做过这类工作,可以去请教。赵跃堂回忆,电话那头的钱七虎“出了好多点子。他很镇静,不会让你太着急,他知道太着急人就崩溃了”。两个月后,结果算出来了,论文“起死回生”。

钱七虎的人生也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这年10月,59岁的他调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科技委副主任、常委,一家人在北京相聚了。

调京后,钱七虎仍担任学校教授一职,平日里在南京或者附近出差,他会过来见见大家,问问近期的工作学习情况。李杰就是这样见到钱七虎的。

2004年,22岁的李杰考入陆工大,攻读硕士学位,导师正是被视作钱七虎得意弟子之一的王明洋。学校里流传着老院长和这位弟子的一个细节:王明洋在上海举行婚礼时,钱七虎曾专程从南京前去祝贺。

李杰回忆,当时这位“导师的导师”已年近七旬,却有着极为出色的预见能力和前瞻性。比如,他是国内最早注意到“分区破裂”的科学家之一。在岩石力学领域,深于地面以下600米至1000米可称之为“深部”,在这个深度范围内开挖洞室或巷道时,周围岩体变形和破坏有显著的非线性特征,并往往伴随着大面积塌方等重大工程灾害。“钱院士把国外关于分区破裂的一些研究引入国内,然后带着我们开始攻关,我们团队算是国内最早开始这方面研究的。”李杰说。

每隔一两个月,钱七虎和陆工大防护工程团队有一次面对面交流,有时候听到比较感兴趣的,或是觉得有问题的,他会当场指导。有一次李杰将刚写完的文章交给钱七虎审阅,几天后他从北京过来,拿出特意制作的PPT,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把文章中的核心公式从头到尾推导了一遍,将原文中的错误一一点出,与之相关的要点讲得明明白白。“他时间很紧,能抽出时间这样指导我们,我们是很感动的。”

钱七虎在学校停留的时间不固定。郭志昆说,老师是办公室、食堂、住处,三点一线,办完事就走。“他一直很受大家尊重,大家一打听,老院长来了,都想请他吃饭,他总说:‘哎呀,不要去吃饭了!’”有领导来找他,他很直接地回答,我这边跟学生还有一些要沟通的,没时间。李杰笑称:“就这么把领导们‘挡’在外面。”

钱七虎的时间一般精确到分钟。提前约好,到了几点几分,那个白发的挺拔身影总是准时出现,“从没迟到过”。他自己像一根时刻不肯放松的弦,也不希望学生们虚度光阴。“说下回什么时候检查,就肯定会准时问你。要是觉得你这段时间没做好这项工作,他会很生气。”李杰说。

2018年下半年,钱七虎与部分团队成员讨论问题,郭志昆(前排左一)、赵跃堂(前排右一)和李杰(后排右一)均在其中。(受访者供图)

钱七虎与科研人员交流试验细节。

老師和学生“享受”同等待遇。2000年初,时任某实验室主任的郭志昆有一项课题没有及时完成,拖了一阵,钱七虎批评了他:不要丢面子,要争气。

“丢谁的面子?”《环球人物》记者问。

“不是他的面子,是你自己事情没办出来,丢自己的面子。”郭志昆的语气像在解释一条公理:“他在学科讨论会上也常说,我们的学科建设现在到了这种水平,要保持进步,要上台阶,不要丢面子。”

团队中的年轻成员刘一鸣说,自己读博的这些年,工作室的灯似乎从没关过。军校每晚点名,他10点回寝室,点完名再回来,工作室的灯基本都是亮的。刚刚过去的上个学期,他每晚加班到凌晨一两点钟,离开时还是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灯光。

这个关于灯的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郭志昆读博士时,一位老师和他说,院长屋里的灯总是亮到很晚,有一天遇到院长,就问,怎么这么晚才走?院长说,明天要给博士生上课,备课呢。后来,王明洋、赵跃堂当了导师,也传承了这个“亮灯指数”——晚上忙到很晚,中间休息时下楼转转,看看哪个办公室灯没亮。“第一天可能不会说什么,过两天看你这个灯还没亮,准会给你打电话,因为你科研工作的质量一定是要靠时间来保证的。”李杰说。

“灯”也“传”到了别处。2009年,国际岩石力学学会(后更名为国际岩石力学与岩石工程学会)提前两年选举下一届主席。主席经投票选举产生,每个国家有一票,都有提名候选人的资格。钱七虎时任该学会中国国家小组组长,根据以往的情况,提名组长为候选人是常见操作。可钱七虎表示,他提名年轻学者冯夏庭参与竞选,并陈述了自己的理由。经投票表决,冯夏庭成为候选人,后又成功当选为该学会主席。

这意味着什么?自1962年成立以来,该学会主席长期来自欧美国家,仅在1995年由日本科学家当选过一次。“科技领域也有话语权的问题,对中国来讲,做主席,是个难得的机会。”冯夏庭说。直到今天,他仍是该学会历届主席中唯一一位中国专家。

几年后,钱七虎任主编的一本英文期刊申请“领军期刊”,他带着冯夏庭共同完成答辩,后来,用冯夏庭的话说,钱七虎把主编的位置让给了他,“有人把机会留给自己,钱院士把机会留给年轻人。我没跟他念过硕士、博士,但他給了我很多成长的机会。所以后来我也按照他的方式去帮助更年轻的人。”冯夏庭对《环球人物》记者说。

东北大学有一个采矿工程专业,这个专业每年的第一志愿报考率总是“勉勉强强过线”,“家长小孩都不愿意学,觉得很苦”。2016年冯夏庭就任东北大学资源与土木工程学院院长后,提出“本科生进实验室”,“我引导他到实验室里去看看——你看看我们很多都是现代化的东西,跟其他学科都有交叉融合,包括人工智能、自动化,高大上的设备全有,非常漂亮。而且这些是自主研发的,很多就是研究生参与研发的——有孩子就说了,那我以后也能做”。如今采矿工程好几个班级的第一志愿报考率已经达到100%,不必再为生源发愁。又一代年轻人被吸引到了钱七虎奉献一生的研究领域中。

可以想见,做了这么多工作,钱七虎该有多忙。就在这样密不透风的工作安排里,钱七虎还默默做着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1998年,一位老教师找到昆山淀山湖镇时任司法所所长张振泉,说自己有个在南京的表哥,也是淀山湖人,想资助老家上不起学的孩子,老张你经常调解邻里纠纷,熟悉各家情况,能不能帮帮忙?

张振泉也是穷人家的小孩,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一度穷得供不起他们念小学。读书之于一个人、一个家庭的脱贫意义,他很清楚,这样的好事何乐不为。他连忙问:表哥叫什么名字?

老教师说:钱七虎,按年龄和辈分,你要叫叔叔。

其实,在这之前,钱七虎的爱心助学就默默开始十几年了。他自己从报纸杂志上留意需要帮助的寒门学子,从自己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捐赠出去。

20世纪末的昆山农村,经济条件远没有现在好。张振泉第一次和钱七虎联系,就直接说:“叔叔,家庭困难的小孩不要太多哦!”钱七虎说好,你去找找看。

张振泉很快找到一个。那孩子家里一共6口人,先是外婆去田里种菜时被毒蛇咬到,很快身亡;几年后,罹患癌症的父亲病故;姐姐念高中,妹妹念小学,妈妈和外公供她们读书,很吃力。几个月后,孩子的外公开了条机动船去自家鱼塘,途中遭遇撞船事故,没救过来。经过张振泉的牵线,姐姐、妹妹的学费都解决了。

妹妹李珍珍刚10岁,有一天看到家里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高高大大的爷爷”,一位是“漂亮温柔的奶奶”。爷爷奶奶告诉她,你们家里遇到了一些困难,不要怕,我们来帮你们。李珍珍清楚地记得,老人不断地问她和姐姐在学习和生活上有没有困难,希望她们坚强面对,嘱咐她们好好学习,“自从爸爸走了、妈妈病了,生活好像一下进入寒冬,这是我第一次感觉暖洋洋的”。

两家人的关系源自助学,却早已超越助学。姐妹俩的母亲晕倒在车间,钱七虎和妻子袁晖知道后,马上打来电话,把她接去南京看病,告诉她:我们也是你的亲人,会和你一起带大两个孩子。每年清明节,钱七虎一定回到淀山湖,去父母墓前祭扫。李珍珍会和姐姐一起过来,和爷爷聊聊近况,还参加过钱家的家宴。钱七虎高兴地跟大家介绍:小时候这么一丁点,现在长大了,成大姑娘了,一个做律师,一个进企业,都可好了。

“叔叔就是这样子,他接手以后,不管这个孩子念的几年级,那就一直资助到大学,全部‘打包’起来。只要考得上,哪怕读到研究生,他还可以继续供,全部是用自己的退休工资。”张振泉回忆,有几次,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钱七虎对他说:“振泉,人困难的时候,确实是需要有人帮的。”2003年以后,张振泉的工资卡会定期收到钱七虎打来的款项,他取出来,一年分两次发给孩子们。钱七虎看到现场照片说,好,振泉,就这样。

2013年,冯夏庭(左)获聘国际岩石力学学会会士,钱七虎也在现场。

钱七虎和袁晖见到李珍珍总是很高兴。多年来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受访者供图)

有几次,钱七虎跟他表达歉意:“振泉,麻烦你。”

“你出了钱,我帮你办,谁麻烦?没麻烦,说不到麻烦的事。”张振泉总这样“反驳”。

有一天,钱七虎和袁晖老夫妻两人,各自吃力地提着一个大包,走进张振泉的办公室。钱七虎把包往桌上一放:“振泉,这些人家不要,我想小孩子肯定要的,你帮忙分一分吧。”张振泉打开一看,是铅笔、纸张、笔记本,哪里来的?“我去外面开会,会议结束后他们就扔了,多可惜。”他把这些收集起来,几次会议攒一攒,带回老家。

“每个包我估计起码30斤。”想到老两口带着它们,在飞机上拿上拿下,还要走这么多路,张振泉心里很不是滋味:“要是肯定要的,但是叔叔你就麻烦了。”钱七虎开心地笑:“麻烦也无所谓,小孩子喜欢,我就拿来。”

學生成才,其家庭也能跟着走出困境,这是钱七虎和袁晖的共识,所以他们不遗余力地帮了一个又一个。“那些年,我一共联系了八九个孩子,全部是读了大学的,他们的家庭也全部是脱贫的。”向《环球人物》记者说起这些时,张振泉的语气里带着骄傲的笃定:“不是一个人脱贫,是整个家脱贫。我认为,叔叔的贡献是很大的。”

2013年,张振泉也退休了。钱七虎从母亲和妻子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成立了“瑾晖慈善基金”(以下简称“瑾晖”),由昆山市慈善总会托管。他获得的军队重大技术贡献奖、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成就奖”等科研奖项的奖金,都成为助学的资金来源。他每年提供两万元,用于资助淀山湖镇的困难学生和支付孤寡老人的护理费用。2019年,他将800万元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奖金如数捐入“瑾晖”,每年的增值部分主要用于资助新疆、贵州地区的家庭困难学生。他的关心和善意,如涟漪般荡漾开去。

钱七虎特别喜欢孩子。昆山市慈善总会秘书长钱瑛记得,在这笔奖金的捐赠仪式上,她站在舞台侧边负责催场,孩子们上台给钱七虎和袁晖献花时,他们慈爱地摸摸小朋友的头,“就像家里的老人对孩子一样,很亲切”。

2020年,钱七虎向淀山湖镇捐赠10万元,用于激励乡镇优秀教育工作者,希望好老师安心在基层,农村的孩子也能享受和城里孩子一样优质的教育。今年7月,钱七虎和袁晖回昆山时,钱瑛汇报了“瑾晖”的运行情况,他很满意。接着他说,自己还关注两个群体,一个是白血病儿童——他希望孩子们身体健康,一个是事实上无人抚养的困境儿童——他更关心这些孩子是否有心理问题。他考虑再向“瑾晖”捐一笔钱,请昆山市慈善总会来办这两件事。

十几年前,2007年秋天,警校大三学生朱相虎在医院见到了正在体检的钱七虎。父亲去世后,他在钱爷爷的帮助下得以继续学业。那天,他们说着淀山湖方言,聊了两个多小时。钱七虎绝口不提自己的成就和贡献,而是说起童年的往事,回忆那个年代的不易与艰苦,谈到如今家乡的发展,鼓励朱相虎好好学习,照顾好母亲。道别时,他执意让朱相虎把送他的水果带回去,“回去给你母亲吃!”

后来,朱相虎成了人民警察,一名贵州孩子成了他第一个资助对象,很快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们叫他“小石头哥哥”,这是他的网名,喻意坚强。有个四年级的小女孩给他写信,说谢谢小石头哥哥,“我会认真写日记的”。 2020年,朱相虎在一次活动上又见到了钱七虎,钱七虎很高兴,留他一起吃晚饭,但得知当天是他女儿的生日后,立马改了口:“快回去陪陪家人吧!”

这次相见,朱相虎也绝口不提自己资助孩子的事情。他永远记得钱七虎跟他讲过小时候淀山湖老街的春节——钱七虎的母亲和别人家合买了一头羊,烧了羊杂碎汤,这顿家中罕有的盛筵,母亲却招呼所有的邻居来吃。热气蒸腾中,氤氲出母亲幸福洋溢的笑脸。她说:“人如果有能力,应该去帮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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