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全世界上瘾的咖啡

1819年，科学家第一次从咖啡中分离出咖啡因，这比人类第一次喝咖啡晚了1000多年。植物体内的咖啡因可以抵御虫子的啃食，却无法阻挡人类对它的痴迷。低浓度的咖啡因几乎没有味道，人类的味觉也无法察觉它的存在，但是它就像灯塔一样，指引着人类追逐的方向。

目前我们知道大约有60种植物含有咖啡因，已经成为人类饮食的，有做巧克力用的可可豆、马达加斯加出产的可乐果、巴西人民热衷的瓜拉纳饮料、阿根廷国饮马黛茶，当然还有举世闻名的中国茶。但是从来没有一种饮料能像咖啡一样，让全世界都如此上瘾。

关于咖啡的起源，流传最为广泛的传说当数“牧羊人的故事”了。一个叫卡尔第的埃塞俄比亚人，正职是牧羊人，副业是音乐创作，毕竟非洲大陆可是一片人人皆是音乐家的神奇土地，羊吃草的时候，人没事儿干，吹笛子、编小曲，都不算上班摸鱼。到了傍晚时分，卡尔第就会停止音乐实验，吹起一段有旋律的曲子。羊群一听就明白了，该回家了。

这种日复一日的慢生活，在某一天出了点小意外。这天，卡尔第看看天色决定回家，吹起了拿手好曲，但是羊群没理他。卡尔第发现羊儿们正在吃一丛小灌木上的叶子和红色果实，吃完就乱蹦跶和咩咩叫。几个小时后，兴奋劲过去的羊群才终于愿意回家。

次日，卡尔第又赶着羊群出发了，结果，羊群一出栏圈门就直奔那个有红色果子的地方。好奇的卡尔第也试着嚼起树叶，吃了浆果。于是，快乐的气氛一点就着，牧羊人突然就不无聊了，还备感轻松愉快。

如此神奇的事，先被卡尔第的父亲知道了，然后周围的人都知道了，最后，它位列全世界咖啡迷必知的故事榜首。

这个传说大约发生在3世纪到4世纪之间，除了羊粪蛋和咖啡豆的形状有点相似以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件事真的发生过。但是咖啡开始进入人类食谱，咖啡树被有意识地种植，的确发生在这个时期。

525年，随着埃塞俄比亚第二次入侵并统治也门长达半个世纪，咖啡树从非洲大陆传入了位于阿拉伯半岛的也门。作为咖啡向世界传播的第一站，也门也有自己的“疯羊吃咖啡”故事版本，不过主人公换成了阿拉伯僧侣。僧侣借助咖啡的力量，在晚上的祈祷仪式中保持清醒。后来，咖啡渐渐进入了百姓的生活。有意思的是，虽然阿拉伯人自6世纪以来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喝咖啡，但是直到1454年，阿拉伯也门王朝才姗姗来迟地宣布，喝咖啡和种咖啡合法。自此，咖啡开始在阿拉伯地区加速传播。

在咖啡的传播版图拓展到欧洲大陆之前，那里的人们最痴迷的是葡萄酒。17世纪下半叶，欧洲大陆对待咖啡的态度也历经一番挣扎，但是最终人们还是无法抵挡住咖啡因的诱惑，咖啡馆遍地开花。人们从葡萄酒带来的醉醺醺的状态中脱离，换成咖啡让自己清醒，推动了思想和文化的发展。由于咖啡过于流行，甚至出现了一些“都市传说”，比如法国作家巴尔扎克每天要喝上50杯咖啡让自己保持清醒，所以才诞生了《人间喜剧》。

巴尔扎克确实毫不掩饰自己对咖啡的热爱，他曾经写过一篇名为“咖啡的快乐与痛苦”（The Pleasure and Pains of Coffee）的文章，里面描述了他独特的咖啡食用方式：把烘焙过的咖啡豆磨得非常细，然后不用水也不加热，直接空腹吞下。这种喝法虽然不值得效仿，但是巴尔扎克对咖啡粉下肚以后怎么迸发灵感的描写，堪称经典：

“思想迅速行动起来，像一支大军冲进传说的战场，战斗打响了！回忆负责冲锋陷阵，让鲜艳的旗帜高高飘扬；隐喻的骑兵，迅速部署成战斗队形疾驰而过；逻辑的炮火，随着哐哐啷啷的马车和弹药冲了上去; 在想象力的命令下，神枪手瞄准目标并射击；结构、形态和文字逐渐形成，纸张渐渐被墨水占领。夜间劳动因这黑水洪流开始和结束，这场战斗则由黑火药宣布开始和结束。”

可惜的是，我们并不能从这篇文章中找到他具体一天喝了多少杯咖啡的记录。不过，通过巴尔扎克粉丝的粗略研究来推算，那时的法国，通常用一种类似现在盛浓缩咖啡的小杯子来喝咖啡。虽说这种咖啡杯里的咖啡几乎就只有一口，但即使用这样的杯子一天喝50杯咖啡，也妥妥是个体力活。按照巴尔扎克的写作时间来换算，那得每8—16分钟就喝一杯。如此高产的作家，怎么可能把时间用在煮咖啡和喝咖啡上面？况且鲁迅先生还有一句名言：“哪里有天才？我是把别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工作上的。”

20世纪30 年代的上海，咖啡馆作为一个休闲场所颇为流行。鲁迅也确实记录过自己喝过“加菲”，当然，他更热衷在家亲自泡杯浓茶。

而东方的茶作为同样能够提神的饮品，也并非没有参与咖啡的流行。

1433年，发生了一件举世闻名的大事。郑和第七次下西洋，为阿拉伯世界带去了中国的瓷器，这当中就有中国人喝茶用的瓷杯。后来，那边也开始烧制釉面光滑的小碗，与同时期中国人喝茶用的瓷杯非常相似。据推斷，正是中国人送去的茶杯、茶壶和茶碗引领了当时咖啡器具的新风尚。

此外，中国茶的饮用方式也增加了花式喝咖啡的方式。时至今日，有些埃塞俄比亚人仍然会喝用咖啡树叶泡出来的卡提，这是一种先烘焙咖啡叶子然后熬煮的咖啡饮料。阿莫尔塔萨则更简单，仅仅是将咖啡树叶晒干而无须烘焙，然后用水一煮就行了。

在无用的词语增加时，你大概也明白了，这不就是中国茶在非洲的翻版嘛。没错，历史的时空只需要一点点交错，世界的格局便“嗖”地一下打开了。

速溶咖啡技术是在1938年成熟的，在此之前，在家里喝咖啡可是一件麻烦事。如今，各种加点水就能喝的速溶咖啡、挂耳咖啡、浓缩咖啡液，或者一键可得的胶囊咖啡、全自动咖啡机，抑或是享受动手乐趣的手冲咖啡，让在家里喝上咖啡变得轻而易举。反倒是去咖啡馆不轻松，光是看一眼菜单就令人选择困难。

17世纪的法国人把奶加入咖啡中，成为现代咖啡馆里各种“奶咖”的鼻祖。近些年，中国人研制出了本土风格的Dirty（中文名“冰博客”“脏咖啡”等，有争议）咖啡，也开始在国外流行起来。咖啡从埃塞俄比亚出发，一步步走遍世界，逐步演变出今天丰富多彩、各国人民互相影响的饮用方式。

如果我们把目光从宽广的世界格局中收一收，然后聚焦到一杯咖啡上，会发现另一个精彩的世界，那里面所含有的化合物超过了1000种，随着研究的深入，这个数字还会持续增加。其中最重要的化合物无疑是咖啡因，它会阻断腺苷的受体，使大脑无法感受到自己的疲劳，让人反应更快，还会提升专注力。

法国思想家孟德斯鸠曾说过：“走出咖啡馆时，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比进来时聪明了4倍。”不止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在接到祝贺电话时，要求先去倒杯咖啡再聊。我们丝毫不用怀疑，咖啡促使地球上的人更有活力、更有创造力。无论是劳动者努力工作时，还是人类群星闪耀时，咖啡和含有咖啡因的饮料确实在以各种形态赋能人类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