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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视频视域下地方性知识的创新性发展

2023-05-30朱淑真

今古文创 2023年7期
关键词:持有者民族志网红

【摘要】 地方性知识从地方意义世界发展到全球文化领域,在保证其文化内核的同时,其外延形式不断取得新的发展。随着短视频时代的到来,互联网也不断涌现出了传播与发展地方性知识的各类短视频作品。蕴含地方性知识的短视频成为新型的、重要的媒介传播形式,为地方性知识的发展持续赋能。目前,地方性知识已经取得了创新发展,未来应继续保持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发挥文化价值,借助短视频+的形式,实现自身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地方性知识;短视频;创新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07-012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07.039

地方性知识的传承和记录方式也在随着时代发展不断革新。特别是短视频的引入,为地方性知识的传承、传播拓展了新的路径。如今,人类学者可以借助短视频的方式,打破地方性知识时空限制,增强知识传播过程中的互动性。当前对于地方性知识的界定说法不一,因此,展开具体论述之前需要归纳出地方性知识的基本概念。

一、地方性知识概念

20世纪60年代,文化人类学领域出现空前的危机,以往借由人类学者进入某处田野点,通过参与式观察、深度访谈等获取第一手资料,并在此基础上形成民族志的研究方法受到了根本性的质疑和挑战。在民族志书写过程中人类学者的既定观念、个人经历、职业伦理道德是否影响民族志的书写结论?民族志的书写及其研究方法是否能够准确地阐释文化事象和文化行为?基于此,人类学者吉尔兹提出了地方性知识的全新认知角度。

清华大学蒋红斌先生认为,“地方性知识是指某一区域的人民或民族在自己长期的生活和发展过程中所自主生产、享用和传递的知识体系,包括文字形式保存的地方文明和以非文字形式保持的地方民俗、习惯、信仰和思维方式。” [1]李清华从两个方面概括了地方性知识的概念,首先,地方性知识不仅指与观察者自身文化相异的、能够凭借人类学田野工作的参与观察方法感知到的异文化中的种种文化事象与文化行为,还指这种种文化事象和文化行为背后起支撑作用的当地人的观念系统。而人类学者也只有长期浸润在它们背后的地方意义世界,才能获得对其文化的深刻理解。[2]邢启顺将地方性知识归结为更为具体的文化事象和文化行为,他认为地方性知识应该“涵括异文化镜像中的政治制度、经济生活、亲属制度、人生礼仪、宗教礼仪、自然观、宇宙观、族群关系等,当中更多的包涵传统知识、乡土知识。”[3]

蒙本曼对地方性知识概念的梳理层次更加分明,他将其归纳为两个层面:一是既有的、特定的,带有强烈地域性特征的知识或者知识体系。它区别于普适性的、整体的知识或知识体系;二是地方性知识生成和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特定情境。它又包括由特定的历史条件所形成的文化与亚文化群体的价值观,由特定的利益关系所决定的立场和视域。[4]因此,离开了这种文化情境,地方性知识的意蕴和内涵就可能发生偏离。

短视频的出现赋予地方性知识新的传播形式,从文化持有者的口头相传到文本撰写再到影像记录,传播形式的每次变革都带来时域和空域上极大的拓展。地方性知识作为一种文化,不再局限于特定的空间场域内的传播和發展。借助短视频这一利器,有着丰富地方性知识的文化持有者将自己的家乡文化传播到世界各地,“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文化局面正在形成。

二、地方性知识的新形态

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带来以短视频为代表的视觉传播方式的更迭,以视觉影像传播为主的短视频迅速成为当前知识传播的主流形式。不同于以往地方性知识的口头相传和文字记录等线性传播的方式,短视频赋予地方性知识传播广度的全面提升,让一度备受冷落的地方性知识开始活跃于短视频用户面前。[5]在早期少数民族地区村民拍摄的短视频中,由于自身存在的制作水准不高、选题内容冷门等局限性,致使其相较于其他类型的短视频发展相对滞后,且该类视频内容创作者影响力有限。例如,藏区网红“迷藏卓玛”曾在采访中说道,自己拍摄的第一条抖音仅仅为了记录下自己采松茸的整个过程。大多文化持有者初期的短视频内容以UGC生产模式为主,没有专业制作团队的包装,其在短视频平台的爆红也有一定的偶然性。例如,来自四川甘孜地区的现象级网红“理塘丁真”,其仅在抖音平台的粉丝数量就达到八百多万,并成为当地旅游宣传大使。丁真的意外走红则是得益于一位摄影师拍摄的7秒视频,视频中丁真朴素纯真的笑容俘获了万千网友。

以下根据抖音和快手两平台整理的部分网红账号。

随着以地方性知识为内容载体的相关短视频的发展,在其影像内容中也展现出文化持有者强烈的文化自觉意识。虽然地方性知识更多的是一种零散的、区域性的生活经验的总结,但同样蕴藏着先辈们的生存智慧与劳动结晶,也是一种情感浓缩和文化积淀,它们构成了地方性知识短视频的创作根基。如四川甘孜的藏族网红“迷藏卓玛”,蒙古族网红“多多其木格”的短视频都是以一种接地气的、更符合年轻人观赏习惯的方式记录和阐释本民族的节日仪式、生活习惯等等,镜头风格更多的是给受众一种真实、质朴的感受,没有多余的形式技巧。在非遗纸伞传承人“闻叔的伞”,铜雕技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铜雕大师朱炳仁”的短视频中,通过一个个细腻、精美的镜头,既向受众展示着中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灵韵厚重,又向受众倾诉着匠人的巧心细思,深受观众喜爱。

文化持有者在镜头中为本民族或本地区文化代言,以他们熟悉的讲述方式阐释着不为人知或者濒临失传的地方性知识。地方性知识的文化持有者将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地方性知识以短视频的形式记录下来,传播到地方意义世界以外的地方,受众则通过短视频获取和了解到地方性知识背景下的丰富内容世界。地方性知识本质是一种并非逻辑连贯的知识。地方性知识本身的这种属性就为文化持有者创作短视频提供了便利,拿起手机就能拍摄。随着网红粉丝的不断累积以及影响力的扩大,专业的拍摄包装团队也逐步建立起来,例如,贵州黎平的“浪漫侗家七仙女”拍摄的短视频,画面制作精美,依靠背后强大的直播团队已经助力当地公益直播800多场,成为大山里名副其实的网红助农团队。

三、地方性知识的创新呈现

(一)跨越时空的精神共同体

短视频生态的迅猛发展,带来的不仅是经济增长,还有文化的繁荣。短视频依托移动智能终端,在网络平台上实现了实时分享和无缝对接,这也为地方性知识的文化持有者提供了传播地方性知识的平台和渠道。加之拍摄设备的低廉化,许多文化持有者尝试通过短视频分享家乡的传统手工技艺、民俗文化和风土人情,获得大量点赞和关注。经过简单的拍摄剪辑,记录下所在地区的节日庆典、文化信仰、婚丧嫁娶、手工技艺等文化事象和文化行为。借助短视频平台,用户不必亲身前往地方性知识发源地,也能感受到浓郁的地域风情。

随着城市化和现代化进程不断加快,传统民族志研究不断受到新的质疑和挑战。在对各种思想进行批判继承的基础之上,民族志取得了新的突破和发展,然而传统民族志研究的始终是在真实的地理空间中展开,未曾脱离真实地理环境和真实人物以及对他们行为的洞察。而当下,现实意义上的地理空间在网络平台上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以兴趣为凝聚点而形成的精神共同体。短视频网红生产的带有地方性知识的短视频内容,成为沟通文化持有者与外界社会的中介。一方面,短视频短小精悍的特点也契合地方性知识零散化的特性,在蒙古族网红牧民达西拍摄的短视频中,讲述了身处呼伦贝尔大草原的蒙古族人与草原如何相依相存,在牧民达西的视频试图最大程度呈現草原生活的原貌,既有蒙古族人应对草原恶劣环境的生存技能,也有草原牧民传统的新年仪式、布里亚特民族婚礼等传统婚俗,每期短视频围绕某一个地方性知识点进行阐释,规避了一些短视频创作者贪多求全的弊病。另一方面,他们在传播当地民俗文化风土人情的同时,也成了地方性知识的代言人。贵州黔东南的侗家七仙女借助短视频将侗族非遗文化传播到外部世界,欢快、愉悦的侗族歌声中七位年轻的侗族姑娘身着靓丽的侗族服饰介绍着侗族腌鱼、侗族刺绣、侗族新年、古法染色等等,吸引了大批喜爱侗族文化的粉丝,这些带有地方特色的视频内容成为少数民族地区网红和用户共同的情感寄托,而视频中的七位侗族姑娘俨然成为侗寨地方性知识的代言人。

(二)良性互动的虚拟社区

网络空间催生出与现实社会相对的虚拟社区,而地方性知识短视频则是虚拟社区的一种呈现形式。“虚拟社区不是因共享的地理空间而形成的社区, 而是基于共同的兴趣 (interests) 而建立的社区 (Licklider&Taylor, 1968) , 其最重要的要素是共享的资源、共同的价值观和互惠的行为 (Rheingold, 1993) , 甚至还包括共同的规则 (Preece, 2000) 。”[6]而在短视频领域,少数民族地区网红将所处地理环境的地方性知识以短视频的形式加以呈现,吸引了一批有着共同兴趣、价值观、审美观、世界观的受众群体。

此外,短视频平台的算法推荐机制主要根据用户观看兴趣进行个性化推荐,在这种算法推荐机制下,许多用户就会对有共同兴趣的短视频产生观看行为,并在视频内容下方进行评论或者留言,表达自己的看法或者观点,短视频用户与地方性知识的文化持有者们进而产生情感共鸣和文化认同。这样,文化持有者获得了与外界直接对话的机会,双方围绕共同关注的文化议题展开讨论,文化持有者通过在地视角能够更加真实、客观的展示少数民族的生活样貌,避免了外来研究者对其文化浅尝辄止的文化描写。最后,不同地域的文化持有者不仅通过评论区回复网友的评论,为其答疑解惑,还借助建立粉丝群的方式进一步实现有效互动。

传统民族志自诞生之初就是作为殖民者研究和统治殖民地人民的一种手段,它通过西方的价值观、世界观和研究方法来探讨边缘的、原始的“异文化”,这种状况的改变直到马林诺夫斯基之后才发生转变。人类学者将研究视野从“异文化”回归到“本文化”,不再是一种外来的视角去审视这种异文化中的种种文化事象和文化行为。[7]而国内的人类学研究也大致如此,国内的人类学者最初也是将研究视点放在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上,虽然在研究过程中引进了“村民影像”这种方式助力少数民族地区传播在地村民的价值观、世界观、生态观以及文化行为、文化事象等等,但是借由村民影像计划培养出来的视频创作者,或多或少会受到所接触到的知识、培训等方面的影响。但是,在地文化持有者拍摄的短视频从根本上就避免了上述问题,因为他们最初的拍摄都是自发性的,源自文化持有者对在地民俗文化等地方性知识的自我呈现的原始诉求。虽然都是未经雕琢的影像内容,但是确是不夹杂外部任何价值观和意见而创作出来的,由文化持有者内部眼界拍摄出的内容,而且建立在有共同情感共鸣基础上的短视频,也进一步消解了汉族文化中心主义影响下的外部社会对本民族文化的影响。在网红和受众之间的良性互动过程中,不仅让受众领略到地方性知识的文化渊源和博大精深,更使得文化持有者本位意识和自我认同感进一步增强。

(三)多点聚焦的网络田野

当前互联网络的全球化和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短视频用户规模持续扩大,短视频时代已然到来,大量网民涌入短视频当中,为人类学的发展提供了崭新的研究视角。地方性知识网红正是借助短视频迅速崛起,并逐渐呈现出星星之火的燎原之势,各地域所呈现出的新特点为人类学研究提供了广阔的人类学田野。传统的田野调查通常是人类学者需要进入某一特定田野点,对该田野点进行为期一年或者一个生产周期的考察时间,围绕以地缘和血缘为脉络的原始村落的考察,进而展开对该田野点的深度描写。而借助短视频,传统物理意义上的田野受到挑战,人类学者可以跨越时空透过短视频内容,收集不同民族、不同地区文化持有者的生活习惯、文化习俗、节日庆典等信息,这些短视频作品也为地方性知识研究提供了宝贵的文化资源。

四、结语

随着短视频的深入发展,国内地方性知识的创新与发展取得巨大突破。地方性知识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构成部分,正在以崭新的传播方式和文化语态面向大众。短视频的出现为地方性知识的对外传播和文化传承提供了便利,符合在地民族自身发展利益,并且在短视频网红和政府、平台的带动和支持下取得了较好的传播效果。但是,在地文化持有者在对地方性知识及其文化内涵的把握还存在不足,因此,在未来地方性知识的创新发展过程中,要兼顾好市场价值与文化价值,形成可持续发展的良性文化生态。

参考文献:

[1]蒋红斌.地方性知识与地方性课程开发——一种批判性反思[J].教育研究与实验,2003,(04):69.

[2]李清华.地方性知识与民族志文本格尔茨的艺术人类学思想研究[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7:42.

[3]邢启顺.乡土知识与社区可持续生计[J].贵州社会科学,2006,(03):76.

[4]蒙本曼.知识地方性与地方性知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38.

[5]汪雪.短视频生态下的非遗传播与活化研究[J].新闻世界,2021,(11):80.

[6]卜玉梅.虚拟民族志:田野、方法与伦理[J].社会学研究,2012,27(06):219.

[7]卜玉梅.虚拟民族志:田野、方法与伦理[J].社会学研究,2012,27(06):220.

作者简介:

朱淑真,男,汉族,山东日照人,曲阜师范大学传媒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戏剧与影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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