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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见俄藏инв.№7832西夏文《顶尊总持》考

2023-05-29王荣飞

西夏研究 2023年2期
关键词:俄藏梵文西夏文

□王荣飞

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收藏的黑水城藏品中有一件编号为инв.№7832的经折装西夏文袖珍写本,折面仅4.2厘米~4.5厘米×3.5厘米,但总长近200厘米。克恰诺夫先生在其《西夏佛典目录》中按文本内容将其分两处著录:

第319号

西夏特藏第393号

《净土求生顺要论》

译自汉文,见《大藏经》第1984号,即《往生忏愿仪》;西田龙雄《西夏文佛经目录》第3号。

馆册第7832号

写本折本装,4.5厘米×3.5厘米,37页,全文保存,此经文共8页,每页4行,每行7个字。边距以红墨线隔开,上边距0.2厘米,下边距0.5厘米。用纸一级。[1]428

第342号

《佛说长寿经》

馆册第7832号

写本折本装,4.2厘米×3.5厘米,共46页,此经文共35页,其余为空白页。每页4行,每行7个字,用斜体字书写。上边距0.2厘米,下边距0.5厘米。结尾重复标题。用纸八级。[1]435

然而,令人颇感疑惑的是,著录中一会写着该号文献共37页,一会写着它有46页。同时又说一种写本有8页,另一种写本35页,可它们页数的总数却又与前述两种总页数都不相符。为了解答这个疑问,我们对原文献作了细致核查。发现инв.№7832在内容上并非只有两种文本,其一半以上篇幅都另属于一种此前未被克恰诺夫先生、西田龙雄先生等前辈学者所著录的写本。并且,围绕其余两种写本所展开的诸多研究也都没有注意到此第三种文本,此文本即西夏文《顶尊总持》①。以此为基础,我们对инв.№7832所包含的内容做了重新厘定:此号经折装袖珍写本,由三种西夏文文献合抄成册。其一为《佛说长寿经》,即《西夏佛典目录》中的第342号文献,计12折;其二为《顶尊总持》,即我们新发现的文本,计24折;其三为《求生净土法要门》,即《西夏佛典目录》中的第319号文献,计10折。

西夏文《顶尊总持》其实就是学界所熟知的西夏新译佛经《胜相顶尊总持功能依经录》()的陀罗尼部分。该《胜相顶尊总持功能依经录》现有俄藏инв.№3707、4078、6787、6796(6821)、6909、7592,英藏Or.12380-0092AB、0129、0211ABC、0323、0784AB、0788、0806、0863、2765RV、2946、2947、2948、3036、3037、3730RV、3731RV、3933,中国藏M11∙004、M11∙011、M31∙003,台湾“中研院”傅斯年图书馆藏本,法藏PelliotXixia924(Grotte181)022、024等刊本和写本以及大量文献残叶②。常与《圣观自在大悲心总持功能依经录》()合刊,并有西夏仁宗仁孝撰写的后序愿文。此经亦有陀罗尼单行本流通,加上我们新发现的инв.№7832,现至少有俄藏инв.№4763、4770、5986、7832四件写本,以及元明时代镌刻的北京居庸关过街塔云台东壁西夏文刻石和保定莲池公园1、2号西夏文石经幢。除此,俄藏黑水城文献中还有该经同时代、同题的汉译本,编号为TK164和TK165。作为传统汉文《佛顶尊胜陀罗尼经》于西夏时代的异译本,因未被历代《大藏经》收录,曾被认为是伪经[2]152-154。然而,此种汉文本显然并没有因为不见于历代《大藏经》而影响其流布,因为我们在明清两代宫廷内府刊行和抄录的经咒集中都能看到一种其在后世的改译本,名曰《佛顶尊胜总持经咒》[3]96、[4]35-52、[5]50-59。据考证,该夏、汉两种译本都源于藏文Gtsugtor rnamparrgyalma’igzungsphanyondangbcas pa’mdoltarbsduspa,可与俄藏黑水城文献XT67藏文残卷同定[6]27-28、[7]29-27。

我们此次新发现的инв.№7832西夏文《顶尊总持》进一步增进了人们对黑水城文献,特别是该文献存世情况的了解,为学界提供了一份新材料。兹将此本原文标点誊录如下,折序以“【】”标记。另将对应汉文本,即俄藏黑水城TK164、165汉文《胜相顶尊总持功能依经录》中的陀罗尼部分附录于后,以便诸君阅读和比对。

录文:

其心咒曰:

唵没口隆(二合)莎诃(引)

其总持曰:

上录инв.№7832西夏文《顶尊总持》在文字内容层面,与傅图藏本,инв.№3707、6796(6821),居庸关刻石等基本一致。较为突出的差异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其一,题名不同。实际上,完本《胜相顶尊总持功能依经录》的陀罗尼部分并无单独题名。然此经陀罗尼作为单行本流通时,通常会冠以独立的题名,只不过各本题名不尽相同。如инв.№7832题作“”(胜相总持),инв.№4763题作“”(顶尊总持),保定莲池公园的两座西夏文石经幢造幢题记中又都题为“”(胜相总持)[9]158-161。其二,个别用字不同。如инв.№7832第5折面中的“”(汉文本:须遏怛),与傅图藏本同;但在инв.№3707、6796(6821),居庸关刻石中均作“”,инв.№4763原作“”,后抄写者又将其涂改为“”。“”与“”同音(tja1),皆可对音梵文ta,因此林英津教授认为这个差异并不会影响实际的对音[10]37-38。其三,инв.№7832中存在一定的脱文和衍文情况。如第13折面“”(汉文本:麻诃引觅呣你),傅图藏本,инв.№3707、6796(6821)等作“”,инв.№7832未在“”之后加注表示长元音的“”字。但原则上,西夏文本确实当以“”(mja1xa2--)来对梵文mahā,方能更为准确地表达梵文读音。又如第21折的“”,傅图藏本,инв.№3707、6796(6821),居庸关刻石等均为“”(bji2mu1tsja1∙ja2bji2mu1tsja1∙ja2)。西夏文本此处与梵文vimocayavimocaya(汉文本:觅么拶也觅么拶也)相对,可见инв.№7832脱文有误。除此以外,инв.№7832第9折末到第10折开头的“”,傅图藏本,инв.№3707、6796(6821),居庸关刻石等均作“”(gja2)。西夏文本此处应与梵文音节ga(汉文本:遏)对应,而非“*gaga”,故可知инв.№7832衍文。

显然,инв.№7832西夏文《顶尊总持》与其他各本在文字内容方面存在的差别并不算大。但是,它与各本在梵夏对音合音字的正、细书使用上却有着十分显著的差别。

所谓合音字的“正书和细书”,是一种梵夏对音方法。为了保证音译的西夏文陀罗尼可以最大限度地贴合梵语原貌,西夏译师借用传统汉译佛经加注“二合”或“三合”的方法,将合音上、下字分别作正书和细书,即用一大一小两个(或三个)西夏字的组合来处理梵文音节中的复辅音和末尾单辅音[11]289-304[12]108-111。以往的研究中,西田龙雄先生[13]182、林英津教授[10]37、孙伯君教授[14]137-139等学者都曾对西夏文《顶尊总持》中的“大小字”问题进行过讨论。通过与傅图藏本,инв.№3707、6796(6821),居庸关刻石等文本的比较,我们发现инв.№7832西夏文《顶尊总持》将大量本应作细书的合音字都作了正书。例如西夏文“”(bə?rur1)对梵文bhrūm(汉文本:没口隆二合),以“”字对梵文音节的起首辅音bh-,以“”字对第二个辅音和元音rūm。故应将“”字细书,以便更为准确地表达梵文读音,但инв.№7832并没有将它细书。又如西夏文“”(tjɨ2rjar1)对梵文tra(汉文本:嘚啰二合),各刊本以正书的“”字对梵文音节的起首辅音t-,以细书的“”字对第二个辅音和元音ra,但инв.№7832中两字皆作正书。还有如西夏文“”(sjɨ2pho1)对梵文sphu(汉文本:厮婆二合),以“”字对梵文音节的起首辅音s-,以“”字对第二个辅音和元音phu,各刊本依从正、细书的使用规则,皆将“”字细书,但инв.№7832中仍作正书。这不禁让我们对此写本的抄录者的文字认知和运用能力产生怀疑。显然,其对译师们格外关切的译音规则并没有十分重视。也许对他来讲,抄写、念诵陀罗尼时存在些许瑕疵既是无法避免,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一件事。

注释:

②部分残叶的内容只有陀罗尼,但因为无法确定它们是不是陀罗尼单行本,所以暂时归入完本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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