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航天任务后航天员在疗养康复期内睡眠状况观察

安俊，王军，赵光，李鹏飞，刘志文

自人类开始太空探索以来，多数载人航天任务均为近地轨道飞行，地球1昼夜的时间，飞船绕地飞行16圈，经历16个“昼夜”，光/暗周期约为90 min，这就导致自然的24 h光/暗周期不复存在，对人类的24 h昼夜生物节律具有显著影响[1]。此外，失重、太空辐射、狭小密闭空间、舱内照明、振动、噪音、工作负荷、心理压力等都对航天员的睡眠造成影响[2-3]。国内外大量研究一致表明：相对于地面而言，航天员在太空中的睡眠时间显著减少，觉醒次数增多，睡眠质量下降，出现昼夜节律失调甚至失眠，以及辅助睡眠及促醒药物的使用程度增高等问题[4-5]。睡眠不足将引起疲劳，在一定程度上对航天员的情绪、心理状态、认知功能、操作能力、任务执行能力以及身体健康产生影响，以至对乘组和飞行器安全产生影响[6-8]。目前常用的改善航天环境下睡眠障碍的措施包括：优化作息制度、提高居住环境舒适度、光导引、催眠和促觉醒药物以及心理干预等[9]。

航天员太空飞行任务结束返回地球后，在经历1 个月的隔离恢复期后有1 个月的疗养康复期。本研究通过对来战略支援部队兴城特勤疗养中心进行航天飞行后疗养康复的航天员在入院及出院时的睡眠状况进行观察，了解航天员疗养康复期的睡眠状态并积极寻找改善其睡眠的方法。

1 方法

1.1 观察对象 观察对象为某航天任务后返回地球的航天员，9人，平均年龄47.7岁。

1.2 观察时间 入院后3 d及出院前3 d。

1.3 测评量表 爱泼沃斯嗜睡量表(Epworth sleepiness scale，ESS)[10]是澳大利亚Epworth医院睡眠疾病中心设计并于1999年应用于临床，用于评价被试者嗜睡程度的简易量表。被试者根据自身情况对日常生活中8种情况下打瞌睡的可能性进行评估，通过向被试者配偶或同事进行调查也有意义。量表采用0～3分的4级评分法，总分0～24分，代表被试者在日常生活中白天不同情况下的嗜睡度，分值越高，嗜睡倾向越重。总分＞6分：瞌睡；总分＞10分：非常瞌睡；总分＞16分：有危险性的瞌睡。因保密要求，本研究的数据主要通过航天员的随行保障人员观察记录所得，即使用他评的方法对航天员在疗养康复期入院及出院时的嗜睡程度进行评价，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差。

1.4 观察指标 采用ESS评价航天员在入院后及出院前的睡眠程度，并观察、记录睡眠时长。

1.5 疗养方法

1.5.1 疗养时长 疗养时间为30 d。

1.5.2 日光浴和空气浴 日光是最可靠也最主要的授时因子，是大脑重置生物钟时最主要、最优先的信号[11]。当发生生物节律紊乱时，借助日光辐射可使之趋向正常化，保证机体生命活力和工作能力。日光浴还可以促进新陈代谢，缓解紧张、焦虑和抑郁，调节情绪[12]。

兴城市海滨气候的优越性可增强疗养员机体的调节功能、适应功能和免疫防御功能，有利于钙、磷代谢，改善肺通气功能，并有调节血压及体液平衡作用；对由高强度军事训练及特殊作业环境造成的神经衰弱、自主神经功能失调、心血管系统疾病具有良好的疗养康复作用[13-14]。

航天员在疗养康复期间须遵守疗养一日生活制度，规律作息，早睡早起，按时就餐，每天保证30 min以上的户外活动，接受充足的日光照射同时接受兴城疗养地空气浴的疗愈。

1.5.3 森林浴 森林中较高浓度的空气负氧离子，可以调节自主神经系统功能，消除紧张和疲劳，提高人体免疫力，改善睡眠，对失眠和神经衰弱具有辅助治疗效果。森林植物释放的芬多精也具有降低血压，镇静、镇痛、松弛，提高人体免疫力的作用。森林绿视率和低噪音环境能够减少负面情绪，使人获得平静的心情并缓解压力和疲劳[15-17]。

在疗养期内我们会组织丰富多彩的森林疗养活动，如森林健步走、林中慢跑、森林瑜伽、森林太极拳、森林放歌、冥想、茶艺、插花、古法香篆、森林植物画等活动提高疗养员机体免疫力和心理韧性，调节情绪，提升疗养品质和内涵，改善睡眠。森林浴1次/d，30～60 min/次。

1.5.4 矿泉浴 兴城温泉[18]是地下熔岩作用形成的天然矿泉，无色无臭，澄清透明，酸碱度7.4，出泉水温70 ℃左右，属氯化钠钙型硅酸高温泉，水中含氟离子3.5～4.0 mg/L，氡10.5～11.7埃曼，同时富含氯化钠、硅酸及多种微量元素。氡泉浴可调节心血管功能、改善血液循环、调节自主神经功能、增强新陈代谢，加深睡眠、镇静、减轻疼痛。高浓度氯化钠泉可调整自主神经紧张度，具有镇静、促进新陈代谢的作用。微温浴(35～37 ℃)可以增强大脑皮质的抑制作用，降低神经系统兴奋性，有明显的镇静催眠作用。中温浴(38～40 ℃)可反射性兴奋副交感神经系统，加快新陈代谢，降低神经肌肉组织的兴奋性，用于治疗睡眠障碍[12]。矿泉浴一般采用全身浸浴疗法，水温35～40 ℃，15～20 min/次，隔日1次。

1.5.5 中医疗法 头面部放松按摩具有重镇安神、聪耳明目、改善脑功能状态、促进睡眠，达到整体缓解放松的疗效；对失眠、眩晕、头痛、高血压、视力疲劳等均有一定的疗效[19]。疗养期间，常给予疗养员点、按、揉、推、抹等手法进行头面部放松按摩，20 min/次，1次/d。

1.5.6 运动疗法 运动疗法可以增加对肌肉的活动刺激，调节大脑皮层神经活动的强度，增强其对外界的反应性，改善皮质的兴奋和抑制功能，从而形成运动—减轻躯体症状—增强信心—改善睡眠—增强信心的良性循环[20]。

疗养期内根据航天员自身情况及耐受性，每周安排散步、慢跑、游泳及器械训练等项目，循序渐进、穿插进行。每周运动不少于5 d，每次时长不少于30 min。

1.6 统计学方法 应用SPSS 26.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s)表示，采用独立样本的t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疗养康复期出入院ESS评分变化 航天员中有5例在入院时ESS评分＞6分，ESS评分阳性率为55.56%，表示有55.56%的航天员在疗养康复期入院时存在瞌睡/疲倦等状态；出院时仅有1例航天员ESS 评分＞6 分(A6：8 分)，ESS 评分阳性率为11.11%，即出院时仅有11.11%的航天员仍存在一定程度的瞌睡/疲倦状态。出院ESS评分与入院ESS评分相比，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航天员出入院睡眠状况调查

2.2 疗养康复期出入院睡眠时间变化 美国睡眠基金会和睡眠医学会以及中国睡眠研究会推荐的每天最佳睡眠时间为8 h[5]。由表1可以看出，航天员在入院时每天的睡眠时间均超过8 h，最多睡眠11 h，阳性率为100%，平均睡眠时间(10±1.06)h；经过1个月的疗养，出院时有4例航天员的睡眠时间缩短至8 h，睡眠时间＞8 h的阳性率为55.56%，平均睡眠时间(8.50±0.66)h。出院与入院时每天睡眠时间相比，差异具有高度统计学意义(P＜0.01)。

3 讨论

随着空间站时代的到来，我国载人航天事业也将因太空驻守人员增多、驻留时间延长等迎来新的问题和挑战。在中长期航天飞行中，良好的睡眠对维持航天员的身心健康，保持航天员的认知状态，以及航天员高效完成严格、复杂的操作至关重要。大量国内外研究表明，航天员在太空飞行时每天的睡眠时间平均为6 h，远远少于推荐的8 h睡眠量，也比地面平均睡眠时间7.9 h少[5]。因为缺乏航天员太空飞行任务前地面睡眠状况的数据，我们只能以推荐的每天8 h睡眠量作为参照，以此评价航天员疗养康复期间睡眠时间的变化。经过我们对航天员在疗养康复期的睡眠状况观察发现，航天员完成太空飞行任务返回地球后可能存在一定时间的睡眠反扑期，以此来弥补在太空中缺失的睡眠。返回地球1个月后，仍有55.56%的航天员ESS评分＞6分，存在白天瞌睡、困倦、疲乏的状态；航天员每天平均睡眠时间均＞8 h，说明即使ESS评分正常的4例航天员也依然存在睡眠反扑现象，表现为通过额外的睡眠时间弥补之前的睡眠缺失，而这超出8 h的睡眠时间足以保证他们日间精力充沛，无困倦、乏力和瞌睡等现象发生。

疗养康复期间我们针对航天员存在瞌睡、困倦、乏力等睡眠问题，主要采用了日光浴、空气浴、森林浴、矿泉浴、中医疗法及运动疗法等疗养康复方法来促进任务后航天员获得持久、优质的睡眠。日光浴具有调节生物节律的作用，借助日光辐射可以使紊乱的生物节律趋向正常化。日光浴还可以改善机体的一般感觉，使人心情舒畅，缓解紧张、焦虑和抑郁，改善因情绪异常引起的睡眠障碍。海滨气候的特点是气温变动范围较小，日温差较小；空气清净、氧含量充足、污染物少，可以使人保持头脑清醒、心情愉悦；晴天时紫外线较多，细菌量少，加上大海广阔碧蓝的壮观景色，使人精神振奋，有益于神经系统的协调平衡[12]。森林中的空气含氧量高、含尘量少、有害气体少、有害菌量低、负氧离子多，能够促进人体新陈代谢、缓解疲劳、增强免疫能力，使人心情舒畅、精力充沛、工作效率提高，睡眠质量提高[16]。矿泉浴的机械刺激作用具有安抚情绪、镇静止痛、改善皮肤血液循环的作用。微温及中温矿泉浴具有镇静作用，促进睡眠，可用于失眠症。兴城矿泉中的氡离子具有减轻疼痛、加深睡眠、镇静的作用[18]。此外，中医的头面部放松按摩及运动疗法都对改善大脑功能、放松身心、调节情绪、促进睡眠具有显著作用。综合运用以上疗养方法，经过1个月的疗养康复，航天员的睡眠基本恢复正常化。由此可见，1个月的疗养康复对于航天员在轨睡眠障碍后恢复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