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2023-05-29卞启月
卞启月
一切就像本该发生的日常那样进行着,人们熙熙攘攘、说说笑笑,轻快地从月台走入车厢,仿佛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过。
一个飘着细雪花的夜晚,一家人拖着大包小包走向火车站的候车室,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因为订不到县城回家的火车票了几天,但一家人回家的兴致却丝毫未减:二叔和姑姑正在翻找瓜子出来磕磕;父亲嘴角漾着笑意,去开水房泡了杯热茶;母亲站在一旁,举起相机,想记录这一刻的温馨;不想干坐着的弟弟和我绕着候车室转来转去,看见窗外的雪花被镀上了车站灯光的暖黄色,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下。
一切就像本该发生的日常那样进行着,广播在嘈杂中发出的嗡嗡声响也未被在意,直到声音清晰透彻的那瞬间。
列车因大雪有可能延迟的意外,在冬日的北国不算罕见,在略显空荡的候车厅里却还是如一道惊雷劈下。年關将至,这样的意外可不兴来。短暂的沉默后,带着厚重行李箱的人们,脸上的表情和嘴中说出的话都有溢出的担忧。父亲不作声,只是眉头紧锁,缓缓地绕着行李箱踱步。母亲开始还翻了几页自己带的书,估计也是看不下去了,在书页留下一个心绪不宁的折角,与一旁的姑姑有一搭没一搭地抱怨着天气,不时扫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几人叹气呼出的白雾在北国的冷空气中散开去。弟弟和我倒没什么愁绪,从车站的大窗子旁蹦蹦跳跳地回来汇报:“雪下得还挺大哩。”
几人扭头向窗外望去,屋檐外挂着的灯笼上已堆满了雪,纷落的雪片在灯笼旁密集地闪过,消失在黑夜中。
闷闷而悠长的汽笛声,打破了候车室里的低气压。“火车能开了?”候车室里乌泱泱一片起立,都围到候车室的窗户去看。
过了许久,火车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人们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回了座位。大人们在商量能不能坐大巴回去,但道路也会因雪受阻,提议被否决了。在候车室晃荡了无数遍的我和弟弟从开水房走回来,听听大人们的讨论,手上不知是今晚第几碗泡面。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直到嘶哑的汽笛声恍若从梦中悠扬地响起。
一切就像本该发生的日常那样进行着,人们熙熙攘攘、说说笑笑,轻快地从月台走入车厢,仿佛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过。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经历火车延迟的意外,可每次大雪过后,人们总会再续暂停的旅程,重启暂停的生活,各自奔向远方。
意外总是有的,可是生活还是要过的。吃完泡面的我头靠着椅背,任由睡意裹挟我入梦。
再睁眼就可以到家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