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两国药典收载的中草药信息比较

于金倩,王 凯,郭富金,黄璐琦,王 晓*

(1.齐鲁工业大学(山东省科学院)山东省分析测试中心,山东 济南 250014;2.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资源中心 道地药材国家重点实验室培育基地,北京 100700)

草药是指主要来源于植物原料的药物,包括粗草药、草本材料、草药制剂和含植物活性成分草药产品等[1-2]。近年来,草药和草药产品在世界范围内的用户数量和全球市场都呈增长态势,表明人们对草药和草药产品的需求在不断增加。据统计,在欧洲有超过1亿人使用过或正在使用草药和草药产品,而在非洲、亚洲、大洋洲和美洲,草药使用者更是不计其数[3]。20世纪90年代,美国成年人使用补充和替代药物(CAM)的量大幅增长,在过去十年中都保持在一个较高和相对稳定的使用状况(36%～38%)[4]。研究显示,在中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和欧洲地区,使用草药的比例更高,约有18.8%的受访者正在使用至少一种植物性补充剂[5];在非洲,约有60%～75%的非洲土著使用草药,大约有2 700万南非人在使用草药。中药在我国历史悠久,主要由植物药、动物药、矿物药组成,其中以植物药占大多数,中药产品畅销世界各地,尤其是2020年受新冠肺炎(COVID-19)全球爆发的影响,中药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1 中草药国际使用现状

目前,我国中药主要出口日本、韩国、马来西亚、越南、美国等,但受制于美国设置的贸易壁垒,我国中药的出口受到一定的影响[6-7]。然而相对于美国,欧洲地区的代表性国家——英国,却是草药应用最广泛的国家之一,其草药使用历史可追溯至1 000年前,其中英国早期的医学参考书《Bald’s Leechbook》中记载了乳香、没药、生姜等药材的应用及疾病治疗方法[8],1154年英国的《普通法》将草药列入法律监管范畴,随后在1542年制定了《草药宪章》条例,1864年首次出版了《英国药典》,进一步推动了草药在英国的应用。中医药早在17世纪就传入英国,并得到了广泛认可,允许中药以植物原料药、保健品、食品等形式进行销售,随后多种中成药获批进入英国市场,表明英国市场对中药、草药的认可[9]。据EMA公布的数据显示,到2016年底英国已获批上市的草药达350余种[10-12]。鉴于英国对草药的认可程度,可将其作为我国中药进军国际化市场的一个重要平台。《英国药典》为英国药典委员会出版的官方医学法典,是药品包括草药等需要遵循的标准依据,具有较高的国际影响力[13-14]。因此,本研究对2021版《英国药典》中收载草药的信息进行综述,并与我国传统草药信息进行比较,以期为我国中药走向国际化提供借鉴意义。

2 英国药典简介

2.1 英国药典的历史演变

《英国药典》诞生于1864年,是英国药剂和药用物质的官方标准文集[11],包括出口到英国的产品,更包含《欧洲药典》的所有标准,专论数量超过4 000,药物制剂专论数量超过1 339。《英国药典》在全球应用广泛,在国际贸易中常作为药品质量检验的标准依据,目前约有100多个国家在使用,包括爱尔兰、北美、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15-16]。1864年《英国药典》首次出版,经过12次改版,至1948年后,每5年更新一次,其中1980版《英国药典》是修订较大、收录更全面的一版,该版内容包括两卷,卷Ⅰ包括原料药相关内容,卷Ⅱ包括制剂、手术材料、放射性药品、血液制品、免疫制品、附录、索引等。此后,《英国药典》更新期限不定,目前《英国药典》最新版本为2021版(BP2021),包括Ⅰ～Ⅵ卷,其中卷Ⅰ、Ⅱ内容为医药原料药,卷Ⅲ内容为药用配方制剂,卷Ⅳ内容为草药、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在顺势疗法制剂中所使用的物质、血液制品、免疫制品、放射性药物制剂、手术材料,卷Ⅴ内容为凡例、红外对照图谱、附录、补充章节、索引,卷Ⅵ内容为兽药。本研究以2021版《英国药典》内容为例,对其进行简介。

2.2 《英国药典》2021版收载草药及其产品的总体分析

2021版《英国药典》正文部分囊括了4 000多个品种,卷Ⅰ的医药原料药按照首字母A-I排序和卷Ⅱ的医药原料药按照首字母J-Z排序,共计1 857个品种;卷Ⅲ的药用配方制剂包括40种一般药用制剂和1 410种特定药用制剂;卷Ⅳ中包括398种草药、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58种在顺势疗法制剂中所使用的物质,35种血液制品,79种免疫制品,85种放射性药物制剂,9种手术材料。对草药的记载内容主要包括:定义(DEFINITION)、含量(CONTENT)、鉴别(IDENTIFICATION)、测定(TEST)、杂质(FOREIGN MATTER)、总灰分(TOTAL ASH)、干燥失重(LOSS on DRYING)、分析(ASSAY)、贮藏(STORAGE)等。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的记载内容与草药类似,主要包括:定义(DEFINITION)、含量(CONTENT)、生产(PRODUCTION)、特性(CHARACTERS)、鉴别(IDENTIFICATION)、测定(TEST)、分析(ASSAY)等;卷Ⅵ内容为《英国药典》(兽药),作为《英国药典》的配套卷出版,仅包含英国专门或主要用于兽医的物质和制剂。

2.3 《英国药典》2021版与《中国药典》2020版收载内容的异同

2021版《英国药典》与《欧洲药典》10.0-10.2相似,收录了其全部各论和附录,并额外增加了30部新的英国专论、20部新的欧洲博士专论、170部修订的英国专论。2021版《英国药典》与2020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以下简称《中国药典》)[17]相比,主要区别在于前者另纳入了在顺势疗法制剂中所使用的物质、手术材料、红外对照图谱、兽药等,且在原料药部分2021版《英国药典》对于杂质的内容包括主要杂质及其结构图、分子式和化学名,而2020版《中国药典》仅给出了杂质峰面积的限度,未对杂质进行其他分析。此外,2021版《英国药典》含有444个化学成分的红外光谱图,且相比于《中国药典》,更多采用了红外光谱进行原料药和制剂的品种鉴定。通过比较,可知《英国药典》含有许多额外内容,进一步增加了药品标准制定的严谨性,成为我们学习和借鉴的重要代表。

表1 中、英两国药典收载中草药信息比较

(续表1)

(续表1)

(续表1)

(续表1)

(续表1)

(续表1)

3 《英国药典》2021版所载草药与《中国药典》对应中药的比较

通过对2021版《英国药典》中草药信息的搜集整理,最终确定了247种草药的名称及来源信息,并与我国相关草药的名称及分布进行比对,最终确定137种草药在我国存在相同植物来源的中药,其中102种草药收录于2020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第一部中(表1)。通过比较,发现《英国药典》所收录的草药中含有多种可食用植物,如茴香、洋蓟、牛蒡根、芦荟、枸杞子、黑醋栗、荞麦、辣椒、西美鼠李、肉桂、薏苡仁、芫荽、柠檬、无花果、大蒜、姜、绿茶、胡椒、薄荷叶、芝麻、花椒等。此外还收载了多种我国同样生长但未收入《中国药典》的草药,如穗花牡荆果实、莳萝子果、洋蓟、牛蒡根、熊果叶、黑升麻、黑醋栗、睡菜叶、荞麦、葛缕子、金鸡纳、芫荽、毛地黄叶、干苦橙皮、松果菊、接骨木花、桉树叶、无花果、越橘、北沙参、绿茶、硬毛地笋、紫玉兰、厚朴花、药蜀葵根、洋甘菊、旋果蚊子草、黄香草木犀、毛蕊花、荨麻、问荆、吐根、猫须草、长叶车前、鬼臼树脂等。见图1。

图1 《英国药典》2021版草药信息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收载情况比较

表2 中、英两国药典收载中草药制品信息比较

4 《英国药典》2021版所载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与《中国药典》对应中药产品的比较

通过对2021版《英国药典》中的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信息进行搜集整理,最终确定了137种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的名称及来源信息,并与我国相关草药的名称及分布进行比对,最终确定仅13种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记载于2020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第一部中(见表2)。通过比较发现,《英国药典》所收录的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多为提取的挥发油、浸膏、酊剂等,其中挥发油包括33种,如苦茴香果油、葛缕子油、小豆蔻油、苦茴香草油、肉桂油、斯里兰卡桂皮油、绿花白千层精油、香茅油、丁香油、薄荷素油等;浸膏包括35种,如穗花牡荆果实干浸膏、洋蓟叶干浸膏、吐根流浸膏、波耳多树叶干浸膏、魔鬼爪干浸膏、人参干浸膏、山楂叶花干浸膏、甘草流浸膏、洋甘菊流浸膏等;酊剂包括25种,如山金车酊、芳香豆蔻酊、辣椒酊、没药酊剂、生姜酊、缬草酊、复方樟脑酊、复方安息香酊、复方大黄酊、浓缩樟脑酊等;糖浆包括5种,如柠檬糖浆、橙糖浆、儿科阿片海葱润喉止咳糖浆、黑醋栗糖浆、吐鲁糖浆。此外,还包括醑剂、片剂、吸入剂等其他形式的制品。见图2。

图2 《英国药典》2021版草药制品信息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收载情况比较

5 讨论

5.1 中、英两国药典收载中草药信息的差异

通过对2021版《英国药典》中草药信息的搜集整理,最终确定了247种草药和137种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的名称及来源信息,并与我国相关草药的名称及分布进行比对,最终确定137种草药在我国存在相同植物来源的中药,其中102种草药和13种草药产品和草药制剂收载于2020版《中国药典》第一部中,而2020版《中国药典》第一部中收载了616种药材和饮片、47种植物油脂和提取物、1 607种成方制剂和单味制剂,数量远超于2021版《英国药典》所收载的草药数目,且2021版《英国药典》中没有成方制剂的收载。通过比较发现,2021版《英国药典》和2020版《中国药典》所收载草药既有相同之处,同时也存在区别,如吴茱萸在2021版《英国药典》中为Tetradiumruticarpum(A.Juss.) T.G.Hartley (syn.Evodiaruticarpa(A.Juss.) Hook.f.&Thomson)干燥未开裂果实,而在2020版《中国药典》中为吴茱萸Euodiarutaecarpa(Juss.) Benth.、石虎Euodiarutaecarpa(Juss.) Benth.var.officinalisHuang或疏毛吴茱萸Euodiarutaecarpa(Juss.) Benth.var.bodinieri(Dode) Huang的干燥近成熟果实,其中Tetradiumruticarpum为吴茱萸的学名,Euodiaruticarpa为其异名,在《中国植物志》中注明:Evodia rutaecarpa为拼写错误,正确名称为Euodia ruticarpa,并最终将吴茱萸正名为Tetradium ruticarpum[19],2020版《中国药典》还未进行修订,因此2021版《英国药典》和2020版《中国药典》中吴茱萸为同属植物。蒲公英在2021版《英国药典》中为TaraxacumofficinaleF.H.Wigg.干燥地上和地下部分,而在2020版《中国药典》中为蒲公英TaraxacummongolicumHand.-Mazz.、碱地蒲公英TaraxacumborealisinenseKitam.或同属数种植物的干燥全草。何首乌在2021版《英国药典》中为FallopiamultifloraHaraldson.的干燥块根,而在2020版《中国药典》中为何首乌PolygonummultiflorumThunb.的干燥块根,但在《中国植物志》中已将何首乌的名称修订为“何首乌 Fallopia multiflora”[19],2020版《中国药典》还未及时修订,因此2021版《英国药典》和2020版《中国药典》中何首乌为同一植物来源。党参在2021版《英国药典》中为Codonopsispilosula(Franch.) Nannf.的干燥根,而在2020版《中国药典》中为党参Codonopsispilosula(Franch.) Nannf.、素花党参CodonopsispilosulaNannf.var.modesta(Nannf.) L.T.Shen 或川党参CodonopsistangshenOliv.的干燥根,由此可见2021版《英国药典》中党参为单一基原药材,而2020版《中国药典》中党参为多基原药材,且两者含有共同的基原药材Codonopsispilosula(Franch.) Nannf.。刺五加在2021版《英国药典》中为Eleutherococcussenticosus(Rupr.et Maxim.) Maxim.的干燥、完整或切下的地下部分,而在2020版《中国药典》中为Acanthopanaxsenticosus(Rupr.et Maxim.)Harms的干燥根和根茎或茎,但在《中国植物志》中已将刺五加的名称修订为“刺五加Eleutherococcus senticosus”[19],2020版《中国药典》还未及时修订,因此2021版《英国药典》和2020版《中国药典》中刺五加为同一植物来源。车前子2021版《英国药典》中为法车前子PlantagoafraL.(PlantagopsylliumL.)或印车前子PlantagoindicaL.(PlantagoarenariaWaldstein and Kitaibel).的干燥成熟种子,而在2020版《中国药典》中为车前PlantagoasiaticaL.或平车前PlantagodepressaWilld.的干燥成熟种子。另外,此两本药典中所载内容还存在其他一些差异,在此不一一列举。

5.2 中、英两国药典收载中草药信息异同的可能原因及加强交流的途径

两国药典所收载内容的异同由多方面的因素导致,首先两国的草药应用历史存在很大差异。虽然草药在英国已有上千年的应用历史,但由于化学药物在英国一度被认为是最有效的治疗药物,因此越来越多的人使用化学药治疗疾病,使得草药的应用受到限制,但由于后续出现的化学药副作用,如沙利度胺的“海豹儿”事件,草药又重回舞台。但我国拥有5 000年中医药应用历史,且存在系统的中医学理论、实践研究以及历代的承继关系,故我国拥有众多疗效显著的药材、成方制剂等;其次两国地域不同,英国国土面积小,许多药材无法在英国生长,而我国国土面积大,跨越的经、纬度范围广,适于不同种类药材的生长,中药资源丰富;再次,英国草药医师的治疗理念与我国中医师的治疗理念不同,71%英国草药医师经常使用原产于北美或与北美治疗传统相关的草药,采用以人为本的医疗保健方法,重点关注患者而不是疾病,治疗方法包括个体化使用草药,以及采用关于饮食、营养和运动的个性化医疗保健实践等,而我国中医师根据系统的中医学理论以及实践经验进行治疗[20]。但两国药典又存在相通之处,英国草药和中药皆以植物为主,化学药效物质和药效机制相似,故两者虽然存在文化和地域差异,但亦有相通之处。

中医药学是中华民族的瑰宝,几千年来为中华民族的繁衍生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尤其是2020年暴发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以来,中药作为中医药事业传承和发展的物质基础,在抗击疫情中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成为疫情防控“中国方案”的一大亮点。鉴于中医药的巨大治疗优势,有必要将中医药推向国际,而《英国药典》所收载的草药多数可在我国找到相同来源的植物,表明两者对于草药具有较高的共通性与认可度,故英国可作为我国中药进军国际化市场的一个重要平台,应力争将中药引入英国并得到《英国药典》等权威部门的认可。应大力加强中英两国关于草药的信息交流,召开中草药相关会议,促进两国对草药制定的法律、标准等的互相了解;对疗效显著的中草药、中成药等进行宣传;对双方草药研究方面的新技术、新方法、新理念进行学习、借鉴;引进英国草药相关人员来华学习中医药相关知识,作为中医药传播的纽带;认真研读中草药进入英国市场的规定、准则,进而制定相关的质量标准满足注册上市要求;设立专属的草药研究中心,对英国的草药与我国相应的中药进行成分、药效比较,通过实验证明两者的等效性。中草药与英国草药存在相连和相通性,我们应坚持“走出去”和“引进来”并举,进而推动中医药的国际化,构建“草药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