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五味

2023-05-21张威

福建文学 2023年5期
关键词:苦瓜山楂辣椒

张威

在中药房,我的目光在一格格抽屉间梭巡,一拉一合间,就有草木或矿物氤氲的气息发散而出。中药有味,方有其性。其间的五味:酸、苦、甘、辛、咸,化为药香,护佑着我们的身体。从神农尝百草开始,人们就根据自己感受到的真实滋味,赋予了中药四气五味。五味最早见于《内经》《本经》。有“入口则知味,入腹则知性”,用滋味来解释药物的作用,这就是最初的“滋味说”。而以五行配五味,“滋味说”便发展为“五味说”。将酸排在第一位,并不是说它的药性有多么重要,而是念起来顺口。

按照中医的观点,酸有收敛固涩的功效。而一般可以敛肺涩肠、固精止汗、涩精止遗的中药都会以酸味标注。比如山茱萸涩精敛汗、五味子涩肠敛肺等,这些只是讲动植物的药理属性。在食物方面,酸味具有收敛作用,可以较容易地把体内的湿气、寒气、热气收纳。《黄帝内经·素问》篇云:“味过于酸,肝气以津,脾气乃绝。”就是说,酸性的食物服用过量,肝气会受到约束,脾气也易受到伤害。

作为豆科植物的果实酸角长得就像放大版的花生,对于暑热伤津、烦躁口干的症状,可以用酸角煎汤取汁,加白糖调味服。这种植物,在我们当地就有。品尝过后感觉并不如书中所说,嗜酸之人都能接受这种可以当水果的植物。而对于山楂,大家并不陌生。我们所知道的山楂多是北方出产的,做成冰糖葫芦后,很好吃。冰糖葫芦其实是用山里红做的。山里红与山楂极相似,因其叶片大,羽裂较浅,果实圆润,每到冬天,孩子们都喜欢拿着一串长长的冰糖葫芦吃,有时候我也会买来吃。冯晓泉演唱的《冰糖葫芦》唱词:“山里红它就滴溜溜地圆,圆圆葫芦冰糖儿连,吃了它治病又解馋,你就年轻二十年。”而关于冰糖葫芦起源的传说来自南宋。据云,宋光宗有个妃子病了,饮食不进,御医们用尽了方法也没有效果,于是张榜招贤。最后,有一位江湖郎中揭榜。他让宫人将山楂与红糖煎熬,每天饭前服用几颗,皇妃连续服用一周后,胃口日好并得以痊愈。

在中国,山楂栽培史最早见于《尔雅》一书,距今已有2000 多年的历史了。在我们当地,山野只产野山楂。野山楂也称“南山楂”。它有许多别名,如:小叶山楂、山果子、红果子、棠棣子等。我在乡镇卫生院工作时,曾和同事去采集草药,其中就有野山楂。有一个叫四角山的大山,它沉静、庄重,视野里所见都是原始植被。山上的药草很多,野山楂便是其中之一。野山楂成熟于秋季,果实呈棕红色,质地坚硬,核大,果肉薄,直接入口,味道并不好,但经过加工后,却是消食化积的良药。山楂作为药材始载于唐代《新修本草》,原名赤瓜子,《本草衍义补遗》载名山楂。在《本草纲目》中说,山楂能“化饮食、消内积,症瘕痰饮,痞满吞酸,滞血痛胀”。陶弘景的《神农本草经集注》中也有收录。山楂需炮制加工成山楂饮片方能使用,其商品名称为“北楂”。近年来,人们将山楂用于治疗高血压、冠心病及高脂血症等疾病。20 世纪80 年代,我常从药房买点山楂片加上冰糖熬制,放在冰箱冷藏,成为解暑化食的饮料,其酸酸甜甜的冰爽口感,喝过的人都很喜欢。

醋是酸的代名词。要说嗜酸,莫过于山西人。有人说,到了山西不吃醋,就基本等于白来。山西人确实是无醋不成欢。2015 年我去太原时,吃到的第一碗山西面食就加了很多本地陈醋,吃完后感觉整个口腔都像被丢进了山西大鼓里。后来我去贵州桐梓参加了一次诗会活动,遇见了来自长治的诗人山西雁,他嗜酸。当时餐桌上的老陈醋基本上被他承包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在贵州喝的酒好,吃的菜也香,但就是少了一点醋味。他对我说:“山西人吃醋,其实也没有平常想象中的那么狠,我们只是喜欢什么都带点醋味,却并不是每个山西人都能抱着醋缸来上两口,外界的这种看法属于偏见。”但他却始终笃信吃醋是可以吃出健康的。

一想到苦,头脑里就会冒出诸如“苦海无边”“苦口良药”“苦中作乐”等成语,却很少有人会把喝苦药当成一种能力。据说,世界上最苦的植物是苏里南苦木,从这种植物树皮中提取的化学物质——苦木素,据说其苦度是奎宁的50 倍。我并没有尝试过,但我知道凡是可以降气止呕、清热燥湿、止咳平喘、攻泄去热的中药都是很苦的。比如中医古方中的三黄汤就是由黄连、黄芩、大黄三味大苦之药组成。其黄连为君,黄芩为臣,大黄佐使。清热解毒的黄连、清热燥湿的黄芩、攻积泻火的大黄均有泻火通便的功效。李丹崖《美肴在佐》曾提道:“一副成气候的中药,讲究君臣佐使。君者,养命;臣者,养性;佐使者,治病。君臣佐使,相互配伍,各有千秋。”

有人说:“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便是形容黄连不由分说的苦。有人用黄连之苦比喻人生之苦,形容世间第一苦。可想而知,黄连之苦有多苦,其苦当不谬也。从中医学的角度来看,良药苦口利于病。许多人都不待见苦味的食物,但也有例外。比如说酷暑让人容易燥热上火,而苦瓜性寒,清热解毒,许多人家总少不得苦瓜炒肉、苦瓜炒蛋。但即使反复焯水,苦瓜我也是不爱吃的。王孟英在《随息居饮食谱》中说:“苦瓜清则苦寒;涤热,明目,清心。熟则色赤,味甘性平,养血滋肝,润脾补肾。”前段时间,小孩身上因为长痱子,全身瘙痒,虽然用了许多药物,喷的、涂的,口服的,但依旧是好了又长,反反复复。后来内人得一个偏方,将苦瓜捣汁,涂抹瘙痒处,倒也有一定疗效。

苦还是一种隐忍。林清玄在《苦瓜变甜》中说,有一群弟子要去朝圣。师父拿出一个苦瓜对弟子们说:“随身带着这个苦瓜,记得把它浸泡在每一条你们经过的圣河,并且把它带进你们所朝拜的圣殿,放在圣桌上供养,并朝拜它。”弟子依照师父的教导去做。回来后,他们把苦瓜交给师父,师父叫他们把苦瓜煮熟,当作晚餐。晚餐时,师父吃了一口,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奇怪呀!泡过这么多圣水,进过这么多圣殿,这苦瓜竟然没有变甜。”弟子听后,好几位立刻开悟了。佛教认为,有漏皆苦。苦之种类,如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对于苦,不同人有不同的感受,有人以苦为乐,有人则以乐为苦。苦的概念与感受没有定性。苦与乐是辩证的。同一碗菜,有人嫌其淡,有人嫌其咸。有人喜辣,有人厌辣。喜者以之为乐,厌者以之为苦。

荼即茶。茶是苦的,但喜欢的人就很多。闽北是产茶之地,茶的品类很丰富。对于老茶客,在饮茶中能获得别样的体验。对于刚入门的茶客,一杯清淡的茶非常适合作为味觉的启蒙。而将多种风味的茶同饮,可以对比着学习和体验其间的诸多区别,并真切地将茶这个IP,落座于真实的味觉体验之上。爱不爱茶,不是苦引发了想象,而是想象改变了苦的味道。所谓的喜欢,就是与自己的期待相符合。不是茶的香味好闻,而是自己内心对自由的向往与茶之味一致了,其间体验的是人在草木间的自由与惬意。知堂先生将自己称为“苦雨斋主人”。诸如苦雨、苦竹、苦药、苦僧等,在他的笔下,那些无尽的苦意,足可见其苦中作乐的禅心。每读其文,可察其中“苦”之品味。

提起中药,味蕾便会产生苦的条件反射。药苦,苦药,甘草却是例外。甘草,顾名思义,甘甜之草也。因其性平味甘,故又被称为美草、蜜甘。甘草入药有2000 多年历史,南朝时即被医药学家陶弘景尊称为“国老”。唐代医家甄权云:“诸药中甘草为君,治七十二种乳石毒,解一千二百般草木毒,调和众药有功,故有国老之号。”甘草在中药里使用频率是最高的,这非虚妄之言。我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有时候药房忙的时候也会帮忙按方抓药。我们用“抓”而不用取,是因为这些根根草草需要用手抓出。闲时翻看医师开出的中药处方,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方子里都会看到甘草的身影。

中药药理如同每个人的性格而以五味区分。药之性味不论名贵还是寻常,个性刚烈乖张还是冷峻阴郁,只要和甘草在一起慢慢煎熬,都会变得温和平缓而易入脾胃以达最佳疗效。其性味如和风细雨,无形之中就会把它的甘平之味,于润物细无声中,慢慢地渗入其他药性当中。明代陆粲在《庚巳编》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御医盛寅有一天早晨刚进御药房,忽然感到头痛眩晕,随后不省人事。由于事发突然,周围的人皆束手无策。消息传出,有一位民间医生自荐为盛寅治病。他只取甘草浓煎,盛寅服用后不久便苏醒过来,这让其他的御医颇感惊奇。这位民间医生解释说:盛御医因为没有吃早饭就走进药房,胃气虚弱,不能抵御药气郁蒸,中了诸药之毒,故而昏厥。而甘草能调和诸药之性、解百药之毒,所以可用甘草煎水服用化解。

《得配本草》中讲了很多药物的配伍,什么药跟什么药搭配,就能治疗某种疾病,其中有最为朴素的辩证关系。而《本草纲目》云:“盖甘味主中,有升降浮沉,可上可下,可外可内,有和有缓,有补有泄,居中之道尽矣。”其中庸之道,会带来始终如一的甘甜和如沐春风般的温暖。性味甘甜的植物,具有缓急止痛、补虚强壮、调和药性等功效,就比如甘草缓急调中、蜂蜜补虚止痛等。

含甘甜的果蔬、植物种类繁多,甜度最高的莫过于产于热带雨林地区的西非竹芋,其果实的甜度是普通食糖的3 万倍。因为这种水果实在太甜了,所以一般人都不敢把它当水果直接吃。我们常见的如蜂蜜、甜菜、甘蔗、荔枝、苹果等许多水果的甜度都很高,但和高于食糖3万倍的西非竹芋相比,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甜食容易导致肥胖,人到中年对于甜食最好就是浅尝,因为“三高”和发福的身体会让摄入甜食时的表情显得无奈。香甜的美食,总是诱惑我们扛不住的心理。对于获取所爱的食物,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经验,也都有自己的偏好。就如“白酒太烈,容易触发心底的孤寂,不如来一杯果酒,在沧桑的往事里寻找一些甜蜜”,就如“物欲层面的感官享受代替了更高层次的细致感情,穷无止境的胃口则取缔了更上层楼的灵性追求”一样,用味蕾昙花一现的快感交换身体的快感,在我们守护自己的口舌之欲时,也要为自己的身体学会拒绝的理由。

辛,居五味之首。在辛味扉页上,不仅与味觉有关,还和嗅觉有关。当我们从植物里逆向找寻味蕾的刺激,所看到的是草木具有灵性的触角,它们用发散的芳香,分解植物的结构和时间的重量。走在时光之中,那些召之即来的辛辣之物,就攀缘在季节的边缘。“辛”并不是一种味道,它只是一种感受,一种被烧灼后的痛感。《素问·藏气法时论》云“辛散、酸收、甘缓、苦坚、咸软”,这是对五味功能最早的概括。对具有芳香气味的药物,也往往具结辛味,这是我们称之为辛香之气的味道。有人说:“气味是唯一能直接到达大脑中的,情绪与记忆核心脑区的感觉。”但我想,“记忆”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我们把那些难忘的瞬间都储存起来,让它的保质期不止于“一瞬间”。比如那些能行能散的辛香之物,其发散行气和活血的功效在人们的记忆里更像是一剂存在的“保鲜剂”,它能让那些可能因为时间而变得模糊的关于舌尖上的记忆,经过味蕾的再度刺激后变得更加恒久。如果你喜欢辛辣,那是因为你更喜欢那种被灼烧后的痛感。所以,在草木的词典里,辛就是指辛辣或辛凉的刺激滋味,那些气味浓烈芳香的药物,往往会以辛香之气标注。

岳父是一名老中医,他最推崇医圣张仲景。他曾告诉我说:“张仲景擅以辛味入药,用药精准,比如他较常用的几味辛味药,其中上品有桂枝、细辛,中品有生姜、吴茱萸,下品有半夏、附子等。”他有个治疗止血、消积的单方,它不长在土里,也不挂在树上。中药名称为百草霜,也就是锅底灰。治衄血不止,可以用百草霜末吹入。这个单方因为简便易得,在20 世纪80 年代之前的农村常常会被用到。如今大家都用液化气烹饪食物,它基本被遗忘了。明朝缪希雍的《本草经疏》云:“百草霜乃烟气结成,其味辛,气温无毒。主散,故能消化积滞及带下食也。”岳父还说:“中医在临证时,要注重辨析药性五味,尤其是辛味,应分析准确,只有在辨证施治、遣方用药时灵活运用,才能取得预期效果。”

辛辣同义。我们最常见的辣椒是一个味蕾的侵略者,其最初被列入奇花异卉。在漫长的岁月里,辣椒就像一个时间猎人,当北美洲的玛雅人偶遇并初尝野生辣椒,身心立即发生化学反应,眼泪与激情狂飙。后来辣椒用了将近400 年时间,才征服了中国人的胃口,并成为中国人调味江湖的当红小生。辣最早是从底层社会流行起来的。明史书有载:“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在辣椒登上餐桌之前,中国人吃香喝辣主要依赖生姜、吴茱萸、大蒜、花椒和紫苏等传统调味料。后来,辣椒在我们熟知的几个吃辣大省如湖南、湖北、四川、云南、贵州建立了稳固的根据地并拥有更广泛的粉丝。

关于辛辣,在中国有诸多流派。如川人以花椒加辣椒,称为麻辣;滇人用辣椒蘸水调味,称为糊辣;黔人把辣椒腌渍至酸,称为酸辣;湘人爱吃原味的辣椒,称之原辣;西北人喜欢吃油泼辣椒,称之香辣。在吃辣椒这事上,南方人是夏天吃得多,因为潮湿;北方人是冬天吃得多,因为寒冷。我所在的闽西北,嗜辣之地之人亦不少见,盖因地处寒冷之地,食之以辣,可祛湿热与寒凉。而形形色色、风格不同的辣椒文化,已发展为一种独特的地域认同和心理认同,由此辨识同党,温习乡情,交流家常,抚慰劳顿的身心。

辣椒几乎可以和所有的食材搭配,并生发出别具一格的风味。诸如水煮活鱼、川味火锅、麻辣小龙虾等,都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第一印象。在汪曾祺的文章里有这样一段话:“四川不能说是最能吃辣的省份,川菜的特点是辣且麻——搁很多花椒。四川的小面馆的墙壁上黑漆大书三个字:麻辣烫。麻婆豆腐、干煸牛肉丝、棒棒鸡,不放花椒不行。花椒得是川椒,捣碎,菜做好了,最后再放。”记得我有一个朋友非常能吃辣,有一次他吃水饺,碗里放了足足四勺辣椒酱,红彤彤的一片,已经看不出水饺的颜色了。20 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他当时吃完后满头大汗的样子。当时我问他:“辣吗?”“辣!”“辣成这样,为啥还吃?”“这样才过瘾!”

辛辣并非是味觉,而是一种痛觉!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那些以辛辣标注的字词,都有火烧火燎的偏旁。据说在人体中有一些特定的神经受体,能与辣椒素结合,给味蕾和消化道带来“烧灼感”,疼痛刺激的信号传导到大脑,会误导大脑错误地认为“受伤了”。为了安慰“受伤”的身体,神经元会释放出一种叫“内啡肽”的止疼激素。这种释放,很大程度上会给人类带来愉悦与快感,而这一味味灵验的调味偏方,承担着撩人愉悦的使命,并成为普罗大众的一种合法的毒药。就比如说喝酒,不喝的人会说“苦”,说“呛”,说“辛辣”。爱酒的、喜欢酒的人会说“香”,说“甜”。酒的辣,跟酒的度数,却没半毛钱关系。

辛辣之气刺激我们的胃口,激活我们的血液,缓解我们的焦虑,舒展着我们的心性,产生一种张扬着的、更为刺激的精神愉悦。或许,这就是辛辣赋予我们的一种极致的美学……

先说个吃咸的故事。村里有个陈老汉,已经60 多岁,他从年轻时就爱吃咸。别人咸得不能吃的食物,他却说不咸。因为爱吃咸,他做饭时就养成了放盐多的习惯。有一天陈老汉先回到家中,做了一锅汤面条。待家人吃饭时,发现汤面咸得无法入口,可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还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他炒了几个菜,备了一瓶酒。谁知,客人每个菜都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因为咸得不能吃。陈老汉爱吃咸,就成了一个谜,连医生也解释不了,可能是他身体特殊吧,要不他咋也没有吃出什么病来呢?

《百喻经》记录了一个呆子吃盐的故事:“昔有愚人,至于他家,主人与食,嫌淡无味。主人闻已,更为益盐。既得盐美,便自念言:‘所以美者,缘有盐故;少有尚尔,况复多也!’愚人无智,便空食盐。食已口爽,反为其患。”像这个呆子,因为盐有美味而空口吃盐,结果使口舌不能辨味。

俗语云:“一咸遮百味。”咸在中药中所占数量不多,其中动物类、矿物类药占有较大比例,如石决明、蛤蚧、牡蛎、食盐、磁石、阳起石、芒硝、海藻、昆布等。清代医家尤怡《医学读书记》云:“热淫于内,治以咸寒《内经》之旨也。”咸味能软能下,有软坚泻下的功效。中医认为,肾主水,咸入肾,当肾气不足,调动不了水液的时候,盐里钠就可以调动肾气,带入更多的水分。特别是老年人肾气不足、血压偏低的时候,他们的口味就会改变,当我们觉得很咸的时候,他们觉得正合适,这就是生理的需求在改变人体的各种感官。

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北方人嗜咸,南方人口味偏清淡。很多人喜欢吃咸味食物是因为它能激活味蕾。这些年也去过许多地方,比如福州菜偏甜,他们习惯在菜品中加点糖。我曾在福州进修学习了月余,不咸不淡的菜还带点甜,让我始终无法适应。我父亲是一名内科医生,小时候母亲炒菜他常嫌太淡,经常会在炒好的菜里再加点盐。母亲对他说:“你自己是医生,难道不知道吃太咸了对身体不好?”可这次说了,下次还是依旧如故,时间长了就养成习惯并一直保持到现在。后来,他的血压有点高,但嗜咸的口味却始终未改。

吃得太咸,对身体健康有影响。过量摄入食盐,会诱发肾脏疾病、高血压和心脏病等。汪曾祺说:“口味的咸淡和地域是有关系的,北京人说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大体不错。河北、东北人口重,福建菜多很淡。但这与个人的性格习惯也有关。”比如我岳父的口味也偏咸。他是个做咸菜的高手,每年的秋季,他都会腌一大坛子咸菜。芥菜,雪里蕻,白菜,萝卜……把各种需要腌制的菜品择好洗净,放在太阳底下晒几天,再一一置入腌缸,抹上红酒糟,按平、压好,然后泡在熬好的盐水里,等着蔬菜天然的鲜味慢慢地散发出来,融在一起。经过时间的发酵,发散出的是另一种鲜,另一种香。从一粒盐里,析出的是更为饱满的韵味悠长,这酸咸的美味伴随着一种温暖,一直都存在于我家的餐桌上。

由咸引申出的鲜肥,则是另一种味觉。“肥”味难以用文字表述,如果一定要描述出“肥”的味道来,那当是你一口咬住一块多汁的牛排时的感受,是你把一滴橄榄油滴在舌头上的味道,它可能有点腻,可能有点香,也可能有点脂肪燃烧的余味。所谓“回味无穷”大概就是这种体验。就如我此刻写下的这些,用什么气息写,写成什么趣味,才能完全区别单纯的口腹之欲。人间所有的味道都有它不寻常的用途。五味组成了这个味道的世界,就如同每个人大抵都有这种感觉,小时候我们觉得长大很慢,长大后觉得老去很快。

有一天,我看到文友在她的朋友圈留下一段文字:“我和阿呆这辈子都不可能长大了,因为我们俩都有天底下最好的爸妈,想念家乡味道就寄来煮好的家乡菜,熏兔肉连配菜都要准备好。土鸡鸭杀完还要分袋装好,还有包好一周吃的水饺。爸妈害我们什么都没做,却得到很多爱,希望可以一直做小孩。”是呀,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当然,“妈妈”的味道远不止于味蕾和食物。五味杂呈,曾经点点滴滴的过往,味道能唤醒记忆。爱的味道能让我们在瞬间知道自己身处的世界……

猜你喜欢

苦瓜山楂辣椒
种植苦瓜 如何科学管理
辣椒也疯狂
山楂花
山楂花开白如雪
拣辣椒
吃苦瓜
山楂更可化瘀滞
山楂
我绝不吃苦瓜
苦瓜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