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
2023-05-21许培源
许培源
栾树花开了。
在一串串嫩绿色枝条上,晕开了橙红色,嫩绿色与橙色相间,树上的色彩像着了魔,栾树更见风姿万千。时光唱着歌走来了,花枝上露出了一个个橙红、鹅黄、嫰青、粉红的三棱形蒴果,像一盏盏小灯笼高高挂在树梢,我叫它灯笼花。
栾树陪伴我们身边很久了,成为这座小城的行道树,一行行像散文诗,诗意跳跃在城市与乡村,与樟树、梧桐树一样普通,长在你每天上下班路上、静静伫立在你家窗前,或者驻足小城街头,展现小城秋天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多年以前,一个月光很亮的秋夜,我与妻子在家附近的马路上散步,抬头发现路旁长着一排高大挺拔的树,树上挂满一串串灯笼似的橙红色花,在路灯光映照下,闪烁着朦胧的美,我第一次看见,不知它叫什么树。
一年后的一个深秋上午,我去看望在桐乡生活多年的一位老朋友。他个子高高瘦瘦,戴着一副近视眼镜,身上有一股诗人般洒脱的气质。我们久别重逢,要聊的事情很多,时间过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不觉闲聊到午饭时分,我们吃过午饭,一起去附近植物园走走看看。
植物园里草木扶苏,花团锦簇,园里很多游客都在看花看树看风景。我们走到一个僻静地,看到一个宣传橱窗,用彩色图片与文字介绍院内种植的花草树木,其中一张图片似曾相识,引起了我的注意,凑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我苦苦寻找的心中那棵树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此刻,我终于解开了心中之谜,它叫栾树。不远处,看见一棵高大挺拔的栾树,树下游人来来往往,从它身边缓缓走动,如一幅中国画,宁静致远。
台湾作家林清玄曾说:“一朵花开有一朵花开的因缘。”缘到了,遇见了,认识了,对栾树就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栾树为落叶乔木或灌木,树皮灰褐色至灰黑色,皮很厚。我看见路旁的树干上常有一条长长的绿色痕迹,因为常年风雨浸润,雨水爬在树上练成的青苔,有着时间的刻度和岁月的故事。它叶子对生,向下低垂,像一把向下斜撑开的伞,为喜爱夏天绿荫的我们,说一段根对绿叶感恩的情谊。
以后,每当我看到栾树,就会常常留意它的变化。
寒冬,栾树落光了最后一片叶子,树光秃秃的,迎着寒风、冷雨和霜雪,褐色树干却透出生命的坚毅和从容。有时树顶挂着一串枯萎花束,像熟悉的鸟巢,让人产生记忆和感念。春风里,桃梨杏柳,最早春来发几枝。可是,栾树的步履走得慢,其他的树叶满头了,它才从枝头冒出了一片片新叶。到了初夏,栾树一身碧绿,叶子亮晶晶地闪着光,带着明亮的橘黄色,宛如栾树上停着黄蝴蝶。
微凉的秋风里,你眼中的栾树捧出一朵朵红灯笼花,比圣诞树还要漂亮,花朵多得数不过来,这些灯笼花重得像沉甸甸的稻穗彎下了腰,花香淡淡的,蜜蜂在花丛中幸福地耕耘,点亮了看花人的视线。同一棵树上,长着橙色、嫩青蒴果,飘动好几种色彩。我每天上下班开车途中,都能看到它们的美丽身姿,密密匝匝的橙红色、粉红色灯笼花,又多又大,像潮水一样涌来,又一个个飞快向我身后退去,那行道树上的栾树花流动的美景,让我陶醉。
记得著名作家汪曾祺在他的《人间草木》一书中写道:人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栾树从春走到夏,再行到秋,这成为我观照栾树重要的生命现场,它萌芽、发叶、开花,我都喜欢,有佳期有约之感,不容自己错过。有时,我会站在栾树花下,与它默默对视很久很久。每当我想到它生命一步步璀璨地成长,想到它内心的坚持,我心中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栾树花开的日子里,我晚上在小区散步,星星点点的栾树花瓣,躺在路上,如梦一般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