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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在西双版纳

2023-05-15梁永强

西部散文选刊 2023年5期
关键词:基诺

梁永强

前阵子去了趟西双版纳。醉了。

印象中的云南是彩色的,课本里的西双版纳更是绚烂多姿,不可方物。直至飞机落地,除了感叹曼听御花园的湖光水色、富丽堂皇,街边菩提树的遮天蔽日,黄兰花的富贵华丽、金孔雀的展翅欲飞和路牌上那些不认识的傣文外,我们驻足的景洪市,城市装扮與其他城市大同小异,到处是在建的钢筋水泥,满大街散发着浓浓的城市味,让我备感失望。好在我是为茶而来,所以满含期待。

接机的是贾总先前认识的小茶妹。贾总对她们的称呼很亲切:一个叫猪头妹妹,一个叫胖妹妹。她们热情地把我们拉到了郊外的一家农家乐,点了一大桌子荟萃了五湖四海的农家菜,让我们吃了个不亦乐乎。然后到猪头妹妹的三舍茶馆喝茶。

茶的种类繁多,洗茶、泡茶程序繁杂,猪头妹妹不停地换茶、洗茶、嗅茶,直把我们喝得晕晕乎乎。老实说,哪种茶好喝或适合我喝,我真心弄不清楚,但那透亮的茶色,滑润清香的口感是我饮茶以来所没有遇到过的。我的眼里瞬间出现了一座又一座高高低低的茶山,圆润的白云下,满目葱茏,茶花盛开。

记得那天,下着些许小雨,路面湿湿的,仿佛太原的秋天,穿着冬装的我们并不感觉到了一个亚热带城市,只是在太原回穿了一个季节。

记不清我们住的地方是万达几期了,满大街都是上了年纪的东北人,如果忽略了路牌上的傣文和街边上的亚热带植物,我严重怀疑自己正行走在本世纪初的小井峪街上。小井峪街上一直是有38路公共汽车的,而这里宽阔的马路上却没有。所以我更加迫切到想见到茶山、茶树、茶花。那是我的向往。

但事与愿违,接下来的几天里,除猪头妹妹和胖妹妹带我们吃傣餐,逛江边夜市让我稍微安稳外,贾总只是带我一家又一家地品茶,然后逛房市、菜市场,再然后就又带我一家又一家地喝茶,逛房市、菜市场。喝到半夜三更,然后睡觉。他享受着他的慢生活,我却快被这种“慢生活”给逼疯了。但一想到咱是来陪贾总看茶山的,只好憋着。越憋越难受,只好跑到三舍茶馆外拍对面的风景,到菜市场拍那些跳舞的大妈们。日复一日,一忍再忍,我终于爆发了。

我的爆发是温婉的。最美的风景一定是在山里、在岸边。对于美景,不能有不好的情绪。那天,我早早起来,一个人悄悄出了宾馆,想找一个旅游公司带我看看美丽的西双版纳。可惜,我们栖息的宾馆在城外,作为颗粒散客,我必须要到市里去。这让天生路盲的我很为难,所以我试图说服车上喷着某某旅游公司的司机给我联系一辆出租车,带我去最近的山里走走,让亚热带的风给我一丝清凉。

司机师傅没有答应我,贾总的电话过来了。贾总多次来过版纳,他只想过亚热带的慢生活,而且他认准只去南糯山,所以哪里也不想去。但看我一脸的不高兴,只好不情不愿地带我吃了早餐,雇了车,问我想去哪里?我哪里知道啊,这分明是不想带我出去的态度。不管他,我直接跟司机对话,司机师傅给我们推荐了基诺山寨和野象谷景区。

基诺山寨,一个如古树茶般古朴的地方

沿横断山余脉,怒江、澜沧江、金沙江褶皱,车行50余公里,到达了基诺族的故土、基诺族世代繁衍生息之地基诺山。车窗外高山林立、植物繁茂、河道虬曲、石崖纵横、丽鸟疾走、景色迷人,陡然间让我想起西藏的墨脱和茶马古道,我想翻过这座山,应该就是美丽的林芝了。我的双眼迷失在这美景中,美景却倏忽而过,正自懊恼,别样的美景却又扑面而来,停车移步,叹为观止。人在景中的欣喜与50公里的隔离让我对贾总多少有了些恨意。扭头看贾总,他却没心没肺地徜徉在美景里,对我起伏的情绪全然不顾。

基诺山位于无量山余脉,连绵起伏的山峦中,没有雄伟山峰,境内最高的基诺山,海拔1691米,其他许多山谷的海拔都在900米左右。宛如基诺族的女子敦厚壮美。

穿过宏大、古朴,别有民族风情的寨门,我们在一个黝黑、健壮而美丽的基诺族姑娘的引领下拾级而上,经牛角子,过大鼓门,走牛头路,行祭祖堂(玛黑、玛妞),赏奇科、布姑演奏,观成年礼展示,拜创世女神阿膜腰北塑像,徜徉太阳花坛,恭受敬酒迎宾;仰五神柱,望卓巴房,砍刀布前流连,大公房前驻足,随大鼓放歌,伴铁砧起舞,依青竹之姿而美,借布坊之染而秀;品攸乐山茶,尝基诺美味。

我在创世女神阿膜腰北塑像前久久伫立,感受着基诺族人民从刀耕火种到狩猎酿酒、从服饰文化到习俗文化、从葫芦结籽到女神崇拜的浓郁风情;我在大鼓舞前流连忘返,感受着基诺族人民的勇敢、勤劳、古朴和热情;我贪婪地咀嚼着色泽鲜绿的茶树叶,仿佛置身于峰峦叠樟、绿荫苍翠、群山环抱的六大古茶山之首的基诺山之中,抱树而食,拥茶而眠。

这是一个被新中国最后确认的单一民族,是一个以舅舅的后人自居的民族,是一个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民族,是一个祭鬼神时也要呼喊孔明先生的民族,是一个尊最长者为“卓巴”“卓色”二元领导的民族,是一个不经过民主改革而采取发展其生产文化的办法直接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民族,是一个一敬鬼神、二敬长老、以“神的使者”名义颁布传统村规民约的民族,是一个以酒代罚、杯酒释婚的民族,是一个保持着原始天然淳朴的道德风尚的民族,是一个至今保留着原始平均主义习惯、生分熟吃的民族,是一个客人不放酒杯、主人一定奉陪到底的民族,是一个以民谚、歌曲、古训等形式来传播和约束人们的行为,尊崇习惯法和伦理道德的民族,是一个无媒不婚、保存着天然的平等观念的民族,是一个敬畏大鼓、芒锣,以大鼓、芒锣敲响宣告新年开始的民族;是一个习惯以刻木、刻竹记数、记事的民族,是一个至今仍保留村社或父系氏族共有制的民族。

这个民族从1440米的“司杰卓米”走来,从10颗葫芦籽的远古神话中走来,从普洱、墨江甚至更远的北方走来,从前半山的父寨和后半山的母寨中走来。他们以兽皮为衣,树叶为裳、采百草而嚼、猎百兽而食,让猎狗谷堆打滚取种以稼穑,随无长老可立而迁徙。经艰难、度困苦,走过母系社会、走过父氏社会,通过艰苦卓绝的奋斗,随着舅舅走向新中国。在党和政府的英明领导和大力扶持下,基诺族人民团结奋进,过上了幸福富裕的新生活。

据《普洱府志》记载,基诺山古名源自以下传说:旧时武侯遍游六山(指六大茶山),留铜锣于攸乐(汉语将基诺译为攸乐),置芒于莽芝,埋砖于蛮砖,遗木绑于倚邦,埋马镫于革登,置撒袋于曼撒,因此名其山。”据此,昔日之攸乐山,似乎是依孔明留铜锣于山内而名,但史书上并没有孔明南征到过西双版纳的记载。

而从基诺族语来看,“基”是舅父,“诺”是后代,“基诺山”就是舅父的后代居住之地。可见,基诺山之名与诸葛孔明没有多大关系,或是基诺族人感念孔明先生当年的恩德,故有此说也不一定。传说基诺族的祖先是孔明南征部队的一部分,因途中贪睡而被“丢落”,进而以“丢落”附会为“攸乐”。这些人后来虽追上了孔明,但不再被收留。为了这些落伍者的生存,孔明赐以茶籽,命其好好种茶,还叫照他帽子的样式盖房。基诺族男童衣背上的圆形刺绣图案,据说就是孔明的八卦图。

基诺山自古产茶。据被人称为云南古代第一部风物特产百科全书的《滇海虞衡志》记载:“普茶名重于天下,出普洱府所属六茶山:一日攸乐,二日革登,三日倚邦,四日莽枝,五日蛮专,六曰慢撒,周八百里。”以上所说攸乐,即今基诺山,檀萃将基诺山排在六大茶山之首,是因为基诺山当时的茶叶产量高达1500多担;民国年间人士张肖梅,在其所编的《云南经济》第十二章第一节中也说:“大山茶以倚邦、易武、曼撒、架布、曼专、莽芝、革登、曼松、攸乐等处最著,而以攸乐为中心”。可见,基诺山的茶叶在历史上久负盛名。

在西双版纳,一山一茶、一树一茶、一茶一味。来六大茶山之首的基诺山,既然少不了品茶。在巴坡自然村寨唯一的茶楼里,基诺族小伙给我们详细介绍了如何识茶。

他说:

第一要揉茶渣。茶渣一搓一揉就会碎、有粘糊糊的感觉,说明茶树施过农药。未施过农药的茶渣非常有韧性,没有任何粘糊糊的感觉。

第二要看茶饼。年份越久颜色越黑是骗人的。颜色跟年份没有关系。茶叶晒干后本身就是黑的,嫩叶晒干后是白色的。如果饼是黑的,说明饼全是用茶叶和茶梗做成的;而加入嫩叶的茶饼应该是黑白相间的。人工种植的茶饼是不会长毛的,之所以长毛是因为在它长出毛来以前就被采摘了,而且一年采二三十次;而毛绒绒的则是自然生长的,没有被修剪、整理过,更没有打过农药。他告诫大家:封死的茶饼一定不要购买。茶是需要空气的,所以正品茶的茶饼是不会封死的,能够让大家看得到。

第三要看冲泡量。正常的普洱茶可以冲泡15泡以上,冲泡4~5泡以后,就没有了味道的茶是有问题的。市面上劣質茶有两种:一种拼配茶,一种是口水茶。所谓拼配茶是不法茶商从茶农手里购得茶饼,然后到加工厂二次加工,即用热气重新蒸煮,将大部分茶叶剔出来,然后掺入一些劣质茶叶和茶梗,再在外面裹一些好茶叶,然后压实,使客人难以掰开,然后赠送你茶针、茶刀,让你往开撬。撬开后发现好多碎末,以为是自己操作问题,其实是茶商在茶饼里做了文章;所谓口水茶是茶商把喝剩的茶叶烘干、加入若干香料,重新压制而成。

第四是听茶音。普洱茶会说话,往开掰的时候会发出丝丝的声音。有撕裂、撕断的声音说明茶饼是一次性投料,里里外外是完整的。用手轻轻一掰即开。

他说普洱茶分三种:第一种是人工种植的茶;第二种是两叶一芽做成的一级茶;第三种是全部由纯纯的嫩芽尖做成的特级茶,这种茶没有一片叶子。喝茶时,芽从边缘抽出来,一个芽一个芽地抽,抽出来二三十芽,够你喝一整天。一饼茶有八九千个芽尖,一个人天天喝,足够喝半年以上;这种茶集中了所有普洱茶的精髓,保健功效更齐全,升值空间更大。现在看起来是白色的嫩芽尖,收藏五六年会变成金黄色,收藏十年以上会变成褐红色。越存越贵,相当于你喝的是古董液酒。

在说到普洱茶的功效时,他说:普洱茶没有保值期,可以长期存放,但不能放冰箱。只要放在通风的地方,想放多久就放多久。普洱茶是世界上所有茶叶中,唯一可以隔夜喝的茶。如果头一天喝过的茶还有味道,不要倒掉,茶水分开存放,第二天第一道用开水快速冲泡不要喝,第二道可以继续喝,直喝到它没有味道、没有颜色为止。喝过的茶叶不要扔,剁碎跟鸡蛋一起蒸得吃,治疗便秘的效果非常好;另外可以除异味,还可以用来泡脚,治脚气。

他说,熟茶属于温和型的茶叶,有护胃、暖胃之功效,对女同志宫寒、脾寒、手脚冰凉、月经不调、痛经很有疗效。并有补血作用。而紫娟,据医学验证,它所含花青素、叶绿素、茶多酚、维生素E的含量超出普通茶的38.6%,具备一定的药用价值,特别稀少、特别难找,一个人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找够。特别适合三高人群,遗传有癌症的人群,心脑血管人群,抗衰老,肥胖严重的(不想减胸要少喝,因为刮油特别厉害)

他说,下雪的地方根本长不出茶树来。受过去过度采摘和无序砍伐影响,大家心心念念的古树茶少之又少,尤其是紫娟,一个有经验的茶农,进山一周都不一定采到。什么是古树茶,从300年以上树龄的古树上采的茶才叫古树茶。

说到最后,小伙子明显激动起来,太阳色的脸庞越发红润。他说,基诺族人是诚实的,他对他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从他这里买的茶是纯天然的,而且所得款项全部归公。大家别因为喝了茶不好意思不买,而且走的时候,可以让服务员将茶水给大家续满,以备路上解渴。

小伙子将六大茶山之首的基诺山称之为普洱茶的发源地,满脸写满了自豪。我想,这应该就是普洱茶的韵味和本色。

野象谷,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地方

西双版纳野象谷位于景洪以北的勐养自然保护区内,地处东西两片林区结合部的河谷,距景洪市22公里,是以动物保护和环境保护为主题的国家公园。

从基诺山寨下来,我带着恋恋不舍的心情转往野象谷。野象谷内沟壑纵横,森林茂密,一片热带雨林风光。这里有颜色鲜艳的蝎尾蕉、粉嘟嘟的美人蕉、细长坚挺的橡胶树、小而平淡的猪笼草、外黄里白的鸡蛋花、繁星点点的三角梅、遮天蔽日的菩提树、富贵华丽的黄兰花、高耸入云的望天树……有“翩翩者鵻,载飞载下”的蝴蝶,有绕树而栖的蟒蛇,百鸟齐鸣,万物同声……

因为时间原因,我没有看到缓步慢行的亚洲野象,肆意奔突的亚洲野牛,也没有看见高贵的绿孔雀,精明的猕猴,但我参观了大象学校,被那些憨态可掬、精灵乖巧的大象表演逗得哈哈大笑,深为大象和人类的和谐相处而欣慰;同时欣赏了傣族、哈尼族、拉祜族、布朗族、基诺族、瑶族的民族风情表演,深为他们的能歌善舞所震撼。

我想,唯有这样的民族,唯有这样的精神,唯有这样的风景,才可以有这样的好茶。

贾总的南糯山一定是很美的,那是猪头妹妹的故乡。在万达片区和遍布万达片区的各色茶馆游走一周后,“登南糯山、看古树茶”终于提上了议事日程。从飞机落地就笃定了的南糯山之行,被猪头妹妹以山里地形复杂、气候多变、时阴时雨一直推延,更给南糯山增添了浓郁的、化不开的神秘色彩。

前山,那株八百年的茶王树

一夜无眠。不亲眼见,我想象不出贾总的南糯山有多美。所以我天刚放亮,我便穿戴整齐,催那个懒在“慢生活”里的贾总起床,因为要去他想去的地方,贾总倒也没太磨蹭,反倒是吱吱喳喳的猪头妹妹姗姗来迟。等我们出发时,天却无情地下起雨来,我的心不自觉地揪着,好在猪头妹妹没有中止行程,就这样,我在一路忐忑中来到了南糯山前山。

南糯山位于景洪到勐海的公路旁,距勐海县城24公里,景洪市38公里。位于东经100°31~100°39,北纬21°~22°01之间,平均海拔1400米,年降水量在1500~1750毫米之间,年平均气温16-18°C,是茶树生长的天然所在。據猪头妹妹介绍,南糯山共有30个自然村寨,居民均为哈尼族。

从西景线向右后方转弯,穿过低调得有些杂乱的向阳寨进入南糯线,在时而阳光明媚、时而淫雨绵绵的兜兜转转中来到了猪头妹妹的村寨—多依寨。多依寨是南糯山自下而上的最后一个村寨,转眼望去,多依寨宛若美丽的哈尼族姑娘,身着绚丽多彩的民族盛装,羞涩地立在村口。青山如黛,倚香而卧;白云如缕,束腰而系;阳光映照,如绑在少女腿罩上的多色彩线;清风徐来,裙裾慢起,彩布包巾上的飘穗,如树影婆娑中一双双振翅欲飞的蝴蝶。

才走到猪头妹妹的茶园,热情的堂哥便喊我们去彩云之下的鱼塘吃饭,车行白云、绿树、红崖,人走翠雾、彩霞、深梦,若飞瀑横流、仙人下凡,我的情绪被这景、这情、这山吊动起来,两只眼睛贪婪地扫视着车窗外的奇花异草、独特地貌,直到如花般飞落到鱼塘农家,都不能抑制前所未有的亢奋,开始不停地在鱼塘周边穿来穿去,恨不能把这山、这水、这云、这树,都兜入囊中。

饭菜自然是丰盛的,我不能辜负猪头妹妹一家的热情,但我的心依旧徘徊在梦中的茶王树和手里的多依果之间。

当我们穿过云海,转过山弯,走过高高低低的原始森林,我们终于见到了那株经历了八百年风雨沧桑的茶王树。茶王树亦如哈尼族老人,静静地盘坐在绿色葱茏的半坡古寨深处,内敛、简洁、低调,不因云蒸霞蔚而沉醉,不因访客如云而张扬,如漫山浸润的泉水静默着,仿佛周八百里的茶山不过茅屋半间,长八百年的岁月只是回头一瞬;又如半山腰那支古琴,不因弹而清亮,不因弃而哀伤,仿佛老或不老,问茶可知;王或不王,有山足矣。一切都与它相关,一切又与它无关。据说那株基部径围达1.38米,树龄800多年的茶王树已经在1994年坐化归天,我们看到的这株干径超过20厘米的大茶树,据说是茶王树的儿子。父位子承,茶王树的名号就传到了儿子身上。望着茶王树,我忽然悲从中来。生年五十有五的我,亦如老茶王树之暮年,却常常纠结于凡尘俗世、不能自拔。远没有它的豁达、淡定和从容。

一切美丽的东西都有一段或几段美丽的传说。南糯在傣语里是“笋酱”的意思。在西双版纳过去的十二个行政区域里,傣族掌握着绝对控制权。据说,有一年傣族土司到南糯山巡视,当地哈尼族头人设宴招待,席上的笋酱让土司吃得十分喜欢,于是要求哈尼族每年要进贡笋酱,南糯山因此而得名。又说当年诸葛亮南征,路过南糯山时,士兵不服水土,生了眼病,诸葛亮将手杖插地化为茶树,士兵摘叶煮水,饮之病愈,南糯山因而也有人称为孔明山。都说诸葛亮征南中没有到过滇南,可为什么基诺山和南糯山都把诸葛亮奉为神明?恐怕不只是一种愿望和传说,必有其更深层次的内涵隐于其中,只是人们没有读懂而已。

从南糯山的传说中,可见南糯山不只有茶,而且有竹,清茶淡竹当是南糯山最原始的品格。从而让南糯山的茶不只有普洱的涩苦,还有竹笋的清香。

据史料记载,最先在南糯山种茶的是古代濮人(即布朗族的先民),后来布朗族迁离,茶山被爱伲人(哈尼族的分支)继承直到现在,根据当地爱伲人的父子连名制可推算出,爱伲人已经在南糯山生活了57至58代,大约已经历1100多年的时间。如此说来,准确地讲,猪头妹妹应该是爱伲人。

避世而居的南糯山把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全部给了南糯山茶,因而南糯山茶条索较长、较紧结;一年的茶汤色金黄,明亮;汤质较饱满;苦弱回甘较快且持久,涩味持续时间比苦长,生津;香气高雅;带有花香和蜜香;山野气韵较好。

哈尼族人朴实、善良,以山为家,种茶爱茶。在其他地方肆意采摘、过度砍伐时期,南糯山的古茶树保存尤其完整,而且很少出现人为矮化的现象。这里的茶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树龄都超过300年,这一特点是其他茶区都不具有的。从而让南糯山茶园总面积达到21600多亩(其中古茶园就有12000亩),成为全球古茶第一村。

从古茶园出来,沿姑娘寨、竹林寨、丫口寨返多依寨。夕阳西下,金光满地。我强忍住留下来的冲动,简单跟猪头妹妹的家人告别后,就赶紧钻进车里,一任永存寨、尔滇寨、向阳寨从我眼前掠过。

回望南糯山,回望800年前由哈尼族人民建成的古茶园,回望哈尼族人民留给世界的这份物质和文化遗产,依稀看见猪头妹妹那位满脸太阳色的哥哥和他那位如花蝴蝶般随我们跑前跑后,给我讲解、拍照、不甘心蜗居在大山深处的准儿媳带着茶花般的微笑,站在晚霞映照的云海中央,向我们频频摆手;依稀看见静默的茶王树轻轻捋着他那长了八百年的胡须,摘叶为茶、以木为燃、煮山为泉。我轻轻地张开嘴,便有甘甜、涩苦、清香的茶水自天而下,沁入口中。

后山,那朵开在云雾中的茶花

凡美丽的高山大川,美丽无处不在。倘若把前山比作在云雾中散步的仙子,后山就好比躲在柴门后的青涩女子,粗衣粗布,却难掩其天生丽质。后山的路要比前山难走得多,气候条件也很恶劣,从山脚到茶园十几公里的路程,我们经历了弥天大雾、漫天大风、艳阳高照。好在景色有种别样的美。只要有美可亲,我是什么也不在乎的。

陪同我们的是猪头妹妹的表妹、表妹夫一家,一个从缅甸嫁过来的缅甸女子和一个因故滞留的缅甸老太太。猪头妹妹和她的表妹夫可能长期在外打拼的缘故,身上哈尼族的特征远没有她的表妹明显。如果不是猪头妹妹和她表妹都习惯用那长长的“昂”表达感叹外,我很难相信猪头妹妹是爱伲人,至多是一个略显黝黑的汉族人。

表妹很爱笑。表妹家的茶园很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山坳。有水从山坳深处流淌而来,让这满山的碧绿瞬间生动起来。表妹一直走在前头,不停地给我们指路,每遇泥淖和河水,都会伸出手来拉大家过去;热情地给我们介绍哪种是乔木(这里的人叫小茶树为乔木)、哪种是大树,哪种是古树;似乎她从来没有来过山里,一切如我们一样感觉新奇,说到采茶种种,她就会咯咯、咯咯地笑,对茶山、茶树和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热爱。遇到野果和野菜便会采了来,先自己尝一下,再教给大家吃,仿佛怕我们不相信她似的。见我们皱着眉头,难以下咽的样子,便兀自笑起来,她的笑吹散了天上的云,惊醒了打盹的鸟,也让我们感觉吃进去的草有了一种特别的味道。

表妹夫说,南糯山漫山遍野都是宝,他们待在山里半年都不愁肚子填不饱。我们吃的野草、野果都是原生态植物,是绝对的人间至味、康养佳品。尤其是这里的山泉水,温润可口,矿物质含量十分丰富。

表妹夫在“十二公里”处有一座别致的二层小楼,小楼沿河而建,居两山之间,养有兰花和小型动物。我们的晚餐就安排在这里,表妹夫架起篝火,专心致志地给我们用芭蕉叶烤鱼,表妹则带着那个缅甸女子给我们做了一桌子的野菜。我不太喜欢那个滞留的缅甸老太太,一副高冷的样子,连我们礼貌性地跟她打招呼都面无表情,待答不理。我们几个则坐在河沿上的茶楼里喝茶,表妹夫说,用南糯山的山泉水冲泡的南糯山茶才是地道的南糯山茶,走到任何地方,用任何地方的水泡出来的南糯山的茶都没有这里的味道。在南糯山,茶树与兰花比邻而居,所以南糯山的茶自有兰花的味道。

哈尼族人喜欢吃肉,几乎每餐必肉,无肉不欢。我们大块吃着肉,大口嚼着草,就着满天星光,肆意享受着哈尼族特有的风情。一直以来郁结在胸中的不快蓦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梅之热烈、兰之幽香、竹之高洁、菊之淡雅。

忽然想起几句诗:石榴裙裾蛱蝶飞,见人不语颦蛾眉。暮雨急,晓霞湿,绿玲珑,比似茜裙初染一般同。

男人们对于美色的追求向来是贪婪的,似乎不怎么在意品位。而对于茶,却别有一番计较:既要讲究汤色,还要讲究口感;既要讲究茶品,还要讲究冲泡;既要讲究礼仪,还要讲究季节;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所以有吃茶、品茶、饮茶、敬茶之说。

我对于茶,着实是不懂的。但贾总这次叫我来,又是机票,又是住宿的,虽然没有满足我对“美色”的基本需求,毕竟人家是让我来跟他看茶的,所以还是拼了老命地想了解一些有关茶的知识。只是天生道行浅薄、与茶无缘,几乎转遍了景洪万达片区的茶馆,只知道一树一茶、百茶百味,却一直难入其境,只能用一个“好”字表达我对版纳茶的认识。

云南的茶分大理、临沧、普洱、勐海、易武、保山六大茶区。其中大理、临沧、保山为苦茶区,易武为甜茶区,普洱、勐海为甜苦茶区。

大理茶区位于临沧、思茅北部,由于高海拔等原因,區内仅在最南端的南涧等地有茶叶生产。

临沧茶区位于云南西南部,包括勐库、冰岛、昔归、凤庆、双江、永德等山头,是世界著名的云南大叶种茶的故乡,也是世界茶树起源的中心地带。其茶品性烈、厚重;茶香以板栗香为主,香气扬而不稳;其基调为苦底,久存则香气丰富,但茶底多苦而不化。

普洱茶区位于澜沧江以西的西双版纳州勐海县辖区内,包括南糯、班章、布朗、勐宋、巴达、景洪等山头。其茶具有稻谷花香,茶品一开始很香,有蜜味,茶气高扬,茶清甜;茶底多为苦底,存放久了,茶水易淡薄。

勐海茶区位于澜沧江以西的西双版纳州勐海县辖区内,包括南糯、班章、布朗、勐宋、巴达、景洪等山头。具有野菊花香,茶品变化从浓烈、苦涩转化为汤质饱满,香气高扬,茶气浓烈,微苦,长期存放即可从浓烈转向平和。

易武茶区位于勐腊县北部,包括攸乐(基诺)、革登、莽枝、蛮砖、易武六个山头。其茶具有蜜味兰香。其古树茶则具有木味兰香,存放久以后,逐渐出现樟香、松木香、檀香、沉香等气息。

保山茶区位于云南省西部,地势北高南低,怒江由北而南贯穿,东部有澜沧江通过,系云南四个主要产茶区之一,包括保山、腾冲、龙陵、昌宁等地方的一些山头。其茶属果香型。

这六大茶区自然包括版纳在内,只是版纳茶品丰富,故而又分为曼糯、勐海(勐宋)、南糯山、帕沙、贺开、布朗山、景洪(勐宋)、巴达八大茶区。

曼糯茶区位于勐海县最北端的勐往乡勐往村,茶质特色表现为:山野气韵清新、苦涩明显、回甘较慢、香气浓郁。

勐海(勐宋)茶区位于勐海县勐宋乡,茶质特色表现为:茶香纯正、苦涩明显、回甘较慢、山野气韵强,具有山顶上的坝子的豪横。

南糯山茶区位于勐海县格朗和乡,茶质特色表现为:汤质饱满、回甘较快、山野气韵较显;传统上南糯山茶香气饱满、苦涩明显,近年来或因竹笋酱之,苦涩减弱、香气转淡。

帕沙茶区位于勐海县格朗和乡帕沙村,茶质特色表现为:苦涩明显、可化,或因有山可傍而山野气韵十足,或因有河可依而回甘清甜,生津明显。

贺开茶区位于勐海县勐混镇贺开村,或因地处最先看到太阳的地方,茶质特色表现为:汤质饱满、略有苦涩,苦涩化甘较快、山韵明显。

布朗山茶区位于勐海县布朗山布朗族乡,茶质特色表现为:老班章茶外形肥壮,滋味浓烈,苦涩明显,生津回甘快而持久,茶气明显;与老班章茶类似,老曼娥茶苦涩度更重,化开时间更慢。

景洪(勐宋)茶区位于勐海县勐宋乡,茶质特色表现为:香气饱满、山韵明显,汤质厚重、杯底留香,甜茶苦涩较短、回甘较快,苦茶苦涩明显、回甘较弱。

巴达茶区位于勐海县西定乡,茶质特色表现为:山韵饱满、香气纯正、苦涩明显、汤中有甜、回甘快而明显。或因巴达释名为“仙人的脚印”,这里的茶具有满满的仙气。

在西双版纳的十几天里,转过的茶馆无数,无一不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这里的茶馆不为卖茶而设,只为交友,无论熟识还是陌生,只要进入茶馆,馆主就会热情地为你泡茶,哪怕你坐到星斗满天,他们都会带着灿烂的笑容为你换茶、泡茶;这里的茶馆一般到上午九点多十点,或者更晚的时候才开,没有人时,馆主就一个人静静地品茶或读书;倘或有事外出,他们甚至会把茶馆留给茶客,任茶客安然享受这浓浓的茶韵。

有一个北京来的小伙子,是个著名的家装设计师。只因为爱茶,便开了间茶馆,闲暇时间,便一个人待在茶馆里,独享茶韵飘香的艺术气息。

这里的茶一般都以寨为名,而每一个寨子都有一段美丽的传说。

譬如刮风寨,就流传着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说很久、很久以前,寨子里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某一天突然被刮来的一阵大风给吹跑了,自此这个寨子就改名为刮风寨了。据馆主介绍,刮风寨与老挝相邻,靠近14号界碑,道路崎岖难行,从山下到山上仅三四公里的行程,步行至少耗时45分钟。那里生长的都是几百年以上树龄的古茶树,高的有三层楼那么高,主干直径需两人合抱。由于茶树生长在原始森林之中,被其他杂木遮挡,日照少、生长速度缓慢且茶树生长分散,因此这里的茶叶香扬水柔、以阴柔见长、品质上好,口感厚实承重、具有强烈的山野气息,但苦涩味却较低,茶气内敛、回甘迅速,后劲绵柔。饮之喉韵绵长,沁心入腹,使人有安稳、充实、舒顺的满足感。初入口则让你感受到原始森林的粗犷与博大和丝丝的滑润细腻。满身轻利,神清智明。一泡耐人寻味,再喝念念不忘;尝之在口,赏之在心。

譬如凤凰窝,凤凰窝位于墨江哈尼族自治县景星镇新华村,之前的名字叫“马拐塘”,古时因常有凤凰在此安家落户而得名“凤凰窝”。凤凰窝的茶,汤色淡黄清亮、金黄稠绵、柔润厚实,无苦涩味,香味独特悠然、甘醇可口、韵味悠长。据馆主介绍,凤凰窝茶山野气韵深广,水路极致细腻,茶汤质感粘稠饱满,保持性和稳定性高,蜜香浓郁,茶味甜润,具有挥之不去的“马汉清香”味,香气沉而不张扬,和易武茶的一般大树茶相比,其茶香更浓更沉。

馆主是个待嫁的小姑娘,精通礼仪,泡茶手法优美,讲起凤凰窝来更是满目含情。她说,凤凰山地处云贵高原西南边缘、横断山系纵谷区东南段,即哀牢山脉中段。全山地形北部狭窄、南部较宽,似纺锤状,地势自西北向东南倾斜。境内山高谷深,河流纵横,最高点海拔2278米,最低点海拔440米。境内有“三江五河”流过。古树茶散落分布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由16种不同类型的树种环绕,形成了茶在林下、林在茶中的良好生态环境。那里常年云雾弥漫,空气湿润,为凤凰窝古茶高端品质的形成奠定了天然基础。凤凰窝古树茶属云南大叶种茶,其品种较为单纯,鲜叶外观布有白色绒毛,叶底黄白纯净,茶品独特。与刮风寨一样,这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难行,摩托车骑行都要两个小时以上。

凤从山来,学习备考的小姑娘甚至抽时间专门为凤凰窝写了两本美篇书。我问她,什么是马汉清香味呢?小姑娘说,应该是凤凰窝为茶马古道的一处集散地,古代运茶皆靠人扛马驮,且运茶人来自四面八方、各个民族,故而有马汉清香一说。倒是与凤凰窝的原名“马拐塘”的来历相对贴合。但我仍对其说法不甚满意,茶马奔波,应该是马汗,为什么是马汉呢?究竟其香来自人乎?马乎?故而在网上遍查资料,说法最广泛的是因凤凰窝有“半园古柏一园茶”之说,故凤凰窝的茶最迷人之处在于独特的柏芝香,被称为马汉清香。

据《茶百科》介绍,不成熟普洱茶,有青草味、生青味、清香味、类似鲜花的香味、类似果实的香味;成熟普洱茶,有蜜香味、松脂香味、陈香味、果胶香味;异味,烟味、焦糊味、炒青味、烘青味、红茶味、水闷味、霉味、异杂味。唯独对凤凰窝的马汉清香味没有解释,或许可以解释为马和汉子的清香味吧。

从西双版纳回来,已两月有余,一直想写一篇关于版纳茶的文章,却一直无从下笔,仔細想来,茶如人,各具品性,人非久处,不知其性;茶非久饮,不知其品。品茶如交友,友无贵贱,各交所喜;茶无好坏,各取所好。

茶是一首诗,非作诗者无以知其韵;茶是一部书,非善读者无以解其幽;茶是一座山,汲取了这座山的灵气和精华,融合了守山人的精神和禀性;茶是一泉水,散发着天地日月之气韵,流淌着山川树木之清香。茶因斗转星移而生,山水相护而长,饱含着岁月的积淀,历史的沧桑。

我好想徒步刮风寨,看看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是否隐匿着那位被大风刮走的美丽姑娘;我好想徒步凤凰窝,看看能不能偶遇那些个在马拐塘安家的凤凰;我好想坐在三舍茶馆,煮一壶南糯山的茶,给茶客们讲一讲三舍茶馆和养梦斋的前世今生:利可舍、义不可舍,财可舍、信不可舍,饭可舍、茶不可茶,故行三舍而止于百,安坐吃茶。三舍养梦,此生无憾矣。

茶是一个人,独饮方知知音为谁;茶是一偈禅,慢品才能了悟今生。

饮茶版纳,我醉了。

贾总说:“我有茶山,请来吃茶。”

过了立春就是春。春天来了,阳气初生,万物渐次复苏。生长在北方的那片枫叶,依然忽冷忽热;而差了十几个纬度的西双版纳,春天总是来得早一些:山螃蟹从泥土中爬出来,爬到姑娘们的手上;羞涩的多依果或从小溪边,或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来,四处张望;四季葱茏的植物几乎在一夜间,就陡然有了崭新的力量。我想不久,采茶季也该到了。

人们说起茶,总会说山野气韵强,可见茶这种东西是长在山上的,具有山地民族的特点,所以说茶是有性格的:或如山地民族的汉子,憨直刚烈;或如山地民族的女子,满含野韵清香。

而我以为,茶是相对而坐的知己,言语是多余的,相对而坐足矣。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享受着山的幽静、水的清冷、风的悠远、雾的朦胧。没有云的缠绵,没有鸟的纠结。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便有悠扬的歌声传来,顺着屋檐的滴雨落成诗。

茶是会说话的,只是不说而已。写满沧桑的茶的生命如春天一般萌动着,不是语言或者是以语言为载体的任何东西可以表述的,或者说这种生命的力量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因为每一株茶树,都积淀了太多的山川形胜、历史沿革、民族秉性和历史智慧,唯有怒放成一朵朵茶花,非“悟”不得其韵。

我不懂茶。虽然现如今经常喝茶,但我依然真不懂茶。因为我的经历太过单薄、品行太过漂浮、天资太过愚钝,心地也不够清纯。如我这般,是不配懂茶的。但我特别喜欢看茶之汤色,听山之茶音。仿佛置身于古庙高观之中。

清明过后,或许我应该在西双版纳的午时,到南糯山采采茶。或许,我可以与茶结为知音。也不枉一醉。

云里雾里,茶气氤氲中,有一女子倚窗而坐,我想,那应该就是我的爱人。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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