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功臣罗炳辉的抗战岁月（下）

周春燕

坚持路东、路西地区反“扫荡”斗争

津浦路东系在南京之背后，日军战略支点——扬州、蚌埠之间，交通干线津浦铁路侧翼，有全国战略意义。新四军在这一带地区不断扩大与胜利，抗日民主政权不断巩固与发展，给日军以严重的威胁，成为日军的心腹之患，特别是新四军与八路军的会合，更引起了日军的恐慌。因此，日军于1940年8月中旬趁着新四军与八路军刚刚会合之际，韩德勤向新四军大举进攻，新四军主力北进增援，路东空虚之时，大举“扫荡”路东，企图包围五支队指挥部，扑灭新四军主力，摧毁路东抗日民主政权，以达到其伪化路东，断绝新四军与八路军之间的联系，保障南京及其津浦铁路的安全，顺利地“扫荡”华中以至华南、华北，灭亡全中国的总方针。这次日军的“扫荡”，不仅在路东是空前的，而且是在华中具有战略意义的一次。

日军这次“扫荡”是有较长期的充分准备的。在8月下旬，六合、天长各据点就封锁消息，禁止商人往来、货物出口，各伪组织绥靖队连续开会；同时动员了“大民会”“特别工作队”等许多汉奸、反动派、逃亡地主、土匪、叛徒配合；并且准备了“军队归来证”“优待证”及荒谬欺骗的标语传单和漫画等，以及大批的伕子。8月27日，日军各据点开始由苏州、武进、南京、镇江向六合、天长、来安增兵。

9月3日，天長、六合、来安已增兵各千余人。后“绥靖队”到处开会、抽粮、抽款、征集麻绳、水桶。这是日军“扫荡”前之征候。

9月5日，日军抽调长期在江南与新四军作战的熊谷师团、岩松师团、江都警备司令铃木部队和江浙皖绥靖司令任援道一部约1万人，以来安、六合、天长、高邮、明光、五河、张八岭7个据点作依托，分7路对新四军进行大规摸“扫荡”。

面对这样的局势，新四军江北指挥部立即发出指示，要求路东地区军民坚持开展游击战，实行坚壁清野，以粉碎日军的“扫荡”，并令罗炳辉率部回防路东。

遵照新四军江北指挥部的命令，罗炳辉留下张劲夫率第十团坚持淮宝地区的斗争，他自己带领部队水陆兼程南返路东根据地，进行反“扫荡”战斗。

日伪军7路大军全线进攻，在南线，沿六（合）马（集）公路北犯，与新四军交战于马鞍山，6日晨陷竹镇；两路合股后向半塔进犯。东线，日伪军出天长后分两路，经十八集、石梁、新街，进犯汊涧，6日拂晓与江北军政干校一队激战整日，形成对峙；黄昏向半塔进犯，与江北军政干校增援部队混战一夜。六合日伪军向汊涧增援，7日与新四军在金山激战整日。6日，日军陷半塔、大田郢，并在刘少奇所住的墙壁上大书“胡服就是刘少奇”。北线，五河之敌占领双沟后，向自来桥进犯。西线，来安之敌先隐蔽集结于舜山集，6日经屯仓，进占自来桥。至此，日军基本上顺利地实现了第一期战略部署。

从9月6日起，日军在24架飞机配合下，在根据地内往返穿梭，纵横“扫荡”，寻找新四军主力决战。日伪军高度机动，各路相距仅20华里左右，只要其中任何一路发现新四军，就立即能够各路合围，造成决战态势。高邮湖上，则有30多艘汽艇游弋，向苏中陈毅部戒备。日军谋划，不可谓不严密不周详。然而，在人民战争和游击专家罗炳辉的面前，他们却处处扑空，连新四军的影子都找不到。

在根据地人民的支持下，罗炳辉北率主力时分时合，时伏时动，时隐时现，时战时走，在日伪密集的万军阵中迂回穿插，巧妙周旋，有时几乎是与日军并肩而行，然敌却浑然不知。

罗炳辉命令部队发动群众，严惩汉奸，以堵塞敌人耳目；坚壁清野，以制造敌军困难；小部出击，以主力猛击其侧后；速战速退，以避开敌人合围，时而奔袭，时而隐伏，时而飞将军从天而降，予敌重创，时而飘然远举，莫测所之。就这样先后同日伪军作战65次，歼敌600余人。日军劳师辗转，连连扑空，处处挨打。结果，由日军军事专家们苦心孤诣精心设计的计划，只得告吹。预定1个月的大规模“扫荡”，只支撑了12天便匆匆收场。

12月，津浦路东开展扩军运动，主力部队扩大了1900多人，地方武装扩大了1500人。到1940年年底，仅津浦路东的农抗会、妇抗会、青抗会、商抗会、儿童团等抗日群众团体，就拥有会员17万多人。在短短的一年半不到的时间里，一块纵横数百华里的抗日民主根据地就从无到有、日渐巩固。其间倾注了罗炳辉的智慧和心血，显现了他卓越的军政才能。

1941年1月，皖南事变爆发。中共中央命令重建新四军军部。新四军军部在盐城成立，辖7个师和1个独立旅，全军共9万余人。由第四、五支队和江北游击纵队及地方武装组建的第二师共2.5万人，占全军总人数的28%。二师师长由新四军副军长张云逸兼任，罗炳辉任副师长，郑位三任政治委员，周骏鸣任参谋长，郭述申和张劲夫分任政治部正副主任。二师下辖第四、五、六旅、津浦路东联防司令部、津浦路西联防司令部。师部驻盱眙县黄花塘。3月18日，中共中央军委总政治部向二师提出了独立坚持津浦路东、西抗日根据地的各项任务。

二师组建后，罗炳辉在部队开展了大练兵运动，使部队军政素质、战术水平、战斗能力有了大幅度提高。

此时，日军正积极南进，兵员愈显匮乏，不得不从华中调走几个师团，继而采取以据点为“点”，以公路连“线”的战略措施，扩大伪化区、蚕食根据地。罗炳辉筹划并指挥了“天（长）仪（征）扬（州）地区反点线连续作战”，在广阔战场上同时出击。4月10日至11日初战谢家集；14日起袭扰天长城，破坏天（长）芦（龙）公路，激战芦龙，夜袭谢家集、陈家集、刘家集、铁牌店、蚂蚁山，伏敌十二里岔；17日大战金牛山，皆大获全胜。特别是在金牛山战斗中，罗炳辉初试了他创造的“梅花桩点式纠缠战术”，打得日军首尾不能相顾，晕头转向。

反“点”“线”作战的胜利，震动和刺激了日军。5月下旬，日伪军5000余人“扫荡”津浦路东。5月28日，日军第十一师团的步、骑、炮兵和伪军2000余人，分4路合击位于来安的第二师四旅一部，四旅官兵经两日激战，毙伤日伪军300余人。6月3日，四旅一部在车棚抗敌，毙伤日伪军200余人。日军遭受重创后，退回各据点，从此直到抗战胜利，再也不敢“扫荡”路东了。

此后，罗炳辉将军威名远扬，成为华中家喻户晓的抗日名将。他雄姿英发，指挥裕如，或运筹于帷幄之中，或奔驰于各战场之间，或亲临于火线之上，经6月谢家圩子战斗；7月宝应县林家码头伏击战；8月攻击泗阳城；10月配合三师会攻陈道口；11月津浦路西反顽，战大桥，战新张家，战赫郎庙；12月开辟江（浦）全（椒），建立二、七师5条秘密交通线；1942年1月定（远）凤（阳）怀（远）地区反“扫荡”；4月战高庄，战杞岗；7月破袭铁路交通线；9月淮泗反“掃荡”；10月战藕塘，反击桂系顽军；11月到12月津浦路西反“扫荡”；1943年3月分兵北上配合四师反顽；6月攻克谢家集，收复扬州、仪征20余乡；8月攻击日军第六十一师团于八百枪、雷官、血战六合桂子山等役，二师都打出了威风。

因为淮南根据地在华中最为稳固，1943年1月，陈毅和饶漱石率新四军军部和中共中央华中局机关，从苏北迁到二师师部所在地黄花塘，直到抗战胜利。

1943年2月，根据地精简机构，实行党政军一元化领导，罗炳辉任二师师长兼淮南军区司令员。

1944年5月，日军第六十一师团和伪军共2500余人合击津浦路西中心区藕塘，被二师击退。11月，日伪军7000兵力再次“扫荡”，激战1周，又被击溃。1945年2月14日，日军华中派遣军山本旅团主力和伪军由扬州北犯，企图打通淮河运输线。罗炳辉指挥二师一部和地方武装作战24次，把敌人打回了扬州、高邮。据不完全统计，到1945年3月，二师在淮南对日伪军“作战210次（不含地方武装、民兵的大小战斗和反顽作战），单是日军的伤亡就有1749名”。经过1945年上半年的攻势，基本上把日军逼到铁路沿线和一些孤立据点内。

在前线度过生命的最后岁月

艰苦的抗日战争已显现出了胜利的曙光，但是无情的战争和极无规律的工作，严重破坏了罗炳辉的身体健康。他因胃出血得不到及时治疗而长期大量便血，高血压症因缺医少药致使他无数次昏迷。在病中，最让罗炳辉牵肠挂肚的还是战局的发展。

1945年8月，抗日战争局势发生了大转折。8日，苏联对日宣战。9日，毛泽东主席发表《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声明。随后，延安总部朱德总司令发布七道全面反攻命令。10日夜间，电报发至二师司令部时，罗炳辉正在病中。他不顾医生劝阻，抱病上阵，指挥二师各部向津浦铁路和淮南铁路沿线的日伪军据点以及蚌埠、合肥等城市猛烈进攻；并命令独立旅向长江沿岸进击，直迫南京；各支队向所在县日伪军发动进攻。8月13日，伪警卫第三师3000余人反正。14日解放定远县城。16日解放盱胎、来安两县城。17日攻击滁县，收复三界、朱巷、下塘集火车站。20日，罗炳辉亲临火线指挥强攻，解放六合县城。同日解放天长县城。

1945年9月2日，日本政府和日本帝国大本营在投降书上签字。至此，中国抗战胜利结束。

在这场战争中，罗炳辉等创建的淮南抗日根据地军民做出了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新四军二师（包括其前身）主力部队由1个支队3100余人发展到4个旅11个团共3.5万余人，地方部队发展到两个分区15个县总队（独立团）共1.5万余人，民兵20余万人。对日伪顽军作战3400多次，歼敌6.1万余人。至抗战胜利，淮南根据地拥有人口330万，面积2万平方公里，建立了17个县的抗日民主政权。

1945年10月，罗炳辉奉命率第二师师部及第四、五旅告别淮南北上山东执行新的任务。在淮北宿迁与四师九旅合编为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罗炳辉任司令员。这时，蒋介石调集的军队正沿津浦、平汉铁路北进。其中，由伪军改编的国民党第五路军吴化文部由徐州进至山东滕县。得知情况后，罗炳辉指挥二纵和山东军区八师，埋伏在津浦线界河车站至两下店车站之间铁路两侧，时间长达3天3夜，最近处距铁路几十米。由于采取了严密的隐蔽措施，敌人毫无察觉。11月3日下午，二纵各部遵循罗炳辉的指挥，放过为吴化文部开路的日军，让吴化文部大摇大摆进入界河伏击圈。罗炳辉一声令下，二纵和八师各部迅速从公路两侧山上冲下来，分割围歼吴化文部。经过两个多小时激战，歼吴化文部4000余人，毙敌第二师师长贺芳以下官兵600余人，俘第六军军长于怀安和第三师师长许树声以下官兵3300余人，缴获大量武器弹药。4日，罗炳辉继续指挥部队乘胜向南扩大战果，向据守南界河的吴化文部第四师1个团发起攻击，歼其大部。

界河战役是罗炳辉到达山东后的第一个大胜仗，粉碎了国民党军沿津浦铁路向北进犯解放区的企图，有力地策应了兄弟部队进军东北、开辟东北解放区的斗争。

界河战役后，盘踞在韩庄车站的日军一个中队近百人、位于韩庄镇的伪军张乃宇部1000余人和驻临城的敌二十九师仍拒绝投降。按照新四军军部命令，罗炳辉指挥第二纵队在新四军第七师第十九旅配合下，11月25日晚向临城、韩庄等日伪军据点发起进攻。我军先后组织6次冲锋皆未取胜，黎明时分天降大雨，罗炳辉亲临战场指挥韩庄战役。在他的指挥下，我军抓住这个大好时机迅速组织冲锋队，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冲进敌阵，取得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打得日伪军措手不及，后续大部队随即跟上，痛打落水狗。困于韩庄的日伪1个中队自动放下武器，伪军张乃宇部800余人大部被歼，残部企图逃向徐州，因大桥被毁而纷纷坠入运河身亡。

1946年4月4日，党中央任命罗炳辉为新四军第二副军长兼山东军区第二副司令员。此时，国民党军向解放区大规模进攻的迹象已经明显，前线磨擦不断、局势紧张。罗炳辉受陈毅军长的委托，抱病于4月27日赶赴鲁南前线，视察山东野战军位于鲁南的部队，奔波于各纵队（师）、旅、团等单位，了解徐州当前敌情的变化，向干部战士进行战备动员，要求各部队切实做好自卫作战的准备。罗炳辉于6月9日晚，指挥部队发起枣庄战斗，严惩屡次挑起事端，打伤我谈判代表的原伪军王继美部，歼其3300余人，使枣庄人民重见天日。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6月21日，也就是国民党反动派6月26日向解放区展开大规模进攻的前5天，罗炳辉突患脑溢血，病逝于鲁南前线。

（责任编辑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