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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世纪流失海外的圆明园艺术品形象的西方建构

2023-05-10通讯作者

艺术设计研究 2023年2期
关键词:圆明园文物

张 薇 王 拓(通讯作者)

1860 年10 月7 日,法、英联军入侵圆明园①,并先后掠走园中大量黄金、书画、青铜器、瓷器、服饰等清宫珍宝,无法带走的就地将其毁坏,10 月18 日放火烧毁该园。②据统计,圆明园流失文物共150 余万件,涵盖书画、玉器、金银器、青铜器、景泰蓝、服饰、家具等类型。其中著名者如十二兽首、《圆明园四十景图》《女史箴图》唐代摹本、玉如意等。“火烧圆明园”事件后,被掠夺的圆明园文物经展览、拍卖、购买等方式辗转于西方国家。现今,除英、法两国为主要藏地外,其他被掠夺的圆明园艺术品还分散于其他国家、地区的博物馆及私人藏家手中。

流失海外的圆明园艺术品在不同时空和语境中的身份与属性的变化,反映了西方如何看待圆明园掠夺事件的眼光,以及他们对待圆明园文物态度背后的军事、政治及文化立场。对此问题的明确认识,不仅有助于学界对当下中西方在圆明园文物归属问题上长期存在的分歧及圆明园文物至今为何难以追回等问题的正确理解,也为国际社会今后在面对海外流失文物的归属及追讨的合法性等问题提供借鉴。

一、英法报刊上的“战利品”

如前文所述,被英、法联军掳走的圆明园藏品数量巨大、种类庞多,不乏原皇家收藏的历代艺术瑰宝。它们一部分被就地变卖,一部分被直接运往欧洲,作为馈赠英、法两国君主的纪念品(Souvenir)。③譬如,法国将军蒙托邦(Cousin de Montauban)就将一批珍宝进献给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Eugénie de Montijo)。1861 年1 月,这些艺术品被运抵巴黎并放置在卢浮宫西面杜伊勒里宫(Palais des Tuileries)北端的马桑宫(Pavillion de Marsan)内,并于次月向公众展示。

这次展览相当引人注目,以至于当时的法国报刊争先恐后地进行了报道。2月23 日,法国《世界画报》(Le Monde Illustréz)首先刊发了一则新闻,对展品中的一对如意和两把匕首进行了简短的图文报道(图1),声称马桑宫的展品是在北京圆明园“发现的”(Trouvés),展览可以为那些对中国物品怀有“好奇心”的爱好者提供一次大饱眼福的机会。④随后,3 月2 日刊发的《世界画报》为读者描绘了展厅全景:“进入展厅,映入眼帘的是放在中轴线上的六件巨大的景泰蓝器和烛台……中央为一座做工精致的鎏金铜胎宝塔。对面两根柱子之间的台座上为一个身披中国皇帝华美战袍的人体模型,两侧有刀、矛、枪、弓、匕首等各类军事战利品(Trophée d’armes)……下方为如意以及两个巨大的鎏金铜龙……另一侧还有一些精美的玉石雕刻……展品背后的墙上挂着三幅表现同一个主题的挂毯。”⑤画报插图《远征军献给皇帝的中国奇物展览》(图2)中,可见宫殿中央摆放的着一座小型鎏金佛塔,两边为一组乾隆景泰蓝“五供”器具(一件仿古香炉、两件烛台、两件花觚)。画面右边的墙上,挂着三幅大型“三世佛”缂丝挂毯。墙面前方被建筑立柱分割的空间内分别展陈着军事用品和小型摆件。3 月9 日,《画报》(L’illustration)杂志又从这些“中国的战利品”中挑选了战袍、如意、鎏金佛塔、景泰蓝器等七组物品单独绘图刊登(图3)。

图1:“中国皇帝的如意和战争武器”,《世界画报》,1861 年12 月23 日

图2:“远征军献给皇帝的中国奇物展览”,《世界画报》,1861 年3 月2 日

图3:“来自中国的战利品”,《画报》,1861 年3 月9 日

紧接着,英国《伦敦画报》(Illustrated London News)也 在1861 年4 月13 日刊发了一篇名为《杜伊勒里宫最近展出的获取自中国的赃物》的报道。文章开篇道:“联军在战争中获取的战利品(Booty)的真正价值是不可估量的。那些从圆明园消失的物品倘以市场价值来估算的话,共计200 万英镑……这些战利品最后大部分落入两个胜利国家的首都。”⑥文章按照图中由主到次的顺序,依次叙述了画面中最重要的(The Principal Figure)皇帝战袍、朝冠以及兵器等其他物品(图4)。文章篇末道,对杜伊勒里宫中国奇物更多细节的介绍囿于篇幅未能详尽,但是观众定会被这些物品的魅力所深深吸引。

图4:“杜伊勒里宫最近展出的获取自中国的赃物”,《伦敦画报》,1861 年4 月13 日

一方面,作为“中国奇物”(Curiosités Chinoises /Chinese Curiosities), 展 品满足了侵略者从17、18 世纪以来对中国的“好奇心”;另一方面,战袍、朝冠、如意等象征中国皇权的物品从圆明园被迫转移到法国杜伊勒里宫即拿破仑三世的寝殿,则象征着“宫殿主人对殿内物品的占有和权威,暗示了法国皇帝对中国皇帝在军事和文化上的绝对胜利。”⑦正如《世界画报》所言:“在(中国)这个国家,我们用武器进行了征服(Conquête),而这个国家的艺术和文明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给予我们惊喜。”⑧

正是基于这种征服者的视角和优越感,英、法报刊选择了“赃物”(Spoil)和“战利品”来定义圆明园文物的身份。美国历史学家何伟亚(James Hevia)认为,这批物品并非“战利品”,而应该被称为“掠夺物(Loot)”⑨。因为“掠夺”的一个重要含义就是对物品“所有权”的强行侵占,它“对传统的正义之战以及正当的物品交换概念形成了挑战。”⑩但是,英、法两国不仅回避使用“掠夺”一词,甚至出台了一系列法律条文来规定“战利品”的具体分配方式,力图赋予“战利品”以“合法性”。譬如,英军首领格兰特将军(General Hope Grant)设置了专门的委员会负责收缴和拍卖战利品,⑪以使圆明园“掠夺物”被“合法化”为“奖品”(Prize),进而成为私人财产。⑫

掠夺圆明园更被看作是一种对异国“奇物”的“接纳”。正如《伦敦画报》所评论:“对中国皇帝来说,当他回忆起圆明园的命运以及这些他曾收藏的古代珍宝时,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场悲痛的记忆”。但是“这并非耻辱之事,中国皇帝反而应感到安心”,因为“这批物品只是改变了处所:从咸丰帝的寝殿转移到了拿破仑三世的寝殿,其高贵品质并未减损(Without Compromising Their Dignity)。并且这30 箱珍宝被法国军队从圆明园一路护送到杜伊勒里宫,作为礼物呈献给法国皇帝,所获众多关注和尊敬。在这里,它们会被安置妥当(Lodged),因为伟大的卢浮宫(The Glorious Louvre)将接纳它们(For Their Reception)并成为它们永恒的栖身之所(A Permanent Retreat)”⑬。

二、西方展览上的“中国艺术”品

除了军事类的战利品,来自圆明园的艺术品也以精美的制作工艺引发了西方学者的关注和研究。1861 年3 月,《美术公报》(Gazette Des Beaux-Arts)杂志刊发了法国汉学家纪尧姆· 鲍狄埃(Guillaume Pauthier)撰写的《杜伊勒里宫展示的中国奇物》(Des Curiosité Chinoiserie Exposée Aux Tuileries)一文。鲍狄埃开篇就表达了这个展览是多么地广受欢迎,对于展品他更是赞赏有加:把它们作为此前鲜有见到的“中国现代艺术伟大而精美的典范”。他认为观众若想要欣赏和了解中国艺术的全部价值,除了怀有“好奇心”外,还应当具备一定的中国历史和文化知识。

因此,鲍狄埃在文中还特意向法国公众介绍了圆明园的建造与收藏史,并指出马桑馆展出的景泰蓝器五供系乾隆年间仿商周青铜器的仿古器,符合器身从右至左所刻的款识—“大清乾隆年制”。为了说明器物的产生时间及亲缘关系,他将中国艺术分为六个时期:商周、汉代、唐代、宋代、明代、清代,青铜器属于最早的商周时期。⑭除对展品进行分期外,鲍狄埃还认真研究了器物上的纹样,并将其与古希腊艺术相比较:“令人惊讶的是,这种曲折往复的装饰纹样千变万化,类似‘希腊回纹’(Grecque),是中国从古到今中国器物的主要和基本纹饰。”⑮

显然,鲍狄埃的研究已同此前报刊为满足公众“好奇心”而进行报道的目的拉开了距离。他的鉴赏力正是源自他的汉学研究。⑯他对彼时欧洲人尚不熟悉的青铜器、景泰蓝器所进行的学术研究激发了西方学界对“中国艺术”的兴趣与关注。鲍狄埃虽然在题目中沿用了“奇物”一词,但是文中开始用“中国艺术”(L’art Chinois)一词,反映出当时的西方学者开始用“艺术史”的学术眼光来研究中国器物。除杜伊勒里宫的展品外,其他流入欧洲艺术市场和拍卖会上的圆明园艺术品,也同样引发了学者和藏家的关注及收藏。

1862 年,伦敦世界博览会(The International Exhibition of 1862)就展陈了若干件圆明园艺术品。⑰根据此次展览图录,第1 号展品是一张“来自圆明园龙椅后方”的雕花屏风,第23 号是皇帝的玉玺,第26 号则是来自圆明园的丝绸、漆器、青铜器、酒杯、地毯等。⑱负责此次展览陈设的英国建筑师沃林(J. B.Waring)在他所著的展览会图录《世界博览会上伟大的工业艺术和雕塑》中还特意撰写了《中国和日本的青铜器》一文(图5),将圆明园景泰蓝香炉作为鉴定其他类似器物来源的标准器。⑲1865年,《伦敦画报》也以图文的形式报道了水晶宫的展览:“如今在水晶宫展出的风趣之物,是法国军队从被掠夺和烧毁后的中国皇帝的圆明园中带回的瓷器、珠宝、皮毛及丝绸等珍品。”⑳展品被描述为独具匠心的“中国艺术”典型(The Very Curious Specimen of Chinese Art)(图6)。

图5:《中国和日本的青铜器》插图,沃林,1862 年

图6:“水晶宫的中国展品”,《伦敦画报》,1865 年5 月6 日

至19 世纪60 年代,这些来自圆明园的清宫艺术品大量进入西方鉴赏家的视野,“与此前欧洲常见的青花瓷器相比,汹涌而来的中国皇室收藏的高质量的、精致的器物让这些伦敦拍卖商感到震惊。”㉑与早期对待“奇物”的猎奇态度相迥异的是,西方人从中看到了能够体现中国“皇家”“精致奢华”的器物品位以及最为上乘的制作工艺和技术。这些器物所隐含的一切东方文化知识不仅引发了欧洲对“中国艺术”新的认知,而且激发了他们对圆明园的怀旧之情。

三、被“解构”与“重构”的圆明园

讽刺的是,欧洲人在把圆明园彻底催毁后,又开始怀念并试图对其进行“重建”。1867 年,巴黎世界博览会上的“中国馆”正是由法国建筑设计师沙蓬(Alfred Chapon)根据藏于法国国家图书馆的《圆明园四十景》图中的中国亭子的样式(Chinese Pavilion)所设计的(图7)。“中国馆”的建造被认为是“在巴黎重建了北京不复存在的建筑”。展览上,除了由蒙托邦将军借出的瓷器、玉器、景泰蓝,还有他在“八里桥会战”中缴获的中国武器、旗帜及战败条约。㉒在以展示国家工业产品与制造技术为目的的世界博览会上,“被复制的圆明园”与象征当时最先进的西方现代工业文明的总馆形象相比,代表了一种异质和古老的东方文明。

图7:“中国馆全貌”,《世界画报》,1867 年5 月11 日

圆明园在早期西文文献中被意译为“Garden of Perfect Brightness”,又或者直接根据中文拼音作“Yuanmingyuan”,它被认为是一座“花园”或者“园林”。它的设计手法与审美观念同欧洲古典建筑追求的“纪念碑性”格格不入。如英国陆军元帅加尼特· 沃尔斯利(Garnet Wolseley)就曾贬斥圆明园缺乏崇高感,他认为与其称圆明园为“建筑”,倒不如称其为“园艺”和“建造”(Landscape Gardening and Building)㉓。圆明园中能被西方人视为“宫殿”(Palace)㉔的建筑也仅仅是乾隆时期那座由法国传教士蒋友仁(P.Benoist Michel)设计的具有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西洋楼”(The European Palaces)。以木质结构为主的圆明园建筑被付之一炬后,只有石质的“西洋楼”留下了断壁残垣,成为了隐喻中国古老文明衰落殆尽的“视觉符号”,后来才被称为“Old Summer Palace”㉕(图8)。

图8:圆明园西洋楼大水法遗址,北京

以“废墟”形式存在的真实的“圆明园”遗址也触发了欧洲人的怀旧之情和审美感受。1871 年,曾展示过圆明园掠夺物的法国杜伊勒里宫在巴黎公社运动中被烧毁。当法国记者弗舍里(Antoine Fauchery)第一次看到“西洋楼”时,认为它类似于法国大革命前的公共秩序,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清朝“最后的盛世”景观。㉖1873 年,德国人奥尔莫(Ernast Ohlmer)拍摄了杂草丛生的圆明园海晏堂、观水法(The Throne)与大水法(Great Fountain)遗址,并在回忆时说道:“这些建筑虽已荒废,野草覆盖,但仍散发着诱人的魅力。”㉗这种带有诗意的审美感受被人类学家罗纳托· 罗萨尔多(Renato Rosaldo)称之为“帝国主义的怀旧”(Imperialist Nostalgia)㉘,源自于西方国家将圆明园摧毁后内心所隐藏的“文明国家”对“野蛮国家”的支配与占有意识。㉙这种殖民主义性质的审美感情“需要依赖一项条件:即产生它们的时代已经或即将被摧毁。”㉚

当作为“原境”的圆明园被摧毁后,那些带有明显政治和军事性质的战利品被英、法两国作为侵华战争胜利的历史遗物被收藏进英、法两国的军事博物馆。其中,“位于英国肯特郡的皇家工程博物馆(Royal Engineers Museum)收藏的数量最多,而最重要的一件藏品就是英军成员查尔斯·戈登(Charles George Gordon)劫掠的龙椅”㉛。同样,还有乾隆御用的甲胄、兵器等军事物品也被藏入法国荣军院的军事博物馆(Artillery Museum),成为了英、法殖民中国的“纪念品”㉜。此外,还有一些具有审美价值的艺术品被拆分、肢解或重新组合。如法国杜伊勒里宫展示的景泰蓝器经由欧仁妮皇后收藏,后被收入到枫丹白露宫(Chateau de Fontainebleau)的“中国博物馆”(Musée Chinois)㉝中,它们也被进行了重新改造与组合:“五供”中除了原本的两件烛台外,另外两件花觚也被改造成室内永久陈设的烛台,以融入新的展示环境并适应新主人的“审美趣味”㉞(图9)。19 世纪的欧洲殖民者深信,他们对圆明园文物的掠夺其实是将它们从废墟中“拯救”了出来㉟。巧合的是,当年下令烧毁圆明园的正是半个世纪前掠夺希腊帕提农神庙大理石神像的埃尔金勋爵(Lord Elgin)的第八代孙伯爵詹姆斯·布鲁斯(James Bruce),欧洲的这种掠夺传统让圆明园同样也经历了同埃尔金大理石雕(The Elgin Marbles)㊱一样的遭遇。

图9:中国博物馆,法国枫丹白露宫

此后,圆明园旧藏在欧美博物馆的展览中与其他各种类型的中国艺术品共同成为“中国艺术”。如英国利弗夫人美术馆(Lady Lever Art Gallery)虽然还是会标明其展品“来自圆明园”的身份,但这种来源已经被弱化(图10)。此外,通过展览和拍卖等方式辗转到英国的圆明园艺术品,一部分被私人藏家买走,其余则进入大英博物馆及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成为新的馆藏㊲。其中的部分藏品其“来自圆明园”的身份或未被标注,或故意被隐去。

图10:6、7 号景泰蓝香炉,标明“来自圆明园”,利弗夫人美术馆(Lady Lever Art Gallery) ,笔者摄影

四、余论:现代语境下的“文化遗产”

2000 年,圆明园海晏堂“十二生肖兽首铜像”的拍卖事件引起国际对这批文物的广泛关注。“十二生肖铜像文物的归还问题,突出了在面对英国在亚洲扩张时产生的文化遗产和国际法问题。”㊳中国将圆明园流失的艺术品作为国家的“文物”“国宝”及“文化遗产”,这些身份不仅反映了圆明园文物在现代国际语境下的身份问题,还体现了中国对民族文化遗产的保护立场,以及在法律层面中国对圆明园文物所具有的“追讨权”。

尽管在国际法层面,《海牙公约》为解决发生武装冲突时如何保护文化财产的问题出台了相关政策。1973 年12 月18 日,联合国大会第28 届会议通过《归还各国被掠夺的艺术品》的决议,要求被殖民侵略或被统治国家的艺术品应当无偿地归还原属国。但是,公约对其生效以前流失的文物没有效力。而且截至目前,英国、美国、德国等文物流入大国并未签署这一公约。㊴

如果将圆明园文物作为“人类的文化遗产”,那应当适用于财产法。但财产法需要遵循一个通用原则:即美国法学博士约翰·亨利·梅里曼(John Henry Merryman)指出的:“20 世纪,即使是被侵略的艺术品也不违反国家法”㊵,因为即使法律变了,之前的合法交易仍然合法。因此,2002 年欧美的18 家主要博物馆联合签署了《关于普世性博物馆的价值及重要性的宣言》,他们声明拒绝归还掠夺文物的立场,强调无论收藏的文物原属何处,它们作为“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在这些“普世性”博物馆中能够得以保存并被更多观众欣赏。

在文物归还问题上,艺术史学者丁宁认为,西方学者看待文化财产的问题主要与金钱有关,至于它来自何处并不重要。甚至“在20 世纪70 年代之前,西方的收藏家和博物馆的人员并不十分担忧其获取亚洲艺术的方式。原因还在于,西方的收藏观念是与私人财富的获得或积累的观念是一致的。”㊶2009 年,中国政府派出代表调查世界各地收藏的圆明园文物。大英博物馆与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的馆长都表示,需要先确认文物的身份,然后才能采取行动。圆明园流失的文物尽管有部分已通过热心华人被高价购买回归祖国,但时至今日,大部分仍然散落在海外,回归之日似乎仍遥遥无期。

注释:

① 圆明园始建于康熙末年,实为三园:圆明园、绮春园、长春园,而以圆明园最大,故统称圆明园,其精美和丰富的园林景观被誉为“一切造园艺术的典范”和“万园之园”。

② 火烧圆明园事件这一骇人听闻的事件传到欧洲,轰动一时。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在写给巴特勒上尉(Captain Butler)的公开信中谴责道:“我们称自己为文明的,他们为野蛮的,难道这就是所谓文明对野蛮的 行 为!” 参 见Régine Thiriez,Barbarian Lens: Western Photographers of The Qianlong Emperor’s European Palaces, Amsterdam:Gordon and Breach, 1998, pp.58-59.

③ Young-tsu Wong,A Paradise Lost: The Imperial Garden Yuanming Yuan,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2001, pp.142-143.

④“Exposition des présents offerts à Leurs Majestés par l’armée expéditionnaire de Chine,”Le Monde Illustréz,No.202,February,1861, p.128.

⑤ “Exposition des curiosités chinoises offertes à l’Empereur par l’armée expéditionnaire,”Le Monde Illustréz,No.205,Mars, 1861, p.139.

⑥“French Spoils from China Recently Exhibited at the Palace of the Tuileries,”Illustrated London News, Vol.38, 1861, p.339.

⑦ Greg M. Thomas, “The Looting of Yuanming and the Translation of Chinese Art in Europe,”Nineteenth-Century Art Worldwide7, No. 2,2008, p.42.

⑧ Ibid4.

⑨ 根据《牛津词典》,“掠夺物”这个词是18世纪英语从印度文和梵文借来的词汇。此后,这个词代替了英文里的其他如pillage,booty, spoils, plunder 具有类似含义的词汇。James Hevia,English Lessons: The Pedagogy of Imperialism in Nineteenth-Century China, Duke University Press, 2003, p.75.

⑩ James Hevia, “Loot’s Fate: The Economy of Plunder and The Moral Life of Objects ‘From the Summer Palace of The Emperor of China’,”History and Anthropology, Vol.6. No.4, 1994,pp.319-320.

⑪ Christine Howald, “The Power of Provenance:Marketing and Pricing of Chinese Looted Art on The European Market (1860-1862),”in Acquiring Cultures: Histories of World Art on Western Markets, edited by Bénédicte Savoy;Charlotte Guichard; Christine Howald, Berlin:Boston De Gruyter, 2018, p. 247.

⑫ James Hevia, “Looting Beijing: 1860, 1900,”inTokens of Exchange: The Problem of Translation in Global Circulations, edited by Lydia H. Liu. Duke University Press, 1999,p.195.

⑬ Ibid6.

⑭ Guillaume Pauthier, “Des curiosité chinoiserie exposée aux Tuileries,”Gazette Des Beaux-Arts, 1861,p.366.

⑮ Ibid14, p.367.

⑯ 早在1837 年,他就出版了专著《中国历史、地理与文学》(Chine ou Description Historique,Géographique et Littéraire),介绍中国山川地理和历史文化。

⑰ 展品在展览后进行拍卖,主导拍卖的是当时伦敦最重要的“佳士得、曼森和伍兹拍卖行”(Christie, Manson & Woods)。埃尔金公爵(Lord Elgin)向展览借出了约11 件中国展品,包括其中包括一根木胎嵌金银如意,以及八件玉器、一个掐丝珐琅花瓶和一个陶瓶。 参 见Louise Tythacott,“Exhibiting and Auctioning Yuanmingyuan (Summer Palace)Loot in 1860s and 1870s London: The Elgin and Negroni Collections, ”Journal for Art Market Studies, Vol. 2 No. 3 ,2018, pp.1,3.

⑱The International Exhibition of 1862: The Illustrated Catalogue of The Industrial Department, London: Printed for Her Majesty’s Commissioners, Vol.3, 1862, pp.43-44.

⑲ 作者提到:“4 号展品底部为象头三脚座,上置镂空香炉盖,盖顶饰以卧象纽。它与圆明园的景泰蓝大香炉极为形似,很可能为中国制造。”Masterpieces of Industrial Art& Sculpture at The International Exhibition,Selected and Described by J. B. Waring,Architect, London, 1862, Vol. 3, Plate 267.

⑳ “The Chinese Exhibition at the Crystal Palace,”Illustrated London News, May 6th, 1865, p.423.

㉑ Louise Tythacott, “The Yuanmingyuan and its Objects,” inCollecting and displaying China’s “Summer Palace” in the West-the Yuanmingyuan in Britain and France, edited by Lousise Tythacott, Routledge, 2018, p.12.

㉒ Meredith Martin, “Staging China, Japan and Siam at The Paris Universal Exhibition of 1867,” inBeyond Chinoiserie: Artistic Exchange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during the Late Qing Dynasty(1796 ~1911), edited by Petra ten-Doesschate Chu, Jennifer Milam,Boston: Brill, 2019,p.131.

㉓ 他认为中国并没有创造出任何如埃及、尼尼微、孟菲斯一样具有崇高感的纪念碑,且“中国建筑永远也不会这样,中国的建筑家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意图”,更“不能引起凝视欧洲建筑时油然而生的敬畏和崇高感”。参见Garnet J. Wolseley,Narrative of the War with China 1860, London, 1862, p.233.

㉔ “Palace”这个词在欧洲有独特的含义,“它传达着凡尔赛宫的辉煌和庄严,马德里埃斯库里尔顿大教堂的庄严肃穆,又或者是维也纳宫廷的巴洛克式奇迹,与“西洋楼”的设计如出一辙。”Ibid2, p.49.

3.仔猪下痢。因母猪奶水不足或过浓,乳质突变或品质差,易造成下痢而死亡;新生仔猪铁的贮存量很少,乳汁中铁的含量很低,仔猪常因缺铁造成食欲减退、贫血、抵抗力下降、生长停滞,导致下痢死亡。舍内卫生状况差,天气骤变或舍内潮湿,场内有传染性致痢的病史,没有严格消毒,仔猪易下痢死亡。仔猪补饲具有重要作用,不根据仔猪的生理特点和特殊要求进行补饲,常引起仔猪下痢。

㉕ 1888 年,慈禧太后重建清漪园,并改名为“颐和园”。西方人称颐和园为“Summer Palace”(夏宫),而烧毁的圆明园改称为“Old Summer Palace”,有时亦作“Summer Palace”。

㉖ Ibid7, pp.29-30.

㉗ Ibid2, pp.44,46,47,85.

㉘ 作者指出Nostalgia 这个词是17 世纪末由瑞士汉学家弗雷德·戴维斯(Fred Davis)发明的。希腊文的词根nosto 指“回家”,algo 指一种“痛苦的情境”,原指在远离家乡作战的雇佣军思乡的病理状况。

㉙ 即殖民者改变了殖民地的状况,却又怀念殖民地改变之前的状况。参见Renato Rosaldo,Culture and Truth: The Remaking of Social Analysis, Beacon Press, 1992, p.69.

㉚ Stanley K Abe, “China, The Buddha, and Modern Aestheticism,” inRe-Imagining Asia:A Thousand Years of Separation, edited by Shaheen Merali, Haus der Kulturen der Welt,Berlin, 2008, p.126.

㉛ Louise Tythacott, “Trophies of War:Representing ‘Summer palace’ Loot in Military Museums in the UK,”Museum & Society,Vol.13, No.4,November, 2015, p.472.

㉜ 苏珊· 斯图尔特(Susan Stewart)对“纪念品”如此定义:“像收藏品一样,纪念品总是通过非法手段将物品从‘原环境’中移开后获得的。”参见Susan Stewart,On Longing:Narratives of the Miniature, The Gigantic, The Souvenir, The Collection, Duke University Press,1993, p.135.

㉝ 中国馆内收藏圆明园文物1000 余件,展出320 件。参见刘阳编著:《谁收藏了圆明园》,北京:金城出版社,2013 年,第156 页。

㉞(法)萨菲佑、戴浩石、贝甘著,王眉译:《枫丹白露城堡:欧仁妮皇后的中国博物馆》,上海:中西书局,2011 年,第18-21 页。

㉟ Ibid17, p.9.

㊱ 埃尔金大理石雕(the Elgin Marbles)指的是希腊巴特农神庙上的雕刻和建筑构建,由英国大使埃尔金勋爵从土耳其奥斯曼皇帝手中购得而命名。石雕被肢解后运回英国,现藏于大英博物馆。

㊲ 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于1876 年购买了一件景泰蓝冰鉴及两件景泰蓝大盘,1883 年购买了两件龙纹髹漆天球瓶。Anna Somers Cocks,The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The Making of Collection, London, 1980, p.129.

㊳ Katrina Hill, “Collecting on Campaign—British Soldiers in China during The Opium Wars,”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Collections,Vol.25, No.2, 2013, p. 227.

㊴ 王开玺:《流失海外的圆明园文物怎样才能回归祖国?—论流失文物回归的方法和途径与国际法理》,《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 年第6 期,第54 页。

㊵(美)约翰· 亨利· 梅里曼著,国家文物局博物馆与社会文物司译:《帝国主义、艺术与文物返还》,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 年,第12 页。

㊶ 丁宁:《“埃尔金大理石”事件—作为重要文化财产的艺术品的归属问题》,《文艺研究》,2002 年第3 期,第128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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