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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素质—助—基力于公中国民公理民科性学素建质设调查的的效研究果与路径

2023-05-10郭凤林

关键词:理性公民素质

郭凤林, 任 磊

(1. 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北京 100089; 2. 中国科普研究所, 北京 100081)

一、 公民理性建设的时代意义和社会价值

理性是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重要历史力量[1]。社会运转必须确保其成员具备参与公共事务所要求的能力,而这可以概括为理性[2]。公民必须以理性和智略为载体参与公共事务,才能实现社会和谐[3]。当前随着现代化的进程和全球信息流动的加速,尤其是“后真相”时代造成的真相与立场优先顺序颠倒、客观性和理性原则缺失等问题[4],严重影响了当代公民的价值取向和行为决策。那么,如何建设公民理性、培育良好社会心态?本文拟采用2018 年第十次中国公民科学素质调查数据,以科学素质作为对“科学”的衡量指标,从社会治理对公民理性的需求出发,探究科学素质对公民理性建设的时代意义和社会价值。

二、 公民理性建设中的科学之争

1. 公民理性概念演变

对“理性”的讨论要回溯到启蒙时代的“启蒙理性”。启蒙理性是对传统封建主义的旧市民社会和神权政治的革命,强调用理性替代传统的神权政治,消除种种错误的认识、迷信和无知,使人类获得关于自然、社会和自身的真理性认识。康德在1784 年发表的短文《答复这个问题:什么是启蒙运动》中给出了对启蒙的著名界定:“启蒙运动就是人类脱离自己所加之于自己以不成熟状态。不成熟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无能为力。”[5]这时启蒙运动所定义的理性集中于“私人理性”,以科学理性作为其主要特征和内容[6],指向人的感性、知性、推理、判断、选择的综合思维能力[7]。

私人理性凸显了人的自我思维和判断能力的重要性,提高了人在社会中的地位,但这种理性有其局限性:私人理性的简单加总并不能够自动达致社会所合意的公共理性结果。正如卢梭所言,众意(will of all)并不等同于公意(general will),公意并不是私人利益的相加[8]。因此,公民理性的范围从私人范围内进一步拓展到公共领域,是指具有公民身份的人应该具有的理性,理性的目标是公共善[9],是“对公民身份、国家与个体关系的认知能力和对公共事务的价值判断,包括公共观念、法制观念、责任伦理、义务感、志愿意识、自律性等内容”[3]。它相对于国家理性和经济理性而存在:国家理性是从国家存续和效能角度思考应以何种方式构建国家、施行统治,是一种工具性的理性,强调政治技巧和技术的使用;经济理性是从经济利益角度寻求利益最大化的路径——无论是个人还是群体的。但在社会治理中,无论是国家理性还是经济理性,都难以满足社会治理所需要的公共性[10],而公民理性则成为对标社会治理的理性选择类型。

2. 衰落的科学要素

在启蒙时代,公民理性基本可以等同于科学精神。在这个阶段,科学对于公民理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科学被视为提升私人理性的工具;与之相对应的,科学素质建设之初,其主要目的就设定为三个:通过科学原则和科学技术的应用来提升公民生活水平,帮助公众理解科学所做的主要的人类成就,提升公众对社会公共政策的参与水平[11]。

但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和民主体制在西方国家的建立和不断完善,以私人理性为基础的公民理性已经不能满足社会治理的需要,公民需要具备新的理性来参与民主社会的运作、遵守公共生活的应有规范。为此,公民理性的概念向公共领域拓展,关注到公民在社会参与中的“公共”意识。这种意识区别于经济理性的个人利益最大化行为,而是要求个人不仅要从私人理性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还要从公共理性的角度去考虑自身行为的适当性和恰当性,要求公民在公共领域实现不同个人利益的协调[12],公民理性进入到公共理性范畴。这时,科学与理性的关联程度被削弱了,公共理性的公共性特质要求个体在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之间做抉择,并通过理性的反思让渡私人利益成就公共利益[13]。由此,作为工具理性的科学无法再满足公共理性对公民的要求,而发展公共理性的方式也变为主要靠协商民主、发展市民社会等方法,来增加公民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增进他们的“交往理性”从而产生“公共理性”[13]。

因此,在公民理性进入到公共理性领域时,科学对公民理性、公共理性的培育功能被降低甚至忽视;与此同时,以非科学主义为代表的后现代主义崛起,强调科学只是众多意识形态中的一种,且它并不比其他信念体系更客观、更合理[14];理性主义者和科学家只是改变了文化,且并没有总是改的更好,科学的优越性并不是研究和论证的结果,而是政治、制度甚至军事压力的结果[15]。后现代主义者强调人类文化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反对纯粹用自然科学或认识论的观点来审视和批判别的文化,主张多元文化如科学、宗教、神话、巫术等意识形态之间的“公平竞争”。这种理念的流行带来了社会思想的多元化:科学从神坛坠落,理性主义受到怀疑,多种理念和观念大行其道,既有的社会结构与秩序被否定,建构主义兴起,认为个体的历史、经历、文化、实践等因素才是解释社会发展的关键要素[16]。

3. 再谈科学对公民理性建设的必要性

从根本上来看,科学对公民理性中公共理性的培育仍然必不可少。首先,社会稳定发展必须确定其主流意识形态。意识形态对社会有强大的凝聚作用,可以保持社会集团的统一性;而主流意识形态更是国家基本精神信仰与价值追求的核心体现,维系着民族团结、国家稳定与社会和谐[17],可以引导、规范各阶层成员认同社会制度和秩序,整合社会各团体的力量。但主流意识形态很难自动形成,经常面临着被日常生活状态的非理性冲动淡化和瓦解的风险。比如,现代“市场神话”造成人的日常生活状态由消费主义逻辑所主宰,娱乐性、盲目性、庸俗化的消费模式得以强化;在逐利逻辑的支配下,精致的利己主义、实用主义哲学占据人的内心世界,物质占有和感性满足取代理想信仰成为衡量人生价值的标尺,对世俗功利的非理性追求使得现代人陷入了生活状态的非理性冲动[18]。因此,意识形态领域阵地必须由国家基于公共价值来占领,防止被其他不良意识形态所侵蚀和瓦解。

其次,就公民理性的公共理性成分而言,科学仍然是其构建基础。康德等将理性分为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两种,前者也被称为纯粹理性,主要是认识世界的理性,包括如何正确的认识世界;实践理性则关注如何实践才能合乎人的理性和合理需要[19]。这两种理性即为“真理”,也是公共理性的标准:只有符合纯粹理性和实践理性的才是公共理性。因此,公共理性的标准和培育仍然依赖于“规律”,依赖于科学的认知和思维。而且科学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工具,更是科学精神:尊重事实、尊重客观规律的求真务实精神,自主性的批判精神,竞争精神,开放精神和大胆探索、追求真理的开拓创新精神等[20]。在现代信息爆炸和非理性主义激增的时代,科学精神对于公民理性有序参与公共生活、形成良好的社会发展共识、推进良好的社会发展势头具有直接作用,是推进我国现代化建设高效而稳健的路径。

在实践中,对科学的否定和反科学主义、反理性主义的上升给国家和社会治理带来诸多问题。如美国的民粹主义,欧洲以民族保护主义、反全球化和反欧盟为诉求的社会抗议活动,以及日本的右翼军国主义思潮等[21]。因此,无论是在启蒙时代还是在后现代主义时代,无论是在私人理性还是在公共理性领域,科学对于公民理性的培育都至关重要。那么在实践中,公民科学素质的提高是否能够切实提升公民的理性水平?下文拟从经验角度对此作出验证。

三、 科学素质与公民理性的三大假设

1. 个人层面:科学素质是公民理性的基本要求

在政治学领域,无论是对古希腊的城邦制还是对民主国家的体制研究中,公民资格都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在亚里士多德对古希腊城邦政治的论述中,社会共同体的政治运作对公民有较高的要求:只有具有独立财产和完全能力的青壮年男子才可以成为政治参与的主体;而且这部分人还必须具有“公民理性”。这是因为个体天然是“政治性动物”,但个体要结成共同体来提高生存能力和保障水平,这就需要公民教育和培养。在科恩对民主制实现基础的讨论中,理性也是社会和民主的前提:社会的运转必须确保其成员具备参与公共事务所要求的能力,而这个能力可以概括为理性[2]60。

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实现良好社会治理的目标对公民理性也提出了更高要求。著名学者李普曼(Walter Lippmann)提出了“拟态环境”的概念,意指由于真实环境过于庞大、复杂,且变化迅速,人类受到活动范围和注意力的限制,无法对全部的外部客观环境进行直接、全面的了解,只能通过“新闻供给机构”来补充对超出自身感知之外的事物的认识[22]。尤其是随着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个人面临着更为碎片化和自我强化的社会,计算机可以通过智能算法将以往“全盘式”的推出转化为受众“个性化”的选择进而再演化为“选择性”爱好推送[23],使得个人被局限在自我偏好的“信息茧房”之中,不断强化自己对世界的片面认知,而这也是引起社会割裂与缺乏对话的重要原因。

因此,公民理性能力中的信息处理能力就尤为重要,而这也是实现良好社会治理格局所需要的基础要求。个体是否具有理性精神,直接关系到其思考和行为方式。充满激情的公共参与在缺乏理性精神的情况下,往往是“盲目跟风”,对一些个人和群体造成伤害。个体理性精神也有助于推进妥协、宽容、互利的原则,消除民主政治过程中的鲁莽与冲动, 减少合作过程中的对抗[24]。科学素质建设的重要方向即是让公民具备多元知识与信息的获取、识别、分析与应用能力[25],培养理性的科学精神。由此,本文提出第一个研究假设。

H1:公民科学素质越高,公民科学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就越强。

2. 制度层面:科学素质推动提高公民理性参与水平

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发展,传统以私人理性为基础的公民理性已经不能满足社会治理的需要。公民需要具备新的理性来参与民主社会的运作,遵守公共生活的应有规范。为此,公民理性的概念向公共领域拓展,延伸到公民在社会参与中的“公共”意识,公民理性进入到公共理性范畴,侧重于通过协商民主、政治参与等方式来增强公民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增进公共理性。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强调,构建多样、畅通、有序的民主渠道,丰富民主形式,从各层次各领域扩大人民有序政治参与。这是我国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经验。从现有的研究和实践来看,公民政治参与是推动社会治理创新和进步的重要力量。通过对浙江省19 个地方政府创新项目的研究发现,公民对地方政府创新项目的参与程度越深(从知道、知道如何参与或使用、到真正参与或使用),他们对地方政府创新项目的评价也越正面[26]。而南京开展的“万人评议机关”实践,让公众对政府机关工作进行评价,收集民意信息,将评议结果作为政府改革的重要依据,推动了政府绩效管理制度的进步[27]。总的来说,公民参与和国家治理模式之间存在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的张力,提高公民参与的制度化、组织化水平既是国家治理的重要内容,反过来也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有效途径[28]。

整体来看,当前我国社会治理体制构建中,公众参与方面面临着参与意愿不强与参与能力不足的双重困难。我国公民长期以来缺乏直接参与社会公共事务的生活实践和文化传统, 在解决社会公共问题方面存在着对政府的路径依赖,造成了公民对社会公共事务的责任意识淡薄[29]。从现有参与情况来看,公众在技术治理方面的参与程度还非常有限,仅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监管者和促进者的作用[30],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的实现。公民社会参与能力是当前我国公民理性建设的重要目标和能力表达。因此,本文提出第二个研究假设。

H2:公民科学素质越高,公民公共参与的积极性就越高。

3. 文化层面:科学素质建设推动支持科技发展的社会文化构建

当前对科学工具化的认知正在给国家和社会治理带来诸多问题。市场化的深入发展使科学研究的应用性受到更多关注,科学发现和应用紧密相连。但一味追求私有化、工具化、商品化的科学研究不利于长期的科学发展[31]。公民对基础性科技发展的支持对于科技发展和社会进步至关重要,有助于社会理性的形成。

在国际上反科学主义趋势上升的情况下,社会迫切需要公民理性文化的重构,形成从上到下的理性力量,推动形成社会共识,共同推动社会事务的妥善解决和社会治理的不断进步。无论是从公共理性的内涵本身还是从社会治理的需要出发,科学都是公民理性建设的重要基础和要素。在中国,政府一贯重视科技创新和科学普及工作,着力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大力弘扬科学精神,普及科学知识。在理性文化的形成过程中,科学素质必然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因为科学的核心之一即是通过科学知识的学习来理解和认同科学所推动和带来的人类建设成就[11]。为此,本文提出第三个研究假设。

H3:在当前阶段,提升公民科学素质将促进公民对科学的支持程度。

4. 数据来源与研究设计

传统科学素质测评研究以米勒(Jon D. Miller)为代表,将科学素质细分并操作化为3 个方面,分别为“对科学术语和科学概念的掌握”“对科学过程的理解”“对科技对个人和社会影响的认知”3 个层面,建立起一套科学素质的测度评价体系[32],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可。1988 年,欧洲国家在英国学者杜兰特(John Durant)的带领下,与米勒首次合作开展了欧洲15 个国家的公众科学素质调查,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一套经典的科学素质测评量表和计算方法[33]。这套公民科学素质测评体系也成为国际通行的科学素质测评题目,是各国开展公民科学测评的基础。

自1992 年起,中国科协开始在中国实施全民科学素质调查项目,截至2021 年底已经进行了11 期。其中,2018 年的调查询问了受访者的科技参与情况,本研究拟利用这次数据展开研究。这项调查由中国科普研究所于2018 年4~6 月组织实施,调查范围覆盖了我国内地(大陆)(不含港澳台)31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18~69 岁公民,设计样本量60 600 份,回收有效样本60 177 份。

对于公民科学素质的测量,本文将受访者回答科学素质测试题目的得分作为对公民“科学素质”水平的表征指标,生成一个分值区间为[0,100]的连续变量,以满足分层回归分析的变量属性要求。此外,在回归分析模型的构建中,还纳入了受访者的性别、学历、年龄等人口统计学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其中,性别为虚拟变量,男性编码为1,女性编码为0。学历分为7级,从1 到7 分别是不识字或识字很少、小学、初中、高中(中专、技校)、大学专科、大学本科、研究生及以上。年龄为其在2018 年的年龄。同时,将受访者所在省份的人均GDP 对数作为宏观层面的控制变量纳入回归分析模型。分析软件为STATA 14.0 版本。

四、 科学素质与公民理性的实证分析

1. 个人层面:科学素质与公民科学决策

在当前信息时代,公民理性突出表现为对庞杂的网络信息的筛选能力,从多元的信息来源中运用科学方法筛查出更准确的信息。为此,2018 年第十次中国公民科学素质抽样调查询问了受访者“当您对网上某个信息产生疑问时,您认为下列哪个方法最能有效的帮您做出判断?其次呢?还有其他的吗?”而受访者首选用来判断不确定信息的渠道比例如图1 所示①。

图1 受访者首选用来判断网络不确定信息的来源

从图1 可见,受访者整体保有较高的理性判断水平,认为首先要“看是否有本领域专家的认可”(简称为“看专家”)的比例最高,有25.73%,显示出公众对专业力量的信任。其次,“看是否有可信的证据及严谨的结论”(简称为“看证据”)这一科学方法是公民的第二大选择,占比为24.44%,显示出科学方法在公民日常生活中的应用度也较高。第三,“看其他人的评论”(简称为“看评论”)这一项被选择比例也较高,达到21.65%,这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公民的社会信任程度较高,对网络信息传播也有着较高的信任度。

那么,科学素质会如何影响公民的理性判断模式?考虑到公民判断信息时的“看证据”“看专家”“看评论”等方式都在4 个层面被选择:第一选择、第二选择、第三选择、都没选,据此分别将这3 个选择制备为一个4 分类变量,对应着这4 项选择分别为4分到1 分,分值越高代表着选择的排序越靠前。回归模型选择分层线性回归模型,分层基础为公民所在各省在2018 年的人均GDP 对数;使用公民科学素质测评得分作为核心自变量对这3 个选择进行分别回归,回归方法选用STATA 的“xtmixed”命令。最终得到3组回归模型结果如表1 所示。

表1 公民科学素质与理性思维(分层线性回归模型)

续表1

可见,在控制了性别、年龄、教育水平等因素后,在99.9%的置信水平下,科学素质的提高会显著提高公众通过“看证据”对网络不确定信息做判断的概率(影响系数为0.016),而会显著降低公众轻信他人评论的概率(影响系数为-0.006)。由此我们可以验证假设H1:公民科学素质越高,公民科学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就越强。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科学素质得分更高的人群更容易认为专家认定是帮助自己判断的最有效方法,显示出科学素质水平的提高在提升公众专业知识信任上的作用。而专家/专业信任对于协调政府与民众的行为、减少复杂世界中的不确定性、建立社会秩序和协调、减少强制性措施等方面都有重要作用[34]。因此,公民科学素质的提升对于推进社会治理机制有效运转也具有重要作用。

2. 制度层面:科学素质与公民科技事务参与

公民理性在社会参与层面表现为能够在私人理性的基础上进入到公共治理层面,理性参与公共事务,关注公共问题。为此,2018 年的这次调查中询问了受访者参与科技相关事务的行为频率,调查结果如图2 所示。

图2 受访者科技事务参与情况

从图2 可见,在科技类事务的参与上,公众仍然以个人生活范围内的阅读和讨论为主,以个人“阅读报刊、图书或互联网上关于科学的文章”“和亲戚、朋友、同事谈论有关科学技术的话题”为主要形式,通过对科技发展的兴趣来进行“围观式参与”。但也可以看到,“参加与科学技术有关的公共问题的讨论或听证会”和“参与关于原子能、生物技术或环境等方面的建议和宣传活动”这种具有公共政治参与性质的活动也有一定的受众,分别有13.79%和10.78%的受访者参加相对频繁(含“经常参与”和“有时参与”)。

利用主成分分析的因子分析法对公民的4 项科技参与行为进行公因子提取,旋转后的因子分析结果如表2 所示。这4 项参与类型只有一个公共因子,各项在这个因子上的得分都在0.74 以上,显示出较高的共同度。由此可以利用回归分析法,将这4 个变量合成一个“公民科技事务参与”变量,用来代表公民的科技事务参与行为的特征。

表2 受访者科技参与的因子分析结果

那么,公民科学素质对其科技事务参与有何影响?我们依然选择分层线性模型,考察公民科学素质得分对其科技事务参与的影响。从表3 的回归分析结果来看,在控制了性别、学历、年龄等因素之后,公民科学素质得分依然对其科技事务的公共参与产生了显著正向影响(影响系数为0.015)。公民科学素质得分越高,其科技事务参与就越活跃,而模型整体解释力也达到了0.192,显示出科学素质得分对公民科技参与的较强影响。由此我们可以验证假设H2:公民科学素质越高,公民公共参与的积极性就越高。

表3 公民理性程度与其科技事务公共参与(分层线性回归模型)

3. 文化层面:科学素质与科技发展支持

公民理性在社会层面表现为能够理解科学文化,并积极支持科技的发展。2018 年的这次调查中询问了受访者对国家科技发展政策的支持程度(见图3)。我国公民对国家的科技发展政策有着整体较为一致的认知,对国家科技创新政策有着很高的支持度,国家基础科学研究攻关、科学普及与重大科技成果项目投入等方面的发展方向和政策都得到公众高度的支持,显示出我国当前讲科学、爱科学、尊重科学的社会氛围,形成了良好的公众科技发展支持基础。

图3 受访者对科技发展的支持程度

这里仍然对这4 项进行主成分分析,得到一个公共因子(累计贡献率88.49%)。旋转后各项公因子得分如表4 所示。受访者对科技发展指标支持程度的因子得分均在0.7 以上。由此利用回归分析方法,将这几项合成为一个“支持科技发展”变量。

表4 受访者科技发展支持程度的因子分析结果

使用公民科学素质得分作为自变量,以省份人均GDP 作为层级变量,对公民支持科技发展程度做分层线性回归,结果如表5 所示。公民科学素质对其支持科技发展程度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在控制其他变量后,科学素质得分越高,其支持科技发展的概率就越大(影响系数为0.008)。由此我们可以验证假设H3:在当前阶段,提升公民科学素质将促进公民对科学的支持程度。

表5 公民理性程度与其支持科技发展程度(分层线性回归模型)

就这一点而言,近年研究发现,公众科学素质与其对科学的支持态度之间并非简单的正向相关关系,而是经常受宗教信仰程度、政治倾向、世界观等中介变量或调节变量的影响,且在不同国家、不同议题、不同调查对象间显示出差异化的影响方向[35]。公众对科技的看法和态度,与社会发展阶段和历史背景关系密切。从我国当前所处发展阶段来看,公民科学素质的培育和提高正处于有利于提高全社会形成崇尚科学、支持国家创新发展的局面,提升公民科学素质有利于推进国家创新发展战略的实施。

五、 对科学素质与社会治理的再思考

通过上述分析,本文提出的科学素质与公民理性三大假设均得到验证,充分表明了科学素质在个人、制度和文化三个层面与公民理性存在紧密联系,能够有效促进理性平和的社会心态建设,引导和推动公民理性参与科技事务,推动科技发展。由此,公民科学素质作为科学与理性的桥梁,在推动社会治理进步和发展中将发挥以下三个层面的重要价值。

首先,科学素质能够提高公民的理性判断水平。现代管理方式从“管理”(government)向“治理”(governance)转变,科学与治理的结合是其“底色”[31]。就社会治理而言,公民作为治理的重要参与主体,其理性水平对社会治理有着显著影响。具有科学素质的公民更不容易人云亦云,更相信可信的证据及严谨的结论,也倾向于更相信本领域专家的认可。这使得社会治理具有坚实的理性公民基础,有助于构建理性平和的社会氛围,推动社会治理的有序进行。

其次,科学素质还有助于公民政治参与水平的提升。公众参与科技决策有利于提升科技决策的正当性,强化科技政策的公共性,防范科技发展的风险性。但当前我国公民科技参与水平受到参与能力薄弱的明显制约[36],公民科学素质的提升,会有效增进公民对科技类公共事务的参与水平。这有助于推动形成公民与科学、社会之间的“参与—信任”良性互动关系,有效提高社会治理水平。

再次,科学素质有助于提高公民对科技发展的支持程度。科学的长期发展离不开公众对整体科技发展事业的支持,尤其是投入长、见效慢的科研项目。而公民科学素质水平的提升,有助于增加公众对国家基础科学和科学普及投入的认可,推动国家创新发展战略的顺利实施。在当前科学面临工具化、商品化影响的背景下,科学素质的这个角色弥足珍贵。

从如上科学素质与公民理性的关系可见,科学素质与社会治理的桥梁可以突破实践层面的“分析判断事物和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进一步上升到“科学精神和公民理性”层面。推动公民理性的培育和提高,引导公民具备参与社会治理的能力,推动公民参与的落实和优化,夯实理性平和的社会心态培育,由此形成的主流公民理性文化建设有助于整合社会力量,形成国家发展的合力。在新的历史征程中,持续推进公民科学素质提升,为构建公民、政府、社会之间的“参与—信任”良性互动关系,为持续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提供坚实的社会基础。

注 释:

①由于这项问题仅对能“经常上网”和“有时上网”的网民提问,所以样本量小于总体样本量60 177,只有37 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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