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时光的雕刻

吴阳煜

2023年3月30日，香港文化博物馆举办“ 继续宠爱·张国荣”纪念展

张国荣突然发了新歌。

今年3月，环球唱片推出了一首从未面世的单曲—张国荣的《最爱是谁》，那是当年《Salute》的遗珠，为遵循“1张唱片10首歌曲”的原则，而被迫舍弃。

这首歌被重新编曲，环球唱片找来了李丽珍，出演这首歌的音乐短片—两人曾在电影《为你钟情》扮演银幕情侣。

歌曲时长别有意味，定格在了4分01秒。

1989年8月，张国荣推出专辑《Salute》，10首歌曲，都是翻唱自乐坛前辈们的作品。专辑自序中，他温情脉脉地写道：“将每一首翻新的作品送给原来歌曲的主创，以作为他们在乐坛辛苦耕耘的回报及我个人向他们的Salute（致敬）。”

那年，张国荣33岁，风华正茂，一如彼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香港娱乐圈。然而，世事无常，除了张国荣自己，或许没有人知道，他将在一个月后宣布“封麦”，结束自己的歌坛生涯。

更不会有人预料到，14年后，也就是2003年4月1日的那个下午，他从香港东方文华酒店二十四楼健身中心坠下。

他那一代风华的身姿，自此定格、凝固，成了永恒。

再遇《Salute》，难免有恍如隔世之感，所幸歌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他那把久别的嗓音，仿佛拥有治愈一切的魔力，“为何离别了却愿再相随，为何能共对又平淡似水”。

恰如歌词所写，不知不觉间，张国荣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整整20年了。但荣迷们依然不舍。

微博“张国荣”超话有36.8万人的关注，每天都有帖子分享张国荣的相关资讯。粉丝里，不乏在他离世后，才开始粉上他的“后荣迷”。

世事如浮云变换，这20年里，我们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离合聚散，而他始终是娱乐界和公众每年4月1日都致敬的精神象征。

在时光的雕刻下，“张国荣”这个名字，已超越他个人魅力本身，升格成为了一个独特的文化符号。

后人从他的故事里，不断汲取着供自己缅怀与成长的精神力量。

“张国荣”这个名字，已超越他个人魅力本身，升格成为了一个独特的文化符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矗立在如水的流年里，隽永定格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张国荣身后，围绕本人的纪录片、书籍和周边纪念品出品无数，关于他的传记电影数始终是空白。

具有参照意义的例证是梅艳芳。

梅艳芳和张国荣，共享着相似的奋斗轨迹和时代背景，两人相识于微时，从演艺事业的起步阶段开始，便互相扶持多年，结下过命友谊。

同为香港流行文化黄金岁月的璀璨代表，又在同年先后离世，令无数人泪洒香江，哀痛于“一个时代的终结”。

2021年11月，《梅艳芳》上映，这位划时代的巨星、“香港的女儿”，形象重新鲜活了起来。

作为主人公最亲密无间的同辈挚友之一，张国荣理应出现在这部传记中。但上映前，大家都知道，任谁来演，都不是讨好的活儿。

但当一位对绝大多数观众来说属于生面孔的新人演员，所饰演的青年张国荣真正亮相时，他所遭到的口诛笔伐，还是超过了片方此前的意料。

外表气质不相符、演技一般等批评声之外，当时更有网友尖锐吐槽：“跟张国荣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中文互联网各问答平台上，散见着“为什么没有张国荣的传记电影”此类问题，而底下答案却出奇一致—张国荣其人是如此的完美，没有后来者可以在演绎形式中，完成对他的忠实再现。

陈淑芬的答案，可能更准确。

陈淑芬是张国荣生前的经纪人，当年在坠楼现场，她亲手给他遗体盖上衣服。去年9月，在筹备张国荣逝世20周年演唱会接受媒体采访时谈到，她既盼望着，能有一部关于张国荣的电影，真实讲述他的故事，又同时表示：

“好难，真的好难有人具有他的神韵。”

电影《梅艳芳》剧照，劉俊谦饰演张国荣

上世纪80至90年代，是香港娱乐圈“狂飙突进”的年代。

一部部尽皆癫狂、尽皆过火的电影，为香港赢得了“东方好莱坞”的美誉；一首首至今传唱不止的金曲，让粤语歌声响彻东亚。

彼时，香江上空星光闪耀，揽得万千宠爱的张国荣，从生前到身后，似一颗恒星。

所谓神韵，即为何物，能让他日复一日，矗立在如水的流年里，隽永定格，被我们永远铭记呢？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对于张国荣的容貌，媒体不吝赞美。

倪匡就不止一次，用“眉目如画”来形容张国荣的颜值。

须知，相由心生，在荣迷们看来，张国荣的“帅”不只流于皮相，他的“风华绝代”，源于他留在影史上的那一个个光彩夺目的经典角色，更源于他在生活中对待朋友、工作人员以及粉丝的彬彬有礼。

通过身边同侪、后辈、好友、有过接触的粉丝日后的追述，就足以勾勒出一位热心真诚、善良优雅的绅士形象。

日本媒体人志摩千岁，曾主理了张国荣两部写真集在日本的出版事宜，因此与其保持着“熟人之上，朋友之下”的关系。据她观察，张国荣待人诚恳，他用英语和家中的菲佣交流时，说的都是对长辈用的、十分规范的敬语。

“旁边听到这些话的人，根本想不到这是在对佣人说话。”

十余年后，陈凯歌拍摄另一部戏曲题材电影《梅兰芳》时，依然难以忘怀初见张国荣的场景：

“我给他讲了《霸王别姬》的故事，他一直没说话，听完点起一根烟，我看到他的手指微微抖动说，不用再多说了，我就是程蝶衣。”

在演艺事业上，张国荣高度的自律，对作品精益求精的要求，有目共睹。正是这种能用自己的魅力感染周边共事者、戏里戏外高度统一的人设，共同构成了独一无二的张国荣。

1992年4月30日，张国荣在影片《霸王别姬》的拍摄间隙

他是《英雄本色》里内心痛苦挣扎的宋子杰，跟随豪义江湖一同远去的青年警察；

他是《阿飞正传》里孤傲叛逆的“无脚鸟”旭仔，独自对镜放浪起舞，为追寻自由、反抗束缚，燃烧了自己；

他更是《霸王别姬》里活在旧日时光的程蝶衣，台上比女人娇美，台下痴情无限，在追求极致艺术的道路上不疯魔、不成活，造就了华语电影的一代巅峰。

正是这一幅幅得以留世的剪影，成为了大家追念上世纪80至90年代时，必不可少的集体记忆。

“不用再多说了，我就是程蝶衣。”

澳门大学传播系助理教授李展鹏，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港澳流行文化和香港电影。他向《看世界》记者表示，从上世纪70年代起，尽管香港流行文化仍有许多地方正在向日本学习，但在某些方面，香港也试图完成超越，而张国荣就是此阶段的标志性人物之一。

这主要体现在，其所表现的个人特质难以被复现。

“除了具备单纯意义上耐看的美之外，他身上还蕴含着许多其他很复杂的特质，有反叛、阴柔、纤细、孤高、忧郁，这些复杂的特质搭配上多元的香港电影，在当时放眼整个亚洲，可以说是无人可出其右的。”

换句话说，容颜永远不朽的张国荣，他所承载的记忆，超越了个人，成为这座城市包含的美丽、尊严和体面。

曾经引领着潮头，激荡数十年的香港流行文化，理所应当地以张国荣为傲。

而自带贵公子气质的他，是作为“亚洲四小龙”经济飞速发展的香港最为精妙绝伦的缩影。

这也是为什么，脱离了这个塑造天王巨星的大环境，我们恐怕再也难寻，如他一般贵气天成的绝佳公共偶像。

1955年，“悬疑之王”希区柯克走进香港中环的一家西服店。店主张活海制衣水准高超，是远近闻名的洋服大王，到港的好莱坞明星加利·格兰特、马龙·白兰度等人，都是这家店的主顾。

希区柯克未曾想过，眼前这家裁缝铺里，将在数十年后走出一位在香港乃至亚洲，都不输他人的耀眼巨星。

张国荣斩获丽的电视亚洲歌唱大赛香港赛区亚军（后期上色图片）

世人或许很难想象一个苍老的张国荣形象，毕竟在艺术的世界里，他永远年轻。

次年，张国荣便出生于这里。他是张活海第十个孩子，乳名“十仔”。13岁那年，张国荣远赴英国求学，尽管对父亲的诸多做派并不满意，但自幼在西服店内耳濡目染，让他也对服装兴趣浓厚，并考取了利兹大学纺织专业。

多年以后，张国荣在一次访谈中透露，自己曾经希望和父亲搭档，父亲继续管理男装业务，他则负责女装设计。

天有不测风云，1976年，张活海突发中风，刚上大一的张国荣抛下学业返港照顾，不得不放弃成为一名设计师的梦想。

时装设计界自此少了一名青年才俊，但娱乐圈却因为张国荣，刮起一场持续至今仍不止的魅力风暴。

刚回港的张国荣并不适应，因为不想依靠家庭资助，从卖牛仔裤到律师楼文员，他也辗转换了很多份工作。一年后，张家佣人六姐的一句无心之言，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张国荣乃至整个香港娱乐圈的命运。

在六姐看来，这个从小由自己带大的孩子青春帅气，在娱乐圈应该能有一席之地。在六姐的建议下，张国荣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陪同学一起报名参与了丽的电视亚洲歌唱大賽，并最终斩获香港赛区亚军。

尽管成功签约了宝丽多公司并推出了两张专辑，天赋出众的张国荣，始终没有太大的名气。

当下最流行的说法“内卷”，用来形容当年的香港娱乐圈颇为合适。后人总结张国荣的星途时，有一句流传度很广的说法—“连张国荣都要熬十年”。

所幸这小十年里，张国荣并未沉沦，而是在积蓄力量。成名前的心酸与困苦，张国荣几乎不为外人道，只有在感念他人帮助时，才会偶有提起，“我并不觉得这些年来是在死守，更不觉得怎样苦。我只是在努力做好分内的事，把工作当爱好”。

1983年是张国荣事业转变的重要一年。那年，他接到了出演励志电影《鼓手》并演唱主题曲的机会。可因咖位不够，他没法找到大牌填词人为歌曲作词。在香港词坛声望颇高的郑国江了解情况后，不仅果断打了五折，还一口气包办了电影主题曲、插曲、片尾曲的填词工作。

“我愿那苦痛变力量，默默忍泪向上游。”主题曲《默默向上游》更恰似张国荣当时的人生写照。不久后，同样由郑国江填词的《风继续吹》成为了第一首张氏代表作。

张国荣熬出头了。

1984年，专辑《Leslie》发行，主打歌《Monica》红透全港。张国荣有多火？1986年，十大劲歌金曲季选中，他一人独占七首。1988年、1989年，他在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上连续两次夺得最受欢迎男歌星奖。他还是第一个打开韩国唱片市场的粤语歌手。

音乐影视两开花，1986年，他出演吴宇森执导的电影《英雄本色》，扮演警官宋子杰，从此开始崭露头角。1987年的《倩女幽魂》，他饰演的宁采臣，成为香港电影史上最经典的书生形象。

毫无疑问，这是属于张国荣的时代。

《阿飞正传》《霸王别姬》《东邪西毒》《春光乍泄》，一部部作品，一个个复杂多变的经典形象，将他的知名度推向了东亚，推向了全球。

然而，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张国荣却因抑郁症所困，最后做出了让人无限唏嘘的选择。君埋泉下泥销骨，20年过去，与张国荣同时代的群星们，大多也都到了“人间雪满头”的年纪。

世人或许很难想象一個苍老的张国荣形象，毕竟在艺术的世界里，他永远年轻。

《英雄本色》，张国荣饰演内心痛苦挣扎的宋子杰

《阿飞正传》，张国荣饰演孤傲叛逆的“无脚鸟”旭仔

《倩女幽魂》，张国荣饰演的宁采臣，成为香港电影史上最经典的书生形象

一步接着一步，尽管迈向巨星的路上风雨漫天，苦熬十年终出头的张国荣，以其多变的银幕形象，共同构成了韩国媒体口中的“东洋贵公子”，同时也让他成为了韩国女生最为心仪的类型。

在《请回答1994》等经典韩剧中，“像张国荣”，就是帅气和受欢迎的代名词。

1998年，年仅17岁的全智贤得到了专访张国荣的任务。日后睥睨韩娱的韩剧女王，在当时笑得花枝乱颤，几次将头枕到张国荣的臂弯内，她面对偶像时腼腆的迷妹状，也在圈中被传为美谈。

如全智贤般，公开承认张国荣是自己偶像的韩国一线明星不在少数。

数不清的韩国影视作品里有致敬张国荣的片段；大热综艺《Running Man》中，也不止一次出现韩国艺人用不太标准的粤语，集体合唱张国荣名曲《当年情》的场景。

2009年，韩国举办了以张国荣命名的电影节，这也是韩国首次为怀念外国演员而举办的电影节。

曾在韩国某媒体娱乐版块工作数年的嗷嗷告诉《看世界》记者，张国荣如今在韩国，依然有着不俗的影响力：“对于韩国‘80后’和‘90后’而言，张国荣既是他们的青春，也代表了那个港娱引领着韩国审美风尚的时代。”

据她观察，每隔几年，韩国就会重映张国荣主演的电影；特别是几乎每到4月1日前后，韩国不少顶级电影院就会开设张国荣的电影专场，以供影迷怀念。

在专注于香港地区影视音乐话题的视频博主Kimo桑看来，张国荣在韩国收获粉丝无数，几乎是一种必然：

“那时代的香港艺人个性鲜明，不似流水线批量生产而来的标准偶像。”

1998年，17岁的全智贤专访张国荣

更为领先的香港娱乐圈，自然会向周边地区输出流行文化，而张国荣自身作品质量过硬，造型大胆前卫，长相又符合韩国人对男性偏阴柔的审美，自然成了韩国人表达对香港倾慕之情的最好窗口。

日本电影杂志《Cut》，在张国荣离世后发文悼念时称：“如果没有Leslie，他人通过电影屏幕了解的‘亚洲’，至今依然非常有限，只能是固定模式的符号。Leslie让大家目睹了功夫打斗以外香港电影的乐趣。”

对于这一点，李展鹏向《看世界》记者解读道，作为香港流行文化的标志性代表人物，张国荣不仅仅负载了他自己的演艺成就，也是香港整个成熟工业的体现，

“他的很多作品放到当下的语境里，依然值得细细品味，这是时代、地区文化环境相辅相成的结果。无论是品味作品本身，还是对整个时代的追念，我们都能在怀念张国荣的过程中找到根源，这是他作为文化符号，最珍贵的地方。”

而这样的时代，恐怕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我希望你们会永远记得我。每一晚，你们给我的掌声、欢呼声，我永远都会记得。”

这是歌迷最常引用的话，是26年前，张国荣在《跨越97》演唱会上说的。

二十载弹指间而过，人们一直记得。

在采访中，几乎每一位受访的荣迷，都会与《看世界》记者孜孜不倦地讲述，张国荣在舞台与银幕上的复杂气质，以及生活中的礼貌与绅士行为，堪称“风华绝代”。

“00后”的后荣迷小L向《看世界》记者透露，自己是在2019年偶然看到张国荣《热·情演唱会》时，被其独特的舞台氛围圈粉的。

那时的小L，正经受抑郁困扰，情绪低落时就会听《取暖》等张国荣歌曲，随着被他传达出的深情与温柔所打动，进而会想到要替他好好活下去。

这是一种救赎：“‘哥哥’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拉起了我。”

就年岁而言，后荣迷是有遗憾的，毕竟失去了在现实空间里感受张国荣魅力的机会。但另一方面，想象往往比现实更为宏大。

“我希望你们会永远记得我。每一晚，你们给我的掌声、欢呼声，我永远都会记得。”

2023年4月1日，粉丝在香港维多利亚港星光大道悼念张国荣

对于后荣迷，张国荣代表着一个已然不复存在的港乐盛世。“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逝者的风度翩翩与激情四射，在时光的滤镜下，更能展现出别样的光彩。

后荣迷Irene告诉《看世界》记者，爸爸的手机铃声，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倩女幽魂》和《沉默是金》，自己从小就被张国荣的作品熏陶。在她看来，张国荣对于“00后”，可能代表的是不曾亲眼见证，但频频耳闻的众星云集年代，他们展现出的那种拥抱时代与未来的热情，往往令人动容。

张国荣曾被CNN评为全球第三的“最具指标性”音乐人，仅次于迈克尔·杰克逊和披头士乐队。而这个奖项光是入围，就要经过顶级音乐刊物《Songlines》挑剔的筛选。

他是第一位担任世界三大电影节评委的华人演员，他斩获过香港金像奖影帝，被提名8次，拿過日本影评人协会最佳外语片男主角，也曾十夺日本亚洲电影影迷会Cine City最佳男演员奖。

比起等身的荣誉，人们更愿意用一句话概括：新的“欧巴”一个接着一个，但“哥哥”，永远只有一个。

疫情前，荣迷黄淼淼几乎在每年的3月底，都会赴港献上一束花。

而不便前往香港的后荣迷麦唛，则会委托就近的荣迷，到现场传递自己的心意。

经年不变，张国荣离世的文华东方酒店门外，在纪念日当天，远远望去，都能看到一片由鲜花组成的白色海洋。

“今年想必也是如此吧”，黄淼淼说。

还未到4月1日，在短视频平台上已能看到，星光大道的海边栏杆旁，面朝着只镶嵌着“哥哥”名字的纪念牌匾，来自各地专程赶来的大批粉丝们，放下了鲜花和照片，敬献上自己的吻与泪，风雨无阻地守护、践行着偶像生前在舞台上许下的愿望。

此时的星光大道，循环回荡着张国荣的首首金曲。春雨沥沥的维港夜，两岸的霓虹景色照旧迷人，而粉丝们跪下亲吻牌匾的动人一幕，更让人难以忘怀。

自张国荣纵身一跃以来，若仅仅对其投以哀怜和惋惜的目光，未免略显流于表面。

站在20周年的节点继续向前看，张国荣作为几代人的偶像，他的传奇无疑仍将延续，而对于偶像的关切，若能一直充盈和丰富下去，将爱和关怀变成公众讨论的日常，让人们拥有更多坚守美好和对抗苦难的勇气，这也将是一生追求完美的“哥哥”，能带给世人最珍贵的现实意义。

（文中受访的荣迷、后荣迷以及“嗷嗷”均为化名，宁睿对本文亦有贡献）

责任编辑何承波 hcb@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