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影响研究

李晨 侯雅楠

摘 要：采用2001—2019年我国与19个主要水产品贸易伙伴国的水产品出口数据，运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从文化、政治、经济三个层面研究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效率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当前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国别差距大，且具有较大的贸易拓展空间。从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整体出口效率的影响来看，我国与贸易伙伴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越大，越有利于我国水产品贸易效率提高，而政治制度距离和经济制度距离的扩大均不利于水产品出口；从制度距离对我国不同种类水产品的出口效率的影响来看，文化制度距离对初加工水产品和深加工水产品出口均产生促进作用，政治制度距离不利于初加工和深加工水产品的出口贸易，经济制度距离对初加工水产品出口产生抑制作用，对深加工水产品出口产生促进作用。因此，应采取差异化策略，通过增进文化交流、加强政策沟通、加快推进自贸区谈判等方式提高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

关键词：水产品出口贸易；制度距离；贸易效率；贸易潜力

中图分类号： F32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335X（2023）06-0059-13

DOI：10.16497/j.cnki.1672-335X.202306006

自加入世贸组织以后，我国农产品对外贸易快速发展，出口贸易额从2002年的2673亿美元增长到2022年的35936亿美元，平均年增长率为13.87%。而水产品作为农产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出口贸易额一直处于稳步增长状态。2022年，我国水产品出口数量为369.8万吨，出口额为225.9亿美元，对农产品总出口贸易额的贡献率为22.99%。（数据来源于UNcomtrade数据库）我国“十四五”漁业高质量发展推进会指出，要“不断提高水产品稳产保供水平，全面提升渔业质量效益和竞争力”，这进一步强调我国要坚持水产品数量和质量并重，提升水产品国际贸易竞争力。

虽然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额呈现稳步上升趋势，但仍存在许多阻碍贸易发展的因素。尤其是在国际贸易保护措施加强及全球经济增速放缓的背景下，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正面临严峻挑战，而且我国水产品出口市场涵盖了亚洲、欧洲、大洋洲、北美洲和南美洲五大洲，世界各国在文化观念、政治体系和经济政策等方面的差异无形中会影响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的发展。为推动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的进一步发展，有必要分析我国与进口国之间的制度距离对水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制度距离最初指的是国家之间制度环境的差异，［1］（P39-50）随后将其界定为国家在规制、规范以及认知三个方面的差异。［2］随着各国对贸易安全问题的重视，制度距离的涵义不断完善，当前学术界将制度距离具体划分为非正式制度距离和正式制度距离。非正式制度距离指国家在道德观念、文化认同方面的差异，主要指文化制度距离；正式制度距离指国家在规则、制裁等强制约束人们行为方面的差异，包括政治制度距离和经济制度距离。［3］因此，本文从文化制度、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三个视角出发，研究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影响，为挖掘我国水产品贸易潜力、提高我国水产品出口质量提供对策建议。

一、文献综述

目前，学术界主要从出口贸易效率、贸易潜力及影响因素等方面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展开研究。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和潜力有较大的提升空间，与相关国家的贸易合作空间较大。［4］［5］［6］［7］影响我国水产品出口增长的因素既包括进口国市场经济规模和市场需求等传统贸易因素，［8］［9］［10］也包括贸易双方的制度建设、贸易环境等。［11］［12］［13］近年来，学者们逐渐注重非传统贸易因素对水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研究，发现贸易国家之间的航运便捷程度、港口设施质量、贸易协定的实施、制度环境等都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产生显著影响。［14］［15］［16］［17］

目前，国内外研究普遍将制度分为文化、政治和经济制度，对制度距离如何影响贸易的研究也主要从这三个方面展开。文化制度距离对贸易的影响目前有促进论、抑制论和非线性关系三种结论：持促进论的学者认为文化距离影响贸易双方的比较优势，从而影响对贸易流量和对外投资的选择，［18］国家间文化的多样性能够激发消费的多样性，［19］文化距离可以加强贸易两国的文化互补程度，从而激发一国对别国的文化兴趣，进而驱动贸易的产生；［20］［21］但是，学者们普遍认为文化距离不利于贸易双方建立信任感和认同感，从而增加贸易阻力，不利于贸易合作；［22］［23］［24］［25］还有学者认为文化距离和贸易之间的关系是非线性的，文化距离与贸易之间呈U型或倒U型关系。［26］［27］在政治制度距离对贸易影响的相关研究中，主要有促进论和抑制论两种观点：支持政治距离正向促进双边贸易的相关文献较少；［28］［29］多数学者将政治距离作为一种潜在的贸易成本，认为不完善的政治制度或差异性的监管准则会不可避免地导致贸易成本增加，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阻碍贸易的发展，［30］［31］［32］即政治制度距离越大，越不利于出口贸易。［33］［34］［35］有关经济制度距离对贸易的影响效果，学术界存在促进论、抑制论和非线性论三种观点：学者分别从贸易替代和贸易互补的角度分析了经济制度差异对贸易的促进作用；［36］［37］绝大多数学者从比较优势和制度趋同的角度验证了经济制度距离对贸易的阻碍作用，［38］［39］认为经济制度距离越小，贸易空间越大；［40］［41］［42］［43］此外，学术界还有少数学者提出经济距离与贸易之间为非线性关系的结论。［44］［45］

当前学术界关于制度距离对水产品贸易影响的相关研究极少，现有研究仅采用单一指标代表制度距离或者将进口国制度环境纳入模型中研究其对水产品贸易效率的影响。周昌仕等以我国与泰国的水产品贸易数据为依据，研究结果认为泰国贸易自由度水平较低，且与我国的贸易自由度水平差异较大，对我国水产品出口泰国的促进作用极为有限。［46］邵桂兰等研究结论表明，进口国言论自由程度和政治稳定性的提高均有利于我国水产品贸易效率提升。［47］

综上，学术界对制度距离和贸易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较深入的研究，虽然目前对制度距离与水产品贸易效率的相关研究不多，但对制度距离与农产品贸易效率的相关研究颇多，［48］［49］［50］［51］这些研究成果对水产品贸易领域的研究同样具有重要的借鉴和参考意义。本文选取我国主要水产品出口国，测算我国与进口国之间的文化、政治和经济制度距离，进一步将制度距离的测算结果纳入贸易非效率模型中，实证分析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影响，并提出促进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的建议。

二、理论依据与研究假设

文化习俗对一个国家的消费需求有某种程度的影响，从而对两国的贸易产生影响。需求相似理论指出，各国需求结构的差别越大，贸易发生的概率越低。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越小，可以侧面反映出两国消费者的消费需求越相近，从而带动两国贸易的产生。但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异质性文化滋生出多元性喜好，各民族也都开始了对产品多样性和个性化的追求，国与国之间的联系也日益紧密，人的多样化消费偏好亦能获得良好满足。此外，在多元文化背景中，消费者对产品差异化的程度更加敏感，产品之间的差异越大，消费者对产品的购买意愿就越强烈，进而推动了贸易的增长。我国饮食文化源远流长，水产品种类繁多，在处理水产品时有煎、炸、煮、炒等各种烹饪方式，有着各种鲜美可口的水产制品。而国外受到其传统文化的影响，更倾向于食用生的水产品。随着我国传统文化的全球传播，各国逐渐了解到我国独特的饮食文化和水产制品，滋生出多样化的消费需求，从而促进我国水产品的出口贸易。但另一方面，其他国家与我国在各种文化制度维度上存在差异，导致贸易双方在贸易磋商、契约精神等方面存在差异，这进一步影响了贸易双方对贸易进程的信任程度。根據交易费用理论，这种由贸易双方在文化制度层面的差异所带来的隐形交易成本不利于贸易的顺利进行。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文化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影响是不确定的。

由于各国政治制度的变迁路径和前进方向是各不相同的，因而处在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在制度环境方面也存在一定的差异。首先，我国与部分贸易伙伴国在政体制度、制度观念等方面都存在差异，贸易双方的政治制度各不相同导致了各国在政府效率问题、监管质量、腐败控制情况等方面存在差异，并影响到合同履约的时间和程度。其次，两国之间的政治制度差异过大，企业在进行跨国贸易时考虑到贸易的风险性和不确定性，会对双方贸易抱有悲观消极的态度，降低贸易双方的信任感，从而对贸易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妨碍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高和贸易潜力的挖掘。政治制度的有效程度通过制度质量体现，政治制度质量越高，意味着制度实施能够更加有效地约束、激励和协调人们的行为，对整个国家和社会的发展提供正向反馈。因此，根据比较优势理论，政治制度质量较高的国家在贸易中能够借助政治优势获得较高的贸易利得，而政治制度质量较低的国家获得的贸易利得较少。这种利益分配不均衡会引起国家之间的贸易摩擦和贸易争端，从而不利于全球贸易的健康发展。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政治制度距离抑制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升。

我国与各国之间在税收负担、商业自由度、货币自由度、贸易自由度、投资自由度、金融自由度等经济制度方面存在的差异都会提高水产品贸易过程中的交易成本，不利于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升。一方面，根据交易费用理论，在国际贸易中产生的交易费用主要来源于搜寻信息、贸易磋商、履约监督、违约处理等方面。当贸易双方的经济制度相差较大时，会通过影响交易费用进一步对出口贸易产生影响。另一方面，当一国的经济制度质量较高时，该国会在人力资本和技术创新方面投入更多资本，从而使该国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本，提升研发成果的转化效率，提高其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根据比较优势理论，一国进行国际贸易的重要基础是比较优势，而比较优势能够实现的重要因素是人力资本和技术创新。当贸易两国的经济制度差异较大时，人力资本中的管理者和企业家的数量和质量也会有较大的不同，在实现贸易发展的过程中会存在较多的分歧和阻碍，从而影响两国贸易的发展。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经济制度距离抑制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升。

三、模型构建和变量说明

（一）随机前沿引力模型

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中，误差项被分为两个分量，即贸易的无效率项与随机误差项，通过引入随机误差项可以消除在贸易过程中因难以量化的变量所带来的不确定性，从而得到更为准确的贸易估计值。该模型的表达式为：

Yijt=f（xijt，β）exp（εijt）=f（xijt，β）exp（vijt-uijt）=f（xijt，β）exp（vijt）exp（-uijt），uijt≥0（1）

其对数形式为：

lnYijt=lnfxijt，β+vijt-uijt，uijt≥0（2）

其中，Yijt表示t时期i国对j国的实际贸易额，xijt表示对实际贸易额产生影响的各种因素，β表示待估计参数，vijt是随机干扰因素，uijt表示贸易非效率项。

贸易潜力和贸易效率的表达式分别如下：

其中，Y*ijt表示贸易潜力，TEijt表示t时期i国与j国的贸易效率，贸易效率实际用贸易额与贸易潜力的比率来表示。

贸易非效率项表达式为：

uijt=αzijt+εijt（5）

其中，zijt表示受到人为因素干扰的影响贸易阻力的外生变量，α为待估参数，εijt为随机扰动项。在此条件下，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能够很好地估计出各影响要素对国际贸易的影响作用和程度。因此最终的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为：

lnYijt=lnfxijt，β+vijt-αzijt+εijt（6）

（二）计量模型设定与变量选取

1、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构建及变量选取

根据传统贸易理论，贸易双方的经济规模、人口总量和两国之间的地理距离等传统因素均会对贸易规模产生显著的影响作用，因此本文在构建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时，将以上经典变量纳入解释变量当中，来探讨其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程度。具体的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公式如下：

lnTijt=β0+β1lnGDPit+β2lnGDPjt+β3lnPOPit+β4lnPOPjt+β5lnDISij++vijt-μijt（7）

其中，Tijt代表t时期i国对j国的水产品出口贸易额，GDPit表示t时期i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jt表示t时期j国的国内生产总值，POPit表示t时期i国的人口总量，POPjt表示t时期j国的人口总量，DISij表示i国和j国两国之间的地理距离。

2、贸易非效率模型的构建和变量选取

本文考虑到水产品出口贸易的特点以及数据的可得性，将文化制度距离、政治制度距离、经济制度距离、班轮航运连通性、移动网络和固定电话的使用率、贸易双方是否签订自由贸易协定、贸易双方是否加入WTO作为影响贸易非效率项模型的解释变量。具体的贸易非效率项计算公式为：

uijt=α0+α1CDijt+α2PDijt+α3EDijt+α4SHIPjt+α5FPjt+α6MPjt+α7FTAijt+α8WTOijt+εijt（8）

模型中各解释变量的含义分别为：

CDijt表示t时期i国和j国之间的文化制度距离，选取权力距离、不确定性规避、个人和集体主义、男性和女性主义、长期和短期导向、放纵与克制六个维度，其计算公式为：

其中，Ikit和Ikjt分别表示i国与j国在第k个文化维度的取值，Vk表示第k个文化维度取值的方差，Tij表示i国与j国的建交年数。

PDijt表示t时期i国和j国的之间的政治制度距离，选取话语权和责任、政治稳定性、政府效率、监管质量、法治水平、腐败控制六个维度，其计算公式为：

其中，Imit和Imjt分别表示i国与j国在第m个政治指标维度的取值，Vm表示第m个政治指标维度取值的方差。

EDijt表示t时期i国和j国之间的经济制度距离，选取税收负担、商业自由度、货币自由度、贸易自由度、投资自由度、金融自由度六个维度，其计算公式为：

其中，Init和Injt分别表示i国与j国在第n个经济维度的取值，Vn表示第n个经济维度取值的方差。

其他变量：SHIPjt表示t时期j国的班轮运输连通性指数，MPjt表示t时期j国100人中订阅移动网络的人数，FPjt表示t时期j国100人中订阅移动网络和使用固定电话的人数，FTAijt表示t时期i国和j国是否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WTOjt表示t时期j国是否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三）数据来源和描述性统计

根据联合国贸易统计数据库的统计数据，我国水产品主要出口日本、美国、俄罗斯、欧盟、东盟、韩国、秘鲁、智利等国家与地区。按照贸易额的大小，本文选取前19位国家2001—2019年的贸易数据作为研究对象，这些贸易伙伴国与我国的水产品双边贸易额占我国水产品国际贸易总额的80%以上，能够较好地反映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情况。本文将水产品的范围界定为HS编码下的03类、15类和16类中的12个品种，具体包括0301（鲜活鱼类）、0302（鲜冷鱼）、0303（冷藏鱼类）、0304（鱼肉、鱼片和鱼糜制品）、0305（腌制和熏制鱼类制品）、0306（甲壳类制品）、0307（无脊椎软体）、0308（甲壳和无脊椎软体鱼类）、1504（鱼和海洋哺乳动物脂肪和鱼油制品），1603（肉、鱼或甲壳类动物、软体动物或其他水生无脊椎动物的提取物和汁液）、1604（鱼卵和鱼子酱制品），1605（制作或者储藏的甲壳类和无脊椎软体类）。各变量的具体含义和数据来源如表1所示。

根据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的结果（表2）可知，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文化制度距离、政治制度距離和经济制度距离的最小值和最大值之间的差距都比较大，这表明研究的样本国与我国在制度距离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体现出这三个解释变量的多元性和差异性，在解释其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影响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四、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模型适用性检验

在实证分析之前，需要对模型的形式进行检验。本文设定了两方面的检验：第一，检验是否存在贸易阻力因素，如果不存在就没有必要使用随机前沿分析方法，因此原假设设定为H0：uijt=0；第二，检验贸易阻力中的因素是否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如果不随时间发生变化，那么应该采用非时变随机前沿方法进行回归分析，因此原假设设定为H0：=0。由表3检验结果可知，两个原假设均被显著拒绝。因此本文设定贸易非效率项和采用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是正确的。

（二）时变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估计结果

本文利用Frontier4.1软件得到的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1）除我国的人口规模变量以外，我国和贸易伙伴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地理距离的变量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2）经济规模对水产品出口贸易流量起到显著的促进作用，我国的经济规模越大，越能促进我国向贸易伙伴国的水产品出口，而贸易伙伴国经济规模的扩大导致其对水产品的进口需求增加，从而有利于我国水产品贸易出口。（3）贸易伙伴国的人口规模负面影响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额，在回归结果中表现为贸易伙伴国的人口规模的增加会扩大本国水产品的生产和加工，从而缩小对我国水产品的进口。（4）两国间地理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表现出显著抑制作用，两国间的地理距离越远，越不利于开展贸易活动。（5）μ的系数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再次验证了我国的水产品出口贸易存在贸易非效率因素。（6）η的系数为正且也在1%的水平上显著，也印证了贸易非效率项是随着时间而变化的。（7）γ的系数是0.9567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我国与主要贸易伙伴国之间的水产品出口贸易还未达到前沿水平，且在这种阻碍作用中有95.67%来源于贸易非效率项，进一步证明了在模型中构建贸易非效率项对解释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的阻力具有很好的说服力。

（三）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及潜力分析

2001—2019年，我国与19个贸易伙伴国之间水产品的出口贸易效率可通过模型的“一步法”得出。为了确保研究结果的时效性，表5选取了2015—2019年的数据来进行贸易效率分析。2015—2019年，我国与主要贸易国家的水产品出口贸易平均效率为0.6017，其中2019年的水产品出口贸易平均效率为0.6219，说明我国的水产品出口贸易仍存在较大的发展潜力。2015—2019年，我国与日本的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最高，其效率值高达0.9610，其次是俄罗斯和韩国，效率值分别为0.9230和0.9147。我国与这三个国家的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均达到0.9以上，表明2015—2019年我国与以上三个国家的水产品出口贸易额更为接近前沿水平下的最优值。这三个国家的国内市场环境相对优越，并与我国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双边建立了长久良好的贸易关系，因此大力助推了我国水产品的出口贸易。再次是美国、马来西亚和缅甸，2015—2019年的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均值在0.8以上。2015—2019年平均效率值在0.5到0.8之间的国家分别是泰国、菲律宾、加拿大、德国、墨西哥、澳大利亚、英国和印度尼西亚。挪威、秘鲁、智利与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分布在0.25到0.3之间。贸易效率最低的是印度和厄瓜多尔，其贸易效率均值分别为0.1746和0.1491。综合来看，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国别差异较大。

根据前文提出的出口贸易效率的计算公式，可以计算出2019年我国与19个主要贸易伙伴国的水产品出口贸易潜力和可拓展的出口贸易量。根据表6的计算结果可以看出，我国与日本的水产品出口贸易潜力最大，其次是美国、韩国和泰国，出口贸易潜力均超过10亿美元。与德国、菲律宾、加拿大、英国、墨西哥、马来西亚、澳大利亚、俄罗斯、智利、缅甸、印度尼西亚和秘鲁的出口贸易潜力值在1亿—10亿美元之间，与挪威、印度和厄瓜多尔的出口贸易潜力值较低，不到1亿美元。分析数据可得，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潜力的国别差异较大。根据可拓展贸易额的数据可得，我国与泰国、美国和德国的出口可拓展贸易额较大，可拓展出口贸易额分别为3.98亿美元、3.61亿美元和3.18亿美元。其次是英国、智利、菲律宾、加拿大和墨西哥，可拓展贸易额处于2亿—13亿美元的区间，而其他国家的可拓展贸易额均低于2亿美元。以上数据表明，虽然我国与一些国家的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达到了较高水平，但综合分析发现，贸易阻力因素仍然存在于我国与多数国家的水产品出口方面，且出口贸易效率和可拓展贸易额具有显著的国别差异。

（四）贸易非效率项估计结果

使用Frontier4.1软件对我国与19个贸易伙伴国2001—2019年的水产品出口贸易数据进行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从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到，SymbolgA@值为0.9736，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这说明我国与19个贸易伙伴国水产品出口贸易额还未能达到贸易潜力值。其中，97.36%是由贸易非效率项所引起的，因此用贸易非效率项来解释贸易阻力是可信的。

关于各外生变量对贸易非效率的影响解释如下：（1）文化制度距离的回归系数为负值，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这表明我国与贸易伙伴国之间在文化方面的差异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我国水产品贸易效率的损失，对水产品出口效率的提高起到正向促进作用。每个国家在文化习俗等方面的差异导致生产和加工出来的水产品具有异质性，我国海域资源丰富，且渔业文明历史悠久，因此我国出口的水产品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隨着全球化发展，人们在不同的文化交流和冲击之下，开始了解和接受文化的差异，进而增加了对产品多样化的需求。文化差距越大，两国间产品互补的潜力就越大，也就提高了我国水产品出口的可能性。（2）政治制度距离显著促进了贸易非效率项的增长，这说明国家间的政治制度差距显著抑制了我国水产品贸易规模的增长。为了能够与各国开展良好的贸易交流，我国不得不耗费时间成本熟悉贸易各国的政治制度、管理准则和进出口相关的管制标准，尤其是针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而制定的绿色贸易壁垒政策，这些举措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的阻碍程度，不利于出口效率的提高。（3）经济制度距离显著促进了贸易非效率项的增长，这说明我国与贸易伙伴国之间的经济制度差异越大，越不利于我国水产品的出口贸易。国际市场的需求情况和市场信息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复杂多变的经济环境中，两国间相近的经济制度体系有利于贸易的开展，而差异较大的经济制度会在信息沟通、监督监管、合同履约和执行方面存在较大的阻碍，从而不利于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高。（4）班轮航运连通性指数显著抑制了贸易非效率项的提高，即贸易伙伴国的班轮航运设施越发达，越有利于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高。（5）移动网络使用率以及固定电话的使用率和贸易非效率项的关系均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说明贸易伙伴国在移动互联网和通讯工具方面越普及，越有利于我国水产品的出口贸易。（6）根据回归结果显示，贸易双方签订的自贸协定有利于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高。而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不利于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高，主要原因在于近几年来世界贸易组织在组织多边贸易谈判时效率低下，解决双边或多边贸易摩擦问题时进程缓慢，贸易政策的透明度有待加强，因此在现阶段没有促进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提高。

（五）异质性分析

本文将水产品种类细分为初加工和深加工水产品，分别探讨制度距离对不同种类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影响。其中，0301、0302、0303、0304、0305、0306、0307和0308为初加工水产品，1504、1603、1604和1605为深加工水产品。使用Frontier4.1软件将我国与19个贸易伙伴国2001—2019年的初加工水产品和深加工水产品的出口贸易数据分别进行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

关于各外生变量对贸易非效率的影响解释如下：（1）制度距离。文化制度距离显著抑制了贸易非效率项的增长。这意味着我国与贸易伙伴国的文化差距越大，越对我国初加工和深加工水产品出口贸易产生促进作用。政治制度距离正向显著促进了贸易非效率项的提高。这一结果反映出贸易双方在政治制度上的差距抑制了我国两类水产品的出口贸易。经济制度距离对初加工水产品出口贸易非效率项的影响显著为正，而对深加工水产品出口贸易非效率项的影响显著为负，这说明贸易双方的经济制度差距越大，越不利于我国出口初加工水产品，但有利于促进深加工水产品的出口。（2）基础设施。班轮航运连通性指数负向影响贸易非效率项。这表明贸易伙伴国的班轮航运连通性水平的提高，对我国初加工和深加工水产品出口贸易额产生促进作用。移动网络使用率和固定电话使用率都会对贸易非效率项产生负面影响，且通过对比发现，贸易伙伴国移动网络使用率和固定电话普及率对我国水产品进口贸易进一步拓展的影响程度要大于水产品出口贸易。（3）自贸协定和世贸组织。签订自贸协定对我国初加工和深加工水产品的贸易效率都具有促进作用，其中对深加工水产品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均不利于两类水产品的出口效率，目前我国要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维护世贸组织在协调全球贸易规则的地位，积极推动双边贸易谈判，从而将世贸组织的阻碍作用转化为积极效应，促进我国各类水产品出口贸易的进一步扩大。

五、研究结论和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将文化制度距离、政治制度距离和经济制度距离纳入贸易非效率项，利用2001—2019年我国与19个贸易伙伴国的面板数据作为样本进行回归，研究不同类型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的影响，同时分析了当前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及潜力。

实证研究结果表明：（1）在水产品出口贸易效率及潜力的结果分析中，2015—2019年我国与主要贸易国家的水产品出口贸易平均效率为0.6017，还具有较大的贸易拓展空间。（2）从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整体出口贸易效率的影响来看，我国与贸易伙伴国的文化差异越大，越有利于我国水产品的出口贸易的发展，提高水产品出口效率；而政治制度距离和经济制度距离的差异越大，越对我国水产品出口效率的提高产生抑制作用。（3）从制度距离对我国不同种类水产品出口贸易的影响来看，我国与贸易伙伴国的文化差异对初加工水产品和深加工水产品均产生促进作用，且对深加工水产品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政治制度距离越大，越不利于初加工和深加工水产品的出口贸易；经济制度距离对初加工水产品的出口产生抑制作用，而经济距离越大，越有利于深加工水产品的出口贸易。

（二）对策建议

针对以上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第一，强化与出口效率较高国家的贸易合作，重点提升贸易效率较低且可拓展贸易额较大国家的贸易潜力。对于出口效率较高的国家，需要在保持稳定增长的前提下积极寻求新的增长点，同时规避贸易摩擦的发生；对于出口潜力较大的国家，应利用双边或多边自贸区的合作优势，进一步提高出口贸易额；对于出口效率较低的国家，要积极促进双边贸易的开放程度，充分释放贸易潜力。

第二，由于文化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起到促进作用，因此我国要积极推动水产品龙头企业的发展，打造品牌效应，增加出口水产品的附加值，扩大我国水产品的国际知名度和影响力，从而满足进口国多样性的消费需求。

第三，为了有效缓解政治制度距离对我国水产品出口的抑制作用，我国在处理国际事务中，要积极寻求双方的共同利益点，为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营造一个稳定良好的发展环境。同时在水产品的生产、加工、培育、养殖等多个环节建立和健全相关的监管机制，以此加强我国出口企业积极适应外部复杂多变贸易环境的能力。

第四，我国与进口国在经济制度方面的差距增加了交易成本，不利于水产品贸易的进一步扩大，我国需要加快与贸易伙伴的自贸区谈判，并在现有自贸区基础上达成更多共识。针对正在谈判的双边自贸区，要以灵活的方法推进谈判进程；对于已经签署自贸协定的国家和地区，我国政府应当进一步加强与贸易伙伴国的经济协作和信息沟通，进一步促进双方水产品贸易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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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Impact of Institutional Distance on Export Trade Efficiency of Chinese Aquatic Products

Abstract： With the export data of aquatic products between China and 19 major aquatic trading partners during 2001—2019， the stochastic frontier gravity model was used to study the effect of institutional distance on the export efficiency of aquatic products of our country from three aspects： politics， economy and culture.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are big differences in political， economic and cultural systems between our country and our trading partne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influence of institutional distance on the overall export efficiency of aquatic products， the greater the cultural difference between our country and our trading partner countries， the more beneficial to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fficiency of aquatic products trade， and the expansion of political distance and economic distance are not conducive to the export of aquatic products. From the influence of institutional distance on the export efficiency of different kinds of aquatic products， cultural differences have a promoting effect on the export of primary and deeply processed aquatic products. Political system distance is not conducive to the export trade of primary and deeply processed aquatic products. Economic system distance has an inhibitory effect on the export of primary processed aquatic products and a promoting effect on the export of deeply processed aquatic products. Therefore， differentiated strategies should be adopted to improve the export efficiency of aquatic products by enhancing cultural exchanges， strengthening policy communication and speeding up FTA negotiations.

Key words： aquatic product export trade; institutional distance; trade efficiency; trade potenti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