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增量到提质:智慧养老服务的运行困境与推进路径
2023-04-29蒲新微张馨康
蒲新微 张馨康
[摘 要] 智慧养老为养老服务的便捷供应提供了有效手段,它是现代信息技术条件下提高养老服务质量和水平的重要服务革新。从文化、生理、心理、价格等需求层面出发,通过对N市、C市等地的走访调查发现:由于技术负能、主体缺位、学习排斥等方面问题,持续增量的智慧养老服务供应并未充分有效满足老年人多样化且复杂的养老需求。因此,在实施积极老龄化发展战略的进程中,不仅需要扩展智慧养老服务的量化空间,而且需要通过采取技术包容性发展、社会主体多元协同和文化助推学习等举措,使技术回归到为人服务的内在本质上来,以此推动智慧养老服务的优质化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 积极老龄化;智慧养老;运行困境;优质化路径
[中图分类号] C924.2[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2096-2991(2023)05-0041-08
智慧养老服务,作为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创新解决方案,在当今社会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其通过利用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为老年人提供包括智能助力设备、健康监测、社交互动、远程医疗和安全保障等在内的多样化服务。然而,智慧养老服务的发展方兴未艾,在如何普及与可持续发展方面仍面临一系列的问题与挑战。因此,本文从多个角度针对这些内容进行分析,并提出相应的解决方案与建议,以期为智慧养老服务的发展提供有益的参考,进而推动养老服务行业朝着更加智能化和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一、智慧养老服务提出的现实背景与意义
老龄化的加剧与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使高水平的养老服务需求日益增加。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22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底,我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为28 004万人,占总人口的19.8%,其中,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为20 978万人,占总人口的14.9%,我国已进入老龄化“高原”期。与此同时,伴随着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老年群体对于养老服务的需求也不再局限于低水平和保基础的生存型保障,转而追求高层次和多样化的发展型服务,因而推动养老服务的产品创新发展、满足老年人的多元化养老服务需求就显得尤为必要。
智慧养老服务模式为服务需求的满足提供了可行路径。人工智能不断贴近人类生活,社会的数字化给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诸多便利,而智慧养老服务正是通过在传统养老服务中引入数字化技术,弥补家庭养老能力趋于弱化、机构养老人本关怀不强、社区养老较难发力等劣势,以较低成本实时监控老年人的生理心理健康状况,及时获取老年人的服务需求信息,满足老年人紧急救援、生活帮助和情感关怀等多层次需求。据此,国务院印发的《“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提出要推进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第五代移动通信(5G)等信息技术和智能硬件在老年服务中的深度应用,编制智慧养老服务推广目录,完善服务流程规范和评价指标体系,推动智慧健康养老规范化和标准化发展。因此,构建以满足老年人需求为目标、以技术赋能为手段的智慧养老服务模式成为顺应时代发展的必然之举。
智慧养老服务的构建可以满足社会发展需要。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为老年人提供智慧养老服务,满足其“美好老年生活”需要,符合社会发展要求,也为未来养老服务提供了新的发展道路,具有较强的实践意义。智慧养老服务通过将技术赋能到养老服务上,一方面可以实时监测老年人的需求变化,精准施策,减轻家庭养老负担,缓解社会资源紧张状态;另一方面在保有传统养老服务优势的同时,可以更好地整合资源,形成多重养老服务的良性互动。因此,智慧养老服务对于缓解人口结构老龄化压力和促进养老服务体系可持续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智慧養老服务既有研究与政策现状
近年来,随着老龄化问题的日益突出,智慧养老服务逐渐成为社会普遍关注的焦点,与之相伴的是学界对其研究以及政府相关政策文件的出台。本文这一部分将分析归纳国内外现有关于智慧养老服务的论文,总结其主要研究方向、创新内容及不足之处,同时通过搜集整理相关政策文本,并结合执行现状,简要分析可能存在的问题,从而为后文对智慧养老服务存在问题的深入阐述及优质化改进提供有益的参考。
(一)国内外相关研究现状
智慧养老起源于家居技术领域,旨在以技术设计的形式提升老年人的独立生活能力并满足其社会参与的需要,通过遥感系统、检测设备以及环境控制系统等技术创造一个安全可靠的家庭环境,以此实现对老年人的监控与护理服务,满足其独立、安全、健康的生活需求。[1]国内外的长期研究,都为智慧养老服务推行的必要性提供了强有力的佐证。
2008年,由英国生命信托基金会首次对智慧养老的未来形态提出构想:利用电脑技术、无线传输技术等手段,建设配备全套电子芯片装置的“全智能化老年公寓”。这在本质上是利用可穿戴设备和传感设备等互联技术进行远程监控,并根据监控情况为老年人的养老需求提供一种客观、可靠和可持续的解决方案,[2]同时通过智能家居和辅助技术来实现所谓的环境辅助,以保证老年人在老年时仍能保持积极健康的生活方式。[3]国外的研究多侧重于技术方面的应用,即通过技术的升级和设备的更新迭代,以期实现监测精准化和养老信息化。
与国外不同,国内在注重技术的同时也更注重服务的供应。早在2009年兰州市城关区便设立了虚拟养老院,只要拨打虚拟养老院电话,服务人员就会上门为老人服务,实现居家养老。充分利用信息化、智能化技术,如物联网、云计算和移动互联网等实现全方位、线上线下、综合性和医养结合的养老服务,[4]并通过整合数据采集、紧急呼叫、信息交互和适老性基础设施组建智慧养老系统,实现对空巢老人的紧急救助,提升老年人口生活质量,优化养老服务资源配置。[5]因此,智慧养老服务是养老服务模式的整体性变革,它的出现标志着养老服务从传统型向智慧型转变,它所注重的问题是如何使老年人“增能”[6]。
以往的研究为本文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奠定了扎实的研究基础,提供了专业的研究分析方法,指出了下一步研究的可行方向。但是,以往研究也存在一些问题。首先,一些文献对智慧养老服务性质的界定过于笼统,认为其作为养老服务的一种统属于公共服务,这在一定程度上容易引起大众在认识上的歧义。其次,当前关于智慧养老服务的研究大多围绕拓展空间展开,未能将其置于人口结构变化的时代背景下,探索智慧养老服务的内容、形式、质量等适应性创新。最后,智慧养老服务与其他养老模式结合不畅、不足以及不力的问题尚待进一步研究探讨。
(二)智慧养老服务政策现状
2012年,全国老龄办首先提出“智能化养老”理念,这是首次从国家层面支持鼓励智慧养老服务的实践探索;2013年9月,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发展养老服务业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要通过发展居家网络信息服务,鼓励企业和机构运用互联网、物联网等技术手段建设居家服务网络平台,通过搭载紧急呼叫、健康咨询、物品代购、家政预约和服务缴费等适合老年人的服务项目实现居家养老服务的技术创新。随后,包括《国务院关于促进信息消费扩大内需的若干意见》《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等在内的信息化政策相继出台,养老服务的信息化步入加速建设期。2017年初,工业和信息化部、民政部、原卫生计生委联合印发的《智慧健康养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17—2020年)》要求:利用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智能硬件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产品,实现个人、家庭、社区、机构与健康养老资源的有效对接和优化配置,满足家庭和个人多层次、多样化的健康养老服务需求。2021年,工信部、民政部、国家卫健委共同印发的《智慧健康養老产业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5年)》指出,不断优化完善产业生态,逐步缩小老年人的“数字鸿沟”,提升人民群众在健康及养老方面的幸福感、获得感和安全感。上述政策的制定保证了制度运行的延续性和稳定性,国家政策从宏观层面做出指导,使得智慧健康养老产品和服务标准体系初步建立,服务内容不断丰富,新业态持续涌现,智慧养老理念深入人心,发展环境不断优化,产业发展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中央政策的落地与具体实施需要地方部门的进一步细化与贯彻执行。笔者在调研中发现多数地方部门选择放弃自由裁量权,只是对中央政策机械式承接。[7]因而,如何发挥地方政府的自由决定权、具体落实中央政策的思想精神、强化政策的实行效果便成为智慧养老服务的应有之义。
三、智慧养老服务的运行困境
老年人有较高程度的智慧养老服务需求,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受到传统思想的影响,老年人普遍不愿意离家养老,智慧养老服务通过将技术赋能到养老服务的供应上,给予老年人选择养老模式的极大自主权,这使老年人对智慧养老服务存在天然好感;第二,虽然老年人的学习能力在逐步退化,但“人老心不老”,他们对于新鲜事物仍然有较强的求知欲,根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国情调查与大数据研究中心、腾讯互联网和社会研究中心联合发布的《社交网络与赋能研究报告》显示,近80%老年人希望通过智能电子设备增加获取信息的渠道和拓展个人兴趣爱好,这表明多数老年人乐于接纳并主动使用智慧产品,从这一方面讲,智慧养老服务能较好地满足老年人“老有所学”的心理需求;第三,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身体机能逐渐退化,医疗健康成为老龄群体最根本的服务需求,智慧养老通过发挥其便捷性特点,利用电子可穿戴设备及时监测老年人的健康信息,建立电子档案,并针对健康变动精准施策;第四,老年人在年老后收入渠道变窄、收入水平下降、支付能力渐弱,智慧养老服务具有成本低、易施行的特点,因而很多老人对智慧养老服务产生了较高需求。
为了给老年人提供更高质量的养老服务,保障老年人的生活需要与精神照护,多数地区以社区和养老机构为平台,充分发挥电子终端在养老服务供应中的正外部性,初步形成智慧养老的服务规模。根据数据统计,2020年中国智慧健康养老产业规模突破4万亿元,第四批智慧健康养老应用试点示范名单公布之后,全国范围内已累计创建了168家示范企业、297个示范街道(乡镇)和69个示范基地。但是,由于忽视人文关怀、多元主体缺位和老年群体学习排斥等方面问题,持续增量的智慧养老服务供应并未充分有效满足老年人多样化且复杂的养老需求。
(一)服务供应忽视人文关怀,智能技术负能
随着网络技术的应用和智能手机的普及,“互联网+”成为公共服务供应常态化的标志。然而,信息化的养老服务在一定程度上背离了“技术赋能”的初衷,在实践中出现“技术负能”的现象,即智能化养老在提升服务供应的同时,也产生了只重视产品技术革新与服务内容扩充而忽视人文关怀的现实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促发了老年人群的反服务心理,具体表现在:首先,存在形式的内嵌性。智慧养老服务的建设需要考量当地的财政情况和老年人的现实需求,因而在服务的规划以及供给上应更多坚持集约化的原则,否则便会出现因“面子”而不断开发的智慧养老服务。调研发现:部分基层部门将智慧养老服务作为电子“面子工程”内嵌于基层治理考核的内容当中,视其为基层治理的必有选项,而非将其悬浮于治理内容中,应切实以老年人需求为本。其次,涉及领域的既定性,智慧养老服务虽然应用功能愈来愈多,但智慧养老服务的涉及领域只是针对防止老年人的走失与健康监测,且因为技术的不达标,很多时候连最基本的精准监测都很难做到,智慧养老从提出到实践,智能设备不断迭代更新,互联网也从3G时代进化到如今的5G时代,但其服务内容仍旧是原地打转。再次,标准规范的分散性:由于智慧养老服务涉及多个领域和技术,各个领域的相关标准尚未形成统一的行业标准,导致不同服务提供商和产品之间的兼容性和互操作性差。这样的情况限制了智慧养老服务的发展与应用。例如,物联网技术在智慧养老服务中起到重要作用,但不同厂商的物联网设备采用的通信协议和数据格式各异,相互之间难以实现互联互通。这些不仅增加了智慧养老服务供应商的开发、测试和集成成本,还给老年人选择合适的智慧养老产品带来困扰。最后,服务供应的敷衍性。在基层治理考核中过度强调宣传作用,即作为电子“面子工程”,智慧养老服务更多成为一种噱头,使智慧养老服务并没有落在实处,反而为老年人增添了过多迎检和采访压力。
(二)服务体系建设不够完善,多元主体缺位
当前,我国的智慧养老服务在稳步推进建设当中,但在建设过程当中相关主体的缺位使服务体系不够完善,制度政策的缺位使服务体系缺乏可持续发展动力。具体缺位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具体制度安排的缺位,使得社会普遍缺乏对智慧养老服务的真实关注,在鼓励老年人积极融入数字社会、掌握老龄人群的真实电子需求、规范智慧养老服务建设与更新智能电子设备等方面都存在着严重的缺位。例如,目前的法规大多集中在养老服务、医疗保健等方面,智慧养老服务领域缺乏专门的法律法规来规范和指导相关服务的开展。同样,智慧养老服务缺乏明确的数据使用权限、数据共享机制和安全保护措施,也容易导致个人信息泄露和滥用的风险。这就需要我们使制度安排回归到既定位置,发挥其重要作用以弥补这些不足。第二,社会治理角色的缺位,由于智慧养老服务的特殊性,其更多需要嵌入社区居家和机构养老服务当中,这就需要社区和机构在这种模式中承担承上启下的角色,但在实际介入智慧养老领域时,社区作为基层社会治理部门、机构作为市场运行部门都难以把握合适的度,过于接受政府部门的干预会妨碍社区的自治定位与机构的市场自发性,致使其在智慧养老服务中缺乏主动性,从而沦为单纯的执行部门。第三,资金与资源的缺位,智慧养老服务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用于设施建设、技术研发、人力资源和运营维护等。资金的不到位、设施的不健全就会导致养老服务设施建设的滞后、技术更新的缓慢和专业医护人员的短缺,从而使得很多智慧养老服务的内容形同虚设,服务的接纳能力有限,这都会造成智慧养老服务缺乏充足的数据资源,无法进行有效的数据分析、智能化的决策和个性化的服务提供,更加限制了養老机构和服务提供商开展创新的能力。有些老年人即使有智慧养老的意愿,但社区与机构也只能为他们提供最基础的智慧服务供给,逐步偏离建设初衷,以至于无法满足老年人融入数字社会的需求。第四,监管体系的缺位,使智慧养老服务在推进过程当中缺乏可持续的支撑动能。突发事件的紧急性与不确定性,需要智慧养老服务在老年人发生事故时必须做到精准监测,并给出合理解决方案。同时,智能设备也需满足老龄群体的其他高质量和高层次的多元需求,这些都需要监管系统在随后应用过程中持续不断地跟进并发挥强有力的补救功用,否则一旦服务供给出现问题,就会在多方矛盾的艰难处理中以失败告终。监管机构的职责和分工不明确或重叠,导致监管漏洞和监管责任被推诿,无法有效监督和管理智慧养老服务的提供者和运营者。
(三)服务对象参与意愿不足,老年群体学习排斥
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技术的进步日新月异,然而当前的技术开发以及整体的数字社会发展都没有完全配套当下的老龄化背景,对老年人的数字化需求存在部分方面的学习排斥,难以形成老年友好型数字社会。
首先是技术角度的学习排斥。一方面,作为最基础的应用软件,对于老年人来说智慧养老服务的最基本功能就是实用,能够解决他们的实际关切。“物联网+”养老服务的持续推进,使得智慧养老服务app数量与日俱增,各种不实用的功能不断抬高技术壁垒,使老年人不得不放弃对智慧技术的学习。另一方面,在调研中发现,很多老年人在使用智能电子设备过程当中,存在因为技术不通而频频陷入网络电信诈骗陷阱中的现象,也使老年人渐渐放弃对智能技术的学习。其次是社会环境的学习排斥。社会学家詹姆斯·科尔曼指出:“不同的社会联系或网络关系能够提供不同类别的社会支持,为确保个体社会生活的需要,要求大量的、不同的社会支持,要求个体必须与不同的人保持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 [8]371然而从整个社会层面看来,社会并没有通过给老年人提供社会支持起到满足他们归属感和获得关爱的心理需要,家庭、市场、社区等作为社会的组成部门,在老年人试图接纳信息时代的时候并没有发挥其应有作用。在调研过程中,很多老年人都反映“家里面孩子们都挺忙的,没多少时间教我们使用手机”,“现在支付方式好多都是电子支付,不少地方都不收现金了,可我们也不会使用电子支付啊”,“年纪大了,反应慢了,很多时候节奏慢一拍就会被嫌弃了”等。通过调研,我们发现,社会在很多场域还未做好接纳老年人进入数字时代的准备,各层面对老年人的排斥使得老年人的社会距离逐渐加大,逐渐远离社会关系,结束社会交往,停止数字技术学习,最后形成自我隔离的弱势群体。最后是文化氛围的学习排斥。新时代的老年人有着强烈的精神文化需求,老年人有着积极的求知欲、极大的文化参与感以及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感,但因为老年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习能力逐步下降,而整体的社会文化主要围绕着年轻一代,没有从文化层面推动积极老龄化,形成了“认老服老”的老年文化氛围,这些文化诱因使老年人只能逐渐远离主流社会,采取逃避的方式回归原有的传统物质生存老年文化观。
总之,持续增加的智慧养老服务供应虽有所覆盖但并不充分,其普遍存在服务内容的同质化和标配化问题,且在实际供应中服务质量往往会大打折扣。当下的智慧养老服务平台大多从服务供应者角度出发,并围绕生活需要与精神照护两方面制定服务标准。比如在生活需要方面,以C市为例,依托市场化的运营,老年人虽然可以通过相关手机应用向服务供应商申请包括助餐、助洁和助浴在内的居家养老服务,但服务覆盖范围狭窄,仅有少数老年人可以享受到对应服务,同时缺乏专业技术过硬、服务态度较好的服务人员,这些都使相应服务流于表面;在安全健康方面,以N市为例,通过搭建家庭基层联动建立的智慧养老服务管理中心,仅包含老年人血压心率监测、燃气火灾报警监测、防走失定位和紧急呼叫等,包含内容较少,开发程度不高;在精神照护方面也只有少数平台搭载了子女沟通项目。由此可见,智慧养老服务在供给层面的改革仍任重道远。
四、智慧养老服务的优质化推进路径
通过对智慧养老服务存在的问题进行深入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目前智慧养老服务在实际应用中还存在一些挑战:如智慧养老服务的重心偏向于技术创新,而忽视人本身的服务体验;社会多元主体不够协同,而导致智慧养老服务成为象征性的工具;老年人对于数字技术的整体性排斥,导致被服务者主体缺失和参与意愿不足。因此,为充分发挥智慧养老服务的优势作用,满足老年人对高质量养老服务的需求,我们提出以下优质化改进建议:
(一)技术赋能,推动技术包容性发展
亚洲开发银行率先提出了包容性增长的概念,是指以人为中心的,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技术包容性发展是在数字社会时代建立包容性人机关系,把当下智慧养老服务的重心从“以技术为中心”转向“以人为本”。换而言之,智慧养老服务不应该一味追求技术创新与应用升级,而应该使智能技术真正“以我为主,为我所用”,即技术赋能应将“能”赋予人本身而非智能设备,使之成为便利生活服务的工具性应用。这就需要营造适老化的数字环境,在技术飞速发展的当下,突出人情色彩,同时也需要从社会层面重点推动温情化服务平台建设和手机应用的适老化改造,不断改善人机交互界面的设计,鼓励服务型应用程序中“老年模式”的开发,在普遍适用的大环境下适当分类推进,以期提高老龄人群的用户体验。同时,通过将传统服务与智能创新结合,在老年人高频生活场景保留人工服务,创建老年服务窗口,使“线上+线下”融合发展,增强对老年人的心灵关怀,构建老年友好型社会。
同时,智慧养老也应该更多回归到其“智慧”本质上,当下人工智能技术蓬勃发展,学习能力也在不断加强,所以如何利用好智能技术,分析老年人的服务需求进而创造数字价值,[9]便显得尤为重要。大数据平台通过互联网收集大量信息后,由人工智能进行多重算法分析并将数据逐一反馈,将社会需求精细化,通过智能技术分析了解老年人的不同服务需求,逐步解决其基本、中阶、高层次的不同需求。因而,从智慧角度来看,摆脱以“以技术为本”的桎梏,将“以人为本”服务理念贯穿智慧养老的全过程,通过获取、分析老年人的网络使用数据,继而整合分析他们的智慧需求以及使用习惯,因人而异提供专属交互界面,有针对性地为他们提供易于接受的智慧养老服务。
(二)需求导向,促进社会多元协同
推动积极老龄化,构建老年友好型数字社会更加强调社会中各主体的积极作用,这就需要智慧养老服务中的多元主体从全域、全程、全成员三维出发弥合老年人所面对的“数字鸿沟”,形成以政府引领、家庭为主、社区配套、市场配合、社会组织助力的社会多元协同氛围。做到这些首先需要树立多元参与的复合理念,然后建立统一的智慧养老服务平台,使所有参与服务的多元主体进驻平台,通过信息共享,建立起各个服务提供者之间的互联互通机制,促进数据共享和协同合作,提升多元主体参与智慧养老服务的积极性,为促进高质量的智慧养老服务创造条件。具体建议如下:第一,政府应当发挥政策制定者、服务内容主导者、资金兜底者和服务推广宣传者的角色。推动完善智慧养老服务立法,从宏观层面把控,弥补政策漏洞,完善数字权益细则,规范智慧养老服务建设,推动“放管服”改革。同时,建立智慧养老服务建设专项资金,丰富服务资源,更新智能电子设备,掌握老龄人群的真实电子需求,鼓励老年人积极融入数字社会。第二,家庭作为养老服务的主要阵地,子女需要发挥主力军作用,帮助老年人筛选智慧养老服务应用产品,引导老年人利用应用提升自身生活质量。同时密切关注老年家庭成员的健康状况,使用智能健康监测设备进行健康监测和记录。帮助管理老年人的健康数据,并与医疗机构进行信息共享,以便及时发现和处理健康问题。第三,市场应基于上文提及的信息分析提供高质量的智慧养老产品,通过广泛的调研,了解老年人的需求和偏好,以及他们对智慧养老服务的兴趣程度,进一步明确市场规模、目标用户群体以及服务定位,从而鼓励企业研发出新的智慧养老产品和服务,包括但不局限于智能健康监测设备、智能家居系统、社交化养老平台,满足老年人多样化、多层次和高质量的养老服务需求。第四,社区充分发挥承上启下功能,一方面执行政府制定的政策制度,另一方面发挥好自身的自治功能,以社区老人互助推动智慧养老服务普及,吸纳高质量服务人才,因地制宜、有的放矢,探索符合自身特色的智慧养老服务。第五,发挥社会组织的助推作用。通过社会组织的介入,灵活处理政府与市场不能解决的问题,完善社会层面的监管机制,在随后的服务供给中持续不断地跟进并提供强有力的补救措施。通过以上措施,最终形成智慧养老服务回归到为老年人服务、满足老年人真实需求的服务本质上。
(三)文化助推,构建老年学习型数字社会
文化是指由社会建构而成的某一社会群体共享自洽的意义系统,[10]249-254其产生出的共享主观意愿影响公众的多维行为。因此,文化在智慧养老服务中的作用也至关重要。中国人之所以注重养老问题,与中国传统“孝”的家庭文化密切相关,如今更需强调孝文化在养老服务中的核心角色。这就需要发挥文化工具箱作用:首先,传统的主导性价值或行动模式构成了中国式的“反哺”养老模式,因此,老年人接受度最高的数字技能学习便是通过以子女为主的熟人教学,这就需要积极利用广播、电视、互联网传媒等多媒体宣传,营造出“孝”的文化氛围,以文化形式助推子女回归家庭、陪伴老人,并使他们引导老人学习人工智能技术和做好电信诈骗预防的学习工作。其次,营造全民终身学习的文化环境。老年群体因为没有及时跟进快速发展的现代化进程而导致其在接受教育机会时面临着不平等的风险,进而造成他们在智能技术使用技能上的缺失,这就需要在社会层面建立老年学习社群,鼓励老年人相互交流、分享和学习,并积极参与数字文化创作,如记录生活经历、拍摄摄影作品、创作数字艺术等。通过社区组织、社交媒体平台、在线论坛等形式搭建学习平台,组织老年人参与创作比赛、举办展览和发布数字创作作品集等,使老年人既可以共同探讨数字技术应用、互相解答问题、分享学习心得和经验,又可以增强他们对数字技术的兴趣和运用能力,形成学习氛围,强化社会支持力度,践行积极老龄观,“构建老有所学的终身学习体系”,促进老年群体公平獲取、利用和享受现代数字技术,满足其积极的求知欲、极大的文化参与感以及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感。最后,形成政府、社会重视老年人智慧养老服务的文化氛围。认可并宣传老年人为社会所做的贡献,逐步弱化“人老认老”的负面思想文化,营造老年友好型社会文化氛围,积极引导社会组织、志愿组织和全体社会成员为老年人提供各种智能社会服务,帮助老年人解决使用数字技术中遇到的问题,传授技术知识,激发他们的学习热情,为老年人融入数字社会提供良好的文化支持。
五、结 语
在本文的研究中,我们探索了智慧养老服务的重要性与必要性。通过对现有智慧养老服务的相关文献、政策、实践进行综述和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智慧养老服务在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实现养老服务的效率与可及性方面具有巨大潜力。
本研究探索了智慧养老服务的关键问题和挑战,并提出具有可行性的政策与实践建议。然而,我们也要注意到本研究所面临的局限性:第一,由于技术和政策的不断变化,智慧养老服务领域仍有许多未被研究或未被深入研究的方面。第二,数据治理与网络安全问题仍是智慧養老服务发展的一个重要挑战,需要进一步探讨。第三,我们还需要通过更深入的研究推动智慧养老服务取得更大突破与进展,为老年人提供更好的养老服务,使更加包容和可持续的老年友好型数字社会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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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编辑 龙 晟】
From Increment to Quality Improvement: The Operation
Dilemma and Promotion Path of Intelligent Elderly Care Services
PU Xinwei,ZHANG Xinkang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Sociology,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Jilin 130012,China)
[Abstract] Intelligent old-age care provides an effective means for the convenient supply of old-age care services. It is an important service innovation to improve the quality and level of old-age care services under the conditions of modern information technology.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cultural, physiological, psychological, and pricing needs, through visits to cities such as N and C, it was found that due to issues such as technological disability, subject vacancy, and learning exclusion, the continuously increasing supply of smart elderly care services has not fully and effectively met the diverse and complex elderly care needs of the elderly. Therefore, in the process of implementing the active aging development strategy, it is not only necessary to expand the quantitative space of intelligent old-age care services, but also to take measures such as inclusive development of technology, diverse collaboration of social entities, and cultural assistance learning to return technology to the essence of serving people,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intelligent old-age care services.
[Key words] active ageing;intelligent old-age care;operation dilemma;high-quality path
[收稿日期]2023-05-1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23ASH015)
[作者简介]蒲新微(1976-),女,黑龙江克东人,吉林大学哲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社会学博士,研究方向:社会福利与社会治理,养老保障与养老服务;张馨康(1999-),男,山西平遥人,吉林大学哲学社会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社会保障,养老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