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魂、中体、西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的哲理思考
2023-04-22易欢欢
李 健,易欢欢,方 聪
(1.湖北文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2.巢湖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8024;3.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武汉 430073)
中华民族卓越的民族精神、人文情怀、思想哲理、价值观念以及各个历史时期的伟大创造,凝聚成博大精深、丰富多彩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承载着我们共有的精神家园,蕴含着民族复兴的澎湃动力。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把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贯通起来、同人民群众日用而不觉的共同价值观念融通起来”[1],这里就包含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这一具有前提性、必要性的内在要求。作为新时代重大的理论与实践命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必须确立起基本的原则或者说遵循。“马魂、中体、西用”是当前学界影响较大、认同较高的一种理论构想,其为不断推动并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提供了一种较为可行的逻辑遵循或者说价值指引。
一、“马魂、中体、西用”的提出背景
“马魂、中体、西用”的提出,隐含着近现代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这一百多年来中国文化发展、变迁的风雨历程,因而具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及现实背景。
(一)历史背景:现代化与中西文化的百年论争
近代以来,流传中国社会数千年之久的传统文化在一些知识分子群体乃至统治阶层中遭受“信仰危机”,中华民族逐渐在“开眼看世界”的破旧立新征程中开启了中西方文化碰撞、交流与沟通的新篇章。新文化运动中,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引入了马克思主义这一伟大的思想武器,由此改变了本土传统文化与西方外来新学两相争斗的格局,确立起马克思主义、中华文化、西方学说三大思想派别对立互动、又相互渗透的基本格局。面对近代以来的社会苦难与民族危机,一些激进反传统的知识分子将其归咎于中华文化自身的“封闭”“保守”“愚昧”“落后”,进而提出了“全盘西化”的主张。陈序经和胡适都曾露骨地表示“全盘西化”的本义即是“根本西化”,其在竭力美化西方资本主义文化、彻底否定中华传统文化的同时,却对新生的马克思主义采取了大肆污蔑和诋毁的错误态度。与此形成鲜明对比,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以马克思主义文化观为指导,在革命斗争及社会建设的长期奋斗中逐渐理性、客观地评判传统与现代、中国与西方之间的文化关系,形成了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民族化,把马克思主义建设成为中国人民易于接受和吸收的、属于中华民族自身的“思想文化”的科学认识,由此也对学界关于“中、西、马”三者关系的讨论起到了正本清源的指导与启示作用。郭沫若较早地开启了对三大思想派别的整合,他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基本原则,大体上萌发了将“中、西、马”三者融合的学术自觉意识;张申府首次正式提出马学、中学与西学“三流合一”观点,并对文化保守主义势力和“全盘西化”论调都予以尖锐批驳,体现了一种宝贵的唯物而辩证的学术精神;张岱年创立了“唯物、理想、解析”学说以协调“中、西、马”三者关系,后又将其改造为文化“综合创新”论,用意在依托有着悠久中华文化底蕴的“体用之辩”,初步建立起“中、西、马”三者在理论逻辑上的解构与统一;方克立则又在张岱年之基础上,正式提出了“马学为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观点,由此形成了一套逻辑严密的辩证体系与学术范式。从整体上看,“马魂、中体、西用”基于马克思主义的立场、方法,顺应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需要,因而在现代中国社会获得了广泛认同与巨大影响。
(二)文化背景: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在耦合
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之际,习近平总书记创造性地提出“两个结合”,即“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2]。可以说,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诸多方面的内在耦合,决定了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必然性、真理性,同时也是“马魂、中体、西用”得以提出并趋向成熟的文化背景。首先,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都对现实的人的生存与发展报以高度关注。马克思主义认为,“现实的个体”是一切历史逻辑的基本起点,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和真正的英雄,进而以推动和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理论的价值旨归,着力满足人民群众的物质需要与精神需要,不断创造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样是关注于现实的“人”的学说,具有着朴素的唯物主义性质的人学意蕴。特别是儒道文化,尤其强调人之生命的“尊贵”,强调人之为人必须在尊重自然、尊重社会、尊重他人基础上践行“自强不息”或“无为而无不为”,从而在满足自我发展、印证自我意义的进程中,同时推动他人的和谐与进步;其次,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都倡导“真、善、美”的道义原则与价值追求。马克思主义认为每一位社会成员“应该遵循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即“人只有为同时代人的完美、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自己才能达到完美”[3],从而展现出其特有的、超越以往所有旧道德水准的博爱情怀和磊落胸襟,体现出人类道德文明与价值理念的新高度。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则有着与马克思主义类似与相通的道德热忱,强调“尊道贵德”、主张“仁者爱人”、倡导“忠信孝悌”、推崇“和而不同”,追求“君子”“圣人”的理想人格;再者,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都强调实践的重要性并具备鲜明的实践品格。马克思主义认为,所有的理论最终必须落脚于“改造世界”的革命实践、建设实践或发展实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样强调要“知行合一”“修齐治平”,通过个体人生奋斗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来产生推动现有世界前进的变革性力量;最后,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都有着对未来理想社会的远大追寻。马克思主义所追求的“实现共产主义的社会制度”是人类迄今为止最远大、最崇高、最美好的理想目标,也是自身区别于其他政党、阶级、理论的显著标识,即“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4]。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创立之初,也诞生了“小康”“大同”等卓越而美好的民族梦想,其指引着中华民族在数千年历史长河中继往开来、接续奋斗。因此,从对美好生活与理想社会的追求这个层面而言,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存在着高度的契合。
(三)现实背景:新时代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迫切需要
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要组成内容,具有“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增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5]的重大现实意义。“马魂、中体、西用”历经不同历史时期的学术演进而能在新时代仍备受瞩目,还因为其高度契合了当前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的迫切需要,这也是其能够理论成型并不断完善、发展的重要现实背景。古今中外的人类历史经验或教训都深刻地启示我们,文化的形成、确立、发展及地位、作用,都具有其自身的独特规律,文化能够传播思想、塑造心灵、引领风尚、凝聚力量、影响制度,对于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兴衰至关重要。中国共产党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重大战略举措,正是基于对人类社会文化演变规律的深刻认识。一方面,文化建设的首要问题就是“举旗定向”的问题,更具体地说就是文化的根本属性、指导思想、服务对象和发展走向的问题,由此就凸显出“马魂、中体、西用”理论构想在新时代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进程中的必要性。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思想文化领域总体上保持着健康、向上的发展趋势,但在一定时期或一定情境下,某些消极文化有扩散势头并极易导致人的思想迷失、思想紊乱甚至思想堕落问题。从这个角度而言,“马魂、中体、西用”理论构想其本身,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看作是遏制、消除社会文化乱象与思想乱象的“利剑”和“武器”;另一方面,文化发展的重要问题,就是如何确立基本的范式、思路及结构的问题,尤其是在中国本土文化与西方外来文化、传统农耕文化与现代商业文化激烈交锋、交融的当下,中国社会不同的学者、阶层对于文化发展的范式、思路及结构,常持有不同的理解和方案,由此就又凸显出“马魂、中体、西用”理论构想在新时代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进程中的合理性,其为当前文化建设提供了一种较为合理、较受认同、较具操作性的运行架构。综合以上两个方面的论证,“马魂、中体、西用”理论构想的提出与趋向成熟,同我们新时代的文化建设、文化探索、文化实践具有着深刻的渊源。
二、“马魂、中体、西用”的理论内涵
从深层次来看,1840 年以来,中国文化体系所呈现的“中、西、马”三个思想派别相互激荡、交锋、吸收、融合的态势,是近代以来全球化潮流以及中国社会在遭遇全球化后的应激、裂变结果,因而,在一定意义上具有历史文化的“规定性”和“必然性”。这种“规定性”和“必然性”在当代也实然性地存在,并对我们今天的文化建设产生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由此而言,从学理上、实践上合理解读并科学建构三者间的互动关系,是一个从近现代延续至今天新时代的重要问题,方克立先生在新世纪初所提出的“马魂、中体、西用”理论构想,也就具有了承前启后、寓意深远的地位与意义。方先生上承20世纪以来毛泽东、郭沫若、张申府、张岱年等思想巨匠关于文化融合与创新的丰硕成果,下启新时期以及新时代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之实践,将“马魂、中体、西用”具体表述为“马学为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三流合一,综合创新”[6],我们可从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坚持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坚持吸收借鉴外部文化这三个维度详细地解读其理论内涵。
(一)“马学为魂”: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
“马魂”即“马学为魂”,概括来讲“就是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指导,坚持中国新文化建设的社会主义方向”[7]。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马学”并不是单指马克思主义的某个学派或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原著内容,而是包含了马克思主义丰富的基本原理以及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马学为魂”是近现代以来中国社会发展与文化建设的历史抉择。面对民族蒙难、文明蒙尘的近代危局,各种各样的文化思潮呼啸而至、此起彼伏,但都只是过客式地存在而并没有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扎根、结果,只有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先进的、革命的文化成功地指导了中国革命斗争并在之后不断开辟着社会主义中国建设、改革、发展的新篇章。实践证明马克思主义确实“行”,马克思主义作为我们党、国家和人民的指导思想是实践的正确选择;“马学为魂”的根基在于马克思主义自身的科学性和真理性。一百多年来,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在中华大地不断地获得成功实践并上升为全体中国人民的崇高信仰,其根源在于作为一种思想文化本身所具有的优秀品质。马克思主义吸纳了人类历史上诸多思想精华,秉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正确方法,坚持实践第一的原则和人民至上的立场,科学解读了客观世界、人类社会及历史文化的本质发展规律,是我们改造主观与客观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因而闪耀着科学和真理的宝贵光芒,是引领我们全民族继往开来、奔向复兴的优质思想文化;“马学为魂”具体来讲,就是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新时代文化建设中的指导性、根本性和统摄性,也就是说,任何其他文化都必须遵循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接受马克思主义的改造、服务马克思主义的需要。只有如此,我们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才能坚持正确方向并取得实效。也只有如此,其他文化才能在新时代中国被真正“激活”并焕发出持久的生机和活力。在当代中国贯彻落实“马学为魂”的指导性、根本性和统摄性,归根到一点,就是要坚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最新成果——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文化建设中的指导地位、根基地位和统摄地位。
(二)“中学为体”:坚持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
“中体”即“中学为体”,从一般学术研究层面而言,“是指以中国问题作为学术研究之主体,以中国文化作为学术研究之根基,建立中国独立的学术话语体系,以此凸显中国学术之民族主体性”。[8]专就思想领域和文化建设而言,“中学为体”则聚焦的是坚持中华民族文化主体性与独立性这一重大的时代问题,强调要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新时代文化建设的主体因素。换而言之,我们当前文化发展与创新的根基、着眼始终都是中华文化自身,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并不是与民族文化传统相割裂、没有深厚历史底蕴的“纯当代文化”或“后现代文化”,其本质上仍然是数千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的传承、赓续和展现。这里要注意的是,“中学为体”作为一个偏宏大的理论叙述,其本身包含着丰富的概念、内容和主张,我们必须对其内涵和外延在学理上做到准确辨识。首先,“中学为体”是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客观要求,与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并不冲突和违背。通过二者的这种结合,马克思主义得以在中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以实现自身中国化、本土化的进程,并在近代以来长期的历史实践中逐步被全体中国人民所认同和信仰,进而确立和不断夯实了自身在中华民族思想文化体系内唯一的、至高的指导地位。也正是通过二者的这种结合,中华文化在马克思主义的“洗礼”下实现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其中的精华部分被予以唯物主义地改造和转化,进而成为契合马克思主义价值取向、顺应当代中国人民精神需求的现代先进文化,我们常将之称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因此,在一定意义上,中华文化因与马克思主义的结合而迎来了自己的“新生”,承载着中华民族“精神家园”,对于全民族而言具有特殊的主体性、独立性意义。其次,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范围绝不能局限于某一学派的学说,其应是超越时代、流派、地域等差别的文化整体,绝不能简单等同于儒道文化。再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类型绝不能仅限定在陈列于博物馆、档案馆或历史古迹中的“死文化”,我们必须重视在民众生活中始终一脉相承的“活文化”,充分发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独特价值。最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创新必须紧密贴合当代中国的发展现状和当代人民的精神需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蕴含的治国理政智慧,具有跨越时空、启迪未来的现实意义,我们要结合时代予以大力地挖掘和发扬。
(三)“西学为用”:坚持吸收借鉴外部文化
“西用”即“西学为用”,体现的是中国知识分子在东西方文化碰撞、交融过程中所产生的一种理性和自觉,强调的是在新时代文化建设中要坚持吸收借鉴外部文化这一重要议题。“西学为用”的渊源可上溯至明清之际的“西学东渐”。一些具有较高科学与文化素养的传教士借助欧洲的远洋船队来到中国,如利玛窦、汤若望、郎世宁等人,他们在进行宗教传播的同时也把西方的物理、医学、数学、技术、天文、绘画、音乐等文化知识引入中国,并受到了一些士大夫阶层的肯定、重视,在客观上对于推动中国传统社会的科学技术和思想文化进步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西学为用”的雏形可追溯至晚清的“体用之争”、洋务运动以及随后的维新变法运动。1840年鸦片战争后,部分统治阶层在“数千年未有之变局”的深刻警醒中,尝试以引入西方某些科技、文化乃至制度的方式来缓解日益严峻的民族危机;“西学为用”是基于对两种错误文化态度的批判和反思而凝练出来的。文化保守主义极端排斥、贬低西方文化而为腐朽没落的封建礼教摇旗呐喊,“全盘西化”论调大肆宣扬西方文化优越性并试图完全扼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两种错误文化态度在历史上都曾对中国的革命斗争和社会进步产生了严重危害、造成了严重损失,“西学为用”正是在批判和反思中确立起了对待外部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的理性与合理态度;“西学为用”是当代中国学界既传承历史智慧、又紧扣现实需要基础上的文化创造与创新,标志着我们对“中、西、马”三者内在关系与结构的梳理,达到了一个更加合理的新高度,也必将为当前的文化建设产生一系列的现实积极效应。
综上所述,基于近代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华民族思想文化演变史实的观察分析,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应然且实然地“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综合中西文化之长而创造的一个新的且健全的文化体系”[9],这样使得“西学为用”的主张非常充分地在理论与实践上得以成立。
三、“马魂、中体、西用”的方法论发微
遵循“马魂、中体、西用”的理论构想来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性转化,要求我们在方法论上坚持唯物性导向、辩证性导向、人民性导向、实践性导向和开放性导向。
(一)唯物性导向
“马魂、中体、西用”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的基本原则,首先要求我们在方法论上坚持唯物性导向,秉持彻底唯物主义的立场。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制度、经济结构等要素在意识形态上的体现和反映,任何文化都是特定时代、特定环境下的现实个体在生命实践活动中凝结而成的精神财富的综合。中华文化是五千年中华文明的集中展现,因历史久远、辐射广泛、内容丰富、形态多样而具有超乎其他一般文化的复杂性,这就要求我们在对其予以时代性转化时,必须坚持科学的唯物性导向。许多在世界范围内具有较高知名度和影响力的重要中华文化范畴,如“天”“仁”“道”“气”“理”“心”等等,其在不同语境、不同情境下所具有的哲学内涵或表达的价值取向,往往是复杂的、多方面的、多层次的、不确定的甚至是内在矛盾的,我们很难对这些范畴简单地进行所谓“唯物”或“唯心”的二元划分,也不能因这些范畴中包含着唯心主义的因素而予以全盘否定。我们应在“马魂、中体、西用”的框架内,对这些中华文化的复杂元素予以唯物主义的辨别、吸收和转化,确保使之符合物质决定意识的“第一性”规律,确保使之符合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发展方向,从而充分发挥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当代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的积极能动作用。
(二)辩证性导向
“马魂、中体、西用”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的基本原则,也要求我们在方法论上坚持辩证性导向,秉持“扬弃”的立场。广义的中华文化是矛盾的统一体,其中既包含着许多精华内容,也夹杂着一些糟粕内容,这就要求我们必须以辩证唯物主义的态度对其予以“扬弃”地吸收和传承。换而言之,中国共产党并不是对传统文化整体予以无差别、无条件地接纳,而是强调必须要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其中的关键就在“优秀”这一限定词。“明辨”“批判”和“继承”是“马魂、中体、西用”辩证性导向的核心要义:“明辨”,即善于辨别、准确辨别,能够合理区分中华文化中的有益部分和有害部分、积极部分和消极部分、先进部分和落后部分、真理部分和谬误部分、有用部分和无用部分,这是我们开展批判地继承的必要前提与基础;“批判”即历史地、彻底地、革命性地批判,是对不符合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不契合“真、善、美”价值追求、不利于社会文明进步、不满足人民精神需要的传统文化内容予以完完全全地否定和抛弃,这是我们实现合理继承的必要环节;“继承”即赓续、发展、创新、弘扬,通过延续中华文化中的精华内容,来永葆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总而言之,只有“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深入进行理论探索”[10],我们才能通过合理的时代性转化,将中华文化的精华内容深入挖掘、真正激活、丰富呈现、广泛运用。
(三)人民性导向
“马魂、中体、西用”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的基本原则,也要求我们在方法论上坚持人民性导向,秉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立场。马克思主义以实现人的解放和全面自由发展为价值旨归,其本身就体现着鲜明的人学特征,凸显着以人为本的德性光芒,因而在世界文化体系中占据着真理与道义的制高点。中华文化也具有朴素的人学意蕴,高度关注人的安身立命问题,强调人生实践的过程即是自我境界提升和担当天下责任的过程,从而实现“为己”和“为人”的高度和谐统一。西方文化中也内蕴着一些合理的、积极的人道关怀和人文元素,同样值得我们借鉴、运用。由此而言,“马魂、中体、西用”这一理论构想本身即具有人民性的内在属性。坚持“马魂、中体、西用”的人民性导向,要求我们在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时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科学立场,把满足人民群众精神生活需要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着力挖掘有益于提升人民群众道德水准、思想境界、人文素养、价值追求、精神动力的优秀传统文化元素,并将其以人民群众喜闻乐见、易于接受的形式生动地展现出来,切实增强人民群众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亲切感、认同感和归依感,从而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性转化绽放出立德树人、凝心聚力、催人奋进的精神伟力。
(四)实践性导向
“马魂、中体、西用”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的基本原则,同时要求我们在方法论上坚持实践性导向,秉持“知行合一”的立场。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的突出特征,也是中华文化的优秀品格,同样也是西方某些学说、学派的积极因素。“魂-体-用”三者并列、结合的理论架构,从哲学层面来讲即是直接而具体体现着实践的逻辑理路。坚持“马魂、中体、西用”的实践性导向,首先必须从实践逻辑出发去思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人类实践活动需要遵循客观条件与自然规律的外在尺度,所以文化传承与发展不能停留在空想臆造的纯粹理论层面。面对历史悠久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我们必须结合社会要素、生产发展、环境背景去推演其趋势与规律,这样才能尽可能地把握本质内涵、预判未来走向。其次,必须基于问题导向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人类实践水平的提升离不开理论的指引与思想的启迪,所以,文化传承与发展要积极回应社会问题和社会关切,增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解读现实、指导现实的感染力与影响力。最后,必须依靠主观能动性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人类实践目标的达成需要遵循人类自我需求与主观能动性的内在尺度,所以文化传承与发展要依靠群体力量,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观能动性,大力提升人民群众的文化参与度,积极彰显人民群众的文化创造力。
(五)开放性导向
“马魂、中体、西用”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的基本原则,还要求我们在方法论上坚持开放性导向,秉持多样包容、吸收借鉴的立场。前文提及,“马魂、中体、西用”在理论上的提出与成熟,隐含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固有的、海纳百川的广博气度,展现了中国知识分子在近现代世界文化融合潮流中的理性与自觉,也要求我们在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性转化中坚持开放的原则与立场。一方面,兼收并蓄、发展创新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自诞生起就具备的卓越品质,即中华文明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人类历史上跨越数千年漫长历史而从来不曾断绝的伟大奇迹,源于“其自身自始至终呈现一种广博开放的形态”[11];另一方面,人类历史迈入近现代以来,文明与文化的冲突、竞争、融合也空前激烈,这就对文化的开放性和包容性提出了更高、更迫切的新要求。尤其是在经济全球化的当下,任何民族的传统文化都必须以相对以往更加开放和包容的态度来汲取外部养分,才能在激荡的世界中站稳脚跟、获取影响。中国共产党提出的“结合新的时代条件”[12]来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正是对这一世界文化发展趋势的洞悉和把握。也就是说,只有借鉴和吸收人类文明的一切有益成果,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性转化才能不断充实、长远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