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峰岭

吴海涛

天渐渐晚了，夕阳西下，坡峰岭又迎来一个秋天。

萧瑟的秋风中，叶儿稀疏，到了遍地落尽黄叶的时节，秋味盡知。柿子恋树，累累硕果不懈地紧紧抓住枯竭的树干，红红的，赤裸裸地挂在树梢，在旷野用心灵守候着秋天的静谧。那几片难以割舍的叶子，受风的唆使，偶尔也有经不住寂寞的时候，随风一片一片在空中旋转，就像翩跹起舞的蝴蝶，恋恋不舍地与相依为命的柿子告别，之后便飘落在树下。也许它知道，落叶归根是常情。

见物思乡，睹物念人。花甲之年的老人，如一坛老酒，装满了五味杂陈的岁月。从岗位上退下来，放下重复多年的工作，重新选择、规划生活，人一下进入既悠闲又焦虑的状态。反复问自己，我真的老了？

那年，我考上了北京的中国地质大学。

后来，虽然几度回村，但记忆淡化，隐隐中有石碾碾过的记忆，大红字“农业学大寨”的标语，几处写着“丰收”字样的粮仓依然屹立在村口。再有就是，印象中从报纸上读到的供销社“背篓商店”的故事。

而今天，富起来的大山人家，没忘来之不易的好政策，多年靠山吃山的家乡人忽然醒悟了：不能再用大山粗犷的产业吃祖宗留下的饭，应还大山以青山绿水！在村党支部书记带领下，筑墙修坝，引水入塘，开山修路，用现有老屋旧舍改造成民宿，招待来自四方的宾客，浓郁的乡土气息吸引了远方的客人，靠坡峰岭这块“招牌”，山村火了。

落叶归根，退休了常想回到老家走走。虽然这里没有了熟悉的亲朋好友，但回到久别的家乡，同样感动。山变了，原本光秃的山岭已成丛绿秀林，布满河卵石的河渠两边砌上了石板，建起了汉白玉栏杆。泥泞颠簸的石子路修成了宽敞的柏油马路，运载的毛驴车换成了汽车，已经没有了童年的痕迹。若不是那铭记在心的黄山店村，早已寻不到回家的路。

回来了，我在退休的黄昏之年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潺潺溪流再次滋润了心田。山上的柿子树，秋天依然挂满累累果实，只有这柿子的金黄、满山遍野的山花，在秋风鼓噪下，用褪去本色的手掌欢迎我的到来。我认识它，它也认识我，它是我童年的知己。

回来了？是呀，回来了！傍晚下榻在民宿，我喜欢用石板砌起的石头房，因为我喜欢老家热炕上的方桌。

盘腿坐在炕上，弄上两道小菜、一壶老酒，浓浓的乡土气息和那让人舍不得的农村小院，使我陶醉于大山深处。

坡峰岭多么像我啊，从碧绿的青春到今天金黄色的暮年……

责任编辑：蒋建伟、刘筱雪 插图作者顺序：段明、王文衡、李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