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一壶蓝

黄浩

一

20 世纪80 年代要想环陕西省神木县的红碱淖一圈，快马也得跑三天三夜，那是浩瀚的大泽。

前几年，红碱淖水面降了一半，环湖一圈只有八十多公里，一个人步行一天就能走完，我知道梦想越来越近了。去年秋天，我和两个文友备好矿泉水、干粮，早晨从昭君广场沿逆时针方向，踏向绕湖一圈的旅程。十月的红碱淖给我展现了十分凄美的景象。白天鹅飞来了，浮动在蔚蓝的水面，雪白的裙子裹着身体，长长的颈项弯曲着，戏弄着水里的小鱼。我清楚地记得前些年的一只白天鹅，因折断了颈项在湖中挣扎，我们乘着船把它救起来，放在救护站，给它吃药、打针的情景。那只白天鹅浑身冷得发抖，我们给它生起了一堆火。它的歌声，让人难以入眠，那是一曲生命的挽歌。但经过一夜的守护，我们无能为力、束手无策，那个像神一样的尤物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至今都不清楚它是怎样折断颈项的，是与同伴戏耍，还是与天敌搏斗，还是飞翔中遇到了意外。这只离群的孤鹅，让我感受到无助。有些事我们是看着它发生的，但我们毫无办法，这是最令人悲伤的。我们在湖边走着，白天鹅就浮在蓝色的水面上，我们靠近它时，它向水深处游走了。它总是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看着湖里的白天鹅，我想起自己当记者时拍白天鹅的情景。早晨四点起床两个人扛着摄像机，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直到天亮时刻，我们拍到了最近的白天鹅的生动影像，但我们的衣服已被露水打湿，成了落汤鸡。晚上九点，我们驾着小船寻找枕水而眠的白天鹅，录制天鹅夜晚的叫声。听天鹅的叫声，就如一串音乐向夜色飞来，那绝对是歌唱，是天上尤物的歌唱，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野生的白天鹅寿命一般是二十岁，据说白天鹅在死时一定会唱歌，那是一曲忧愁之歌，还是欢乐之歌？我想它应该是向死而歌。人与天鹅相遇，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十月的红碱淖美得令人无法割舍。在黄昏、清晨，一个人悄悄地看一次天鹅的落水、起飞，看它怎样向遥远的故乡飞去，也许你就会向往那只天鹅，人间的尤物。湖边的青草已泛黄，在疾风中摇曳，稍高的红柳夹杂在草丛里，妖艳成广阔中的几抹红。

二

四月中旬，红碱淖的红石岛会迎来第一批遗鸥，迁徙的路途是漫长而危险的，这种危险是多方面的，气候突变、食物中毒、鸟網、陷阱，还有人类那黑黑的枪口，中途会有一些遗鸥死亡，寻找故乡的飞行路途极为悲壮。它们的迁徙是集群式的，一般选择沿黄河、草原飞到红碱淖。第一批到达红碱淖的遗鸥应该说是探路者，或者叫侦察兵。五月下旬到六月，第二批、第三批的遗鸥相隔不久缓缓落在红碱淖。蓝天、云朵、碧水、黄沙、绿草，如长毯铺向地平线，那定是水天相接的地方。集群式的飞翔，集群式的降落，都在翅膀自由舒展间完成，顿时红石岛被宏大的遗鸥叫声覆盖。鸥鸣声、展翅滑翔声、波浪的潮汐声混在一起，像一首交响曲，这是多么壮观的降落场景。布满红色沙粒的半岛挤满白色遗鸥，它们要在临水的岛上筑巢。六七月份是遗鸥重要的繁殖期，人们会看到《诗经》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场景。发情期的遗鸥，在红石岛寻找着美好的爱情，那种追逐的尖叫声，是爱的宣言，是一种练胆，是雄性的勇敢表白。遗鸥在集体飞往红碱淖的旅途中，有一部分已找到了爱情，但大部分遗鸥，要在红石岛上寻找伴侣。一旦它们找到爱情，就开始在岛上筑巢。人与遗鸥不能靠得太近，否则它就飞走了。要观察遗鸥的生活，必须在遗鸥到来前，在红石岛扎帐篷来观察。如果你能吃苦，可以在帐篷里生活一个月，用望远镜观察遗鸥的生活。

遗鸥的巢是群巢，一个巢与另一个巢挨得很近，你看到好像是连在一起的群巢，其实它们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各是各的巢。那些最先抵达红石岛的遗鸥，有足够的时间把巢筑得十分精致。而后来的巢就筑得比较简单了，只有很浅的坑和一些杂草。筑巢时雄鸥和雌鸥互相协作完成。它们先用嘴和脚在地面上挖一个浅坑，然后飞出去寻找各种适合的灌木细枝、禾草、绒草和羽毛，用嘴叼回来，再用嘴依次铺在巢上，并在巢外围加一圈小石子固定，以防风把巢吹走。六七月份，红石岛布满了石子压住的毛茸茸的巢，一个连着一个。从空中看，像半岛上缀着一个硕大的巢，这个大巢是由无数个小巢连成的，十分壮美。

六月红碱淖的黄昏是神性的存在。当夕阳垂在地平线上，晚霞将碧水烧成玫瑰红，湖边沙滩上的雏鸥开始在水边试水，一个金色的波浪涌来，它们惶惶地跳起来躲闪，大惊失色。水波退去，它们三三两两地在金色的水花里淘气、追逐、嬉戏，爱水是它们基因里带来的，它们初试水的兴奋劲都表现在神情间。一个个新生命乐此不疲地玩着水，玩着夕阳下的红碱淖。更有趣的是那些刚破壳三天的毛茸茸的灰白色小遗鸥，一个个歪歪扭扭，深一脚、浅一脚地练着步子，然后又急急地钻进母亲的翅膀下。遗鸥的卵是白色的，一般每个巢能孵二至四个蛋。在繁殖期间，雄雌遗鸥是有分工的，雌鸥要在卵上卧二十多天，雄鸥主要负责为雌鸥捕捉食物，每天将捕到的食物放在巢边，此外，雄鸥还负责整个巢群的警戒和安全。幼鸥出窝后，三至五天内都缩在雌鸥的翅膀下寻求庇护，食物都是雌鸟先吃到嘴里，它在母亲的嘴里啄食，这样的红石岛，充满了母爱的温暖。遗鸥除嘴、颈、尾是黑色的外，其余都是白色。它们是玩水的高手，在水面低飞、翻飞、飘飞、掠水飞、逆风飞、钻水飞都是它们的强项，所以水中的小鱼、昆虫都逃不过它们锐利的眼睛和敏捷的身手。小遗鸥是有福的，它们的父亲和母亲闪电般捕食，让它们不用挨饿，可以顺利地度过生长期。但是也有一小部分小遗鸥会死去，主要是因为遇上了暴风雨、冰雹等恶劣天气。

七月是红碱淖的雨季，天气突变是常有的事。陕北暴雨来临前，先是狂风铺场，黑云密布，接着是雷鸣电闪，一场大雨如期而至。我不清楚当大风刮来时，遗鸥是怎样避风的，遇到冰雹的时候，它们该如何应对，面对大雨，它们怎样才能度过繁殖的危险期。这样的天气，幼鸟可以躲在母亲的翅膀下，一个翅膀能藏一只，对成鸟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它们是伴水而生的鸟类，经常迎风追湖，逆风振翅，栖息在湖岸的礁石上，顶风伴涛而眠。成鸟早已习惯了狂风暴雨，只是那些无法被守护的幼鸟，遇到这样的灾害天气，将会面临死亡的风险。暴雨过后总能看到不少小遗鸥的尸体。遗鸥当然也有天敌，主要是鹰、黄鼠狼，来抢卵蛋，抓吃小遗鸥。一旦遇到危险，遗鸥会像狼群似的飞向天空，狂乱飞舞，惊恐的叫声可以震撼每个天敌。它们还有一个绝招，在天空中所有的遗鸥都会疯狂地向天敌扫射粪便，可以设想哪个天敌能经受住那么多鸟粪的狂射，如果逃得不快的话，它将会被粪便埋葬。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就是集群的力量，或者说是狼群似的攻击力量，它可集群体的力量攻击一个强大的敌人。

八月是幼鸥特殊的时间段，练习水上飞翔已成为它们的必修课。晴朗的天气，水面上风平浪静，是幼鸥练习飞翔的好日子。当然成鸟都是它们最好的教练，幼鸟一个个在水边，扇动翅膀升空落下，踩水一下、两下，助跑一下、两下，扇动翅膀一下、两下，整个身躯栽进水里。呛水，呛水，再呛水，翅膀全部被水打湿，无法飞起来。第二天，第三天……第八天，终于有一只幼鸥贴着水飞了起来，不久，这些幼鸥学会了飞翔。学会了飞翔还要学会飞翔滑行、学会编队、学会捕捉昆虫，因为大海关山路远，没有过硬的飞翔与生存本领，连大海也看不到。七月遗鸥还没有南迁，新出生的小鸥已渐渐长大，飞翔的本领已融入它们的机体，它们在故乡正等待着越冬的讯息。八月中旬是遗鸥南迁的季节，遗鸥们成群地踩水、助跑、跃升、飞翔。碧水蓝天的红碱淖风清气爽，遗鸥群落盛大的出征场景惊动着高原。水花掀起波浪，遗鸥翔集，鲤鱼游泳，绿草轻风，蓝天上的数万只遗鸥把天空串成白色，它们群体绕高大的昭君像环飞，在沿湖盘旋几圈后，向南方飞去。这是生命向故乡的一次敬礼，盛大而热烈，悲怆而期待，向海而生是它们伟大的理想。这是一个飞禽家族，生存环境的恶化让它们成为濒危物种，红碱淖，全球最大的遗鸥故乡，也面临着巨大的危机，重重黑手已伸向这个天然的湖泊。

三

十万亩波光粼粼的水面，听十面埋伏，渔歌唱晚，你像沙漠里遥远的蓝色镜面，能照见水灵灵的江南。江南的美，哪里有你美得辽阔，美得哀怨，美得惊心动魄。沙海泛舟，一排骆驼踏着古道，传来千古的驼铃，消失在红色的沙里。有两只脚丫伸进软绵绵的沙里，于是有好多双脚丫也伸进来，伸进童年里。十万亩草原就在你的身边，绿草如茵，牧歌毡房，马头琴响起，看几百匹骏马飞奔，头马喘着粗气，马鬃在风中飘飞，奔进那碧波里。夜晚如处子般静卧在高原，月挂红碱淖，万籁俱寂，遗鸥睡了，白天鹅睡了，不知名的水鸟睡了。你倾国倾城之貌藏在月光里。起雾了，水面那个浣纱的姑娘妖娆地踩着水，赶着鱼群，在水面曼舞，像一幅水墨画轴徐徐展开。

红碱淖就在秦直道旁，当年王昭君走到这里看到塞外的满目苍凉，不禁回望中原，回望故乡，回望母亲。美人的一次深情回眸，三天三夜的驻足，三天三夜哭泣的眼泪，汇成了咸水湖红碱淖。王昭君内心明白，这一走将是一生的诀别，再无可能回到中原，所以王昭君的悲伤是一种感天地、泣鬼神的悲伤。王昭君出塞的地方就是红碱淖。王昭君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她是主动报名招亲的，汉朝给了她一个公主的封号。没有想到的是，王昭君的命运是那样的悲惨，一个柔弱女子先后嫁给了父子三人。六月花开，草原和沙漠上的野花开了，秦直道上也开满了沙葱花，可惜的是我们再也等不到美人，等不到那送亲的车马。美人逝去了，那个强大的王国也变成了一堆砖瓦，留给我们的只是传说和风烟。不是所有古人的眼泪、不是所有美人的眼泪、更不是所有悲伤的眼泪都能化成湖泊，可王昭君的眼泪是大爱的眼泪，所以它化成了大泽。红碱淖有一座高大的王昭君雕像，十分引人注目。王昭君的雕像矗立在紅碱淖广阔的湖边，手抱琵琶，面朝中原长安的方向。王昭君知道，她，一个小女子撑起了一个国家的尊严，那是令她欣慰的。“和亲”这两个令中国人心疼的字眼，将永久地融进红碱淖的碧波里，红碱淖，你广博的大爱，将熔进高原蓝色的眼眸里。

环红碱淖一圈我们走得十分艰难。原以为带几瓶水、几个面包就可以了，但路途遥远，对体力是极大的考验。由于天气已到深秋，白天鹅依然在湖面上泛舟，它们要等到湖面结冰才会起飞。红碱淖整体缩水，并且湖的北面最严重，一部分水面已变成湖畔，深黑色的污泥软软的像沼泽地，真怕把双脚陷进去，只能靠湖边硬的地方走。满目都是水面退缩后留下的残败景象，遗鸥和一些不知名鸟的尸体残留在泥泽中，让人倍感凄凉。如果没有秋天的景色，湖中没有白天鹅的身影，无法想象美丽的红碱淖像一个容颜尽失的美人，它让我哀伤，我将给红碱淖唱一首挽歌。偌大的红碱淖，在我们环湖一周的穿越中，发现了七条季节河成为湖泊的补给水源，令人痛心的是只有七卜素河还流着水，其他六条河几乎都断流了，红碱淖将面临消失的巨大风险。七卜素河的水流还很大，河面还比较宽，我们只好脱下鞋和袜子，赤足淌着冰凉的水过了河。其实红碱淖最大的特点是有黄沙、草原、碧水、高原、遗鸥、白天鹅。中国有许多湖泊，但能同时拥有这六种景色的湖泊就很少了，看一个湖可以看六种景，那肯定会让江南人狂喜不已。当然，白天鹅只有春冬两季一定的时间才能看到，它是天上的尤物，那要有缘人才能近距离接触。

四

汉武帝时期的细君公主，是第一个远嫁西域的公主。细君公主虽不是皇脉，但她是贵族。她先后嫁给爷孙两辈乌孙王，这种屈辱的生活是和亲公主必须面对的。据说刘细君创作的《黄鹄歌》，哀怨凄凉，连汉武帝都不忍卒读。细君公主和亲五年就去世了，这对她来说也许是彻底的解脱。细君公主后，汉朝又把解忧公主嫁给了乌孙王军须靡，相同的命运又一次降临到解忧公主身上，她先后嫁了三个乌孙王。她一生为汉朝与乌孙结盟抗击匈奴而操劳，她是唯一一个上书得到批准，70 岁回到长安的和亲公主。历史上有许多和亲公主，由于无法忍受屈辱的生活，都曾上书皇上期望老年能叶落归根，但统治者从不顾虑公主的死活，她们悲惨的遭遇无人能理解，归乡的希望都被无情地驳回，只有解忧公主是个例外。红碱淖的这潭碧水，是和亲公主们的愁怨之泪、悲惨之泪、屈辱之泪，它与公主们的血脉已深深地融在一起，成为中国湖泊的解忧圣湖。千百年来，红碱淖是和亲公主们出塞的见证，刘细君的《黄鹄歌》经常在红碱淖出没，哀婉之声不绝于耳，只要你是有缘人就能听到。漫漫的秦直道载着她们远嫁他乡，送亲的队伍就送到此，回望故乡，回望长安，回望亲人，红碱淖已成为绝望之地，希望之地。

我们一行三人整整一天，就走到红碱淖的中心，走到那蓝宝石般的湖畔，有位伊人，在水一方，那是出塞的王昭君吗？抱着一把琵琶在水面上飞翔。王昭君是红碱淖的千古传说，红湖炖鱼可谓是红碱淖美食文化的一张王牌。红碱淖湖水清冽，湖里的鲤鱼背都是红色的，特别鲜美。红湖炖鱼离开红碱淖的红背鱼和湖水，就炖不出那种钻心的味儿。从湖里亲手捕住鲤鱼，洗净，切成大块，用调料、酱油、葱花、生姜、大蒜混在一起，倒在盆子里的鱼肉块上，让汁液充分浸泡一小时。找一个铁锅用农村猪肉、鲜红的辣子炝锅后，将鱼肉放入锅中，加入适量湖中的水，中途用陈醋扑锅，半个小时后一道鲜美的红湖炖鱼出锅了，香、辣、鲜、嫩、滑成为红湖炖鱼的招牌味，天南海北的人应该都会被这一口迷倒。如果能在湖边的一个渔村，请来当地唱曲的人来上一段《一对对鸳鸯水上漂》，桌子上再来一瓶麟州坊，来一盘沙葱杏仁、一盘沙盖菜、一盘花生米、一盘咸菜，那就最好不过了。沙盖、沙葱都是红碱淖的特色凉菜，应该可以惊艳到你。几盅酒下肚，红红的嘴中吐出了酸辣辣的爬山调，还有陕北的信天游《泪格蛋蛋抛在沙蒿蒿林》《扬了一把黄土风刮走》《蒙古人》，你会陶醉在蒙汉文化的激情中不想离开。如果你能待几天，你可看现杀羊，吃烤全羊，能参加全是陌生人的篝火晚会，听蒙古长调，听马头琴在夜色中的疯响。

五

此刻，我坐在红碱淖的湖畔，碧蓝的湖水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天空蔚蓝，遗鸥飞翔，湖面上的风轻轻抖动形成万千水花，盛开在碧蓝的波涛里，那是整个湖面的舞蹈。几只掉队的遗鸥尖叫着，掠过绸缎般的湖面。它们为什么要逆风起飞？因为逆风才能把它们送到更高的天空，它们吃力地飞翔着，勇敢地迎接挑战。我知道海天相接的地方肯定就有故乡，那是我心灵里的故乡，只要有母亲的地方，就能成为故乡。我就这样坐在红碱淖，一直等到那抹斜阳的降落，我在波涛的回声里享受着孤独的宁静。

一个陕西内蒙古交界处的大泽，因归属问题20 世纪70 年代曾上诉到中央评判，捕鱼权共享成为尴尬的结局。环湖路的修建一度让湖泊的界限又成为热点，导致最后一段环湖路搁浅了多年。一切的争执皆因利益而起。红碱淖成为旅游景区后，背后有了更大的利益。而愈演愈烈的争水之战，导致出现了直接将河流截为水库的现象。红碱淖最大的一条季节河断流了，七条季节河因近年的天旱，水量大量减少，红碱淖面临百年来的大困局，十万亩水面已缩小到六万亩，昭君之泪可能将干涸，遗鸥的生存环境受到致命的影响。筑巢的半岛因为水位的减少而消失，到红碱淖栖息的遗鸥正在逐年减少，遗鸥之乡拯救遗鸥正面临巨大的挑战。湖里的鱼类消失，更令人揪心的是有几个煤矿井田正向湖边掘进，红碱淖正面临灭顶之灾。有关方面也协调各方每年给红碱淖放一部分水，但仍是杯水车薪。由于工业废水的随意排放，红碱淖水质也面临被污染的风险。高原之肺的红碱淖，我听到你的哭泣之声传过水面，整夜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