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访问俄罗斯，为何是“重大决策”？

郑立颖

3月21日下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同俄罗斯总统普京举行会谈。普京在乔治大厅为习近平举行隆重欢迎仪式。图/新华

应俄罗斯总统普京邀请，国家主席习近平于3月20日至22日对俄罗斯进行国事访问。在为期三天的访问中，习近平与普京以闭门会谈、小范围会谈、大范围会谈等多种方式举行了会面。此外，习近平还在俄罗斯联邦政府大厦会见了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

行程结束之际，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秦刚在向随行记者介绍此访情况时指出，全国两会刚刚胜利结束，习近平主席就对俄罗斯进行国事访问，拉开今年中国元首外交新帷幕。秦刚表示，此访时机特殊、背景复杂、意涵丰富、成果丰硕，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着眼国内发展大局和外交战略全局作出的重大决策，体现了中国坚持独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的凛然风骨和促进世界和平的宏阔胸怀。

秦刚还表示，2013年，习近平主席就任中国国家主席后首次出访就来到莫斯科。时隔10年，习近平主席再次将俄罗斯作为新任期出访首站，这绝非偶然，而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政治决断。中俄关系发展到今天，有其深刻的历史逻辑。他强调，十年来，习近平主席同普京总统保持密切联系，坚定相互支持。两国元首之间的高度互信为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提供了战略引领和有力政治保障。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亚所所长李自国对《中国新闻周刊》分析称，“这是中国新一届领导班子选举产生后中国国家元首的首次出访，也是习近平自担任国家主席以来第九次访问俄罗斯，证明中俄互将对方视为最优先外交方向不是一句空话。习近平主席此访也表明，中俄关系不针对第三方，但也绝不受第三方影响。中国坚定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将继续按照既定的基调和规律发展，体现了中俄关系的稳定性、持久性。”

秦刚在介绍情况的最后说，习近平主席此访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友谊之旅、合作之旅、和平之旅，是习近平外交思想的又一次成功实践。今年是全面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开局之年。随着国内新冠疫情防控措施不断优化调整，中外交往有序恢复，中国外交已经按下“加速键”，吹响“集结号”，今年元首外交将好戏连台、精彩纷呈。

当地时间3月20日12时59分，习近平的专机在莫斯科伏努科沃机场降落，俄方以最高规格外交礼仪举行了欢迎仪式。“亲爱的朋友”，普京在克里姆林宫迎接习近平时这样称呼。

在习近平此番到访莫斯科前，中俄两国元首还分别在对方主流媒体发表了署名文章。习近平在《俄罗斯报》和俄新社发表的文章中，对中俄关系的历史逻辑和内生动力进行阐述，表示两国都将中俄关系置于本国外交优先方向。“中俄友谊历久弥新，必须倍加珍惜”。普京则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在文中将习近平称为“老朋友”，高度评价两国关系“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高水平”，并表示这种关系将“继续巩固旺盛”。

在3月20日当天的会面中，俄罗斯媒体观察到，这次“非正式会面”持续了近四个半小时，中俄两国元首的距离非常近，中间只隔了一张小桌子。

习近平说，十年前我就任国家主席后首次出访就选择了俄罗斯，至今记忆犹新。十年来，我同普京总统保持了密切联系。无论是我在中共二十大上连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还是前不久再次当选中国国家主席，你都第一时间给我发来贺电，我深表感谢。习近平还表示，俄罗斯明年将举行总统选举，在普京总统坚强领导下，俄罗斯发展振兴取得长足进展，我坚信，俄罗斯人民一定会给予普京总统坚定支持。两国元首之间的高度互信为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提供了战略引领和有力政治保障。

在这次会面中，普京首次当面对习近平连任中国国家主席表示祝贺。普京表示，过去十年来，中国各方面发展都取得令世人瞩目的伟大成就，这归功于习近平主席的卓越领导，也证明了中国国家制度和治理体系的优越。

普京还表示，在双方共同努力下，近年来俄中关系在各领域都取得了丰硕成果。俄方愿同中方继续深化双边务实合作，加强在国际事务中的沟通协作，推动世界多极化和国际关系民主化进程。

习近平强调，中俄关系发展到今天，有其深刻的历史逻辑。作为最大邻国和全面战略协作伙伴，中俄关系在各自外交全局和对外政策中都占据优先地位。中国历来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把中俄关系巩固好、发展好，是中方基于自身根本利益和世界发展大势作出的战略抉择。

秦刚在介绍此访情况时指出，访问之际，习近平主席和普京总统分别发表署名文章，不约而同将中俄战略协作称为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的“中流砥柱”，访问期间两国元首又就相关重大问题进行长时间深度战略沟通。习近平主席强调，中国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历来根据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独立作出自己的判断。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亚所所长李自国也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中俄两国关系的基石是相互尊重、睦邻友好、平等互利，在此基础上，经过30年的努力，双方关系不断处于历史最高水平，成为大国关系、邻国关系的典范。

在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总干事安德烈·科尔图诺夫看来，这次访问对两国都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这是习近平今年连任中国国家主席后的首次出访，突出了俄罗斯的重要地位；其次，过去一年两国经济合作发展再创新纪录，需要总结和规划未来的合作；第三，这次访问是在地缘政治局势急剧恶化的背景下进行的，在当今瞬息万变的世界局势中，中俄之间的坚固友谊非常难能可贵。

俄中友好协会副主席、俄罗斯亚太地区研究中心主任谢尔盖·萨纳科耶夫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他曾在2013年3月参与俄罗斯专家组，专门接待来访的中国代表团。那是习近平就任国家主席后首次访俄，整个过程都让萨纳科耶夫印象深刻，尤其是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的演讲内容。

萨纳科耶夫认为，在俄罗斯与中国的现代关系中，两国建立了独特的合作机制。其中在两国政府关系中，有五个政府间合作委员会以及数十个部门间分委会和工作小组。萨纳科耶夫称，俄中关系健康稳定发展符合两国人民根本利益和共同愿望，也已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国家关系典范。

秦刚也表示，各国都有走符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的权利，世界上不存在高人一等的国家，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国家治理模式，不存在由某个国家说了算的国际秩序，一个团结而非分裂、和平而非动荡的世界符合全人类共同利益。中俄应该共同努力，引导和推动全球治理朝着符合国际社会期待的方向前进，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10年前，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演讲时首次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10年来，这一理念得到越来越多国家响应和支持。秦刚指出，国际形势演变一再证明，各国唯有命运与共、团结协作，才有可能解决人类共同面临的全球性挑战。当今世界的主要矛盾根本不是个别国家渲染的所谓“民主对抗威权”，而是发展与遏制发展、公理与强权之间的斗争。面对甚嚣尘上的单边主义和霸权主义，中俄巩固和加强战略协作更加弥足珍贵。

“中俄坚定不移推进世界多极化和国际关系民主化，这是维护国际公平正义的需要，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应有之义，代表着时代进步和历史发展的正确方向，具有超越双边关系范畴的世界意义。”秦刚说。

3月21日，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乔治大厅为习近平举行欢迎仪式。在迎宾曲的背景音乐中，习近平和普京分别从乔治大厅两侧沿红地毯步入大厅中央。两国元首当天先后举行小范围和大范围会谈，会谈后双方还共同会见了现场记者。？？

在会谈中，习近平指出，在双方共同努力下，两国政治互信、利益交融、民心相通不断深化，经贸、投资、能源、人文、地方等领域合作持续推进，合作领域不断扩大，共识进一步加强。他还表示，双方要加强统筹协调，扩大能源、资源、机电产品等传统贸易，持续增强产业链供应链韧性，拓展信息技术、数字经济、农业、服务贸易等领域合作。要加大创新领域合作，畅通跨境物流运输。要夯实人文交流基础，推动友好省州、友城扩大交流，继续办好中俄体育交流年，为促进两国人员往来创造便利条件。

普京表示，当前，俄中关系发展非常好，两国各领域合作取得长足进展，政府、立法机构以及各层级、各领域交流合作十分活跃，在新冠疫情等复杂外部环境下，俄中双边贸易实现逆势增长。希望双方充分发挥两国既有交流渠道作用，推动两国经贸、投资、能源、航天、跨境交通物流等领域务实合作取得新进展，体育、旅游、地方等人文交流达到新水平。

过去十多年，中俄经贸合作稳步发展。根据中国商务部的数据，2022年中俄双边贸易额达到创纪录的1902.71亿美元，同比增长29.3％，中国已经连续13年稳居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国。普京上个月还曾表示，中俄双边年贸易额很快将达到2000亿美元。

在两国人文交流上，中俄通过互办国家年、语言年、旅游年等系列活动加强互通。2019年，两国间各类留学交流人员突破10万人。在地方合作上，截至2023年1月，双方已经建立155对友好城市及省州。

李自国也注意到，中俄两国在过去十多年间，经贸合作持续深入，经济互补性得到挖掘，互为重要经贸投资伙伴，且从不威胁使用制裁手段迫使对方屈服，照顾到对方的舒适度和利益关切；文化上，两国虽属不同的文化体系，但秉持相互尊重、文明互鉴理念，民心相通在“润物无声”中不断提升。他指出，当前随着新冠疫情的缓解，两国还将会培育贸易新增长点，提升经贸合作的内生性动力。

在正式会谈的当天，中俄两国元首共同签署并发表《中俄关于深化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关于2030年前中俄经济合作重点方向发展规划的联合声明》。后一项声明指出，双方将在贸易、金融、工业、农业等八个重点方向开展双边经济合作。

此外，双方也表示愿继续深化人文领域合作，进一步拓展教育、科技、文化、旅游、体育、卫生及其他领域交流。深挖两国地方合作和边境地区合作潜力，提高实效，发展中俄“东北－远东”地区互利合作。

秦刚在介绍此访情况时指出，俄方期待同中国新一届政府密切协调合作，加强各领域、各层级交往，推动两国贸易、投资、能源、跨境交通等领域务实合作和人文交流取得新的更大发展。两国元首共同签署两项联合声明，对下阶段两国关系发展和各领域合作作出规划和部署。此外，双方还签署了农业、林业、基础科学、市场监管、媒体等领域多项双边合作文件。双方重申在涉及彼此核心利益问题上继续相互支持，共同抵御外部势力干涉内政图谋。俄方表示，反对任何形式的“台独”，坚定支持中方维护本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的举措。

秦刚说，新形势下，中俄双方致力于推进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不仅将造福两国人民，也将为人类发展进步做出新贡献。

3月21日下午，中俄两国元首举行小范围会谈。图/新华

两国元首签署的《中俄关于深化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强调通过和谈解决乌克兰危机。关于乌克兰问题，双方认为，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必须得到遵守，国际法必须得到尊重。俄方积极评价中方在乌克兰问题上的客观公正立场。双方反对任何国家或国家集团为谋求军事、政治和其他优势而损害别国的合理安全利益。俄方重申致力于尽快重启和谈，中方对此表示赞赏。俄方欢迎中方愿为通过政治外交途径解决乌克兰危机发挥积极作用，欢迎《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文件中阐述的建设性主张。

双方指出，解决乌克兰危机必须尊重各国合理安全关切并防止形成阵营对抗，拱火浇油。双方强调，负责任的对话是稳步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为此，国际社会应支持相关建设性努力。双方呼吁停止一切促使局势紧张、战事延宕的举动，避免危机进一步恶化甚至失控。双方反对任何未经联合国安理会授权的单边制裁。

在此番中俄两国元首的会谈中，普京表示，俄方赞赏中方在重大国际问题上一贯秉持公正、客观、平衡立场，主持公平正义。俄方认真研究了中方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问题的立场文件，对和谈持开放态度，欢迎中方为此发挥建设性作用。

习近平指出，历史上看，冲突最后都需要通过对话和谈判解决。越是困难重重，越要为和平留下空间；越是矛盾尖锐，越不能放弃对话努力。中方愿继续为推动政治解决乌克兰问题发挥建设性作用。

自去年2月24日至今，俄乌冲突已经演化成为一场具有全球影响的地缘政治博弈。

针对乌克兰问题，中方先后提出了“四个应该”和“四点主张”。“四个应该”，即各国主权、领土完整都应该得到尊重，聯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应该得到遵守，各方合理安全关切应该得到重视，一切致力于和平解决危机的努力应该予以支持。“四点主张”，则是指必须坚持对话谈判方向，必须共同推动局势缓和，必须切实缓解人道局势，必须全力遏制外溢影响。

李自国认为，过去一年里，在乌克兰危机和平解决问题上，中国已经从呼吁过渡到行动。从去年提出的“四个应该”和“四点主张”，到今年2月发布《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中方已经标本兼治地提出了12项解决危机的方案。

此外，中方还发布《全球安全倡议概念文件》，系统性阐述对全球安全的理念和路径。《全球安全倡议概念文件》一经提出，便获得80多个国家和地区组织的支持。乌克兰外长库列巴也表示，愿意仔细研究这份文件。

3月16日，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秦刚同库列巴通了电话。在通话中，库列巴不仅感谢中方向乌提供人道主义援助，还称中方发布的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立场文件体现了推动停火止战的诚意，希望同中方保持沟通。

萨纳科耶夫认为，一系列倡议的提出，体现出中国的智慧，也将对推动建设多极世界、促进世界共同繁荣发挥积极作用。

在习近平启程访俄前，沙特和伊朗历史性地在中国“握手”，宣布恢复外交关系。李自国表示，《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是中国理念的实践，推动伊朗沙特和解也是实践的一部分，它表明中国不仅在劝和，更在促和，是全球安全倡议的践行者。

秦刚在介绍习近平此访情况时也指出，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中方始终秉持客观公正立场，积极劝和促谈。中方近期发布《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文件，蕴含习近平主席提出的“四个共同”“四个应该”“三点思考”等核心思想，吸纳了各方合理关切，得到国际社会广泛理解和认同。乌克兰方面也积极评价中方推动停火止战的努力，表示重视中乌友好关系，希同中方保持沟通。

科尔图诺夫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中方提出的《全球安全倡议概念文件》，可以作为解决乌克兰危机和全球未来安全的基础。这是非常重要的，也表明中国已经准备好在建立世界新秩序中发挥积极作用。他认为，北京促成沙伊和解，已经可以说是中国外交的一个非常大的、出人意料的成功。这也将会增加中国的权重，有机会成为斡旋俄乌冲突潜在的“调解人”。

秦刚也表示，习近平主席此访正值乌克兰危机延宕升级，外溢效应持续显现，大多数国家忧心忡忡，呼吁缓和紧张局势，主张停火止战的和平、理性声音不断积聚。前不久，在中国推动和支持下，沙特和伊朗在北京成功对话，决定化干戈为玉帛，恢复两国外交关系。国际社会对此高度评价，称沙伊北京对话充分表明，中国是一个公平公正、值得信任的负责任大国，期待中国为解决地区热点问题发挥更大作用。

秦刚指出，中国既不是乌克兰危机的制造者，也不是危机的当事方，而是政治解决危机的倡导者、劝和促谈的推动者。中方的主张旗帜鲜明、一以贯之，在和平与战争之间，选择和平；在对话和制裁之间，选择对话；在降温和拱火之间，选择降温。中国没有政治私利，不搞地缘操弄，真心诚意致力于劝和促谈，推动停火止战，体现了中国负责任的大国担当，是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在解决国际热点问题上的体现，符合包括俄乌在内的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人民的利益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