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和树
2023-04-06牧铃
牧铃
图 / 蝈菓猫
1
我“种”下第一棵树,大约在五岁。
那天,我追随一帮大孩子奔跑在雨后泥泞的山道上,雨靴下忽然咔吧一声脆响——呵,是一根伸向地面的细长枝条被我拦腰踩断。前方传来的呐喊声激励着我,无暇他顾,我尖叫响应,勇猛地冲下山坡。
几天后的清晨,一对互相撩拨的花栗鼠又把我引到这儿,然后隐没在树冠里。大树下的泥地还有些湿润,沿着我那双新雨靴留下的清晰印迹,我看到了踩断的枝丫——我那一脚碰巧将它践入泥土,断枝上绽发出米粒大的嫩绿叶芽儿。出于好奇,我拿石片将它从松软的湿泥里掘起,看到了下面白生生的根须。
曾经帮妈妈栽过葱,我明白这些叶芽和根须意味着什么。于是我把生根的断枝带回家,栽到后院的菜地边,浇上水。
移植的枝丫活下来,渐渐抽枝发叶。妈妈说它是一棵柳树。
接下来的三年,在随父母离开这所城郊大杂院之前,每到春天,我都要从它身上剪几根枝条栽插。成活的小柳树由高到矮,连成了一道绿色的篱笆。
最初那棵“断枝柳”下端长到了小碗口粗。曾有一只黄羽毛黑眼圈的鸟儿落在浓密的柳丝间歇脚、鸣叫,给我留下了特别美好的印象。
2
断枝柳神奇的复活,让我从此喜欢上了栽树。
学校少先队组织植树造林,我是当然的积极分子;跟随父母搬迁,我也从不放过栽种花木的机会,就连吃水果留下桃李杏核、石榴籽儿,我也得找地方种下,指望它们生根发芽,长成大树。
后来几乎成了习惯,无论在牧场还是到了山村,每换一处新居,我安顿好食宿后的第一要务,都是让房前屋后绿树成荫。
好些树可以像柳树一样“插条”。
赶在早春叶芽萌发前砍来枝条,插进潮湿泥土即能成活。用这样简单的方法,我栽活过白杨、蚕桑、女贞等。其中有些比较娇嫩的—比如芙蓉花,我插了好几回都没成功。后来尝试往打好的土洞里灌水,拿棍子在洞孔内捣成泥浆,再把切出新断面的枝条插入。这样栽插的六棵芙蓉成活了一半,当年就繁花满枝。深秋的寒风,将粉色的复瓣花朵“醉”得通红,又在阳光下逐步变浅,直到恢复原来的色调……观赏到会变色的花朵,你会觉得插条时再麻烦也无所谓了!
不能插条繁殖的树就得下种,或者移植根系完好的实生苗,如松、杉、梓、柏、香樟、乌桕,等等。
松树很会适应环境,长在乱石间或者当风处,它们容易弯曲腰身、扭转“手臂”,变得千姿百态,特别受画家们的青睐。
同属松科的杉树却是天生的“直性子”,宁折不弯。
大树包围中的幼杉为了争取阳光雨露,必然奋力蹿向高空,长得又直又长;一棵杉树被泥石塌方压倒,它的枝丫也会根根向上,假以时日,很可能变成新的“主干”。
此外,大杉树被砍伐后留下的残茬,不会像松树桩那样朽烂,而是迅速萌发出若干新芽。只要任其生长,这些借助“前辈”根系吸收营养水分获得“再生”的树苗,仍然可以长大成材。
工匠选材喜欢杉木,不仅看中它们成材迅速,还因为它们做的房梁屋檩和家具不容易被蛀蚀。
我经常移植杉树种子自然飘落而萌生的幼苗。这种耸立着尖刺叶簇的常绿树长在杂生林间,如同威严凛然的武士,就连松毛虫也不敢碰它。
但这并不妨碍鸟儿营巢。一些鸟类正需要倚仗刺叶防御天敌,在杉树庇护下孵化和养育幼鸟。我在杉树上多次看到过用芒草茎叶编织的小窝,比拳头大不了多少,它的主人是一种棕黄色小鸟,当地人叫它们“芒花雀”。
移栽的植物最“合算”的当属竹子。
连干带根掘来,截去部分梢枝,再用稻草“包扎”断头“伤口”后栽进湿润的泥土,几年后它会还你一片竹林。有些种类的竹子,移栽次年就能冒笋发竹。
3
追究自己栽树的目的,大半竟是为了鸟儿——我总忘不了那个生动鲜活的画面:停歇在柳枝上的黄鹂唱得如醉如痴、忘乎所以。
因为有“断枝柳”,那位美丽的歌唱家才乐意光顾毫不起眼的小菜园!
鳥类绝顶聪明。它们知道,真正支配大地命运的是绿色的草木,它们永远信任绿色、亲近绿色。候鸟的迁徙,不就是奔绿色而去吗?
傍居所种植的人工林,最初成活的绿苗都只有小小一片。在从空中俯瞰的飞行家眼里,大大小小的树丛必然是停留休憩的理想场所、免费开放的餐厅、繁殖后代的乐园。于是敏感的昆虫最先到达:金龟子、天牛、蚂蚱、知了和纺织娘,以及各种飞蛾、蝶类……
啃食着绿叶,形形色色的昆虫幼体迅速成长,又成为了小鸟的美食。喜爱“肉食”的树莺、噪鹛和山雀们,就从大老远赶来赴宴了。
松毛虫色彩斑驳还披着一身棕色刚毛,好些鸟都不敢招惹它们。不要紧,把这帮吓人的坏蛋交给大个儿的杜鹃和野鸡好了。
大鸟们来过几次后,衰败如火苗燎过的那一溜儿幼松很快恢复了生机。
松鸦、蓝鹊和红嘴相思鸟都不定期地造访我的“人工林”。棕头鸦雀总是成群结队鼓噪而来,绕着我的小屋游览一番,又心满意足鼓噪而去。
夏天,有只背翎鲜红还拖着长尾的稀罕小鸟光临。我请教内行,才知道它即是大名鼎鼎的“绶带”,只有繁殖季节才到我们这边露面。后来又飞来一只白翼白尾的,可惜它们都没在这儿营巢,是不是嫌我的林子太小?
随着树木日益繁茂,终于有鸟儿留下来搭窝、产卵育雏了,常见的有乌鸫。乌鸫的窝坐落在结实稳固的树杈里;一种不起眼的黄绿色小鸟却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孵蛋育儿,有一天,它从这儿带飞了十多个儿女——呵,那简直算得上一支“家庭小分队”!
大多数鸟儿都是“双亲”共同喂养幼雏。靠近我那木楼阳台在枝叶间搭巢的一对小鸟夫妇,却动员了不少亲戚朋友来帮忙养育后代。
有天下午,参与喂雏的“义父义母”竟然多达六七只——几乎跟幼鸟一样多!它们热切地奉献爱心,争先恐后地将啄来的虫子投喂给小鸟,完全分辨不出谁才是雏鸟的亲生父母。
那一窝幸福的幼崽便张嘴闭眼不停地吞食,也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不知名的可爱精灵,像是要以实际行动,来驳斥某些人关于“野生鸟兽没有利他行为”的判断!
4
除了虫子,树上的果实也为过往鸟儿提供了免费膳食。
桃李成熟的季节,树丛中总是“门庭若市”;春末夏初,邻家的孩子还眼巴巴地等待桑葚变紫变甜呢,长翅膀的食客们就掠尽了我门前满树淡红桑葚。
几只花栗鼠不知打哪儿跑来,混迹其间与鸟儿争食。露了几手毫不逊色松鸦的蹿跃速度后,它们眨眼间不知去向。
端午节前后开放的女贞花会招来大批细小的野蜂,里面还杂夹着蜜蜂和毛茸茸、胖乎乎的熊蜂。它们的嗡鸣汇集成恒定的音波,仿佛老远处传来的电机声。
鸟儿的好心情不受蜂族影响,它们也不去干扰这些虫子采蜜授粉。眼下小鸟们只关心树底灌木丛中的乌莓、刺莓、形似草莓的构树浆果,以及啃食绿叶的竹蝗和各种蛾类幼虫。
乌桕、樟、梓等树的种子很不起眼,似乎没资格叫“果实”,却也受某些鸟儿钟爱。白头翁、灰椋鸟,还有黑脸蛋灰蓝翅膀的灰喜鹊都来采食。
到了寒冬,片叶无存、只是密密悬挂着一簇簇杏黄色小果的几株苦楝树,便成了饥寒小鸟的临时救助站。黑白花色的山雀们悬挂枝端大快朵颐,还叽叽喳喳聊天,嬉戏打闹,在蓝天白雪间营造出一派难得的喜庆祥和。
因为绕屋的树木总能引来四时不断的飞鸟,无论住到那儿,我简陋的居所都如同镶嵌在一幅幅充满音乐的活画里。
一位养着几只画眉和“绣眼”的老先生观赏过我的“百鸟林”,回去立即放飞了所有的笼中鸟,也打算植树引鸟了。
5
鸟儿绝非“吃白食”的。它们不但替树木减少虫害,囫囵吞下的果实,还会把树种向四面八方播种。
在乡下安居的半个多世纪里,我先后换过四处住址,也通过与鸟类合作,留下了同等数量的“人工林”。其中绿化最为成功的一处,要数自己有生以来建造的第一所新屋前后:做下的土坯砖还没干透、远不到动手盖房子的时候呢,我就忙着在屋基外侧植树种竹了。
据说,欧阳修在指挥仆役栽花时曾大发豪言:
浅深红白宜相间,
先后仍需次第栽。
我欲四时携酒去,
莫教一日不花开。
忙着出集体工的我暂时还没有饮酒赏花的雅兴,却也希望在有限的土地上尽可能成活更多种类的树木。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下种又插条,还特地连根带土移来几棵开始结籽的“成年”小树,将院坪前方的坡地变成一片小小的“混交林”。
生产队的农活太忙,扩大林子的任务,只能交给鸟朋友了。
它们没令我失望。
等到乡亲们帮助我完成泥砖小屋的建造,形形色色的树苗已经把四下围住,其中不少是我特地从山野或外地“引进”的。
树苗一天天长大,鸟儿们播下的新种子又陆续萌发。
几年过去,房屋四周百十米之内长出了好些这一带原本没有的野树:除了我挖来的樟、梓、桐、椆、乌桕、苦楝,我压根儿没想到的野柿、榛子、刺莓也出现了,其中还有两棵拐枣。
拐枣是一种奇特的植物,果实酷似鸡爪儿,每只“爪子”的顶端都顶着几颗绿豆粒大小的种子,因此又叫“鸡爪枣”“鸡爪梨”。经历过秋阳曝晒和霜冻,“鸡爪”一个个红得发紫,诱人的浓烈甜香便随风飘散。
如此丰厚的报酬,吃下“鸡爪”的小动物自然心甘情愿承担播种任务。它们来我这儿做客时,顺便就将拐枣种子播种下地啦。
6
我的小屋如同整个儿被“搬”进了林子,无论从前后门出入,都得经过大大小小的丛丛树竹。星月交辉之夜,土墙外虫鸣唧唧,窗棂间竹影婆娑,劳累了一天的我坐在小屋里,不是读书,就是自得其乐地吹奏竹笛。
老远的地方传来悦耳的鸣叫,我静下来倾听——那是夜鸟在回应我的乐曲。
嗷咕!嗷咕!近旁一只林鸮呼唤同伴。我忍不住以笛声作答,俨然成了童话中的人物……
我在这所“童话小屋”里住了十年。
曾有幾位夜间来访的知青朋友说,老远望见绿叶后隐约透出的灯光,就让他们羡慕不已——前有流泉,后有松涛,小小土屋被层层翠幕包围,躲在这里面读书,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要是屋后没有山、山坡上没有猫头鹰装神弄鬼,就更好了!”一个向来胆小的青年说。
我并不讨厌夜鸮。它的叫声在我心头荡起的,同样是快乐的涟漪。
留下了绿色,就留下了这些长翅膀的朋友,留下了它们无与伦比的美妙歌声。
7
但凡盛夏在深山林区行走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大汗淋漓之际拂面而来的山风,不会忘记发现一泓清流时那种“渴鹿奔泉”的急切和开心,更不能忘记松间明月、十里蛙声、溪畔流萤、远村灯火……
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一座桥,一座依靠一棵树架设的小木桥。
那座深藏于溪谷深处却不失为“交通要道”的桥全长不过十三四米,长木条镶嵌的桥板分为两节;正中间那个从涧底拔地而起的“桥墩”,巧妙地借助了一棵扎根于水畔的老树——它佝偻腰身,稳稳托住两端伸过来的桥板,便连通了深涧两岸的交通。
不知道它是因为树身弓曲被利用了呢,还是因为重任在肩,才长成这模样。
它那伞状的树冠偏向一侧,只能为其中一块桥板遮阳挡雨,路过溪谷停下来歇脚的鸟儿也都集中在这一边。
我们挑着担子从桥上走过,桥板会在重压下吱嘎吱嘎起伏闪动,大树好像没什么感觉,鸟儿安坐枝头,并不惊飞。它们多半是近旁的林间居民。
深涧不远处斜躺着一方巨石,是樵子和挑夫们歇脚的好去处。大伙在这儿谈论趣事、交换新闻,长途奔走积累的疲倦就在笑声中瓦解。
少不了有人把话题扯到“扛桥”的老树身上,就有老者证实:他少年时路过这儿,老树就是这样子扛着桥板。那时它好像也有这么大!怪吗,四五十年里,桥板不晓得换了多少次,树上歇脚的鸟也不晓得换了多少代,树还是老样子,不见它长高长大!
莫非它吸收的阳光雨露和水里土里的养料,都在扛桥板的付出中消耗掉了?
另一位老人持反对意见。他说桥板以下确实是原样,指向天空的树梢却一直在长:“你们瞧树顶上的鸟哇,我小时候,从桥上还能看清它们的颜色呢。”
哦,确实,现在只能看到天光反衬的一个个小黑影了。
扛着桥板,大树究竟站立了多久?
它还能坚持多久?
这问题谁也拿不出答案。和那些无比信赖老树的鸟儿一样,过往行人年纪再大,对它饱经风霜的漫长一生,也只能了解小小一段岁月。
大树是真正的历史老人。
8
在一所我居住至今的山间小屋前挺立着几棵堪称“巨树”的植物,其中那株梓树长到了四层楼高,胸径达六十厘米;最大的桑树主干直径也超过了三十厘米,树冠亭亭如盖。
但它们远远够不上树中长者。
三十年前移植的树木拥有如此伟岸的身躯令人惊叹。可见,“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说法过于夸张——除了生长特别缓慢的“公孙树(银杏)”之类,一般的乔木要达到“浓荫蔽日”,其实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人与鸟合作的造林,让我从别处移来的树种一年年扩散,乃至成片成林。
某年,村里修筑进山的水泥车道,将我这片人工林“挤掉”了五分之四,当初种下的第一批树,只剩下十来棵还顽强挺立着,而且不是被推土机刨出了根基,就是让倾倒的废土砂石淹过了胸腹。
但村民大都搬迁下山,新车道上过往的车辆寥寥无几,树木不曾像我担心的那样蒙上尘垢,也没有受到汽车和摩托尾气污染。惊走的鸟儿在修路的喧嚣消散后又回来了,在它们的帮助下,残存的树木恢复生机,新发的枝叶和幼苗,便迅速充塞了每一寸可供利用的土地。
大树的子子孙孙重新散布开去,在未被水泥路面窒息的泥土上恣情扩张;它们对鸟儿的诱惑力也丝毫未减退,引来的鸟儿换了一批又一批,从无间断。
霜冻将野柿、盐麸木叶染成金黄的初冬,高耸的香枫、乌桕和梓树的黄叶向深红淡紫过渡,像一支支闪耀的火把,在松杉、翠竹四季不败的绿色中美艳得鹤立鸡群,忙碌其间的啄木鸟就格外显眼。
前来造访的啄木鸟有两种:小个儿的毛色灰麻,大些的那种绿中带黄,还头顶着漂亮的红冠,它们都以嘴甲啄击木头的声音证实自己的存在。
大啄木鸟偏爱大树,小的那种对楠竹内寄生的竹蜂幼虫也不肯放过。空心竹產生的共鸣,使它们凿孔抓虫的敲击格外清脆响亮,能够冲出山风和泉流的喧哗传出老远。
听人说,这些“树大夫”过于鲁莽,对病树病竹做外科手术往往留下过大的创口,给植物带来比虫害更为严重的伤害,得一分为二看待啄木鸟。
在我这儿,它们的表现倒还可以。瞧,一只垂直粘在树上的啄木鸟绕着树干,一边敲击一边变换方向;确定了猎物藏身的准确地点,它便加大力度凿开树皮,从小孔中一连揪出两三条橡皮筋似的天牛幼虫。然后它匆匆飞走,仿佛接到了新的出诊电话。
9
前不久,一只啄木鸟也到我为它们提供的小小乐园里孵出了后代。
不知道它的产房藏在什么地方,也不明白那一窝究竟有几只小鸟。揭露秘密的是家里的大黄猫。那天晚上,猫儿叼回一只巴掌长的鸟儿。
乐意炫耀猎物的老猫当然不愿放过表功的机会。大约它觉得,趁夜色偷袭鸟巢是比捕鼠更加了不起的壮举,它直接就将战利品送进了客厅。
我急忙夺下鸟儿凑近灯光。
噢,是一只灰绿色的啄木鸟!它脚爪乌蓝,四趾两前两后,粗长的喙和头顶的一抹鲜红表明它接近“青年”……幸好大猫是咬着翅膀把它拽回的,并未造成太大伤害。
我把救治它的任务交给小孙女。
整整一个星期,小孙女每天一早一晚都围着小鸟转,中午放学回家,还忘不了去菜园抓虫子喂鸟。
有一天,她挺伤心地向我报告:“鸟儿飞走了。”
我哈哈大笑:“好事啊,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就是……就是舍不得。”小孙女说,“它飞进树丛就没了影儿……”
后来她又邀了两个小伙伴,去近旁林子里侦察过好几次。
孩子们热心的侦察必然徒劳无功。在人类眼里,同类鸟儿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似的,即便飞到跟前也难以辨认,何况是一只成长中每天一个样、活泼好动的幼鸟!
数十年季节更替,环绕山居的树木随着年轮叠加继续长大、增高;它们的落叶不断加厚树下的沃土,又用花果迎送着一批又一批御风而行的客人。客人们热心回报,消除虫害之际还给土地捎来形形色色的新种,顺便也将大树的子子孙孙带往四面八方……
这就是山林的缩影,一部关于动物植物和谐共处的“微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