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时光_参考网

重置时光

2023-04-06安生简

少年文艺 2023年4期

图 / 蝈菓猫

品读学校：四川省开江县灵岩镇中心小学

小说情节曲折，动人心魄，虚拟世界与现实生活紧密联系，契合孩子阅读心理。可以说，当孩子遇上《重置时光》，定会爱不释手，一口气读完还不“解渴”。

开篇的“意外救援”，立即给人一种神秘感：身材高挑、脸庞雪白、红发鲜艳、眼角有痣，眼前这位妙龄姑娘竟然是少女林星纪的“奶奶”？让人不可思议的背后，是作者巧妙的悬念设计。

《重置时光》讲述的是一个探险的故事，但从头至尾贯穿着一个“梦想”主题，阐释着生命的意义。作者之所以轻描淡写“奶奶变年轻”的原因，实际是为了强化纪琅心中的梦想。梦想源于热爱，怀揣热爱，不放弃每一次机会，努力去寻找；生命因“寻找”而熠熠生辉——这，或许是小说带给我们的真正收获。

——教师邱达官

林星纪的奶奶了不起！我喜欢她的勇敢。

在飞船能源不足、氧气更是有限的危急关头，奶奶毫不犹疑地按下开舱键，与布偶猫消失在茫茫太空……这，是何等的悲壮，需要何等的勇气！

——五（1）班阳仕珍

林星纪“从寄宿学校回家，奶奶总是会给她做上一大桌子好吃的……自己到底有沒有好好听奶奶说过话呢？”我猜测，林星纪曾经跟奶奶闹过别扭，惹奶奶生过气。现在的林星纪有点后悔，奶奶马上要离开她了。

父母长年在外打工的我，跟随奶奶一起生活。有时，我会嫌奶奶话多，讨厌她什么都管……今后，我要好好珍惜与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光。

——五（1）班蒋妍

这篇小说蕴含哲理。如“即使全世界反对，你还是坚持选择了自己的梦想。”“我的人生，终于勇敢了一次……”我想，人生像一张画纸，选择了就不要惧怕，坚持下去，人生就变得多姿多彩了。

——五（1）班唐星星

小说主要讲了地球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主人公林星纪为了找到新的家园，奋不顾身进入了时空虫洞。奶奶担心孙女的安危，一路寻找而来。由此，开启了一段奇妙的经历。

通过这个故事，我明白了人类要爱护环境，保护地球，绝不能让悲剧成真。

——五（1）班程先雯

〇意外救援

林星纪终于等来了救援。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臃肿的宇航服包裹着她修长的身躯，橙色阳光中，她用纤细的手指将头盔摘下，露出一张雪白明亮的脸，鲜艳的红发如流水般随风而起。

女孩跳下飞船，朝林星纪伸出手：“妞妞，总算找到你了。”

只有一个人会叫林星纪“妞妞”，林星纪盯着来人眼角的黑痣，一种不敢确信的惊异涌上心头，眼前人神采飞扬的笑容和脑海中的影像慢慢重合——

“奶……奶奶？！”

“我得跟你说句对不起。”来人微笑着把林星纪揽入怀里。

一细胞复苏

距离林星纪降落在这个陌生星球已经过去了3天，按照地球历，日期走到了3027年4月7日。3天前，她在青少年太空训练营中意外接收到外星生命讯号，眼见讯号即将消失，林星纪来不及迟疑，调整穿梭艇进入信号虫洞，来到了这个陌生星球。

当时，穿梭艇在虫洞中遭到损坏，就那么直挺挺扎进这个星球的大气层，所幸大气层不厚，而地表几乎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树连绵成片，枝叶茂密的树木成为缓冲垫，减缓了舰艇降落的速度。最终，穿梭艇在地表厚厚的腐殖质上打了几个转，有惊无险地停下了。

扫描大气层后，林星纪发现，此处大气环境与地球类似，如若出舱，完全可以不戴头盔。她打开了舱门，一阵风拂过，淡淡的花草香萦绕在林星纪鼻尖，空气清新，但好冷啊……

便携式宇航服自带的加热功能让她停止了哆嗦，也给了她进行星球探索的热量，林星纪还记得她踏出舱外时心中的悸动，犹如飞蛾在胸口乱扑——她竟真找到了地外生命星球。

有人在林星纪面前挥了挥手，她从回忆中惊醒，眼前人摇着头说：“妞妞，你太冲动了，一个人也敢钻虫洞！”

“当时生命讯号就要消失了，我必须抓住机会，而且我开着定位装置，我先过来，之后你们就可以来找我了。”林星纪昂着脑袋争辩。

3027年，太阳衰竭，地球进入冰河期，不再宜居。林星纪从小就梦想着寻获地球人的新住地，即使没有家人的支持，她还是执意加入了青少年太空营，更是在探寻到外太空生命讯号之时，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这颗星球也存活不了多久。”一只毛发蓬松的布偶猫缓缓从奶奶身后走出，这是奶奶的猫形管家机器人天晴，没想到奶奶把它也带来了。天晴琉璃般晶莹的蓝眼睛往上一瞟，看向大气层外那颗黯淡恒星，说：“那颗星星情况不太妙，可能比太阳更糟糕。”

林星纪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真被人点出自己的冒险就是一场无用功，还是让人泄气。

奶奶乜眼看着低头沉思的林星纪，说：“年轻就是有一腔热血吧，没关系，星纪，陪我看看这颗星球，也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两人在森林中穿梭，巨大的枝丫把日光隔绝在林木之外，森林里弥漫着无边的静谧，各种藤蔓、青苔在地上匍匐，阻隔她们前进的脚步，厚厚的腐殖质没到大腿，林星纪一路提心吊胆，艰难前行。天晴驾驶着飞船对星球进行整体扫描，发来最新报告：“这颗星球只有植物，没有动物，光合作用强烈，空气中含氧量充足，二氧化碳少，没有温室效应，全球气温偏低，两极冰盖大，由植物转变而来的煤层极厚……”

空气中回荡着人工智能的声音，夹杂着她们摸索前进的脚步声。原来这儿是植物星球，怪不得这么安静，林星纪本来害怕被奶奶责骂，但奶奶当真一言不发，反而让林星纪心中更怵。她赶快想话题：“奶奶，你接受了那个……那个手术？”

“什么手术？”

“就是会突然把人变年轻的那个手术。”

“时光重置术？”奶奶坦然承认，“嗯，是的。”

时光重置术，又叫细胞复苏术，林星纪其实并不了解，这是一种机密的尖端科技，她仅仅知道这个手术能让人体细胞重新焕发活力，回复年轻时的状态，可实际上，做这种手术的人并不多。

“这手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林星纪问。

“你能不能盼着点奶奶好？”奶奶瞪了林星纪一眼，“我这样子像有什么副作用吗？”

林星纪看着奶奶明眸善睐，身形窈窕，健步如飞，确实不像有什么问题。但林星纪心中就是有些隐隐忧虑：“你和我记忆中的奶奶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年轻了。那你认为奶奶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一问，倒把林星纪问住了，她使劲想了想，却也说不清奶奶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记忆中的奶奶似乎很模糊，林星纪只记得奶奶一直很忙，奶奶有三个孩子，林星纪也有好多个堂表兄弟姐妹，这么多人都需要奶奶照应，逢年过节家里更是热闹又忙乱，虽然林星纪从小和奶奶住在一起，但奶奶留给她的，似乎一直是一个忙碌的背影。而且奶奶是个强势的大家长，她以“年纪小”“太危险”为由，坚决反对林星纪参加太空训练营，上一次见面，两人不欢而散，但这一次，奶奶似乎突然放松了下来。

“奶奶，爸爸妈妈怎么没来，为什么让你来呀？”林星纪转移话题。

“怎么？我不能来？”

林星纪犹疑着，说：“当然能，只是……”他们来似乎更合适吧。当然，她没把真实想法说出口。

奶奶停下脚步，等林星纪跟上，随后她似笑非笑地一把把林星纪搂在怀里，软了语调说：“我确实是来说声抱歉的，我不应该阻拦你参加太空训练营，”奶奶顿了顿，“妞妞，即使全世界反对，你还是坚持选择了自己的梦想，你很了不起。”

一时间，林星纪不再想问什么了，她用手环绕住奶奶的腰，甜甜地笑了。

二她的名字

奶奶真的不一样了。

在她身体年轻的同时，心态也年轻了好几十岁。红发女孩咋咋呼呼，精力无限，每天晚上不睡觉，穿着宇航服爬到树顶看星空，脸上带着神秘微笑。

“妞妞，你知道吗？太阳系的气味闻起来像是电焊金属和烧焦的牛排，刺鼻极了。但这个星系的气味清新自然，闻起来像树莓，尝起来则像朗姆酒，这儿的外太空一定含有大量甲酸乙酯。我在来找你的路上特意出舱行走……”

“奶奶，你孙女生死未卜，你还有空关心星系的味道？”

“第一次自己驾飞船上太空，不得多体验体验？放心，不耽误救你。”奶奶笑眯眯回答。

傍晚，她们在林中探索，橙黄的恒星落到地平线彼端，奶奶又来科普：“妞妞，你知道吗？在可见的宇宙范围内，每天约有2.75亿颗恒星诞生或死亡。看来，这个星系的恒星也很快会迎来自己的超新星爆发……”

“对，你说得都对，你真是什么都知道，让我们赶快结束探索，在这颗恒星爆发前回家。”林星纪敷衍地说，埋头往前走。

奶奶没听出女孩言语中的讽刺意味，沾沾自喜：“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这话似曾相识，从小，奶奶在林星纪心中就是个“百事通”形象，但她熟知的是大哥的家长会时间、表姐最喜欢的颜色、邻居家又有什么红白喜事……奶奶确实无所不知，但她的领域在家庭生活琐事，如今听她说起超新星、太阳系、甲酸乙酯……林星纪皱了皱眉，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何况，奶奶一直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而最近几日，她们探索这颗植物星球，奶奶的態度松散慵懒，走走停停，没有一点儿紧迫感，简直像是来旅游的。

一日，林星纪忍不住向天晴抱怨：“她不像奶奶！”

“她确实是你奶奶。”布偶猫严肃地纠正她。

“我认识的奶奶不这么……”林星纪在找合适的形容词。

天晴烟蓝琉璃一样的眼睛轻飘飘瞥来，它给林星纪提供了几个形容词——“酷？浪漫？天真活泼？有好奇心？”布偶猫一甩尾巴，蓬松的毛发抖了抖，留给林星纪潇洒的背影，“可怜的纪琅，她的子孙没有一个真正认识她。”

“纪琅……”林星纪怔住了，她呆呆站在原地，咀嚼着舌尖上这个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纪琅是奶奶的名字。

林星纪看着不远处正趴在地上、拿着放大镜观察微型植物的红发女孩，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吧，林星纪不情愿地承认，她确实不认识纪琅，她只认识作为自己奶奶的那个人。

三收获希望

一天晚上，奶奶又躺在树上仰望星空，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星纪说：“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林星纪忍不住撇嘴：“现在才想到要抓紧时间？早干吗去了？”

纪琅指了指天上的橙日，那颗“太阳”在稀薄的大气层后，发散着黄紫色的光晕，呈现一种波诡云谲的美。她强调：“这恒星没几天就要爆炸。”

林星纪跳了起来：“那你现在才说？”

纪琅微微笑了一下，说：“天晴已经对整个星球作了扫描，这个星球的结构近似地球，我们所在的森林尽头是荒原，而后是极点冰盖，但冰盖那儿有些异常，我们去看看是否能有收获，随后就回家。”

原来奶奶什么都计划好了，林星纪心中有一股被人摆布的不忿，奶奶看出星纪的不满，安慰说：“很快就回家了，开心点，何况我们确实需要几天时间采集星球数据，我并非是拖着不干正事。”

她们驾驶着飞船来到寒冷极地，下了飞船，林星纪才知道奶奶所说的“异常”是什么。只见飞船降落在一片冰原之上，但这片冰原并非雪白荒芜，而是满布着绚丽色泽，就像在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天鹅绒地毯。这是一种奇异的植物，黄色叶子，紫色花朵，枝叶茂盛处能高过星纪腰部，她们在花间徜徉。

“你看，它们的果实。”纪琅摘下一颗隐藏在黄叶之下的洁白果子，果子小小的，外形犹如圆滚滚的草莓，她丢了一颗进嘴里。

“奶奶！”林星纪连忙阻止。

纪琅把果子咀嚼吞下，说：“神农尝百草。”她见林星纪一脸担心，笑着解释，“放心吧，没毒，你要不要试试？嗯……味道有点像番薯。”

林星纪沉下脸，说：“奶奶，虽然你身体重返21岁，但内核还是78岁吧？你的表现怎么比我这15岁孩子还幼稚！”

纪琅挥挥手：“你正年轻，还不懂年轻的好，如果你到了七老八十还有机会重回青春，没准比我还闹腾。”随后，纪琅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妞妞，我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我们的大方针是寻找新的宜居星球，但哪有那么容易。这种植物——”她指了指手上的白色果子，“它极端耐寒，而且只需要氧气、水，甚至是冰，便能自由生长，我想，它能一定程度上解决地球粮食短缺的问题，我们得把它带回去。”

林星纪抿了抿嘴，决定听奶奶指挥。她们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些白色果子的完整植株带上飞船，并约定第二天便出发回家。

四最初的梦想

“奶奶，你骗我！”当夜，林星纪怒气冲冲地爬上树，眼睛红通通，似乎刚哭过。她把一份资料丢给纪琅：“你还说没有副作用，你只剩下几天可活了！”

经过几天的努力，林星纪终于破解了飞船自带的档案系统，时光重置术相关资料呈现在她眼前。时光重置术与其说是修复细胞，不如说是浓缩了细胞能量，它增加了生命的密度，却缩短了生命的长度，它把人们剩余生命中的所有能量压缩到短短几日，这种手术并不可逆，一般只用在一些将死之人身上，让他们有尊严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或者让他们重返青春，去完成极端危险的任务。

纪琅还没解释，倒是天晴先跳到了林星纪面前，说：“你没有资格指责纪琅，她是为了救你！穿越虫洞的飞行十分危险，九死一生，为了不让你的爸爸妈妈还有训练营的伙伴们冒险，纪琅才决定自己上，你知不知道纪琅参加太空训练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如果不是因为你冲动地进入虫洞……”

“行了行了，别说了。”纪琅抱起天晴，当和事佬，“不怪妞妞，是我自己想来。天晴，你也知道，我得了帕金森病。”

“你得了帕金森病？！”林星纪的声音高了八度。

帕金森病是一种古老的疾病，会使整个身体机能退化，即使如今科技发达，还是解决不了这种因衰老带来的疾病，而奶奶是什么时候患上这种病的呢？

“唉……”林星纪叹了一口气。以前，自己每次从寄宿学校回家，奶奶总会给她做上一大桌子好吃的，家里家外也总是收拾得干净整洁香喷喷，奶奶这么一个硬朗能干的人，怎么就生病了呢？自己到底有没有好好听奶奶说过话呢？

“奶奶，你能不能不要死？”林星纪走过去，像小时候一样牵着奶奶的手轻轻摇着，撒起了娇，但这一次，她的双眼酸涩，要很用力才能把眼泪留在眼眶里。

“傻妞妞，人都是会死的。”

“但我不要你明天死，也不要你后天死，我希望你再陪我很多很多年，我还一点都不了解你，我错了奶奶……”林星纪终于哭出了声。

“好啦好啦，你没有错，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这么年轻，勇往直前，如果我当初像你一样就好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但似乎只有临近死亡的时候，才明白过来……”纪琅轻轻拍着林星纪的背，像轻柔潮汐一样安抚着她，“这是我们在这个星球的最后一晚，妞妞，不要掉眼泪，否则你就要错过这漫天的星星了。”

虽然纪琅对自己的“人之将死”满脸不在乎，林星纪还是忍不住痛哭了一场，纪琅也没再阻止她。等林星纪自行安静下来，她眨巴着迷蒙的眼睛，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奶奶，我现在想听你的故事，会不会太晚？”

“当你想了解一個人，永远不会太晚。”纪琅眯着眼睛笑了，眼睛里有一些东西盈盈闪动，仿若星空。

纪琅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出生在距离太阳系不远的一个小行星带，那里因为盛产某种稀有金属而被人类开发成矿区，12岁那年，妈妈带她坐上飞往地球的太空船，在船上，她第一次陷入爱情，只不过对象是窗外的宇宙。

红蓝颜色为主的恒星、绚丽多姿的尘埃云、如花蕾般层层绽放的星团，交织成似乎是深棕色的宇宙，它的颜色像一杯牛奶咖啡。

小纪琅不禁笑了，这是她的牛奶咖啡。

她很努力地朝着梦想而去，但也许是不够勇敢，也许是天资有限，她妥协于生活的操弄，没有走上想走的那条路。此后的大半生，她不可谓不幸福，生活平静、家人安康，可是内心总有一点未完成的期盼。几十年过去了，她困于生活琐碎，早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以偿，大部分人注定要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寻找生命的意义，她似乎接受了这一切，直到自己的孙女走失在虫洞彼端……

“其实这一次来，我是为了寻你，更是为了我自己，当听说有这样的机会，我的心从没跳得那样快，就像一个沉寂了太久的水塘，忽然迎来洪流。我将回到年轻时候，去寻找我最珍爱的宝贝，但一瞬间，我不敢确定我的宝贝是你，还是记忆中的星空。”纪琅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深夜。

林星纪想起，有一段时间，奶奶每天早起看日出，阳光映照着她脸上神秘的微笑；有的时候，奶奶会在傍晚的薄暮中冲进雨帘，看不清表情。她似乎是有心事，却从未在儿孙面前提起。

原来，12岁开启的热爱，延续至今。

五飞向地球

第二天，纪琅和林星纪一起启动飞船，她们的船舱中装了好几株白果植物，还有其他在星球上采集的植物样本。

“回家咯！”纪琅很兴奋，林星纪则还没从奶奶即将离开的打击中走出来，默默不语。昨晚的无眠以及连续几天的星球探索让林星纪很疲惫，她的眼睛微眯着，几乎要合上了。

“很累的话，就回睡眠舱休息一下吧。”纪琅说。

林星纪摇摇头，喃喃道：“不用，我和你一起开。”

话虽这么说，飞船升空没多久，林星纪还是伏在座位上睡着了。

“这颗恒星的状态非常不稳定，我们必须加速了，天晴！”纪琅唤来布偶猫，“你来驾驶，我去后舱给样品们加固一下。”

纪琅确实走到后舱给样品加固了，但完成工作后的纪琅并没有返回驾驶舱，而是来到飞船尾部的小房间，舷窗之外，恢宏的宇宙正在运转，纪琅换上了宇航服。

“你想干吗？”蓬松的大尾巴蹭上她的脚踝，天晴正在目光灼灼地盯着纪琅。

“被你发现了。”纪琅不好意思地笑。

“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是你的机器人了，你的亲人不了解你，我难道还不了解？放心吧，我已经把回到地球的路线设定好了，飞船在来时就掌握了虫洞的数据，回程不会有危险。”

“天晴，你没必要来找我。”纪琅把天晴抱入怀中，天晴紧紧贴在纪琅的头罩上，就像抱着一个圆球，它像一只普通的猫一样，用柔软的小爪子轻轻挠着纪琅。

“我们一起长大，照顾你就是我的使命，这一辈子，我想，我们都干得不错。”天晴攀上了纪琅的手，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涌动，“我得陪着你，直到最后。”

驾驶舱里，林星纪突然惊醒，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奶奶的身影。

“奶奶！奶奶！”林星纪用通讯装置呼唤纪琅。

“我一直没跟你说，飞船的氧气供应系统在过虫洞时就已被破坏，现在的氧气供应严重不足，你和植物们都需要氧气，我必须离开。”对讲机里，纪琅的声音传来。

林星纪在尾舱找到了奶奶，但尾舱的门已被紧紧锁死，林星纪看到奶奶换好了宇航服，还用安全绳把天晴和自己紧紧系在一起。

“奶奶，奶奶，你干什么，快开门！”林星纪尖叫着，扑向舱门。

纪琅转身，朝林星纪挥了挥手，她毫不犹疑地按下开舱键，呼啸声起，她与天晴被气流卷走，冲向太空。

“不要来救我，飞船的能源本来就不足，氧气更是有限，这次，奶奶真的没有骗你。地球，正等着你把希望带回去。”通信讯号还在，不远处，那颗黯淡恒星的橙色倒影，出现在纪琅黑色的头盔曲面上。奶奶冲林星纪打出一个“OK”的手势，越飘越远，“别为我哭泣，妞妞，我的生命本就所剩无多，我很幸运，过完了自己的一生，死在了第二次的21岁，我的人生，终于勇敢了一次，为理想而死，这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死法……”

忽然，那顆黯淡的恒星抖动了一下，红光汹涌。

“它要爆炸了。”天晴提醒，它紧紧地趴在纪琅怀中。

纪琅也紧紧回抱天晴，她冲对讲机大喊：“林星纪，快走，别回头！”

飞船内置的加速程序开始启动，林星纪所在的飞船震颤着，进入了虫洞。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的恒星内核向中心猛烈收缩，随后，惊人的能量被释放出来，曾给植物星球带来能量的恒星化为超新星爆发了，爆发出的星云物质，犹如夜空中最绚丽的玫瑰，层层绽放，呈现出惊人的美，照亮了整个星系。

而植物星球以及它周边的一切，都被瞬间抹去了。

林星纪跌坐地面，遥望着超新星爆发的景观，震撼到难以言喻，只有眼泪，无声掉落。

奶奶，这就是你爱的太空，它凶残可怖，同时又温存美好。

林星纪站起身，回到驾驶舱，她解除了飞船的自动驾驶设置，一路驶向地球，没有再回头。

发稿/庄眉舒

文字背后：

康德有句名言：“世界上有两样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样是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样是头顶灿烂的星空。”我很喜欢对星空展开想象，因为宇宙浩瀚无边，似乎发生什么都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