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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与适应:智能社会青年发展的素养向度

2023-04-06刁生富吴选红

青年探索 2023年1期
关键词:机器人工智能人类

■ 刁生富 吴选红

科学技术是重塑社会的强大力量,正是科技的伟力推动人类社会历经几千年的农业社会、几百年的工业社会和几十年的信息社会之后,正在大踏步地、整体性地向智能社会跃迁。今天,以人工智能为主导、由蓬勃发展的“大智移云”①大智移云,即大数据、智能化、移动互联网和云计算。和快速到来的物联网、区块链、数字孪生和元宇宙等构成的新兴智能技术群,正以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无坚不摧的力量广泛渗透、辐射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深度影响着人们的生产、生活、学习和思维。在智能时代,青年依然是国家发展、民族进步的不竭动力和源泉,更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的接班人、突击队和生力军,他们思维活跃、朝气蓬勃,作为“智能原住民”一代,更容易受到人工智能的影响,青年虽然依托智能社会获得诸多利于自身发展的优势条件,但同时也面临一些新的适应难题、就业压力和发展挑战。那么,怎样把握智能社会的时代特征,明晰智能技术对青年发展的重塑力量,不断提升智能素养,快速适应智能社会,是摆在当代青年面前的重大时代课题。

一、智能社会的时代特征

智能社会到来是人工智能聚集性发展与广泛性渗透的结果,标志着人工智能已经与构成社会的各个要素以及社会运行的各个环节进行结构嵌套与协同发展。由于人工智能与社会的嵌套与协同在社会运转中的体现、在产业经济上的赋能、在人际互动上的中介化,使得人机协同发展成为智能社会的标志性特征,所以智能社会的未来离不开人机协同,更离不开人工智能,人工智能与社会“并驾齐驱”的发展态势将成为常态。从目前来看,智能社会是一个三元空间并存、深度智能化和人机共生的社会。

(一)三元空间并存

智能社会是一个三元空间并存的社会。随着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现代科技不断发展成熟,人类对空间的探索范围不断拓宽,旧有的空间边界不断被突破,出现了三种空间形态并存的态势。从社会空间维度看,目前在智能社会中存在着“现实空间”“虚拟空间”与“孪生空间”等三种空间形态,且这三种空间形态都能为人类所认识、改造和创造,从而极大地改变了人类的生产、生活、交往和思维方式。“现实空间”就是物理空间,是人类社会活动直接接触的具体空间;“虚拟空间”则是“现实空间”的模仿、延伸和增强,甚至是超越;“孪生空间”则是“现实空间”与“虚拟空间”的关联空间,是当代新兴技术集成式发展的产物。在智能社会中,三元空间的并存发展,使得原本因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而难以展开的实践活动,在智能社会中反倒因为时间与空间关联性的撕裂与重组而顺利开展,改善了社会运行、管理与决策的内外部时空环境,从而使社会的信息化、数字化、自动化与智能化水平不断加深,极大地提高了智能社会空间的生产力水平。

(二)深度智能化

在人工智能时代,以AI成功预测蛋白质折叠、权益证明(Proof-of-Stake,简称POS)、超级计算机、数字孪生、元宇宙等为代表的突破性和颠覆性智能技术交迭现身与应用落地,使智能技术在社会层面的应用已经从单一技术的使用走向技术汇聚,这对社会创新发展具有重大意义。随着越来越多的智能技术在社会应用中的集聚与落地,人类社会迎来了智能大爆炸的新时代,社会发展从工业社会、信息社会迈向深度智能化的社会。在深度智能化的社会,社会的“深度信息化”“深度数字化”和“深度科技化”成为发展现实,“智能化一切”与“一切智能化”同向同行与螺旋演进,不断将社会的智能化水平推向纵深发展。而处在深度智能化社会中的人,能够明显感觉和体验到社会生活的加速度及其对科技产品的极端依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的绝大多数社会关系的产生与维系,都需要在系列智能技术的赋能之下得以完成和实现。著名法国人类学家和社会学家莫斯(Marcel Mauss)等人指出“技术现象不仅呈现出人类一般活动和社会活动特定形式里的本质兴趣,它也呈现出一种普遍的兴趣。事实上,像语言或艺术,一个社会的技艺立刻展示出这个社会许多其他事物的特征”[1]。换言之,人工智能与人类社会发展过程的深度融合,将会给人类社会中的各种生产、娱乐、消费,乃至政治、文化和教育等社会活动嵌上“深度智能化”的烙印。

(三)人机共生

随着智能社会的不断发展,人机共生越发成为智能社会的重要特征。在智能社会中,人与机器(技术)之间越发走向一种和谐共生的关系,主要表现为人的生产、生活活动的展开,都需要人与机器(技术)进行合作,甚至包括制造、医疗、交通等都离不开机器(技术)。在智能社会中,人与机器(技术)共生的生态,使得人的主体性的呈现和创造性的发挥在很大程度上都需要依赖于特定的物质条件和物质手段,因为“机器对人的了解程度和人与人之间的默契不相上下”[2]。因此,从人的本质上来说,在智能社会中的人,一定程度上丧失了自身的本质属性,或者说模糊了传统意义上的人的本质属性的规定性,又或者说,要在人机关系的语境中重新界定人的本质属性。目前来看,智能社会中的人与机器的共生合成体(symbiotic merger)正在形成,我们一直觉得人类身体在世界中的位置有一个界限,而这种共生合成体威胁了我们这种感觉的稳定性,人类创造了电脑,接着电脑又创造新类型的人,这也许正在悄然发生[3]。但即便如此,我们依然不可否认的是,著名人类未来学家库兹韦尔(Ray Kurzweil)的预言正在变成现实。库兹韦尔指出,“我们将不可避免地与未来的机器相融合,人类将通过植入大脑极大地增强智力,变得更强大”[4]。而且“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基于信息的技术将会容纳人类所有的知识和技能,甚至包含识别模式的能力、解决问题的技巧,以及人类大脑中内在的情感与道德的智慧”[5]。那么,此时的人机共生新生态,人工智能机器在人机关系中的角色和地位将会不断提升,人类也会变成未来新兴科技语境下的“增强人类”。

二、智能社会与青年发展的重塑

从智能社会的时代特征来看,智能社会不同于其他社会形态,智能技术对于青年的塑造作用也达到了其他技术难以比拟的程度。对于当代青年的发展而言,智能社会为其提供了发展的条件和机遇,同时也对其发展造成一定的困扰——智能社会正在成为当代青年发展的重塑矢量,其正向塑造和逆向塑造的作用都是明显的。

(一)智能社会对青年发展的正向塑造

首先,青年可实现沉浸式发展。在多元空间并存与人机共生的智能社会中,青年在与智能机器协作过程中,能够依托智能社会的时间与空间相互限制的式微所提供的超时空优势,获得更多的实践锻炼和发展的契机。从时空维度上来看,智能时代的青年发展和社会适应是与智能社会演进存在重叠之处的,所以他们在发展与社会适应方面有着时代优势。与农业时代、工业时代和信息时代不同的是,智能时代的青年发展与社会适应,青年的虚拟实践、虚拟生存与数字劳动都是在智能社会的多元空间中的具身与沉浸,多元空间协同与人机协同对于青年人的塑造彰显了空间生产力的巨大魅力。因为无论是在线远程的人机协同共生,还是基于虚拟现实、数字孪生与元宇宙等智能技术的人机协同共生,都是在青年身体的沉浸与智能社会空间的动态互动中完成的。所以置身于其中的青年,其发展方式是沉浸式的发展,而智能社会对青年的塑造与建构过程则是表现出明显的生成与创生的特征。换言之,青年在智能社会中的沉浸式发展反映了一种技术发展的吸引力和张力,这种吸引力和张力同时也隐喻青年发展与社会适应的社会属性,要与变动中的沉浸环境保持着紧密的互动和联系。因为传统的那种与环境互动所要求的技能或能力是历史性的,一定技能或能力在特定时期的习得能够让人在很长时间不用再掌握新的技能或能力。但在智能社会的沉浸环境中,社会时空因为智能技术而具有的超时空属性,极大程度上破坏了时间和空间相互的限制条件,所以青年沉浸于其中的时空表现出明显的压缩性特征,由于时间范围缩短到了现存就是全部存在的地步,沉浸于其中的青年必须学会如何对付他们的空间和时间世界“压缩”的一种势不可挡的感受[6]。因此,沉浸于其中的青年自然就需要在人机互动的过程中回应多元空间并存所带来的变化和发展,这样才不至于脱离智能社会。

其次,青年可实现自由个性的发展。智能社会的知识经济、数字经济和智能经济对数字劳动提出了新的要求,我们把这种青年的数字劳动新要求的实现过程称为后工作时代。后工作时代的新经济、新业态和新模式并不意味着人类的工作彻底被机器所取代,而是人类和机器的角色分工又一次进行了全新的调整。机器越来越能够胜任原来人类所从事的程序化工作,因此我们才形象地称呼它们为机器人[7]118。换言之,在后工作时代,虽然人工智能在人类智能面前出现了局部的替代效应,但是青年人在非程序化的工作领域,或者是程序化工作的顶层设计与规划领域找到了新的生存领地。从时间维度看,在人工智能所取代的那个程序化、无休止的劳作领域,之前显然是阻碍了青年的创造力的挖掘与发挥,也牺牲了青年人自由发展的时间。所以,人工智能对人类智能的替代并不意味着全是坏的结果,它同时也在促进人的自由发展。因为人工智能将青年从无休止的程序性劳动中解放出来,赋予青年自由时间,为青年的自由发展提供时间条件,如果每个青年都能够更充分有效地利用这些自由时间,当代青年的劳动力价值创造将会通过智力和创意实践而实现青年人口的智能红利[7]137。而这种智能红利最大的受益者又是生长在这个时代的青年一代,所以青年的发展将会在智能技术作为“倍增器”的智能社会中实现更高层次的自由发展。同时,因为在智能社会中,面向青年的个性化的资源供给,以及近乎零边际成本的个性化服务将会源源不断地向青年集中,加速了青年的个性化发展。最终,青年在智能社会中实现了个人的自由和个性的发展,更接近于时代对于青年的本质规定性。

最后,青年可实现全面发展。智能社会的不断发展重新定义了青年的全面发展,尤其是关于青年在发展过程中的多元能力的构成,以及智能素养的养成方面。在智能社会中的青年,因为人工智能为社会的物质生产和青年的个性自由的发展提供了便利,使得每个青年的个性得到充分发展的同时,也在朝着全面发展的目标迈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处在多元空间并存的“计算社会”中的青年,极大地释放了法国思想家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意义上的空间唤醒作用,由于身体与空间存在同构关系[8],必然会因为多元社会空间的数字化流变而促成青年生存场域和生命维度的扩宽。而青年的这种“生存场域的扩大以及个体生命维度的扩宽”主要是通过新的社会分工以及新的产业结构而实现的。知识经济、数字经济和智能经济时代的到来,以及青年在第一二三产业结构中的“退出”并走向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领域,意味着当代青年势必要掌握在已有的智能产业结构中具有核心竞争力的技能和能力。所以,计算机技能和智能算法便成为其中一个关键选项——在智能时代,计算机技能和智能算法是就业市场的“通行证”。在智能社会,过去那种片面发展的人,尤其是那种“只熟悉整个生产的某一个部门或者某一个部门的一部分,就是现在的工业也越来越不能使用这样的人了。”因为由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之后的产业变革与结构升级转型,使青年所处的时代和社会“更加需要才能得到全面发展、能够通晓整个生产系统的人”[9]。换言之,青年实现个人的全面发展,是一个时代性的要求。因此,人工智能时代青年的全面发展,在某种意义上是人机冲突的产物,反映了人工智能与智能社会对青年发展的反向督促与社会的适应性规定。当然,人工智能虽然为青年的全面发展提供了相应的技术条件,但离不开青年人自我生存与发展意识的觉醒,以及青年在行动上的主体性作用的发挥。

(二)智能社会对青年发展的逆向塑造

首先,随着智能社会的不断发展,青年在多元社会空间展开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契机日增,但同时也意味着部分青年在虚拟、孪生环境中的思维方式容易受到约束。由于智能社会中的多元空间与多种环境的交错融合,物理世界与虚拟世界、孪生世界的边界逐渐模糊,处在智能社会中的青年深受其害,经常会陷入虚拟世界和孪生世界不能自拔。一方面,依赖于智能算法提供的决策上的便利,处在孪生世界或虚拟世界中的青年容易丧失独立思考和自主决策的能力,而且智能机器依靠其强大的算法和算力优势经常左右部分青年的理性,导致部分青年离开智能机器之后无法理性思考和作出正确的行为选择。久之,就会形成一种机械的思维方式,意味着部分青年的独立的、批判的、反思的、创新的、辩证的思维方式的缺失,取而代之的是碎片化的、零散的、片面的思维方式,从而强化了部分青年对于智能机器的依赖。另一方面,由于虚拟世界、孪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真实性方面的高度相似性,很大程度上会误导部分青年投身于虚拟实践,并很快会被虚拟实践的便利性、自由性、开放性和公平性等特征所吸引,并长期沉迷于其中,从而沦为虚拟世界和孪生世界的工具或附庸。部分青年长期的虚拟体验可能导致个体对自己的想法、感觉或行为产生超脱感或不真实感,易在现实中形成幻觉,降低个体主观能动性[10]。此外,部分青年在虚拟世界和孪生世界中所获得的极致生活体验,驱使他们有意置身其中而不愿面对物理世界的现实性,从而远离必要的社会交往和社会实践,现实社会关系的弱化预示着这部分青年主体本质规定性的弱化,从而逐渐沉迷于虚拟世界,疏离现实社会。

其次,智能社会发展过程虽给青年提供了发展条件,但也导致部分青年面临新的失业问题。从当前的社会发展趋势来看,智能社会的智能化与算法化发展并未能很好地解决部分青年的就业问题,反而是出现了相关的“就业悖论”和失业困境,出现阶段性的技术性失业和结构性失业问题。从青年“就业悖论”方面来看,主要是指随着社会发展的智能化水平不断提升,国家经济总量的提高与部分青年在社会裁员潮中所面临的就业困境形成了强烈反差。而从失业层面来看,智能社会中的青年面临“双重”失业困境。一方面是技术性失业。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使得智能机器的技术优势和潜力得以释放,智能机器的替代性劳动不断增多。美国数字技术时代最前沿的思想家布莱恩约弗森(Erik Brynjolfsson)指出:“18世纪末期的第一次机器革命时代,人类劳动力和机器是互补的关系,但今天的人工智能机器能够发出比人类‘更优化’的指令,因此,人类和受软件驱动的机器可能正在变成替代关系,而不是互补关系”[11]XX。随着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与迭代,尤其是技术的集成式发展使得智能机器的替代能力显著增强,就业市场对于部分青年劳动力的需求不断地减少。而从马克思资本有机构成理论来看,在第四次工业革命中的主导性技术创新及相应技术创新体系的出现,在短期通过提高资本有机构成促使大量青年劳动被机器替代[12]。也就是说,当社会大资本与当代科技实现捆绑式的发展,加快了智能机器取代部分青年劳动力的速度。从青年发展的内在动力来看,智能机器替代青年劳动力这种现象虽然在成本上具有相对优势,加剧了劳动市场的“无人化”和“智能化”趋势。但从根本上看,主要还是因为部分青年智能素养偏低,不能很好地适应深度智能化的就业和办公环境所导致的,青年劳动力的供需矛盾加剧——当前很多高精尖人才需求出现大量缺口就说明了这一点。另一方面是结构性失业。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的深度融合,是产业结构变迁的过程,更是人工智能替代或取代人类劳动的过程。随着越来越多的智能机器涌入市场,“无人工厂”和“智能企业”应运而生,知识经济、数字经济和智能经济时代到来。在这样的时代下,青年劳动力需求结构与产业结构同向变化,青年的数字劳动技能成为劳动力市场抢夺的对象。但不得不注意的是,当前部分青年人才培养并未及时跟上产业结构的智能化变革,从而导致结构性失业。从产业转型维度来看,当前第一、二产业的自动化和智能化水平不断提高,对青年劳动力的需求因智能机器的融入而减少。与此同时,第三产业中的“生产性服务业和生活性服务业”成为青年劳动力生存与就业的重要阵地,但却因为以计算机服务业、软件服务业和科技交流业为代表的现代化服务业市场对于青年劳动力的智能素养要求较高,即便是重点名校毕业的部分青年也未必能适应这种就业市场的变迁。此外,当代青年作为“智能原住民”的主力,却因自我发展与社会发展之间的矛盾,导致新的“智能鸿沟”的出现,加大了青年群体的社会分层,正像“所有的社会现象一样,技艺是专制的、独属于发明它们的社会群体”[1]53,这使得社会的部分青年成为智能技术的拥护者,而其他的青年人虽然生长在智能时代,但囿于诸种条件的限制,并未能掌握智能时代的核心竞争力,仅仅成为智能产业的客户群体和服务受众。所以,值得注意的是,青年一代能使用智能产品与能研发和设计智能产品是两种生存能力的表现,其间存在着极大的差别,也意味着青年群体的分化,映照着两种不同的青年生存现实。

最后,人工智能在不断接近人类智能的过程既是青年创造价值的良好时机,但同时部分青年又会因为过分夸大智能机器的优势而怀疑自身的存在价值。著名人类未来学家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指出,“21世纪经济学最重要的问题,可能就是多余的人能有什么功用。一旦拥有高度智能而本身没有意识的算法接手几乎一切工作,而且能比有意识的人类做得更好时”[13],部分青年难免会怀疑自身的价值。按照《连线》(Wired)杂志创始主编凯文·凯利(Kevin Kelly)的观点,“在新科技被淘汰前,你不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掌握任何事情,所以你会一直保持菜鸟的身份。永远菜鸟是所有人的新设定,这与你的年龄,与你的经验,都没有关系”[14]。所以,从目前的科技加速发展趋势看,潜藏着部分青年被科技淘汰而致其怀疑自身价值的可能性。因为科技的叠加与更新换代的速率在加快,诸如以库兹韦尔等为代表的人类预言家,都认为未来科技的发展很快就会逼近甚至超越人类智能,尽管超越的层面我们尚且不能准确预测,但是科技逼近人类智能的趋势却是在变为现实。尤其是以“无人驾驶”“无人工厂”“无人超市”等无人系列的应用场景的不断实现,即是在警告当代青年是时候该思考“人的用处”这个问题了。

三、当代青年的智能素养与社会适应

智能社会的来临既给当代青年提供了新的发展契机,又给其适应和发展带来新的时代挑战。所以,关于当代青年如何才能更好地适应智能社会已成为一个亟待研究的重大课题,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要培养当代青年的智能素养;智能素养包含智能意识、智能知识、智能思维、智能技能、智能实践和智能伦理等六个方面的内容。因此,在智能社会培养当代青年的智能素养,就是要培养当代青年的智能意识、智能知识、智能思维、智能技能、智能实践和智能伦理等。

(一)培养青年的智能意识,是青年适应智能社会的前提

自人工智能诞生以来,学界关于人工智能的“威胁论”与“和谐论”的论争就从没有停止过。其中的“威胁论”,也就是所谓的“技术悲观主义”,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会威胁人类的生存,本质上是以人工智能具有人类的意识为论据;而“和谐论”也就是“技术乐观主义”,则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不会对人类的生存构成威胁,人工智能发展的必然趋势是实现人机共生[15]。但从当代青年对待人工智能的态度来看,他们通常会认为人工智能“威胁论”是科幻电影艺术表现形式的需要,所以他们更倾向于拥抱人工智能“和谐论”,关注人工智能与人类和谐共生的巨大可能性。但不得不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在人工智能“和谐论”语境下的部分青年又陷入人工智能的依附关系中,沦为人工智能物化的对象。这就说明,由于部分青年智能意识的缺失,容易在智能社会中迷失自我。由此可见,当代青年在智能环境中要保持自身的主体性和独立性,以免在各种智能现象中迷失自我,以及陷入精神危机和信仰危机,需要青年的智能意识,即坚信无论是在信息社会还是智能社会,人都是智能机器的尺度,智能机器不是人的尺度。作为当代青年,还要意识到他们自己应该热情地去拥抱人工智能,只有同机器合作才能发挥最大的潜能[16]。从智能时代的发展走向与社会的深度智能化趋势来看,人工智能与人类智能的长期共存与协同共生已经成为一种集体的共识。所以,置身于其中的当代青年不能秉持一种无所作为的态度拥抱人工智能和适应人工智能时代,因为作为一个年轻人,你无法对这样的未来视而不见……这么做只会让你与时代格格不入[17]。因此,培育青年的智能意识显得尤为必要,至少能保证他们能够意识到自身所处的时代,以及如何与自己置身于其中的时代相处。

青年的智能意识是指青年对于人工智能及其相关事物的反映,反映的正确与否直接关系到青年的智能素养的培养与养成。一般来说,智能意识包括智能主体意识、智能生存意识、智能获取意识、智能共享与安全意识、智能创新意识、智能人才意识和智能伦理意识等。青年对智能的敏感性、洞察力、判断力,以及对智能价值的挖掘能力等,都需要青年正确的智能意识作为支撑。为了提高青年的智能意识,需要在智能社会上营造一种尊重智能、使用智能的智能文化氛围。同时,还要利用智能媒介之便利,在智能社会进行广泛的智能宣传和教育,使青年意识到智能的重要价值,意识到智能社会及智能素养对自身的生存和发展的重要意义。此外,青年还要积极培养自身的自主意识,这样才能确保其在智能社会中不会迷失自我,具体表现为既不会沉溺于虚拟世界和孪生世界之中,也不会完全将智能社会这个总的生存环境“抛诸脑后”而回归原始生活。因此,培养青年的自主意识,尤其需要让当代青年意识到,人处于智能社会之中,但人不完全从属于智能社会,人有相对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人应该有对自我的把控能力。换言之,青年应该意识到自身与智能社会的关系,而不能完全被物欲的世界和虚拟的世界掌控了他们的自主意识。

(二)培养青年的智能知识,是青年适应智能社会的基础

按照认知心理学家安德森(John Robert Anderson)的知识分类法,智能知识也可以分为陈述性智能知识和程序性智能知识。前者主要涵盖人工智能及其相关事物是什么、为什么和怎么样的知识,也就是关于人工智能及其相关事物的概念、特征、价值、要素、结构、关系、发展历史和发展动力等方面的内容,如人工智能原理、算法模型、人工智能的发展历史与现状等方面的知识,就是智能知识之中的陈述性智能知识。而程序性智能知识主要涉及与人工智能及其关联事物怎么做和做什么的知识,表现出明显的程序性和过程性的特征,旨在按照特定的程序和步骤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比如智能仿真、工程建模、算法与编程等,就是智能知识之中的程序性智能知识。无论是陈述性智能知识还是程序性智能知识,都是与人工智能及其相关事物的知识图谱。所以,从青年智能素养培养的角度来看,青年对智能知识的学习和掌握,就是要学习和掌握好陈述性智能知识和程序性智能知识,既要能理解单个的智能知识的概念和范畴,同时还要能够把握住不同智能知识之间的相互关系。青年对于陈述性智能知识和程序性智能知识的学习和掌握,代表的是青年对智能知识的“一体两面”,都是青年对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时代和智能社会的认知水平和认知程度的反映。青年学习和掌握智能知识,表现出明显的为适应智能社会而做出准备的特征,都是在为他们自己的智能知识转化为智能思维、智能技能,以及开展智能实践和坚持正确的智能伦理奠定基础、提供必要的前提和适应性保障条件。

(三)培养青年的智能思维,是青年适应智能社会的关键

青年的智能思维是指青年要从人工智能的维度分析和思考问题,这就意味着生活在智能时代和智能社会中的当代青年,不仅要有人自身的思维,还要掌握和具备人工智能或机器的思维方式。从当前的社会发展趋势来看,当代青年为了能适应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变革,提高自身的智能素养就必须要提高自身的智能思维能力。早在2002年,美国国家教育协会(NEA)就提出了21世纪的青年必须具备的四种思维能力,又称“4C能力”,即批判性思维、沟通能力、协作能力、创新创造能力。同样,为了促进人更好地适应智能社会,麻省理工学院(MIT)也提出新工科人才应具备十一种思维方式(简称“MIT思维”),即制造思维、发现思维、人际交往技能、个体技能与态度、创造性思维、系统性思维、批判与元认知思维、分析性思维、计算性思维、实验性思维及人本主义思维。换言之,青年实现自身智能思维的提升,需要在新工科、新文科与新工程语境下展开,为了能够更好地适应智能社会和实现更好的就业与发展,不仅要具备一定的“4C能力”和“MIT思维”等思维能力,还应该注意提高自身的大数据思维、信息思维、算法思维、模型思维、编程思维、跨学科思维、人机协同思维和智能工程思维等思维能力,不断提高自己对人工智能新文化、行为、理性的感受能力、理解能力与批判能力[18]。众所周知,人工智能是人类思维的产物,其对象化之后的独立性又反身建构了人的思维,培养青年的智能思维和青年自觉地提高自身的智能思维,都是人工智能的思维方式对青年人的思维方式的建构和重塑,需要青年在具体的智能思维培育过程中整合人类的思维方式和人工智能的思维方式,既要看到两者之间的明确边界,又要看到两者之间的相互建构作用。与此同时,青年还要保持自身所具有的人本思维的纯洁性,在正确的智能意识的引领下实现智能知识向智能思维的转换,从而实现自身智能思维能力的飞跃。

(四)培养青年的智能技能,是青年适应智能社会的核心

从智能素养培养向度看当代青年的社会适应,智能技能的培养是其核心。青年的智能技能是指青年掌握并运用人工智能的技术和能力,是在人工智能语境下的青年与机器交互中所呈现出来的动作方式和智力水平的反映。所以,置身于人工智能时代和智能社会中的当代青年,必须要在“智能定义他们之前重新定义智能”,并为之做好相应的准备,尤其是在智能技能方面的广博与精深显得尤为必要。从青年的智能技能培养的角度看,“技能获得模型”的提出者德雷福斯(Hubert Dreyfus)指出,“拥有熟练技能的个体不是天生的,像鸟会筑巢那样。我们是需要学习的”[19]。所以,智能时代的青年应该怎样学习和获得相应的智能技能就变为一个现实的问题。按照德雷福斯的“技能获得模型”的七阶段理论来看[20],人获得技能要经历新手、高级初学者、胜任、精通、专长、驾驭和实践智慧等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要求青年将身体置于相应的情景和语义环境之下。由此可见,青年智能技能的获得过程,要突出青年人的身体在具体的认知语境中的价值和意义,从特定的智能语境出发,关注身体与智能语境之间的互动关系。而按照认知心理学家安德森(John Robert Anderson)技能习得的三阶段理论[21]来看,青年的智能技能的获得需要经历认知阶段、关联阶段和自主阶段等三个阶段,这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从智能意识、智能知识与智能思维向智能技能的转化过程,同时也强调了青年在掌握相应的智能技能之前,要首先具备相应的智能意识、智能知识与智能思维的重要性与价值。因此,按照德雷福斯的“技能获得模型”的七阶段理论和J.R.安德森技能习得的“三阶段理论”,我们认为当代青年的智能技能的获得与习得,需要依赖于特定的智能情景,尤其需要认识到青年的身体与智能情景的互动过程对于智能技能的获得与习得的重要意义。所以,青年的智能技能培养,就要积极把握智能知识与智能意识的转化技巧,以正确指导智能技能的模仿训练活动过程,时刻保持对数据、信息、智能等方面的基础知识和实操条件的敏感度,以确保能对智能素养的培养过程保持批判能力和创造能力。另外,智能社会中的青年,培养智能技能要注意综合性的练习,不能只局限于某个独立的智能技术,应该在技能训练的中后期不断拓展训练的知识面,包括深度学习、自然语言处理、图像识别、智能编程、分布式与智能博弈等技术。因此,青年在训练的过程中,要不断地完善人机界面,促成人机共生关系的形成,不断增强自身对智能机器和智能系统的控制能力和协调能力,完成技能由被动到主动的转化,实现智能技能的自动化,最终达到熟练运用和实践智慧的水平。

(五)培养青年的智能实践,是青年适应智能社会的路径

青年的智能实践旨在将青年所内化的智能知识与智能技能通过实践的方式外化与呈现出来。马克思指出,随着机器革命的不断向前推进,“人不再从事那种可以让物来替人从事的劳动”[22],而布莱恩约弗森等人指出,在任何理性的经济体系中,人们都应该专注于从事和计算机相比有相对优势的任务和工作、而让计算机从事更合适的工作[11]23-24。如此看来,在智能社会中的青年,在产业加速变革与新兴经济时代的来临之际,不仅需要思考“如何让物替人从事劳动”这个问题,还要思考“人如何才能更好地在与机器的比较中获得相对优势的领域就业和工作”,这是青年在培育和提升自身的智能技能时首先要回答和解决的问题。青年的智能实践的过程,就是青年用自身已经掌握的智能知识、思维和技能在智能社会中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所以,青年开展人工智能实践,不仅离不开特定的社会环境和情景空间,还离不开青年作为直接的参与者在其中的主体性作用,尤其是能够自觉充分地利用好以低成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智能工具的自觉性和主体性作用的发挥[23]。青年的智能实践的过程,主要包括技术改善、融合应用和创新发展三个方面。技术改善需要青年在智能实践中结合人工智能的相关原理和技能,实现智能技术自身的发展与完善,攻克智能技术本身的发展瓶颈与难题。融合应用需要青年在智能实践中直接或间接地思考和解决人工智能的产业应用问题,也就是怎样推进和解决智能产业化与产业智能化的问题。创新发展需要青年在智能实践中突出创新性、引领性和前瞻性,是青年在多年的智能实践中积累的实践智慧和市场洞察力的生动体现,对于青年的智能素养的要求极高。青年的智能实践的过程,就是要把人与人工智能“如何在智能社会中更好地工作和替代人类进行工作”这个问题贯穿智能实践的不同方面和环节,不断地将青年自身的优势与智能机器的优势发挥出来,能够自觉、主动、积极地应用智能知识、智能思维和智能技能去应对和解决在智能时代和智能社会中的复杂且具有挑战性的问题,从而不断地提高自身的智能实践能力和智慧。

(六)培养青年的智能伦理,是青年适应智能社会的根本

在人工智能时代和智能社会中的青年,面临诸如算法歧视、智能造假、安全风险、智能犯罪、数据垄断,以及大数据杀熟、隐私泄露、智能成瘾等问题造成的公平、公正、信任、安全、责任等诸多伦理问题,所以培养青年的智能伦理素养显得尤为必要。青年的智能伦理素养的培养,就是要培养青年正确设计、使用、看待人工智能,以及使人工智能造福人类等方面的意识与能力[24]。青年的智能伦理素养培养,就是要求青年自觉将相应的智能伦理规则与规范嵌入具体的智能思维和实践的过程中,以达到使人工智能造福人类的目的。但要达到这个目的,青年首先要将这个作为技术发展的目标在机器的建构中体现出来,而不只是在其应用中发生作用[25]。也就是说,青年在展开人工智能设计的过程中,就要关注到智能技术的风险与伦理危害,做到有责任地设计人工智能的发展方向,确保设计出可理解、可控制的人工智能,而不是被动地陷入人工智能的“科林格里奇困境”[26]。与此同时,青年在具体的智能实践中设计人工智能和研发相应的人工智能产品,要考量相应的智能产品应用场域及其对人的有益之处,务必要做到将人类放置在设计环节的中心,重新塑造个人计算,把它作为增强人类智慧的终极工具[27],而不是将人工智能及其产品的设计和使用作为奴役和剥削工人的工具。目前的一些大数据平台的“杀熟”特性就非常不值得推荐,而且要予以伦理上的制约和规范。同时,从青年自身的伦理认知角度来看,也需要他们不断提高自身的伦理素质与能力,因为人工智能伦理是人的伦理的延伸和增强,这样做不仅有利于促成青年乐观地看待人工智能,也能促成人机关系的和谐发展,还有利于防止算法决策超越人类的认知导致青年无法理解智能系统所做的决定而否定其正确的决定[28]。总而言之,青年要提升自身的智能伦理素养,根本上需要从人与技术两个维度思考伦理重构的问题。由此可见,在人工智能伦理框架中,面向人类本身的伦理发展与面向智能机器的伦理赋能同等重要,所以在提高人类自身对未知伦理价值的判断能力的同时,决不能在伦理上赋予那些不被人类所能理解的机器伦理价值和物欲的伦理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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