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用人之道
2023-04-06谷园
谷 园
关于用人,早在曾国藩当吏部侍郎时,便有过深入的思考,并且给刚即位的咸丰皇帝上过一道奏折,讲:“今日所当讲求,唯在用人一端耳。”
用人这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他指出,现在国家不论是京官还是外官,真正可当大用之才是很少的,将来国家遇上什么事,很可能会有乏才之患。他的这个判断很准确,随后太平天国起义,清政府原有的官僚体系中确实很少有能办事儿的官员。所以,才要靠曾国藩新培养起来的这帮人。
他跟兄弟和很多手下都强调过一个用人标准,就是:“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得用“多条理”的人,有思路,有见解,思维缜密,同时还得“少大言”,不说空话大话,大言不惭的那种人不要,话太多也不行。
他曾给朋友写信讲:“楚军历不喜用善说话之将。”楚军就是湘军,他们历来不喜欢用爱说话的将领,爱说的、能说的,不好,不要。曾国藩认为,这种爱说的人会比较浮滑,一旦遇到危险之际,“其神情之飞动,足以摇惑军心;其言语之圆滑,足以淆乱是非”。相反,在危难之际,那些不动声色的朴拙之人,都是好的将领人选,应当提拔重用。比如,湘军名将萧孚泗,就是“口拙讷”,不善言,曾国藩就比较欣赏。对于底层的士兵,他对这一层更加强调。他在给手下爱将李元度的信中讲:“军营宜多用朴实少心窍之人,则风气易于醇正。”普通士兵,不能用心眼多的,那样会把军营的风气给带坏。所以,湘军招兵,主要是从山里招,要农民,城里人不要。他在创立湘军之初,对于选拔将领立了一个标准:“带勇之人,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
当然,这中间也需要领导者下功夫,引导和帮助人才成长。曾国藩在这方面最著名的一个说法是:“得人不外四事,曰广收、慎用、勤教、严绳。”
这是他52岁日记里写的,这则日记中同时写了“治事不外四端,曰经分、纶合、详思、约守”。这是曾国藩最重要的方法论。曾国藩说,治事的这四条,加上得人的这四条,一共八条,得人、治事都全了,只要都做好了,当什么官便都没问题,“无所失矣”,没有搞不定的。
得人就是得到人才,造就人才。这是用人的基础。
曾国藩还有一段话:“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虽有贤才,苟不适于用,不逮庸流。当其时,当其事,则凡树亦奏神奇之效。故世不患无才,患用才者不能器使适宜也。”
简单讲,什么叫人才?跟工作能匹配就是人才。什么叫用人?量材器使就是用人。量材器使,就是要先判断这个人是个什么材料,这是量材。然后,他是块砖头,就让他干砖头的活;他是个口袋,就让他干口袋的活。这就是器使。前面也讲过,曾国藩用人,喜欢专人负专责,只盯那一样儿活,这样才能轻而易举把那个活儿给做精做好了。如果,他对一个人还不是很了解,量不出是个什么材,他通常会先给这人一个虚职,慢慢观察。
有一次,他给李瀚章推荐一个人。同时写信嘱咐:“先给薪水,徐察其才之大小,而位置之。”先让他白拿工资,慢慢观察他,看好了,他适合做什么,再给他那个位置。
即便他最亲密的朋友,他也不会因为关系好,就随便提拔保举。比如,他对好友郭嵩焘的评价是“根器厚而才短”,有学问,但不是办事之才,尤其协调关系的能力差。所以,对于保举郭嵩焘,他就比较慎重。后来因为他要确保及时足额拿到摊给广东的军费,就保举郭嵩焘做了广东巡抚。结果,郭嵩焘跟广东官场、士绅都弄得很僵,做了没多久,就干不下去了。
他有个最亲信的幕僚李元度,当年他靖港兵败,跳水自杀,就是李元度紧紧守护着他;后来他兵困江西,身边也只有李元度带着一支兵马全力护卫。可是,曾国藩在祁门时,派李元度打徽州,李元度竟然兵败逃跑。曾国藩毫不留情,严厉追责,向朝廷参劾李元度,一撸到底。
曾国藩另一个重要的用人思想就是:“办大事者,以多备替手为第一义。满意之选不可得,姑截取其次,以待徐徐教育可也。”虽然李鸿章也有令他不满意的地方,但综合才能、关系、背景等各方面的因素,他还是把李鸿章看作自己的一个好替手。替手大致类似足球场上替补队员的意思,曾国藩一旦有什么事儿,要下场休息,或者负伤了必须下场,李鸿章就可以替换上场,继续踢曾国藩的这个位置。
曾国藩认为,越是办大事的人,越要留心这个问题,不能把自己弄得无人可以取代,离了自己,整个事业就玩不转了。那样的话,自己只能累死,而且事业也是短命的。
事实是,他确实没有选错人,在这个关键问题上再次显示了他的知人之明,李鸿章后来成功取代曾国藩,成为支撑整个大清朝的人物。反过来讲,曾国藩身后家族荣耀得以绵延,甚至整个湘军系能继续保持强大的势力,都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李鸿章。曾国藩的全集就是李鸿章、李瀚章兄弟亲手编撰、校刊,然后风行于世的。
这也印证了曾国藩最重要的那个用人思想,就是孔子的那句话:“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你帮助别人立起来,别人才能帮助你立起来;你帮助别人发达,别人才能帮助你发达。这是他用人智慧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