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榆树（外二首）

伊人

活得太久了，就有了菩萨心肠

它追着乱跑的小狗

把树荫遮在它头上。过一会儿

树荫又挪一挪，给树下打瞌睡的人

给匆匆赶路的人

给石头下出出进进的蚂蚁

给树枝间飞来飞去的鸟雀

阴天下雨的时候

它把树缝让给小虫栖息

它要护好树枝上的红布条

实现不了的愿望，它也不说出来

在桃园

花开得足够好

它们正青春。我并不在意

这些灼灼其华的面孔

青春过后会成为什么样

仿佛全世界的蜂蝶都聚集到这里

它们顾自唱着心里的赞歌

像一个庞大嘈杂的乐团

从桃园出来，脚步踌躇

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我停下来，需要把这些声音掏干净

失重

一只大雁飞离了雁阵

碎羽带着告别的气息

从高空中，垂直落下

砸入地下20米的痛，超出底限

许多空无的骨头在群山中隐藏

一次让人仰望的飞行，化作三月的烟雨

散落在大山之中。了无痕迹

他们热爱的事物还在原位

他们爱过的人，还在等待

满地的碎羽，再也聚不成月亮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