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科技社团智库功能建设助力国家科技治理现代化

耿翠阳，裴瑞敏

1.中国矿业大学（北京）管理学院；2.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3.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

加强我国决策咨询制度建设，提高国家治理能力，已成为我国亟须解决的重要议题。当今世界科学技术和经济社会发展加速渗透融合，科技创新的广度和深度显著加大，新形势对科技组织的研究能力和创新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2017年出台的《国家科技决策咨询制度建设方案》强调要建设国家科技决策咨询制度，着力做好机制设计。科技社团作为科技类社会组织，兼具科学性和社会性，融合科学共同体和社会组织的特性，在科技、人才和信息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在促进科学技术进步、指导政府决策和企业科技创新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近年来，科技社团逐步承接政府职能转移，在决策咨询过程中担任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如何发掘其智力资源优势，为国家科技治理现代化提供支撑，助力创新型国家发展已成为重要课题。本文从科技社团发挥智库功能的独特优势出发，借鉴国外的成熟经验，提出对我国科技社团智库功能建设的启示与建议。

一、科技社团具有建设智库功能的独特优势

政府制定政策需要科技专业知识作为支撑，公共治理现代化需要多元主体参与。科技社团作为凝聚科学家群体的社会组织，既是政府联系科学家群体的桥梁，又是科技工作者连接科技与公众的平台和纽带，代表了科技领域的社会力量。科技社团积极参与公共治理和政策制定，有利于进一步推动科技发展和社会进步，逐步形成政府、市场和社会的良性互动关系。调研发现，科技社团智库功能建设具有多学科倍增效应、与实践紧密结合、舆论引导等独特优势。

（一）科技社团具有多学科倍增效益的优势

由于政策问题的复杂性，决策咨询往往需要联合多学科的跨界研究，这就需要不同学科背景专家的参与。科技社团通过开展学术活动能够搭建学术交流的平台，实现科学知识的流动，并在此基础上发挥人才培养工作强有力的优势。目前科技社团开展决策咨询的方式逐渐多样化，如参与听证论证会、承接各种纵向与横向课题、制定行业标准、修订法规、召开学术报告会等。中国科协作为科技社团的业务主管单位，下属各个学会具有学科门类较齐全、涉及领域众多等特点，涉及领域几乎涵盖了绝大部分自然科学、工程科学。科技社团在开展决策咨询与技术服务活动中，可以多领域专家的专业知识，组织学会协同开展工作，发挥学会多学科的倍增效益。

（二）科技社团具有与实践紧密结合的优势

科技社团对于学术会议、科普宣传、社会治理、创新创业等实践性功能建设的关注，更有助于其与决策需求及现实问题相对接，从而增强咨询成果的实践性和可实施性。科技社团具有整合多样化资源的优势和能力，建立与政府、企业、社会公众之间的合作网络，有效推进科技创新，促进资源在全社会范围内的合理配置，最终对学科发展、社会进步、科学决策等方面都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同时，科技社团的实践性功能建设使其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及调研优势，便于发挥人才优势，打造“小中心、大外围”的科技社团智库体系。科技社团可利用其与实践紧密结合的功能优势，以扎实的学术研究为基础，积极面向决策问题，重视学术理论与实践需求的结合，能在引领社会思潮、服务政府决策的科技智库建设方面贡献力量。

（三）科技社团具有独特的舆论引导优势

科技社团通过组织会议论坛、创办科技期刊等活动，整合信息化资源，充分发挥其舆论引导优势。科技期刊、论坛等是世界一流科技社团传播科学成果、交流学术思想从而扩大其影响力的重要阵地。如2014中国城市规划年会提炼29篇政策建言，通过年会官网、学会官方微信以及学会微博、年会微博、城市规划杂志微博等进行传播，部分政策建言陆续在《城市规划》杂志刊登，并提交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决策参考。科技社团具有庞大的智力及学术资源，为科技社团的期刊、论坛建设提供得天独厚的优势，而代表性的刊物成果品牌进一步扩大了科技社团的影响力，同时也为政府决策咨询需求和科技社团的咨询建议成果提供了渠道。

二、国外科技社团智库功能建设的经验

科技社团具有参与国家决策咨询的天然优势，理应成为国家决策咨询的重要智库力量之一，然而，我国科技社团的智库功能尚未得到充分开发。国外科技社团在参与决策咨询方面具有较为丰富的经验，可为我国科技社团智库功能建设提供启示。

（一）完善的政策体系是科技社团发挥智库功能的保障

欧美等发达国家市场经济体制建设较完善，有完备的法律法规来维护科技社团的各项权益，为科技社团的发展提供政策保障。一是国外政府推出各项税收优惠政策、提供科研经费支持，以保障科技社团的良好运转。二是国外非常注重保障科技社团参与决策咨询的合法性和规范性，例如美国制定了《联邦顾问委员会法》《阳光政务法》等一系列扶持科技决策咨询机构运作的行政法令，明确了特定咨询机构为政府最高层决策提供咨询和建议的主要职责，将科技决策咨询制度纳入法制化轨道。三是许多欧美国家授予科技社团“专权”，对其参与决策咨询予以“特殊照顾”。如英国皇家学会多次领到皇家的各种特许证，女皇是学会的保护人。英国科技社团在全球名列前茅，一个重要的因素是英国政府在制定国家相关的新兴战略研究导向时，都会听取科技社团的意见和建议。尽管我国在新中国成立后较早开始成立科技社团的业务指导机构，并将决策咨询功能作为其重要职能之一，但还未形成完善的科技决策咨询法律或规章制度。

（二）独立的组织管理是科技社团发挥智库功能的根本

国外科技社团内部组织管理的独立性保证其参与决策咨询的科学性和客观性。一是科技社团治理结构特点决定了其自主的决策机制。许多国家政府不直接参与科技社团的内部管理，科技社团既非政府部门也非利益集团及其代表，而是采用自主管理的形式，通过为政府提供咨询建议或方案举措来影响政府决策。二是多元化的筹资渠道减少了科技社团对政府的依赖。如英国的公共政策研究所的资金源于个人、公司和贸易组织的捐款。丰富而多元的资金来源能避免科技社团为了谋取商业回报而受出资者的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资助者对研究者的干预。三是科技社团自身的组织和专业优势保证其独立性。科技社团根据自身资源优势、学科专业知识等，通过高水平、独立性的研究，为政府决策咨询提供科学、客观的研究报告。如德国工程师协会在内部设立各类委员会，从技术的角度积极为联邦政府和州政府提供决策咨询。而我国科技社团由于人才整合力有待加强、资金筹措渠道较窄，在内部组织管理及独立性建设方面还有待提升。

（三）联合体系建设是科技社团发挥智库功能的动力

为应对学科不断交叉融合及决策问题复杂程度上升的趋势，许多国家以联合体的形式开展科技社团智库功能建设，主要包括内部联合制度和外部联合体系两种基本形式。内部联合是指通过整合科技社团内部资源发挥智库功能，科技社团成立内部工作组或以社团间联合的方式开展工作，决策咨询活动由小范围共同体的自组织行为走向半组织化的状态。如德国物理学会在全国范围内运行着30多个地区分会、10余个专业委员会及跨学科工作组，共同承担学会各项工作，提升了科技社团的影响力。外部联合是指科技社团通过与外部机构建立合作、整合外部资源发挥智库功能。许多科技社团借助高校、科研机构、企业等外界智库力量，在拓展相关课题、增强研究力量的同时，打通决策咨询的上报渠道。如日本推出的“产学官合作项目”拉近了科技社团与大学及研究所间的联系与合作，联合发表刊物，加速了科技成果的转化。尽管科技社团的联合体形式不同，但都体现了科学共同体的高度自治，疏通了科技社团与政府决策者之间的沟通渠道，搭建了知识和决策之间的桥梁。我国自2015年开始建立科技社团联合体系，已经在汇总科技信息、凝聚专家力量、搭建咨询渠道方面有所进展，但目前联合体尚未形成良好的机制，缺少层级之间的连接和有效的转化枢纽。

（四）资源保障机制是科技社团发挥智库功能的基础

国外科技社团能够源源不断地为政府决策提供科学指导，成为决策咨询的重要力量，离不开其强大的资源开发及整合能力，包括人才智力资源、经费、项目承接及推广渠道等。从人才智力资源来说，国外科技社团致力于各项人才支持策略，在广纳人才的同时增强社团参与决策咨询的能力。如美国科学促进会为表彰科学家的重大贡献，赞助多项荣誉及奖学金，为科学家和工程师参与政府政策制定过程提供机会，帮助他们获得一手的科技政策研究资料。从资金筹措渠道来说，国外科技社团通过积极与各界开展合作拓宽经费来源，并通过出版刊物及提供服务获取充足资金。美国科学促进会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出版《科学》等杂志，占据其总收入的80%以上，其中有30%左右用于实施其项目计划。从项目承接及推广渠道来说，积极探索与政府部门的连通渠道、强化舆论推广优势能够促进社团决策咨询成果转化，为科技社团的智库工作提供活力。如德国在“工业4.0”的制定过程中，各类科技社团直接参与到国家层面的决策咨询体系；独立运作的美国物理学会公共事务办公室在连接美国政府、社会公众及科学家并促进其对科学问题沟通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三、启示及建议

借鉴国外科技类社会组织参与决策咨询、发挥智库功能的经验，结合我国科技社团的智库功能建设现状，对我国科技社团的智库功能建设提供针对性的建议。

（一）构建制度保障机制

一是从立法层面明确科技社团的法律地位和相关职能，从制度层面为科技社团参与决策咨询提供保障。二是加大对科技社团的财政支持。一方面，政府可以对科技社团的非营利性社会服务活动实行免税政策；另一方面，政府可以以招投标的方式将决策咨询工作转至相关的科技社团，为科技社团提供项目经费支持。三是拓宽科技社团建言献策的渠道，鼓励其参与政策制定。政府在制定科技政策时，要充分吸纳科技社团等科技类社会组织的咨询建议，汇集相关领域专家针对决策方案科学性和可行性的意见，保持客观、科学及理性的态度对不同决策方案进行论证，在此过程中要明确界定政府及专家的责权关系，严格控制参与决策咨询的专家与服务项目之间的利害回避关系以最大程度保障决策咨询过程的科学性和公平性。

（二）完善组织管理制度

增强科技社团内部组织管理的独立性、规范性，健全内部治理结构，提高服务质量，从而发挥其决策咨询的重要角色作用。我国科技社团目前大多采用双重管理体制，通常由提供资金支持的挂靠单位直接对社团进行管理，而缺乏专门的专职管理人员，无法切实代表社团及成员的利益。建议赋予科技社团较为宽松的人事管理权，促进内部人才流动以激发其积极性和创造性，招聘选拔专业人才处理日常管理事务，严格制定社团章程并健全其理事会、监事会及会员代表大会选举机制，从根本上提高科技社团的组织独立性。建议在科技社团内部设立专业部门加强与政府的合作，严格按照法律和社团章程自主开展活动，完善组织内各项规章制度，加强自我管理，实行民主办会原则。加强对科技社团成果的规范及评估，兼顾学术研究、社会服务和政策参与方面，制定科技社团参与决策咨询的评估机制，根据科技社团不同岗位的职责与任务设定不同的标准，提高其对政治、经济、科技发展及社会公益事业服务工作的积极性。

（三）构建内外联合体系

我国科技社团专业类型众多且分布广泛，要破解研究力量庞大但分散的矛盾，不仅要加强不同领域、类型的科技社团间的内部联合，完善社团联合体制度，还要充分利用科技社团的网络化优势，加强与高校、企业等不同机构的联系与合作。一是加强构建科技社团内部联合体系，通过联合举办峰会、交流会或开展项目合作等方式加强科技社团间的联系与沟通，在面向决策问题时发挥各类社团的独特专业优势。二是建立社团淘汰机制，并适当放宽对科技社团成立门槛的限制，实现各地区科技社团在学科领域、服务范围及运转方式等方面的多样性。三是与不同机构建立更充分的联系，建立有效的外部联合体系。促进合作常态化，实现社团和其他机构之间优势互补，实现资源和要素的有效分工、合理链接和充分运用，加速知识的运用和普适化推广。此外，还可以建立与国际组织之间的合作，在全球治理方面贡献力量。

（四）强化资源整合优势

我国科技社团正处于发展转型关键期，作为凝聚专业力量的非营利性社会组织，其资金筹措、参与政府决策咨询的渠道有限，调动人才资源能力有待加强。一是组建咨询服务团队。广泛吸纳不同类型及专业背景的科研人员发挥其专业特长，开展跨学科综合性的研究。二是拓宽资金筹措渠道。政府应加强对科技社团智库建设的政策和资金保障，分领域、分类型建立多样化的科技社团智库体系；科技社团自身应积极开拓更广泛的资金渠道，如开展合作项目、发展高水平期刊等。三是拓展政策参与的渠道。通过联合举办峰会、交流会或开展项目合作等方式，汇聚多利益相关方的建议，发挥决策咨询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