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谈“元宇宙”：偷梁换柱的“元宇宙经济”——从在Robox游戏中赚钱和NFT数字产品“无聊猿”头像拍卖收藏谈起

文｜肖方晨

“元宇宙”鼓吹者们大力宣扬的“元宇宙”的内容，除“元宇宙是一种新的社会形态”“在元宇宙中可以实现第二人生”等荒唐的内容之外，还有一类内容是“元宇宙经济，虚实融合的经济”“以虚强实的经济”“元宇宙经济就是数字经济”等奇谈怪论。

今年以来，随着所谓专家、名人鼓吹“元宇宙经济”，互联网上的自媒体、短视频也开始一波“元宇宙经济”的炒作。看过这些炒作的文章、短视频和所谓专家的收费视频课程之后，就会立刻明白这些人在偷换概念。把经济学中概念明确的“实体经济”和他们所鼓吹的“VR游戏中的客户参与游戏制作、出售赚钱”“NFT数字产品拍卖、收藏”“数字经济”等风马牛不相及的概念混杂在一起，随意解释。如果不认真区别这些概念的真正含义，那就非常容易被洗脑，被忽悠。

按照经济学的分类方法，“实体经济”是指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中除了金融业和房地产业的部分，即真正生产产品和提供服务的实业。而虚拟经济则以金融功能为特征，包括金融业和房地产业。“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合在一起，构成了市场经济的全部经济内容。数字经济的内涵是什么呢？“数字经济”是信息经济的同义语。当电子计算机能进行高速的逻辑运算，对信息的处理能力达到了空前的阶段，对人类社会的各行各业都产生了巨大推动作用。因此，人类社会继原始社会、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后进入了信息社会。后一个社会不是否定前一个社会，而是为前一个社会提供更强的生产力，而使各行各业生产、生活提质增效。使用电子计算机和网络技术工具，信息以二进制数字形式被运算、存储、传输。二进制是用0和1表示所有数据和遵循布尔代数的逻辑运算。而数据0和1的物理存在是在存储、运算和传输过程中电平的高或低。因此，从生产力和生产工具的角度，“数字经济”这一表述比“信息经济”更好地体现了其带来的生产力的先进性，这也是我国政府大力提倡“数字经济”的原因。数字经济的绝大部分门类都属于实体经济，数字经济中只有互联网金融(如网络借贷)和数字金融(如互联网保险)属于虚拟经济。

而“元宇宙”的鼓吹者们采用偷梁换柱的手法，把在现实社会游戏活动中的代币变现手法妄称“虚拟经济”，把在我国非法，而在美国等西方国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币圈灰色交易和洗钱行为称为“数字经济”。这些“元宇宙”鼓吹者大多都是所谓专家教授、意见领袖（KOL），他们不是不知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和概念，而是采用偷换概念的拙劣手段加以否认。他们更知道代币圈的交易在中国是非法的，其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法真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元宇宙”鼓吹者还采用本末倒置的手法，宣扬“以虚强实”、“虚实融合”的论调，来混淆技术进步带来生产力提高，产生社会进步的因果关系。我们已经阐明：世界是物质和信息对立统一，凡是物质，一定具有表征其形态、结构、位置和运动状态的信息。在电子计算机和通信技术及网络技术的推动下，电子数字技术已经使仿真技术达到了一个空前的水平。这些仿真的情境，就以数字形式存储在现实的数据中心，而各种仿真形态就是计算机软硬件运算的结果，并被传输在有线和无线的网络中，被人感知在终端显示设备上。这就是技术进步提高了生产力的现实，根本不是什么“虚实融合”，更不是什么“以虚强实”。

“元宇宙”鼓吹者们所宣传的“元宇宙经济”，概念混乱，内涵不清，张冠李戴。如果按照这样混乱的逻辑思考下去，必定走入死胡同。我们需要作细致的探讨来辨析概念，消除误解。“元宇宙”的书籍和所谓专家们的讲座中，都提到了“元宇宙经济”的两个事例。其一是美国Roblox游戏公司的玩家可以在游戏中创作自己的游戏，并出售给其他的玩家赚钱。其二是美国Yuga Labs公司的“无聊猿游艇俱乐部”NFT数字藏品收藏项目。我们通过分析这两个项目来看一看什么是所谓的“元宇宙经济”。

为什么“元宇宙”鼓吹者都在谈美国Roblox游戏赚钱的故事？一是这些关于“元宇宙”的书籍都是相互剪辑粘贴，抄来抄去，二是VR技术在网络游戏中的应用比较成熟，这也是所谓“元宇宙”头部公司大多是网络游戏公司的原因。

在《一本书读懂元宇宙》（中译出版社，[韩]李丞桓著）中写道：“罗布乐思(Roblox)平台月度用户达1.66亿，平均每天有3713万用户登录，同时在线人数570万，每人每次平均使用时间2小时26分钟，罗布乐思的竞争力在于它众多的用户，用户直接制作游戏，可以叫朋友来玩。有趣的游戏被卖掉，制作游戏的人就会挣到钱”，就像是游戏界里的“油管”（YouTube）。罗布乐思给Z世代提供了游戏生产平台，“罗布乐思工作室”让他们用游戏来表现自己，很多游戏用这种方式被创作出来。以2020年底为准，在罗布乐思中制作游戏的人数过800万，这些人累计制作完成的游戏超过5000万款；“2020年的统计显示，罗布乐思向游戏研发人员派发了3.29亿美元的收益”； “美国CNBC报道说，2020年罗布乐思的127万研发人员所挣到的平均收益是1万美元，排名靠前的300人为10万美元以上”。（以上文字引自《一本书读懂元宇宙》的156～157页。）

如果对上述内容不认真分析就很容易被误导。假设该书提供的数字准确，这就是一场庞氏骗局。因为800万人一年的收益为3.29 亿美元，每人平均41美元/年；按照美国CNBC的说法，127万研发人员所挣到的平均收益是1万美元，而前文的数字是开发者800万人，127万人只占800万人的16%。也就是说CNBC的算法把84%的开发者排除掉了，根据统计规律的分布，绝大多数人玩游戏的平均收入是负值，只有占少数的300人年收入10万美元以上，这与典型的非法传销没有区别。绝大多数游戏玩家被割了韭菜，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虚拟现实经济”。

Roblox公司为游戏玩家提供了两个平台，一个是游戏玩家必须先用现金购买其提供的游戏币即Robux（俗称萝卜币），然后再用Roblox提供的Roblox Studio平台的开发工具开发游戏，如果能销售出去，必须与Roblox公司分成，收入仍然是萝卜币。大部分人只有投入没有产出。少数人如果想将萝卜币变成现金，必须用Roblox提供的兑换平台，将萝卜币换成美元，当然是要收手续费的。这哪里是什么虚拟经济，或者什么“元宇宙经济”，不过是现实社会的传统游戏。玩家用的是现实社会的现金，游戏公司挣的也是现金，这分明是传统游戏公司的商业模式。早在1990年，上海盛大网络游戏公司代理韩国的网络游戏《传奇》就是这种玩法，后来的网游公司都是这种商业模式，根本就不是什么“虚实融合”的“元宇宙经济”。而且，我国对充值提现的做法是不鼓励的，要进行监管，以防止洗钱的犯罪行为，以及黄、赌、毒等不良内容对青少年的影响。因此无论如何这样的游戏项目不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不应大力提倡。

“元宇宙”鼓吹者们宣扬的“元宇宙经济”中第二个赚钱的项目，是在区块链网络中利用NFT（非同质化代币/非同质化通证）确权数字资产，然后出售数字资产或让人收藏数字资产赚大钱的故事。中译出版社2022年1月出版了韩国作者李林福的《极简元宇宙》的译本。该书第二章“元宇宙，通过NFT（非同质化代币）成为现实”介绍了许多NFT数字资产的故事。其中有Twitter的创始人杰克·多尔西在2021年3月，把自己的第一条推文“我刚刚建立了我的Twitter账户”就拍卖了290万美元；美国NBA球星库里以18万美元（50个以太币）购买了NFT无聊猿卡通形象，用此头像替换掉了自己推特账户上的头像；NBA球星詹姆斯灌篮的一小段NFT视频以2018美元出售；还有埃隆马斯克的女友格莱姆斯的作品，一副NFT画拍出了570万美元，等等。《极简元宇宙》第三章还介绍了美国现在共有30多个NFT交易所，除交易NFT作品外，同时提供各种代币兑换成美元的服务。

如果看到这些内容不认真思考就很容易被误导，以为NFT这种交易形式就是一种新的没有出现过的经济形态，是一种“虚拟的经济”，而且交易量很大，似乎是“元宇宙经济”的一种。经过认真地分析，深入了解NFT产生的背景和参与NFT交易链条上的各类机构及NFT公司的产生原因、参与交易人员的身份特征，就会发现NFT交易就是一场闹剧。这种交易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收藏，而是富豪们在有钱花不完又无聊状态下的金钱游戏，是一个小圈子内的精神满足，同广大民众没有关系，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社会的主要经济活动。

中国的“元宇宙专家”在他们的书中大多没有对所谓“元宇宙经济”进行理论阐述，只是相互抄袭一番。相比“专家们”的书而言，韩国有关“元宇宙”的书籍在国内由中译出版社较早出版。随着“元宇宙”已经进入到“元宇宙经济”的炒作阶段，各种所谓“元宇宙”名人开始利用收费讲座视频和各种自媒体平台，大讲“元宇宙经济原理”。这些讲座的内容中有一个共同特点，先抬高自己的身份，自封为“元宇宙”的专家，出版了几本“元宇宙”的书，然后暗示，“不听我的”会错失投资机会，会交“智商税”，接着抛出各种思维逻辑混乱的“元宇宙经济原理”。有一篇《中国电子报》作者齐旭整理的文章《“以虚强实”，元宇宙经济学》，这篇归纳总结性的文章表述了中国当下最有名的所谓“元宇宙”专家的“元宇宙经济”的观点。下面摘录几段，本文不提专家的名字，只摘录其中的观点： ①“元宇宙有原生的经济体系，是在元宇宙世界中土生土长的，而不是在数字化转型中得来的。”②“元宇宙中的物质供给几乎是无限的，简单复制就可以‘孵出’各种各样的数字物品。而物理世界中的供给具有稀缺性。所以元宇宙实际上是需求侧的经济学。”③“元宇宙是建立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新引擎。”

还有许多奇谈怪论，因本文篇幅所限，就不一一列举，有兴趣的人可以去查看这篇原文。

我们抛开这些云山雾罩的介绍和不知所云的“元宇宙经济学原理”，可以从美国最火爆的NFT项目“无聊猿游艇俱乐部”的诞生背景、创始人身份、最初的创意、交易平台、参与交易人的身份等方面进行实事求是地分析，来说明根本上就没有什么“元宇宙经济”，只是一场有钱又无聊的人际圈子的金钱游戏而已。

以下是我简要地对“无聊猿游艇俱乐部”NFT项目的简单介绍：

无聊猿的母公司Yuga Labs 由四个朋友创立：Gargamel（简称G）、Gordon（简称Go）、Tomato（简称T） 和 Sass（简称S），以上为四位创始人，还有一位女性Nicole Muniz（简称N）为Yuga Labs公司的CEO。这些人就是Yuga Labs公司的主要人物。

G与Go是大学同学关系，都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长大，两个人都是币圈里的人物，在以太坊玩加密货币，曾经靠加密货币赚过钱，又被割了韭菜赔光了。第一个元素出现，和以太坊加密货币有关。

当时在币圈内流行加密朋克（Crypto Punke）的NFT项目是个人专属头像（PFP-Profile Picture），其中最知名的是24×24像素的加密朋克（Crypto Punke）头像。第二个元素出现和专属头像有关。

G和Go也想创办一个NFC项目，想了一个点子，要创建一个NFT公共画布，让人在画布上做属于自己的画，可以出售。然后G告诉了他的朋友N，N认为可能会有人在画布上恶搞，于是想起在币圈内玩家都自称是猿猴（是最早一批进入加密货币券的人，或叫加密朋克）。而头像类的NFT天然同社交媒体的账号头像相联系，于是决定搞一个猿猴头像系列。因为币圈的人有钱、有闲，并具有朋克精神气质，就定名为“无聊猿游艇俱乐部”(Bored Ape Yacht Club，简写为BAYC)，实行会员制。游艇代表富有，即一个玩币圈的有钱人的俱乐部。G找到他的同学T和S共同创办公司开发此NFT项目，T和S负责软件开发，而不懂美术，所以请华裔女艺术家Seneca设计了一个无聊猿的形象。然后用AI软件输入其它元素，如帽子、围巾、不同道具和形态……，生成互不相同的10000个无聊猿头像，然后开始拍卖。第三个元素出现，拍卖行介入。

拍卖一开始就非常火爆，其中一个头像被NBA的球星库里拍得，库里用了55ETH（以太币），相当于18万美元。第四个元素出现，名人参与。

名人效应无论什么结果，都是炒作的题材。无聊猿NFT火爆后，Yuga Labs公司发行了自己的代币猿猴币（Apes），然后多家NFT交易所上门为无聊猿项目提供服务，包括为猿猴币（Apes）提供变现服务。第五个元素出现，用代币交易后可提现。

这些是主要元素。无聊猿花絮很多，有许多引人入胜的故事。我们提炼出五个元素——货币：以太坊，加密货币，币圈；产品：专属头像，与社交媒体的天然亲和性；产品销售公司：拍卖行介入；市场客户：库里等人出现，名人效应；交易平台：NFT交易平台，代币可提现。这些元素放在一起，我们就更清楚地看到，这就是现实市场经济活动的必备要素。哪里是什么“元宇宙有原生的经济体系，是在元宇宙世界中土生土长的，而不是在数字化转型中得来的”的说法。分明就是我们所说的数字经济为收藏拍卖领域的一种表现方式，只不过拍卖和收藏的是数字产品。

“元宇宙”鼓吹者们大肆宣扬玩游戏可以赚钱，收藏NFT数字产品可以赚钱的说法完全是偷换概念。马克思说：“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仅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力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三卷204页）。因此，儿童的游戏和收藏拍卖的形式与生产力的水平相关，和子虚乌有的“元宇宙”没有一点关系。中国2000多年前的农耕社会孔子绕城的故事，说明了在那样的农耕社会，孩子们只能用泥巴和小石块筑城来玩游戏；工业社会的孩子们可用积木来建城堡；数字信息化社会，孩子们可以上网玩游戏。玩游戏的手段变了，玩游戏的本质没变。

收藏和拍卖活动历史久远，但从来不是主流的经济活动。收藏是少数有钱有闲人的游戏。可以保值，还有心理上的满足，是品味和地位的象征。库里花18万美元买一个数字无聊猿头像，对他而言，18万美元是他一年工资的九牛之一毛，无论赔赚，都是增加曝光量的端由，达到了他的目的。

从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在Roblox上玩游戏的绝大多数人根本都在赔钱，收藏一个无聊猿头像，没有任何珍藏价值，时间会证明，过了这段炒作时间就会是一地鸡毛。

当前世界的政治经济形势都处在百年未有的大变局中。世界的政治形势激烈动荡，经济形势也不乐观，中国又处于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的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们要特别警惕中国目前的一些所谓公共知识分子、自封专家、意见领袖，利用各种自媒体和出版等舆论平台，肆无忌惮地炒作所谓“元宇宙”，挤占宝贵的舆论宣传资源，有意无意地干扰决策，错误引导数字经济的发展方向，导致错失宝贵的发展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