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数据唬住了陪审团？

艾弗尤

晚七时，我开始清理当天的信件。电视上放着美国广播公司（ABC）的晚间新闻。头条又是隔壁南卡罗来纳州名律师阿列克斯·穆道涉嫌谋杀妻儿案，说是法庭辩论结束，陪审团已经开始审议。突然，ABC打断正在播放的节目，插入特别报道：陪审团判定穆道谋杀罪成立。

我一心二用，得来的印象是陪审团刚拿到案子就做出了有罪判决，于是赶紧上网查询，得知陪审团是在午后拿到案子，审议约三个小时后做出判决的。这仍然是罕见的神速。要知道，这样的刑事案，需要12个陪审员一致同意才能定罪，而定罪标准是必须排除所有合理怀疑。

第二天凌晨，网络上点击量最高的文章之一，是时评《穆道的快速定罪为什么令我担心》。文章说：“陪审团以闪电的速度定罪，使我非常担忧我们的刑事审判系统，是怎样对待我们身上的电子产品排泄出的大量数据的。”

该案七个星期的法庭辩论在网上全程直播，其视频在油管等网站上可随时观看。上述文章在叙述过程中，都给出了视频上具体位置的链接。文章指出，公诉方在缺乏见证人和凶器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只好依赖两大边缘证据：1.穆道的大量谎言和欺诈；2.根据从手机、行车记录仪、公路监测和社交网站等处挖掘出来的数据所建立的作案时间表和穆道的行踪。

正是这第二类证据，让作者深为不安。公诉方不厌其烦地演示，那些数据如何从各个角度证明了穆道犯下了双重谋杀罪。但是，陪审团应该知道，其中不少数据也可以有完全无辜的解释，因而应该花时间考量多重合理怀疑。“有时我在用电话，我的iPhone以为我在开车；有时我在車上，我的苹果手表夸我健身。我们为什么要依赖这样的产品来定谋杀罪呢？”作者最后说，控辩“双方都指向那些数据，但是，庭审结束后，我感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陪审团却一点也没有那么谨慎”。

我在午餐时细读那篇文章时，文后已经跟有1000多条评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反对文章的观点：说陪审团不够谨慎是不公的；穆道的罪行显而易见；给他定罪的不是那些数据，而是他对谋杀案发生时自己的行踪公然撒谎，并跑到证人席上承认自己撒谎，而且一再撒谎。

原来，谋杀发生在离穆道住房有335米远的穆家狗棚子边。在案发后的近两年时间里，穆道一直坚称他案发前不曾到过那里。然而，后来检方从其儿子的手机中调出了一个短视频。视频中，穆道的声音清晰可辨，而那视频是他儿子被杀前几分钟内拍下的。

当然，也有少数评论支持文章观点，对陪审团过于轻信电子数据、草率定罪表示关切。有人跟帖说，有评审员已经出来说话了。我连忙谷歌“Murdaugh juror speaks（穆道陪审员说）”，找到了有陪审员在ABC早间新闻节目中接受采访的视频。

该陪审员说，审议开始时，摸底投票结果是：9票有罪，2票无罪，1票不肯定。整个审议只用了45分钟。我连忙给采访的记者和ABC晚间新闻主播发邮件，希望他们澄清那3个陪审员是怎么被说服的。晚间头条新闻特别澄清说：最终说服所有陪审员的，正是那个视频和穆道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