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呼啸过马拉
2023-03-30袁以星
文/袁以星
拿到退休证后,我和爱人小芳踏上了旅游的征途。当年在职时,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陪夫人出国旅游。我们曾经约定,退了休一起出去走走,而今如愿以偿,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后来抗疫时期,便宅在家里翻看旅途随笔,一幅幅美景又映入眼帘。疫情之前那些年,我们成了“三跑”,跑国外看异国风情,跑国内看祖国大好河山,跑上海滩穿街走巷,回味家乡海派情调。屈指数来,我们去过了五大洲,跑过了三十多个国家,走遍了祖国的东西南北中,真正感受到旅游生活的快乐。
当最基本的物质需求得到满足后,旅游成了我们享受精神生活的最佳选择,看爱琴海的碧水蓝天、伊瓜苏瀑布的壮观、北极圈的冰天雪地……无奇不有的大千世界中,最值得记录的便是那场惊心动魄的“角马大迁徙”。
还记得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观看非洲歌舞剧表演,看到演员们全身乌黑,擂起鼓,跳起舞,既有强烈的节奏感,又富有激情的表演,年轻的心灵被震撼、被感染。神秘的非洲,多么向往亲临其境。
其实,非洲并不神秘,只是过去接触太少。现在,国人去非洲旅游的越来越多。因为,当你站在南非的好望角,才知道蓝天和大海是那么地的亲近;当你来到纳米比亚,感受仰望星空与跋涉红沙滩的反差,才懂得什么叫天壤之别;然而,只有当你走进塞伦盖蒂、马赛马拉大草原,才会不由自主地感叹,原生态的大自然魅力无穷。
那已经是我第四次进非洲大地了,这次和小芳一起前往位于东非的肯尼亚和坦桑尼亚。我们飞过了半个地球,沿着东非大裂谷的走向,从肯尼亚的内罗毕出发,然后循着“安博塞里—阿鲁沙—塞伦盖蒂—马赛马拉—纳瓦沙”线路,再回到肯尼亚首都内罗毕。行走在赤道两侧的坦桑尼亚和肯尼亚,马不停蹄12 天,驱车长达1500 多公里,还不包括每天在马拉河边追寻动物踪迹的路程,你说值不值?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太值得了!
凡收看过央视专题节目的朋友,几乎都会把“角马大迁徙”作为马赛马拉的代名词。从塞伦盖蒂驱车前往马赛马拉,我们一行花了六个多小时,就是想体验一下角马过河那一瞬间的感觉。
到了马赛马拉,我们入住在马拉河边的“赛丽娜”系列酒店,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据说,如果遇到大迁徙最热闹的时候,只要朝窗外看一眼,就能望见那万马奔腾的景象。而最近两天好像显得比较清静,不免让人有点担心,能否如愿以偿看到角马过河?
从塞伦盖蒂过境去马赛马拉的途中,我就请教导游小白。小白告诉我,每年一二月份,角马会集聚恩戈罗恩戈罗国家公园,那时候恩戈罗恩戈罗是黑压压一片;到了三四月份,角马开始向塞伦盖蒂转移;四五月份,角马在塞伦盖蒂中部汇聚,这时候数以万计的角马排着队吃草,就像割草机一样齐刷刷推进,场面甚为壮观;五月下旬开始,塞伦盖蒂渐渐进入旱季,上百万头的角马开始向西北方向迁移;从七月份开始,一批一批的角马跨越马拉河,向肯尼亚的马赛马拉大草原集聚,前后将近三个月,这就是举世瞩目的大迁徙。
心中有了点底,我又请教来接头的潘导。他胸有成竹地跟我说,肯定没有问题。每年五月开始,塞伦盖蒂进入旱季,上百万的角马开始浩浩荡荡地从塞伦盖蒂向马赛马拉迁徙,队伍长时可达十多公里。那么,它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长途跋涉呢?潘导说,因为干旱,南方的牧草枯黄了,角马要去寻找新天地。
角马看起来头像牛,脸像马,有着驴子的耳朵,还长着山羊的胡须,别瞧它那副四不像的脸好难看,可是它的嘴巴却很叼,特别爱挑食,枯黄的草不屑一顾,只喜欢吃青草。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角马为了生存,它也必须迁徙。七八九月它们由南往北迁,到了十月份后,马拉河两侧的季节换向,青草儿生长也此消彼长,角马又开始由北朝南逆向迁徙。
没想到,那年的旱季推迟,塞伦盖蒂沿马拉河一带的青草还没有完全枯黄,角马迁徙的步伐明显减慢。眼看下午就要离开,这可怎么办?这可是我们此行是否圆满的关键,几乎是驴友们的“第一期待”啊。潘导和司机彼得商量了一番,决定到三四十公里外的马拉河段去探寻。
马拉河全长395 公里,从肯尼亚的高原山地起源,是一条呈“7”字形的河流。它的流向先由北朝南,到了与坦桑尼亚交界处开始转弯,变成由西往东流向,最后一直流入维多利亚湖。马拉河是肯尼亚和坦桑尼亚共有河道,其中百分之六十河段在肯尼亚境内。这么长一条河流,究竟应该在哪一段追寻角马过河?看来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啊。
越野车在大草原上七转八弯,开了近一个半小时,越来越靠近马拉河边。还是我们小芳眼力好,远远就发现对岸有动静,一支黑压压的队伍,有角马、有斑马、有羚羊,混杂在一起。彼得先生真的有经验,他加速将越野车跨过马拉河桥,当离河岸还有二三十米时马上停了下来。他说不能靠得太近,否则惊动了角马,就会前功尽弃,只有耐心等待角马过河。
对岸的枯草地里一堆一堆的角马、一拨一拨的斑马,相互交织在一起,向河边走来。越聚越多,越走越近。斑马打头,角马跟上,只听见一阵马蹄声,一下子上百匹马从南岸冲向北岸,越野车也快速开到河边最佳位置,驴友们纷纷拿起手机、照相机,开始拍照、录像。我和小芳分工,她录像、我拍照。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草丛中蹿出一头狮子,狂奔乱跑,追赶马群。这下子,马群乱了阵脚,斑马掉头就逃,紧紧尾随的一批角马因为惯性,已经无路可退,直冲过来,死里逃生,其余的都止步于南岸。
这么一个精彩的场面被那么一头狮子搅了局。估计是一头刚刚断奶的小狮子吧,初露锋芒,莽撞突袭,结果空手而归。果然,才过了一两分钟,只见三头狮子飞奔了出来,从我们越野车前蹿了过去,从小芳的眼前掠过,好惊险啊!三头狮子,一前两后,死命追逐。大概是母狮要教训教训小狮子吧。
看对岸的架势,角马又在重新组合,反复试探,它们好像也铁了心,非过不可,真有点“不见阎王不落泪”的决心。最精彩的场面还没有看够,十几辆越野车当然不愿离开,仍然一字型排开,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那几头狮子更是怒气冲天,岂能成为角马的手下败将,还是在河边来回兜圈子,有点誓不罢休,甚至有一头狮子干脆跑到河中间的土墩上不走了。三军对峙,就看到底谁有耐心和决心。
老话说,人有三急,有驴友憋不住了,只好离开去找可以轻松的地方。岸边只剩下三四辆越野车。大概就一根烟的工夫,角马开始发起第三次冲锋,数十头打前阵的先头部队奋不顾身,后续队伍前赴后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终于,数百上千的角马以压倒优势冲了上去,把那几只狮子也看得发呆了。渡河成功了!能看到这种万马奔腾的场景,而且还抓拍到这样角马如潮如涌的画面,你说驴友们能不兴奋吗?可想而知,那几位急着要去放松的驴友错失良机,当然会懊悔莫及。
下午,大家决心再去探寻,于是又沿着马拉河兜了一二十公里。然而,对岸的角马数量不少,但是它们的脚下还是绿油油一片,根本没有渡河的紧迫性。驴友们只好折返原地。没想到就相差这么一段时间,河边已经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狮子远远地躺在草丛里,袒胸露肚,显然已经饱餐一顿;一头角马倒在河床边上,被撕咬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数十只秃鹫围绕着角马的尸体,飞上飞下,还不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鸣叫声;明明知道秃鹫并不会食咬活的动物,但是对岸的角马残余就像散沙一盘,缺了主心骨,无心再战。潘导和彼得心中有数,今天不会再有好戏。尽管美中还有点不足,但是我们在马赛马拉只住两天,就能看到这样一番精彩场景,而且还完整地录下了全景,相比人家住了七八天的一无收获,那真的是太幸运了。
回国后,非洲大地上那些精彩画面在脑海里持续不断地回荡:花豹单枪匹马追杀孤苦伶仃的羚羊,一切近在咫尺;犀牛为我们送行,大象为我们开道,河马为我们鸣笛,长颈鹿帮我们带路,依依不舍;还有疣猪偷看美女游泳,猎狗窗外嗷叫,狒狒含情脉脉,情侣在狮子鳄鱼中间求爱……现在回忆起来,野生动物世界的每一个踪迹历历在目。
回味旅途趣事,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