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路径和价值创造效果研究<br/>——以富邦股份为例

农业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路径和价值创造效果研究
——以富邦股份为例

2023-03-29魏娟博士蔡燕玲通讯作者杨钧涵

商业会计 2023年5期

魏娟（博士）蔡燕玲通讯作者杨钧涵

（1广东工业大学管理学院广东广州 510520 2 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College of Business and Economics）

一、引言

随着大数据、智能化、互联网、物联网和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应用，数字经济成为各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新动力。在此背景下，数字化转型成为企业需要面对的挑战。有调查显示，我国大部分企业刚刚踏上数字化转型道路或并未开始数字化转型。传统企业如何进行数字化升级是关系着我国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重要问题，也是现阶段学者关注的热点话题。

农业是民生之本，国之基石。农业数字化转型是我国农业规模化、现代化和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内容。自2014年起，我国政府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支持传统农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政策，以推动我国农业现代化建设。2020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抓好“三农”领域重点工作确保如期实现全面小康的意见》明确指出，要加快现代信息技术在农业领域的应用，强化农业发展的科技支撑，建设农业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用数字化赋能农业企业生产全产业链，推动数字科技与农业的深度融合。然而，由于我国的数字农业起步较晚，2003年才开始农业数据采集和农业物联网应用方面的探索，截至2020 年底，我国农业数字经济占行业增加值比重仅为8.9%，远低于服务业和工业（40.7%、21.0%），农业数字化进程相对缓慢①数据来源：《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1年）》。因此，在传统农业向数字农业、智慧农业发展的背景下，研究传统农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策略和影响效果是十分有必要的。鉴于此，本文选取富邦股份这一传统农业企业为研究对象，分析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的动因、转型策略，以及数字化转型的价值创造效果，为进一步完善农业数字化转型政策提供依据，同时为传统农业企业数字化转型提供有价值的经验借鉴。

二、文献综述

企业数字化转型是指企业运用数字技术带来的商业模式、产品和组织结果等方面的变革（Hess et al.，2016；Vial，2019）。国内外学者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路径和经济后果进行了探索性分析。第一，部分文献从研发投入、内部创业、组织变革等视角分析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路径和模式。Loebbecke & Picot（2015）研究发现，在数字经济发展背景下，企业会增加研发投入，促进数字化转型。王冰和毛基业（2021）通过案例研究发现，通过企业内部创业克服组织惯性、促进组织资源的快速更新，是促进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重要路径。王永贵和汪淋淋（2021）根据数字化资源投入和组织变革两个维度总结了四种数字化转型战略，包括变革依赖型、生态导向型、业务主导型和技术主导型等。第二，另有文献发现数字化转型有利于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生产经营效率和持续盈利能力。李海舰和田跃新（2014）认为数字化转型可以加快企业的信息化进程，通过数字技术的应用实现由传统制造企业向智能制造转型，进而提升了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肖旭和戚聿东（2019）研究发现数字化转型是利用数字技术促进企业业务升级、管理系统优化，提高企业数字化能力有利于提高企业的生产和经营效率。罗艳梅和张全爽（2020）通过案例分析发现制造企业数字化转型有利于重构价值链管理全过程，提高了企业的盈利水平。可见，学者对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因素和经济后果予以高度关注，但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制造业和服务业，少有文献系统分析农业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路径和经济后果。

三、案例分析

本文选取富邦股份作为案例研究对象，主要基于三个原因：一是富邦股份是我国规模大、研发能力强、产品系列齐全的化肥生产助剂生产商，在行业内具有领先水平，对富邦股份的数字化转型路径和价值创造效果进行分析具有代表性。二是富邦股份率先整合公司内部和外部资源进行数字化转型探索，对同行业企业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三是富邦股份作为数字农业第一股，受到市场关注较多，数字化转型的相关信息披露全面，具有研究的可行性。

（一）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的动因分析

作为一家深耕化肥助剂产品的企业，富邦股份进行数字化转型主要是因为国家环保政策的影响和企业利润增长的需要，具体包括以下几个原因。

1.受环保政策的影响倒逼企业进行转型升级。2015年，农业部发布《到2020 年化肥使用量零增长行动方案》，明确指出农作物化肥每年使用的增长幅度要降至1%以下，该政策的发布对化肥行业造成了一定的冲击。2015年1月1日，新《环境保护法》的实施，通过严厉的监管方式倒逼相关企业整改和转型。该政策促进了国内肥料企业的整体生产工艺升级。2016 年3 月出台的“十三五规划”中提到，要健全现代农业科技创新推广体系，加快推进农业机械化的利用率，加强农业相关产业与信息技术融合，大力发展智慧农业。同年7 月国务院印发《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提出要推动“互联网+农业”的发展模式，建立健全智能化、网络化的农业生产经营体系，加快农业产业数字化进程。在国家农业数字化政策的积极引导和环保法的“倒逼”下，富邦股份率先开始进行数字化转型。

2.公司主营业务趋近成熟，市场规模有限，富邦股份为了抵御传统化肥助剂业务的周期性风险，适应现代农业和数字农业的发展模式，积极探索数字农业业务。富邦股份自2007年成立以来，一直在对化肥防结剂、多功能包裹剂、造粒改良剂等化肥助剂产品进行深入研究，产品系列齐全，是国内外化肥助剂行业的佼佼者。但由于化肥助剂行业集中度不高，国内大大小小的化肥助剂厂商很多，国外化肥助剂厂商也加快进入国内市场，加剧了化肥助剂行业的竞争程度，公司市场规模受到挤压。再加上农作物季节性生产对化肥的需求、大宗化肥原材料价格波动等传统化肥业务周期性风险的影响，富邦股份开始积极向智能测土、智能施肥、土壤修复等新兴数字农业业务板块布局。

3.构建信息化管理系统和数字化生产模式，有利于公司降本增效。首先，传统化肥厂商大多采用“以销定产”的生产模式，缺乏和顾客对接的交流平台，化肥生产企业无法准确掌握市场的需求，易导致原材料和库存商品的积压，企业的仓储成本较高。富邦股份从2015年到2021年间整体的存货体量呈不断攀升趋势，化肥产品原材料价格也出现阶段性波动，给公司的生产成本带来了较大的压力。其次，在研发投入的过程中如果不能及时把握市场信息，容易造成公司研发成本高、经济效益低的情况。最后，在公司各个部门的管理中缺少系统性的管理平台，各个部门之间的协同能力较差，公司经营效率有待提高。

（二）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的历程

富邦股份的数字化转型主要是利用数字信息技术，优化公司的内部管理结构和业务板块。从2016年起，富邦股份开始进行数字化转型，主要包括数字化转型前期和数字化转型探索期两个阶段，公司的数字化转型时间节点如图1所示（资料来源：根据2014—2021年富邦股份的年报资料整理绘制）。

图1 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主要历程

1.数字化转型前期（2014—2016年）。我国化肥助剂行业发展起步较晚，早期的化肥助剂市场一直被国外厂商所垄断。自2007年成立以来，富邦股份不断丰富相关全系列产品，将化肥助剂业务作为公司的主要营业收入来源。截至2014年在深交所创业板上市，富邦股份已经成为该行业中的佼佼者，与国内知名化肥厂商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富邦股份在数字化转型前期，为了顺应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趋势，开始布局全球化发展战略，积极并购海外同类型的化肥助剂厂商。一方面拓宽了公司防结剂在尿素、硝基复合肥方面的应用，抢先占据海外化肥助剂市场；另一方面有利于公司积攒实力，进一步深耕化肥助剂业务板块。

2.数字化转型探索发展期（2016 年至今）。从2016 年开始，富邦股份基于化肥助剂业务板块在全球肥料企业间的优势，开始推进数字化转型。在管理系统方面，富邦股份为了满足公司管理升级、积极开拓海外市场、推动全球化发展的战略需求，启动了甲骨文Oracle 软件云服务。在业务和生产环节，富邦股份开始向数字农业板块发力，通过对外投资获得了数字农业板块相关的先进技术，如CT土壤检测技术、智能灌溉技术、作物估产技术等，在相关技术领域占据了绝对性的优势地位。富邦股份顺势成为了数字农业板块发展的领先者。截至目前，富邦股份仍在积极推进公司在种植业全产业链中的数字化转型。

（三）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的路径分析

富邦股份主要是通过内部探索与外部合作两条路径实现公司供应、生产、管理信息系统和组织结构等方面的数字化转型。一方面，在公司内部制定数字化战略，积极推进组织结构调整和管理系统信息化。另一方面，在生产智能化、供应链和产业链数字化等模块积极利用外部企业技术，推动公司供应、生产环节的数字化改造。

1.公司生产的数字化改造。富邦股份将公司的经营重心逐步从化肥助剂转移到数字农业业务板块，通过对外投资和合作获取数字化生产技术，打造了集土壤检测、智能灌溉、产量预估、自动采摘为一体的数字农业全产业链。

（1）在土壤检测技术方面，2016 年11 月富邦股份与加拿大PPI 公司签署了《合资框架协议》，获得该公司通过CT土壤检测技术进行网格化的作业方式绘制出高精准度的数字土壤地图技术的使用权。自此，富邦股份的数字农业板块开始切入CT土壤检测和土壤数字地图领域。围绕该技术，富邦股份在土壤检测及其相关业务方面积极布局，2016 年参股武汉盘古数字土壤检测有限公司，2017 年初富邦股份与加拿大PPI公司合资建立湖北搜土数据科技有限公司，2020年初与北京中关村大数据联盟共同出资设立北京富邦土壤大数据研究院有限公司。

（2）在智能灌溉技术方面，2018 年1 月，富邦股份通过参股以色列Saturas 公司，获得了智能灌溉技术，可以通过茎水式智能传感器自动且连续地从植物植株上获取作物茎水式不同时期的需求用水量，并通过大数据分析得出较全面的灌溉方案和植物缺水预警提示。2019年，富邦股份将该技术正式引入我国，在山东烟台的百亩苹果基地进行节水灌溉数字农业的商业实验，通过茎水智能传感器积累数据，对相关数据进行分析可以得出不同地区、不同植物灌溉所需的用水量，方便为农产品灌溉提出具有参考性的建议。

（3）在产量预估技术方面，2019 年8 月，富邦股份收购以色列Fruitspec 公司8.30%的股份，以获得该公司的高光谱感应器收集图像技术和相关算法技术。通过该技术可以提前预估果实产量，为有效的施肥、疏果、施药提供科学的依据，从而进一步提高作物产量。

（4）在自动采摘技术方面，2020年11月，富邦股份认购以色列Tevel 7.04%的股权，以此获得该公司在无人机采摘方面的技术。该技术能够自动识别水果成熟程度、类型和品质、收集相关采摘数据、对果园内的环境进行分析并制定最佳的工作轨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季节性人员短缺问题。

2.供应链的数字化合作。富邦股份在供应链板块积极推进与外部企业的战略合作，以便打造农业全生产周期和农业全产业链的溯源管理。2020 年5 月，富邦股份与京东乾石、武汉禾大科技签署了《合作框架协议》，三方主要围绕“京东农场全产业链服务”展开深入合作，从作物的种植管理到产品的销售运输，再到全生命周期的溯源管理，积极打造精准化、标准化、智能化的智慧农业基地，构建全面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021年3月，富邦股份与蚂蚁金服旗下的蚂蚁区块链科技有限公司签约，双方期望通过“区块链+数字农业”的方式为种植户提供数字化、可溯源、全链条的农产品信息管理技术，提高农产品质量。借助各个战略合作伙伴的技术优势，富邦股份的数字化转型布局进一步深化，有助于实现公司的业务拓展和战略资源储备，数字化转型带来的经济效益逐渐显现，未来可期。

3.构建数字化信息管理体系。富邦股份主要通过借助先进的管理信息技术来优化公司的管理结构，积极构建数字化信息管理系统。从2016 年开始富邦股份逐步引进甲骨文Oracle软件云服务，可以为公司提供财务管理、采购管理、库存管理、订单管理、费用报销管理、制造管理、计划管理、全球订单承诺及开发平台等9项服务。富邦股份于2017年正式上线甲骨文云服务系统，有效地解决了富邦股份在财务、研发、生产三个板块的一体化发展问题，进一步提高了生产机器的使用效率，同时也有利于提高员工工作效率和管理体系升级，实现了公司相关流程的管理优化。

4.组织结构调整。为了适应公司的数字化转型战略，富邦股份调整组织结构，设置了数字化业务的相关职能部门。在传统的公司组织架构和职能部门之外，富邦股份按照公司化肥助剂相关业务板块、数字农业相关业务板块以及海内外市场划分多个事业部，设立专门负责数字化转型与智能制造的团队，如数字化转型部与设备智能事业部。转型之后富邦股份各个业务部门之间分工明确，公司管理流程更加清晰明了，相关业务处理流程也更加简便。

四、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的价值创造机制和效果分析

（一）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的价值创造机制分析

富邦股份从公司业务、管理系统和组织结构三个方面进行数字化转型，影响了公司的资产、成本费用和营业收入，进而改变了公司的市场绩效和财务业绩，具体内容如图2所示（资料来源：根据2014—2021年富邦股份的年报资料整理绘制）。

图2 富邦股份数字化对公司绩效的影响机制

1.数字化转型增加了公司的数字化资产规模和后期的折旧与摊销成本。根据公司数字农业业务的发展需求，富邦股份不断地推进与数字农业相关的工程建设和购买电子设备，增加了公司的固定资产。通过持续的研发投入，加大研发力度，使公司无形资产中的专利技术数量呈现增长趋势，增加了公司的无形资产。同时，为了获取数字农业的相关技术，富邦股份加强与外部企业合作，通过投资的形式与外部企业建立合作关系，增加公司的长期股权投资。由于富邦股份在投资海外企业获得数字农业技术时，公司承担的中介机构费用较高，再加上无形资产的摊销和固定资产的折旧，公司数字化转型之后的管理费用呈上升增长趋势，仅2018年有所降低。此外，富邦股份调整了组织架构和管理体系，增加了未来几年的管理费用。

2.数字化转型拓宽了公司的业务范围，增加了公司的营业收入和经营利润。自2016年数字化转型之后，公司的主营业务主要分为化肥助剂和数字农业两个业务板块。其中，数字农业业务板块按产品划分为智能设备和技术服务两类，主要通过土壤检测、精准灌溉、产量预估及智能配肥等技术为政府、机构以及上下游的化肥企业提供数字农业业务服务。富邦股份数字农业板块的营业收入有所增加，整体的营业收入呈上升趋势。

（二）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的价值创造效果分析

富邦股份从2016年开始进行数字化转型，到现在仍处于探索阶段。为了更好地对比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价值创造效果，本文选取其2014—2021 年的数据，与同行业企业——史丹利进行对比分析，具体数据如下页表1所示。

表1 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中的财务指标

在市场价值方面，自2014年开始富邦股份整体的托宾Q 值一直高于1，在2014—2021 年间平均维持在1.76，整体高于同行业企业史丹利，公司的市场价值仍被看好。在财务绩效方面，2014—2021年富邦股份的净资产收益率与史丹利类似，呈波动下滑趋势，可以大致判断是受到市场外部因素或行业整体形势的影响，但数字化转型后富邦股份2017—2019 年的净资产收益率快速赶超史丹利。进一步将净资产收益率分解为销售净利率、总资产周转率和权益乘数进行分析。从销售净利率指标来看，即使是在行业发展不景气的大背景下，富邦股份的销售净利率也一直处于较高水平，平均维持在10%左右，表明公司的业务获利能力非常强。在总资产营运能力方面，公司整体的总资产周转率较史丹利更低，特别地，公司的应收账款周转率较低。这主要是因为数字化转型增加了公司的固定资产、无形资产和长期股权投资，进而增加了富邦股份的总资产。另外，随着营业收入的增加，富邦股份的应收账款总额呈现快速增长，而公司的大客户受到化肥消费市场和公司经营状况的影响，还款能力不足，影响了公司的应收账款周转率和总资产营运效率。从权益乘数指标来看，在数字化转型后富邦股份的权益乘数有所提高，但较史丹利更低，说明公司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增加了财务杠杆，公司的总体还款能力较史丹利更强，处于一个较好的状态。

五、结论和建议

（一）研究结论

在传统农业向数字农业、智慧农业发展的背景下，本文以富邦股份为例，研究了富邦股份数字化转型的路径及对公司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在国家数字经济、环保政策和公司发展战略的综合影响下，富邦股份通过内部探索和外部合作两条路径，推进组织结构、管理系统和公司业务的数字化升级，这些举措影响了公司的市场价值和财务绩效。具体而言，在数字化转型后，富邦股份的市场价值较好，销售净利率较高，但受总资产周转率下降的影响，公司的综合盈利能力有所下降。随着行业整体发展状况好转和数字化转型的成熟，富邦股份未来的市场绩效和财务业绩将进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