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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时代而歌

2023-03-28廖昌永

儿童时代 2023年1期
关键词:上音多明戈上海音乐学院

文/廖昌永

赤脚走进上海音乐学院

我出生在四川农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我父亲去世很早,全家的重担都落在母亲一个人的身上。但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她都没有放弃供我读书。我从小就有强烈的愿望,一定要考上大学,通过自己努力学习来改变生活。我曾经录制过一首歌《我亲爱的母亲》,每次唱起这首歌,我就想起当年我考上大学离开家乡,母亲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看着我走了很远很远,她还在路口挥手……

那时候,乡下的孩子没有机会学乐器,最多就是看父辈拉个二胡、吹个竹笛,自娱自乐。像唢呐这样的乐器,都是要专业艺人才会演奏。相比之下,唱歌成为我们最容易接触到的音乐类型。

我天生喜欢唱歌,小朋友一起走路去上学,看见鱼儿唱鱼儿,看见鸟儿唱鸟儿。除了上学,就是帮家里放牛干农活,广阔天地正适合放声歌唱,兴致浓时,我甚至会站在大桥上对着江水、大山高声吼唱。1982 年的一天,村里的大喇叭正在播放多明戈演唱的《我的太阳》,我听了格外喜欢。虽然当时听不懂意大利语,但却学会了完整地演唱这首歌,还兴致勃勃地唱给妈妈听,妈妈听了也很惊喜。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走上音乐专业道路,也不明确自己应该努力的方向,只是跟随内心的热爱,去放声歌唱。

高二的时候,我去参加学校的歌唱比赛,没想到两次都得了第一名。后来老师就推荐我师从四川省歌舞剧院男高音歌唱家周维民,并鼓励我去考音乐学院。周老师非常认真负责,了解到我的家境后,不但免费给我启蒙,更教导我:作为艺术家,要爱心中的艺术,不要爱心中的自己,要永远把艺术摆在“我”的前面。

1988 年,我报考了四川音乐学院,落榜了;又去报考上海音乐学院,幸运地成为当年唯一被“上音”录取的四川学生。带着妈妈给的100 块钱,我坐了两天两夜火车,从四川来到上海。报到的那天,下着大雨,我担心积水弄脏母亲一针一线亲手做的新鞋,于是脱下鞋子塞进包裹,就这样赤着脚走进了上海音乐学院的大门,走进了梦寐以求的艺术殿堂。

美声就是美好的歌唱

最初我在“上音”的生活费是三个姐姐轮流寄,每个月60 元。肉吃不起,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进饭堂;去图书馆听卡带,我和同学一人一个耳机分着听;帮别人卖空白卡带,自己可以用便宜的价格买一盒,去翻录,然后反复听,听坏为止……就这样,经过一学期的努力,我从刚入学时的专业最末一名,一直冲到前几名,并一直排名稳定。我还直升考上了周小燕教授的研究生,一直到1995 年,我毕业留校成为一名老师。

1997 年,我参加多明戈世界歌剧大赛,夺得冠军。此前,还从未有亚洲人进入过决赛,这让我更加坚定了继续向前的信心。但对我而言意义更为重大的是,我遇到了儿时的偶像、世界著名歌唱家多明戈,并有幸被他收为亲传弟子。回首这一路,从农村到上海,再从上海走向世界,我始终怀着一颗感恩之心不断前行,为生活歌唱,为梦想歌唱,为时代歌唱。

美声,有人理解为“美好的声音”,这只停留在技术层面,它真正的意义应该是“美好的歌唱”。周小燕先生说得最直接:把歌唱好听了!对我来说,音乐不分高低,只看有没有打动人。技术再好,不打动人没有用。傅雷先生给傅聪写过一封信,说“第一做人,第二做艺术家,第三做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所以做人是最重要的,做一个品格优良的人,才能发现世界上无处不在的美,并把这份美好创作、表演出来。

歌唱是一辈子的事业

曾经,有多个国际知名剧院向我发出邀约,但我经过慎重考虑,最终选择留在母校上海音乐学院,传承恩师周小燕先生的教学理念和品格精神。在“上音”,很多学生把老师叫“师父”,因为真的亦师亦父,师生之间就像家人一样。周先生在世的时候,我每个星期都会去她那儿上课,唱给她听,就是为了检验自己技术是不是变形了,曲目合不合适,唱得对不对得起观众。现在,我依然喜欢课堂,喜欢跟学生们教学相长,因为歌唱是一辈子的事业。

近年来,我专注于中国艺术歌曲的挖掘、整理和推广,努力推动中国艺术歌曲的“经典化”进程,成为中西方文化交流的桥梁,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用情用力讲好中国故事。我还受邀担任《声入人心》《中国好声音》的嘉宾,与年轻人同频共振,传播经典,让歌剧从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成为大众可以理解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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