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技术企业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对企业价值的影响

臧兴兵　吉蕾

摘要：文章基于2008～2019年间A股高新技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基本信息、公司财务指标、公司治理数据，系统考察高新技术企业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影响企业价值的路径及相关因素，并检验企业产权性质和企业创新投入强度的调节效应。研究结果表明，拥有丰富职业经验的公司高管对公司价值的提高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国有企业所拥有的资源优势使得其对高管职业经验丰富度和公司价值关系的正向促进作用更强；而且，随着对公司创新投入力度的加大，企业高管职业经历对公司价值的促进作用也将越来越强。

关键词：高管职业经历；企业价值；企业产权性质；企业创新投入强度

一、引言

高新技术企业作为国家提倡技术创新的主体，面对复杂的市场竞争环境，如何选聘高层次管理人才成为其永续发展和提高竞争力的重要议题。与此同时，具有复合职业经历的管理人才在当前的企业治理中凸显出更为明显的技能优势，使得各企业越发重视具备丰富职业经历的高管。从微观视角看，对于决定企业是否能够长续经营的企业价值而言，企业家经验具有关键性的作用，经验丰富的高管拥有更广阔的社会资源、更开放的管理视角以及更多元的思维方式。

有鉴于此，现学术界多从海外背景、从军经历、贫困经历、审计经历等角度探讨管理者职业经历对企业决策及绩效的影响。然而，绝大部分的研究仍聚焦于管理者某单一职业经历，忽略了多元化的职业经历会通过烙印效应作用于管理者的管理偏好这一事实。鲜少有研究综合考虑高管多元化职业经历的因素，且尚无文献系统探讨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与企业价值的关系及其传导路径和经济后果。基于此，本文预期以上市A股高新技术企业为样本，从企业产权性质和企业创新投入强度的视角揭示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对企业价值影响的“黑箱”，探析高管的复合职业经历对企业价值影响的作用机制、客观表现以及经济后果。

本文主要具有以下贡献：第一，理论分析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对企业价值影响的内在机制，探讨高管职业经验丰富度的经济后果，为高阶理论研究提供新的视角。本文结论验证了高管复合职业经验对企业价值的提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第二，鉴于高管复合职业经历难以定量分析，目前大多数的研究还是聚焦单一的高管职业经历，本文借鉴何瑛等人的方法量化高管复合职业经历，丰富了高管职业经历相关研究。第三，聚焦于企业性质和研发投入强度的调节作用，为研究高管复合职业经验的作用机理提供新角度和新思路，探究影响高管职业经验发挥作用的内部约束条件，为引导企业选拔以及培养复合型高管提供理论依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管理者职业经验与企业价值

烙印理论指出管理者在职业发展的过程中会受到其所处职业环境的影响，形成与其职业环境相匹配的印记，并且潜移默化地影响管理者的思维模式，从而对提升企业价值相关活动产生影响。

1. 认知烙印。跨行业、跨企业、跨职能等多元的职业经历使得管理者不断地强化各行业的认知、洞察不同企业的运作模式、熟悉各职能部门间的调整与把控。且丰富的职业经历造就了其更强的综合领导力、知识整合能力以及资源重置能力，使得高管能够在面对多变的管理情景时，充分调动过往职业经历累积的知识与能力，且这种知识和能力是不随其职位调动或者行业变化消散的。

2. 能力烙印。Yuan & Wen（2018）的研究表明具有海外背景的高管有着更为宽阔的视野以及更为完善的知识体系，面对环境风险能够及时作出反应，更为注重企业创新能力的发展。Custódio等（2017）验证了当CEO在过去拥有不同的职业经历时，其跨界能力和知识迁移能力会得到显著提升，有利于其提升企业创新绩效。因而，高管的综合能力在其早期多元职业经历的磨砺下，基于烙印效应得到提高，作用于企业增收和企业风险防控的平衡，从而促进企业价值提升。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1。

H1：高管职业经验对企业价值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

（二）企业性质的调节作用

企业产权性质的不同使得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在价值观、制度文化等方面产生了较大的差异，同样，身处不同所有制的企业管理者的认知和行为风格也会受到之前所在企业、行业的影响。首先，从资源获取角度来看，政府提供的税收、融资等方面的支持使得国有高管具备更广阔的投资选择，相较而言，早期的职业经历及积累的资源却成为非国有企业高管的唯一资本。其次，从公司内部高管治理角度而言，国企所有者缺位问题的存在使得国企高管有更大的权力选择高利高风险的项目，制定更为优化的决策方案，提升企业决策效率及绩效水平，并进一步促进企业价值的提升。最后，从管理者个人利益倾向来看，在非国有企业，由于以利益为导向，故企业高管的某次决策失败可能导致其承担巨大的责任与后果；而国有企业还承担着扩大就业以及维稳等政策性目标，因而对高管失败的容忍度高，而国有企业的高管也更愿意不断投入各类提升企业价值的活动从而使自己的价值也得到提升。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2。

H2：国有企业在高管职业经验与企业价值间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三）企业创新投入强度的调节作用

创新是推动经济增长和企业保持竞争优势的重要决定因素，同时也是企业价值提升必不可少的一个路径。首先，从失败容忍度的角度来看，如果企业创新失败的容忍度高，则决策者对创新失败的容忍度也会更高，更有可能从事创新项目，从而不断地采取创新手段来提升企业价值。其次，从高管激励的角度来看，创新投入强度越高的企业对高管创新行为的激励措施越完善，使企业高管会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减少风险规避行为，同时也支持高管进行企业创新活动进而提升企业价值。最后，从企业文化的角度来看，创新投入强度高的企业构建了良好的组织创新文化氛围，有利于促进企业创新，企业文化氛围对员工行为具有重要影响。企业文化上对创新越重视、资源上对创新越偏向、激励政策上对创新越重视，越有利于职业经历丰富的管理者不断进行创新行為，从而不断提升企业价值。

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3。

H3：企业创新投入强度在高管职业经验与企业价值间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以中国沪深2009～2019年A股上市高新技术企业为样本，其中主要数据董事长职业经历相关信息由人工阅读其简历获取，其余数据均来自CSMAR 数据库以及在巨潮资讯网、Wind 等网站公开的企业年度报告中进行补充查找。

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以证监会2012年新制定的行业分类为标准，参考罗宏（2019）的研究将属于医药制造业（C27），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C37），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C39）、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I）的企业定义为高新技术企业，研究时间为2009～2019年。在获得样本初始数据后，筛选条件如下：剔除董事长信息不完整的企业；剔除*ST、ST 类企业；剔除资产负债率小于1的企业以确定其处于稳定经营状态；剔除金融保险业上市公司。筛选后得到910家公司共6642个观测值，为减弱异常值的影响，本文使用 Stata15.0软件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 winsorize 处理。

（二）变量定义

1. 被解释变量

企业价值作为评价企业效率的重要指标之一，体现了企业对主体的一种效用。鉴于董事长复合职业经历会有累积效应，参考池国华等（2013）的研究，将托宾Q值（资本市场价值与重置资本之比）作为企业价值的代理变量。在稳健性检验中，将企业净资产收益率ROE作为企业价值的替代指标。

2. 解释变量

董事长职业经验指数（Chairman’s Professional Experience Index， CPEI）。本文主要研究企业高管职业经验丰富度对企业价值的影响，而董事长作为一家企业的最高领导者，统领着公司的方向与策略，对企业价值的提升也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而本文在选取高管职业丰富度数的衡量指标时，以董事长為参考目标。在阅读大量文献的基础上参考何瑛等（2019）的做法，从职能部门数、企业数、行业数、组织机构数、地域类型五个方面综合衡量。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这五个维度进行主成分提取获得董事长职业经历丰富度指数（CPEI）。

3. 调节变量

一是企业性质。国有控股企业赋值为1，非国有控股企业赋值为0，其为即虚拟变量。二是企业创新投入强度。参考现有文献，常用专利数、新产品数、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的比例等来衡量企业创新投入强度，但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主要采用李赫美等（2020）的研究，以研发投入占营业收入的比例进行衡量。

4. 控制变量

根据以往的研究，本文选企业年龄、资产负债率、经营现金流量、固定资产比例、股权集中度、企业盈利能力、独立董事比例、董事会规模、是否两职合一、企业规模、年份虚拟变量以及行业虚拟变量作为控制变量（见表1）。

（三）模型构建

为检验H1，即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对企业价值有正向影响，本文构建了如下模型：

TQi，t＝β0+β1CPEIi，t+∑βjControlsi，t+εi，t（1）

其中，TQi，t表示公司i在第t年的企业价值；CPEIi，t表示董事长i在第t年的职业经历丰富度；Controlsi，t表示所有的控制变量；β0表示模型常数项；β1表示董事长职业经历丰富度的回归系数；βj表示各个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εi，t表示随机扰动项。

为检验H2和H3，即企业性质、企业创新投入强度分别对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和企业价值之间正向关系的调节效应，设定如下模型：

TQi，t＝β0+β1CPEIi，t+β2OWNi，t+β3CPEIi，t×OWNi，t+∑βjControlsi，t+εi，t（2）

TQi，t＝β0+β1CPEIi，t+β2RDIi，t+β3CPEIi，t×RDIi，t+∑βjControlsi，t+εi，t（3）

式中，OWNi，t表示公司i第t年的企业产权性质； CPEIi，t×OWNi，t表示董事长职业经历丰富度与企业产权性质的交互项；RDIi，t表示公司i第t年的企业创新投入强度；CPEIi，t×RDIi，t表示董事长职业经历丰富度与企业创新投入强度的交互项，为了避免多重共线性的干扰，在生成交乘项之前对各变量进行了中心化处理。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样本企业的企业价值指标TB最大值为10.870，最小值为0.992，均值为2.753，说明高新技术企业的企业价值整体水平不高，且存在较大差距，偏向两极化。据表2发现CPEI的最大最小值相差较大，且平均值和中位数均极低，可见国内高新技术企业董事长的职业经历丰富度也具有一定的差异，拥有丰富职业经历的董事长占比很低，高新技术企业仍然缺乏复合型的高层次管理人才。CPEI_POS至CPEI_OVE五个变量整体来看董事长企业数维度的数量相对而言更高，就现实而言，这属于正常现象，与此同时企业数维度的极差相对过大，表明在我国高新技术企业中高管跨企业的能力也呈现两极分化的状态；由CPEI_OVE的中位数和平均值来看，大多数的董事长缺乏海外经历。总体来看，我国高新技术企业董事长的多元职业经历水平仍旧较低，复合型的高级管理人才对高新技术企业来说仍然属于稀有人力资源。

（二）相关性分析

表3是多元回归的相关系数表。由结果可知，董事长职业经历丰富度CPEI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董事长职业经历丰富度越高对企业价值产生越高的正面影响，初步支持了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与企业价值间的正相关关系；另外，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大多都小于0.4，大致可以断定不存在多重共线性。

（三）回归结果分析

1. 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根据前文假设所列的三个模型公式（1）、（2）、（3），对相关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本文控制行业和年份面板对模型进行层次回归，首先对核心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进行回归（1），其次再对加入控制变量后的（1）进行回归（2），最后在（2）的基础上分别加入两个调节变量以后再次进行回归（3）。回归结果如表3所列。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董事长职业经历丰富度CPEI的回归系数在1%的置信水平下显著为正， H1得到了验证。

2. 高管复合职业经历对企业价值的生效路径

基于上述分析，董事长的复合职业经历对企业价值有一定程度的促进作用，为进一步研究企业性质、企业创新投入强度的调节作用，其实证结果见表4中的模型（3）、（4）所列。

企业性质的调节效应。企业产权性质的不同使得企业不论是在资源获取、内部治理等方面均有所差异，从而对高管复合职业经历与企业价值的关系产生影响，其具体结果见表4第（3）列。其中企业性质OWN的回归系数为正，说明企业产权性质对企业价值的影响表现显著的正向作用，同时，交互项CPEI_OWN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国有企业相对而言不论是从资源还是政策上都为董事长提升企业价值的活动提供了支撑，即国有性质促进了董事长复合职业经历正向影响企业价值。因此，假设H2得到验证。

企业创新投入强度的调节效应。创新投入强度高的企业在企业创新及价值创造活动上也会有不同的表现，其对董事长职业经验丰富度与企业价值的关系的影响见模型（4）。回归结果显示，企业创新投入强度显著为正，说明企业创新投入强度在高管职业经历丰富度和企业价值关系之间的调节效应显著存在，当企业创新投入越多，创新意愿越强时，越有利于企业价值的提升。交互项CPEI_RDI的回归系数同样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企业创新投入强度对董事长职业经验丰富度与企业价值的影响表现为促进作用。因此，假设H3得到验证。

（四）稳健性检验

為验证主要结论的可靠性，本文进行了如下稳健性检验（限于篇幅，检验结果未列出）：一是将被解释变量托宾Q值更换为ROE，重新回归后结果与前文基本保持一致。二是考虑到董事长职业经历丰富度发挥作用时间的滞后性，将被解释变量提前一期重新检验，本文主要结论依然成立。三是为了避免内生性问题，以CPEI样本中位数为标准将全部样本分为两类进行PSM检验，结果表明在缓解内生性问题的情况下，本文的主效应与调节效应依旧成立。四是进行Heckman两阶段模型检验，设置虚拟变量CPEI_D（CPEI的样本中位数），同时加入了同行业中其他公司的董事长拥有丰富职业经历的比例OtherCPEI作为外生工具变量，其结果也基本与前文一致。

五、结论与建议

对高新技术企业而言，董事长作为企业战略最高决策者，其个人职业经历势必影响企业价值创造及可持续发展。本文以2008～2019年中国沪深 A 股高新技术上市公司为样本，利用多层次回归模型对中国高新技术企业董事长复合职业经历与企业价值的影响路径与作用机制进行了假设检验。研究结果表明：一是高管复合职业经历能够显著促进企业价值创造，早期积累的丰富的职业经验造就了高管更强的机会识别能力、资源整合能力、跨界能力等管理技能，故越有利于提高企业产出水平，从而提升企业价值。二是相比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能够为具备丰富的职业经历的管理者提供多领域投资方向以及用于企业价值提升活动所需的各种资源，且国有企业对失败的容忍度高，在一定程度上也激励着高管为不断提升企业价值而努力，在这种情况下，高管复合职业经历对企业价值促进作用更为明显。三是创新投入强度大且创新意愿强的企业构建了支持创新的企业文化氛围，为高管提供了创新的条件；同时，更为健全的高管激励制度为高管提高创新意愿并进行创新活动提供了动力。基于上述研究结果，为量化复合型高级管理人才提供了重要参考，为完善高新技术企业公司治理结构及提升企业价值提供了新的改进方向。

基于上述研究结果，本文提出以下建议以期从政府、企业及个人三个维度为完善高新技术企业公司治理结构及提升企业价值提供新的参考。一是 政府方面。首先，复合型人才培养计划应当作为人才培养方案的重中之重，积极引导实施国际化人才战略，鼓励企业引进海外高级管理人才，适当的吸收新的管理文化及管理思维；另一方面，政府应打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在税收、融资政策等方面给予非国有企业更多的支持与鼓励，高新技术企业是国家经济发展的“先锋队”，应当得到更广阔的投资平台及渠道。二是企业方面。高新技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是创新，而创新的源泉是人才，因而高新技术企业应当更为注重高层次人才的培养与选拔，其中包括复合型高管的引进、健全的人才培训结构以及优化的激励制度，同时企业要学会合理构建高管团队，提高企业运作效率。三是高管个人方面。首先，高管在进行企业活动的同时要关注自身能力的提升，保持终身学习的态度及海纳百川的胸襟，了解复合型人才在市场上的竞争优势，学会拒绝“习惯”及“本位”，加强跨界学习及知识迁移能力，培养多领域多元化的管理思维；其次，高管应当将企业价值的提升作为个人管理生涯的战略目标，并积极投身于各种创造企业价值的活动中，在此过程中不断加强自己的综合能力以提升自我决策质量与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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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云南省学生资助阻断贫困代际传递机制与对策研究（ 项目编号： AC18013）。

（作者单位：昆明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