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防控常态下运动队备战大型赛事的研究——以东京残奥会中国代表团游泳队防疫相关工作为例

高璨 张建红 朱欣媛 孙驰宇 梁辰

(1.国家体育总局运动医学研究所;2.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学研究所 北京 100061)

2020 年初，在全球范围内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乱了人们正常的生活秩序［1］，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规模影响着公民的生计，且被宣布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在这种情况下，体育赛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大大小小的国际、国内赛事全都被迫停止，即便是四年一届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无法避免地延期举办。2020 年3 月30 日，国际奥委会、东京奥组委、日本政府联合宣布，2020 年东京奥运会将延期至2021 年7 月23 日至8 月8 日举行。2020 年8 月3 日，东京残奥会组委会公布了新的比赛日程：残奥会的开幕式将于2021 年8 月24 日举行，9 月5 日举行闭幕式，其间将总共举行22 个大项、539 个小项的比赛。有来自约160个国家和地区的4400名运动员参赛［2］。

残奥会的推迟举办，无论是对于组委会、赞助商，还是对于参赛的教练员、运动员等，都是一件不得不面对的严峻挑战。虽然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的举办可以为运动员提供在世界舞台上竞争的机会，也为国际观众提供了远离流行病新闻的休息时间，但国际奥委会（IOC）和日本决定推进如此大规模的国际赛事，引发了许多感染控制、卫生安全和道德方面的挑战［3］。同时，疫情的不断蔓延和扩散也加剧了正常筹备之外的压力和焦虑。考虑到持续的新冠肺炎疫情和不堪重负的公共卫生能力，安排奥运会的多个场馆确保足够的新冠肺炎防疫防控能力将是一个挑战［4］。对于东京残奥会中国代表团而言，如何避免参赛全员在“零感染”的目标下依然能创造出优异的竞赛成绩，无疑是摆在团部面前的一道难题。

该文以笔者亲身经历东京残奥会相关工作为例，结合期间的实地观察及思考，从实证经验角度就一支运动队如何在具有公共卫生防范风险的大型赛事中进行赛时备战等问题展开阐述，以期在未来疫情防控常态化背景下为做好赛事备战工作提供参考。

1 疫情对东京残奥会筹备和举办造成的影响

体育赛事本身就具有突发性的特点，其变幻莫测，让观众为之喜也为之悲，为之陶醉，也为之扼腕。最终结果也充满变数和不可预测性，这也是人们通常认为的竞技体育的最大魅力。体育赛事，特别是大型综合性赛事的举办及运营原本就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各个环节环环相扣、相互影响，需要多方共同配合才有可能顺利地完成。这个过程本就具有相当难度的复杂性和不可重复性，很多经验或可借鉴之处也是在前人举行的赛事中逐渐总结得出的。而新冠肺炎疫情属于极为罕见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生频率很低，全球各个领域对此类事件的应对都缺乏足够的实践经验，因此，在疫情暴发的背景下，无论是体育赛事组织者还是参与者，表现出“经验不足”在所难免。

在舆论环境方面，自从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被宣布将延迟一年举行之后，日本国内要求“终止举办奥运会、残奥会”的声音就一直没有中止过。共同社曾做过问卷调查，结果显示，近四成的受访者认为奥运会应该取消。《朝日新闻》也做过类似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认为奥运会应该如期举行的受访者比例只有不到三成［5］。

在几项重要的仪式工作中，东京残奥会的举办时间被迫延期，圣火传递计划数次推迟，与圣火传递有关的活动到临近实施前依然需要屡次调整或缩小规模，开、闭幕式被大大简化。根据《中国青年报》在东京残奥会开幕前的报道，原定由5000余名残疾人申请参加东京残奥会开、闭幕式的演出，最终由于受疫情蔓延的影响，只有不到200人可以参加开幕式的表演。

在日常防疫方面，东京残奥村内的日本工作人员接受核酸检测的频率逐渐由每4 天1 次提高到每天1次；东京奥运会期间允许运动员在抵达日本14天后可以乘坐公交自由行动的规定，在残奥会即将进行时被取消，转而以优先乘坐大会专用车辆或自行安排车辆等代替。

总之，东京残奥会因疫情暴发而被推迟进行的局面，无论对赛事组织者还是参与者而言，都是空前的挑战［6］。这不仅给主办方保障比赛顺利举办增加了难度，也为各参赛代表团提出了难题。

2 疫情下中国代表团参加东京残奥会的防控应对

新冠肺炎疫情于2020年初在国内暴发、蔓延以来，其凶猛之势自然对正在积极备战东京残奥会的我国各运动队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影响，也成为他们从未面对却必须面对并迅速找到解决办法的一大挑战［7］。

由于疫情的不断传播和蔓延，很多可以获得东京残奥会参赛资格的积分赛、资格赛都被迫取消。这不仅打乱了运动队原先制定好的训练计划，也影响了运动员获得参赛门票的机会。而对于已经获得参赛机会的运动员，因为相关赛事无法如期举行，他们也失去了可以前往比赛场馆参加测试赛的机会。残疾人运动员可以参加的比赛，本就比健全人运动员能参加的机会少很多，再加上疫情的原因无法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正常的训练和比赛，因此四年一届的残奥会对于运动员来说，这种损失特别是心理上造成的压力，很难调整。并且运动员经常需要高强度的训练，这可能会使他们面临更高的上呼吸道感染风险［8］。

相较于健全人，残疾人日常的生活和出行本就存在不便，有些行动还需要由他人协助。而面对疫情防控的压力，如何尽量降低残疾人运动员受感染风险的同时，处理好与行动辅助者之间的直接接触，也是难题之一。

2.1 中国代表团面对的防疫问题或困难

运动员的分类是残奥会运动中最具挑战性的问题之一。与健全运动员参加的奥运会不同，残疾人奥运会会针对运动员不同的肢体残疾程度进行更细致的区分，它的目的是确定最低资格，即谁可以参加，并将运动员分成在其特定运动中具有类似活动限制的组，以便将损伤对运动成绩的影响降至最低［9］。因此，参加残奥会的运动队或代表团构成本身就较为复杂。

2.1.1 参赛人数多，防疫压力大

本次东京残奥会共设22 个大项、539 个小项。中国代表团共有437 人组成，其中运动员251 人，于2021年8月19日开始陆续分四批出发前往东京［10］。出征人数多、出发批次多、防疫压力大，这对中国代表团的疫情防控工作及“闭环”措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2.1.2 肢体接触类项目防疫压力大

肢体接触类项目，顾名思义，是指运动员在比赛过程中可合理地进行身体接触或冲撞，但身体接触的程度不如直接攻击项目，如足球、篮球、水球、手球等。游泳项目属于攻击性较少的项目，运动员没有可能或机会对对手或物体实施攻击。但这种分类并不很严格，即使在同一种运动项目中，也会包含不同程度的攻击性。如橄榄球、足球、冰上曲棍球比赛中，运动员既可对对手实施间接攻击，亦可进行直接攻击［11］。

而游泳项目中，对于仰泳等从水中出发的比赛，运动员在准备阶段应握住握手器，双上肢缺损的运动员可以借助皮带，用嘴叼住绳子或毛巾等。视力障碍运动员会配有专属助手，在靠近转向点或终点时，用提示棒敲打运动员的头部或者身体做提醒。由于疫情传播的最主要特征就是通过肢体接触、飞沫［12］，而呼吸道飞沫可能会在富含蒸汽的环境中停留更长时间，如游泳比赛的更衣室，这也增加了传播的风险［13］。而这些接触又是运动员完成参赛过程中必须经历的环节，因此，游泳队在代表团防疫措施的基础上又要结合项目特点进行更有针对性的措施。

2.1.3 公共区域防疫风险大

新冠肺炎的主要传播途径包括液滴传播和接触传播；在相对受限的环境中，长期暴露于高浓度的气溶胶中有可能发生气溶胶传播。飞沫传播主要发生在距离感染源较近的地方。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飞沫的传播距离一般在2m以内。据报道，迄今为止已经发现了9个显著变种，可以在不同的环境中通过握手、分享食物、参加会议和其他形式的接触传播［14］。其中一些变种的传播性更强，能够以较低的暴露水平传播。公共场所人口密集、个人流动性大、接触机会高，危险度更高。因此，在转运大巴车、餐厅、电梯等人群聚集的场所，感染疫情的风险很高。

2.2 项目特点给游泳队带来的具体问题或困难

本届东京残奥会，中国游泳队共有39 人，其中运动员27人、教练员6人、官员及工作人员等6人。游泳是残奥会各项目中唯一允许各种身体残疾程度（肢体残疾、视力障碍、脊椎损伤、智力障碍）的运动员参加的项目。依照夏季奥运会游泳项目所设的四种不同泳姿分为S 级、SB 级和SM 级，每一级里又包含9 或10 个不同的级别，每一个级别里则至少包括7个个人项目和2个接力项目。由此可见，游泳项目的参加人数非常多，情况也较为复杂，需要针对各种不同的身体残疾情况制订便于他们执行的防疫措施。

2.2.1 肢体残疾运动员面临的问题或困难

佩戴一次性医用口罩或医用外科口罩，每4～6 小时更换一次。口罩湿或脏时应更换。就餐、入水准备前以及做核酸时都需要穿脱口罩。双上肢缺损的运动员在正确佩戴口罩方面会面临实际困难，需要他人帮助，而频繁的肢体接触也会增加感染疫情的风险。

2.2.2 视力障碍运动员面临的问题或困难

在手部卫生方面，因视力障碍运动员触摸频率增加，防疫面临困难。各种防疫物品可能缺少盲文的正确使用方法。视力障碍运动员使用时，操作错误的可能性会增加，因而会导致感染疫情风险增加。

3 疫情背景下中国代表团游泳队的应对

3.1 措施

（1）成立督导小组，随时发现防疫不当行为。根据防疫小组的统一要求，各个运动队需要有专门的人员去监督执行防疫政策，推广防疫具体细节的落实。

（2）统一培训各种防疫物品，注明口罩、防护面罩、手套等的正确使用方法。每个队伍安排运动员专门讲解防疫小知识与防疫工具的选择，定期组织防疫知识培训，加强队员防疫意识［15］。

（3）坚持每日唾液核酸样本搜集，坚持每日查看日本奥运会官方疫情通报情况。

（4）残疾运动员间加强互助合作，游泳队工作人员加强服务意识，在运动员自己实施防疫措施困难时，尽快尽全力辅助。

3.2 存在不足

（1）由于赛程持续时间长、比赛压力大，运动员及工作人员面对防疫措施的精力难免会有懈怠之时，尤其是进入赛期后半程后。

（2）工作人员不足，辅助内容过多，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极易忽略防疫辅助工作或未能按标准完成辅助内容。

4 结语

尽管新冠肺炎对举办大规模聚会活动有巨大的健康威胁，但从新冠肺炎疫情暴发近两年来的趋势看，“未来新冠肺炎疫情会与人类长期相伴相生”的推断正在被人们逐步接受。这对于体育赛事的主体之一——运动队来说，今后的训练和竞赛工作中，需要增加一项常态化工作，那就是对于“疫情防控常态化”的应对。

而研究表明突如其来的疫情造成的意想不到的封锁，似乎会对优秀的游泳运动员的成绩造成大约1%～2%的影响。这意味着运动员近两年来体能素质的倒退。因此，在新冠肺炎依然处于大流行的情况下，如果未来发生新的封锁，应该考虑采取更多种类的预防程序，尽可能保障运动员进行合适强度的训练。决策者应该谨慎推迟赛事举办日期，因为运动员可能无法达到之前的健康水平，无法以他们预期的最高水平参赛［16］。

5 建议

东京残奥会组委会在疫情及比赛延期举办的压力之下，制订了许多行之有效的防疫程序和措施，通过比赛的检验，这些都被各代表团及其他赛事主办方认可和接受。比如，各代表团进入日本海关时都会接受核酸检测；每名运动员每天必须提交核酸样本供组委会防疫人员进行核酸检测；组委会就每天的核酸检测情况进行通报；各代表团离开日本回到自己国家或地区海关时要再次接受核酸及抗体检测［17］。每日疫情通报按照奥运相关职业分为志愿者、供应商、运动员、教练员等。但并无更详细的感染国家、感染奥运村居住区域以及感染者密接人员的情况，防疫信息如能详细公布，可以为各个防疫队伍提供切实有效的信息支持；日本奥运村的本国工作人员及志愿者是通勤的，也就是虽然运动员是闭环管理，但是工作人员却与日本社会接触，使得闭环性有一定风险。建议改为闭环管理，降低疫情感染的风险；残奥会面临疫情防控及无障碍通道多重压力，应增加转运大巴数量，实行间隔就座。

作为参赛方，我国代表团在本届东京奥运会期间也有很多自己的成功经验。第一，戴好口罩，如运动员进入封闭区域时必须佩戴N95 口罩；残奥会举行时是在夏天，天气较为炎热，运动员会被要求及时更换口罩。第二，保持社交距离，不提倡运动员去奥运村商店购物，与外国运动员交换徽章，如必须交换，则要做好物品消毒及手消。第三，要求运动员错峰乘坐电梯，不与非本组人员共同乘坐电梯。第四，要求运动员错峰就餐并快速完成就餐，不扎堆聚集就餐。要求游泳项目运动员入水时再摘掉口罩开始比赛，完成比赛起水后立刻戴好口罩。

对一场大型赛事进行严密的疫情防控，有许多措施和决策是需要认真对待和仔细考量的。虽然纵观瘟疫和大流行的历史，人类一直在寻求一有机会就迅速恢复正常的措施。但是，目前举办一届保证疫情不产生大规模扩散的奥运会，有很多令人担忧之处。在仔细分析可能导致奥运会取消的因素后，要对各种风险因素在规划阶段就进行彻底排查。防患于未然才能在大型赛事时期，更好地保障运动员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