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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功能孤独症儿童汉语口语花园路径句的理解研究

2023-03-19任登峰郭强赵航刘巧云

中国康复理论与实践 2023年2期
关键词:语序花园句型

任登峰,郭强,赵航,刘巧云

1.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康复科学系,上海智能教育研究院,上海市 200062;2.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师范学院,贵州毕节市 551700;3.浙江师范大学儿童发展与教育学院,浙江杭州市 311231

0 引言

孤独症是一种广泛性的神经发育障碍[1],核心症状表现为人际互动和语言沟通方面的不足,以及存在精神运动功能障碍[2],孤独症儿童的语言特征不同于其他障碍儿童[3]。当前关于高功能孤独症(high-functioning autism,HFA)儿童的句子理解能力存在较大争议[4-7],焦点主要集中在对复杂句子的理解上。花园路径句是一种由于语言线性输入带来语法关系暂时不确定而暂时引起歧义现象的特殊句子。花园路径句是反映个体句子理解能力和句子加工策略的优选素材[8-10],当前关于花园路径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印欧语系和普通人群[11-14]。

国外有部分研究者探讨英语母语HFA儿童与普通发展(typically developing,TD)儿童在花园路径句加工中的句法和语义特点,结果表明HFA儿童在花园路径句理解加工上存在障碍[15],且该障碍并不能随着年龄增长而自然消失[16]。汉语与英语属于不同语系,汉语注重表意,语言结构形式相对简单,而英语等印欧语系注重语言形式的结构,两者在语序和语义加工上存在差异[17]。当前关于儿童花园路径句理解的研究对象涉及部分孤独症儿童[18-20]、少数民族儿童和智力障碍儿童[21-22]。本研究探究HFA 儿童对汉语口语花园路径句理解的心理行为特征。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2019 年4 月至8 月,在上海市华东师范大学的言语听觉重点实验室采用社会招募的办法,共招募35例HFA 儿童和35 例TD 儿童,所有的HFA 儿童均符合孤独症的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的诊断标准[23],具有孤独症谱系障碍的诊断书。

纳入标准:①年龄5~7 岁;②韦氏智力测验的智商在80分以上;③听力正常;④母语为汉语,未接受双语教育;⑤在“普通话儿童语言能力分级评估”句子理解测验中达到5岁以上正常儿童的水平;⑥TD儿童身体健康。

排除标准:①HFA 儿童未能通过儿童孤独症评定量表和孤独症行为量表的汇聚式验证;②HFA 儿童缺乏基本的指令听从能力。

两组性别、年龄无显著性差异(P> 0.05),HFA 组智商低于TD组(P< 0.05)。见表1。

表1 两组一般资料比较

本研究经华东师范大学伦理委员会审核批(No.HR229-2018),所有受试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方法

在安静的教室内对受试者一对一施测。采用施事任务的实验范式,即让受试者听完任务句子后进行句子内容的实物操作。在确认受试者理解测试的流程及要求后,使用电脑的E-Prime 软件进行测试语料的随机播放,并提供3 个物品的实物模型放置在桌面上,让受试者听完句子后进行句子内容的实物操作。并记录受试者拿取的第一个物品作为施事。施事是句子中动作的实际发出者,反映受试者在句子理解中的题元指派能力。

1.3 测试工具

编制《汉语口语花园路径句理解测验》作为测试工具。为避免日常语言经验的影响,测试按句式结构编制。测试句由3个名词(N)和1个动词(V)构成,名词包含3 个有生命的动物名词(A)“绵羊、奶牛和熊猫”和3个无生命的物品名词(I)“积木、小球和盒子”。动词由“拍、推和踢”构成。所有词语均通过词频匹配,并对5~7 岁的儿童进行所选词语的理解力测验,通过率为100%。词语匹配相应的实物模型,便于儿童进行任务操作。采用“名词+动词+名词(NVN)”的结构进行停顿类花园路径句内容的编制,最终形成3种不同结构的6 类句子,由普通话水平为二级甲等的青年女性进行录音。测试内容举例如下。

“AVA(有生命的名词+动词+有生命的名词)的A”结构,如“熊猫拍绵羊的奶牛”。

“AVA(有生命的名词+动词+有生命的名词)的I”结构,如“熊猫拍绵羊的积木”。

“AVI(有生命的名词+动词+无生命的名词)的A”结构,如“熊猫拍积木的奶牛”。

“AVI(有生命的名词+动词+无生命的名词)的I”结构,如“奶牛拍盒子的积木”。

“IVA(无生命的名词+动词+有生命的名词)的A”结构,如“小球拍熊猫的奶牛”。

“IVA(无生命的名词+动词+有生命的名词)的I”结构,如“积木拍绵羊的盒子”。

1.4 评价内容

1.4.1理解情况

受试者听完句子之后,对桌面上放置的物品进行句子内容的操作,并由主试对操作结果进行判断和评分。根据句子的正确语义进行操作(正确操作)计1 分,反之即为错误操作,计0 分。正确操作的总分即为花园路径句的理解得分,满分54分,得分越高,表明对花园路径句的理解能力越好。总分< 14 分即为猜测水平(95%置信区间),≥ 14 分即为具备理解花园路径句的能力。

此外,通过E-Prime 记录儿童完成每一项任务的反应时间(听完句子后开始计时,完成任务操作后停止计时),反应时间越短,句子加工能力越好。

1.4.2错误类型

本研究中受试者在花园路径句上的施事选择错误分为3 种类型:“追求语序正确型”施事错误、“追求语义正确型”施事错误和“其他错误”。例如在“积木拍熊猫的盒子”的花园路径句中,“追求语序正确型”施事错误的表现为“积木”拍“熊猫”。在“盒子拍熊猫的积木”的花园路径句中,“追求语义正确型”施事错误的表现为“熊猫”拍“积木”。比较两组错误类型。

1.5 统计学分析

采用Excel 及SPSS 27.0 软件进行数据处理。采用χ2检验对两组花园路径句的习得情况进行分析,采用独立样本的t检验对其理解得分和反应时进行分析,并对两组的错误情况进行差异分析。显著性水平α=0.05。

2 结果

所有受试者均完成试验。

2.1 理解情况

两组花园路径句习得人数无显著性差异(P>0.05);HFA 组花园路径句理解得分明显低于TD 组(P< 0.01);HFA 组花园路径句加工时长显著高于TD组(P< 0.001)。见表2。

表2 两组对花园路径句理解情况的比较

2.2 错误数量

HFA 组在3 种花园路径句句型的错误数量上存在非常显著性差异(P< 0.01)。HFA组AVA错误数量明显少于AVI 和IVA(P< 0.01),后两者间错误数量比较无显著性差异(P> 0.05)。TD组在3种花园路径句句型的错误数量上无显著性差异(P> 0.05)。见表3。

表3 两组不同花园路径句句型错误数量比较 单位:n

2.3 错误类型

组间比较,在“追求语序正确型”施事错误的出现频次上,两组AVA 和AVI 句型均无显著性差异(P>0.05),TD 组IVA 句型频次高于HFA 组(P< 0.05);在“追求语义正确型”施事错误的出现频次上,HFA组3种句型错误频次均高于TD组(P< 0.05)。

组内比较,两组在AVA 和AVI句型上的“追求语序正确型”施事错误均显著高于“追求语义正确型”施事错误(P< 0.001);在IVA 句型上,HFA 组“追求语序正确型”施事错误出现频次显著低于与“追求语义正确型”(P< 0.001),TD 组两者间无显著性差异(P> 0.05)。见表4~表6。

表4 两组AVA句型错误类型的比较 单位:n

表5 两组AVI句型错误类型的比较 单位:n

表6 两组IVA句型错误类型的比较 单位:n

3 讨论

本研究显示,HFA 儿童对花园路径句理解和加工能力弱于TD 儿童。虽然HFA 儿童和TD 儿童处于花园路径句习得水平的人数在统计学上无差异,这可能与研究样本的数量不足有关。本研究还显示,HFA 儿童在花园路径句的理解得分低于TD 儿童,反应时高于TD 儿童。与Howard 等[15]的研究结果一致。原因可能与HFA 儿童对复杂句子的句法掌握能力不佳有关。花园路径句句法分析多样性的特性增加了其句法结构的复杂程度,导致HFA 儿童对复杂句子的理解困难。刘顺华等[20]的研究也显示,汉语HFA 儿童对简单句子理解较好,但对复杂句子的理解存在困难。此外,花园路径句是一种需要大量认知资源才能正确理解的特殊句子。工作记忆是重要的认知资源,语言理解能力与工作记忆的容量有着密切关联[24-27]。在理解花园路径句时,语言输入的线性特点让人们会优先选择偏好的句法结构,后续输入信息会验证或推翻最初的分析。句法再分析需要工作记忆资源的大量参与,工作记忆容量不足个体往往会对句子的理解存在错误。HFA 儿童存在工作记忆缺陷的观点已经被众多研究结果所支持[28]。因此,工作记忆容量不足可能是导致HFA 儿童对花园路径句的理解和加工低于TD 儿童的重要缘由。

本研究显示,HFA儿童在AVA句型的错误数量上低于AVI和IVA 句型,TD 儿童在3 种花园路径句型上的错误数量无差异。与李伟亚等[19]、刘顺华等[20]的研究存在一致,可能与不同花园路径句句型包含的语义特殊性相关。在汉语中“的”表示所属关系,常将有生命的名词作为所属关系的发出者,也符合现实语义。当非生命的物体充当其他物品的所属者时就导致对现实语义的违反,给HFA儿童在理解花园路径句上造成困难,因而在AVI和IVA句型上错误较多。TD儿童的句法能力发展较好,在与现实语义违反的情况下,能够根据句法信息对句子进行理解,因而3 种句型的错误数量无差异。

不同的错误类型反映的是个体不同的句子加工策略,句型结构对HFA 儿童和TD 儿童在加工策略的选择上存在影响,TD 儿童更多采用语序加工策略,HFA 儿童更多采用语义加工策略。本研究的结果与李伟亚等[19]、刘顺华等[20]的研究结果一致,与何泳枝[18]关于孤独症儿童更依赖语序的句子理解策略的研究结果不同,这可能与他们使用的是VNN、NNV 等语法错误的句子语料有关,本研究所用的花园路径句都是语法正确的句子。

在AVA 和AVI 句型的理解上,HFA 儿童与TD 儿童表现出极其相似的错误类型(“追求语序正确型”施事错误的出现频次高于“追求语义正确型”施事错误),只是HFA 儿童错误类型的出现频次更高。这可能与花园路径句的理解模式有关。“花园路径模型”包含的最小附加原则和迟关闭原则指导着两组儿童进行最简单句法结构的建构[29]。如本研究中的花园路径句“熊猫拍绵羊的奶牛”,当听到“熊猫拍绵羊”时,句法加工器会自动建构为简单的SVO结构,熊猫被认为主语(施事),绵羊被认为是宾语(受试者)。因此,“追求语序正确型”错误出现的频次最高。HFA 儿童在IVA 句型的理解上采用与TD 儿童截然不同的句子加工策略。TD 儿童采用语序加工策略,HFA 儿童采用的是语义加工策略。根据句法的要求,在IVA 句型中采用语序加工策略才能正确理解句子,然而HFA儿童采用较多的语义加工策略,这可能与HFA儿童对句子语义的可能性水平较为敏感[19-20]相关,认知灵活性不足导致HFA 儿童表现出较强的刻板性行为[25]。HFA儿童坚持认为有生命的物体才能是动作的真正发出者,不能根据句法要求对句子的理解做出灵活的变化。TD 儿童则具备正常的认知灵活性,能根据语法进行灵活调整。

本研究样本量较小,样本类型不够丰富,研究时间相对较短,未能使用客观的评价工具。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扩大样本量,扩大年龄范围,可以结合眼动、脑电等更为客观的评价工具来详细探究HFA儿童对花园路径句的加工过程;还可对HFA儿童花园路径句理解能力与工作记忆以及认知灵活性等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

4 结论

HFA 儿童对花园路径句的理解和加工能力低于同龄正常儿童。语义违反的花园路径句更容易导致HFA儿童出现理解错误。HFA 儿童与TD 儿童在理解花园路径句的错误类型上存在差异。在AVA 和AVI的花园路径句型中,HFA 儿童具有和TD 儿童相似的错误表现;在IVA 的花园路径句型中,HFA 儿童受语义的影响更大,TD儿童则根据句法要求受语序的影响更大。

利益冲突声明:所有作者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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