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稿
2023-03-18吕斌
吕斌
试验地在村北,有三个农业技术员,我是组长,上下工的时间由我掌握。我写了小说,要到八公里外的邮局寄走,就在上午早收工一会儿。我拿着封好稿件的信封上路,送到镇子邮局,再走回来,下午接着在试验地干活儿。冬天吃两顿饭,有时候晚饭后太阳还挺高,我也会跑一趟镇子寄稿件。
一次下雨,不能进田干活儿,我有一篇稿件要往外邮,雨稍停我就出了村。进镇子要过一条河,平时河水很浅,踩着河面上的石头就能过去。那天雨后来了山洪,河面宽出半里地,混浊的水波涛汹涌,咆哮而下。按说这种情况不能过河,可我认为这篇小说写得很好,急于把稿件寄出去,就想找个河面窄、河水浅的地方过河。
我沿着河边找到一处破损的拦河闸,泄水道上的桥面已被破坏掉了,只剩一堵堵间距七八尺的立墙,奔腾的洪水快赶上立墙高了。我想从第一个立墙跳到第二个立墙,再跳到第三个立墙,逐一跳到对岸。结果,我从第一个立墙往第二个立墙上跳时,就掉进了洪水里。洪水猛烈地冲击着我,幸亏我死死抓住了立墙边缘,待缓过劲来,才爬上了立墙,蹲在那上面,等到天黑,洪水小了才返回来。
后来,我和邮递员熟了,就托他帮我把稿件邮出去。每天早晨,邮递员从镇子上的邮局出发,沿着公路挨村投递,上午九点多钟进我们村。我一有稿件往外邮,就事先站在村口,或者等在田头,望着通往镇子方向的公路,那种盼望的心情既焦虑又兴奋。邮递员见到我,停下,也不說话,像电影里的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我把装着稿件的信交给他,他骑上自行车继续前行。有时候在村头和邮递员碰上,他也停下来,跟我打个招呼,或者点下头。因为这段经历,我一直对邮递员有一种特殊的好感,在路上见到邮递员,不管认识不认识,我都会用尊敬的眼光看他们,感到特别亲切。
有时候我也会让进镇子的村里人寄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托付,要找可靠的人。村里有一辆马车在镇子上拉脚,就是拉货挣钱,除了赶车的老板,还有个跟车的负责装卸。跟车的是我小学同学,因为学习不好,没念中学,念书时和我同桌,经常抄我作业。我们两个关系比较好,对于我写小说,他很佩服。马车天天进镇子拉脚,我就经常让他帮我寄稿件。投稿不用贴邮票,在信封的一角写上“邮资总付”就可以了。
寄稿最困难的是冬天,刮着大风,下了大雪,在那样的恶劣条件下,步行往返八公里路,是很困难的事,但稿件写出来了,自认为写得不错,恐怕耽误发表,不邮出去就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费一番周折能把稿件寄出去,就心情舒畅,狂风、大雪也就不算什么了。
18岁的我,不懂小说怎么写,也没有明白人指教,寄出去的小说都退了回来。我拿着一篇小说找村小学一位女教师请教,她看完,说,其实你写的就是我教学生写的记叙文。
总之,那两年我孜孜不倦,虽然一无所获,但锻炼了笔力,为我后来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基础。
编辑 沈不言 786559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