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集体记忆角度看曾心微型小说中的中国认同建构
2023-03-14杨文奇
杨文奇
(南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0)
“集体记忆”是一个心理学概念,最早由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在其著作《论集体记忆》一书提出,它指的是某一个集体共同分享的,具有特定意义的事件、经验和价值观的记忆。集体记忆是一个历史性的概念,它是在群体发展过程中被不断建构的。当某一群体的集体记忆形成之后,这一群体中的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对群体产生一种认同感,群体认同将会更加凝聚这一集体,也将继续巩固和强化集体记忆。目前对于集体记忆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建构主义范式和功能主义范式两个方向,即研究集体记忆在群体中的形成问题和集体记忆在社会实践中的功能问题。研究发现,不管群体中的个体差异如何,存在于集体记忆中的文化、观念等都将铭刻在每一个个体的脑海中,并在日常的社会交往中体现出来。
英国学者洛克认为个体的自我认同和集体认同直接相关,“自我意识把远隔的各种存在联合成为同一的人格者。任何时间,不论是过去几世纪,只要能被意识所扩及,则意识便能把距离很久的各种存在或行动联络起来,成为同一的人格者[1]”。海外华族对于“中华民族的一分子”这一身份的认同也证明了洛克的论断。中华民族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早已形成了属于中华民族自己的集体记忆,这种集体记忆包括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思想观念、道德标准等。即便是流落海外的华人华侨,也都始终受到这种集体记忆的影响。“功能主义认为集体记忆的主要功能是服务于当前的群体需要。这些需要包括群体的形成、群体认同感、群体凝聚力以及群体连续性[2]”。曾心作为出生于泰国的第三代华裔,同时是泰国华文文学作家中相当具有代表性的一员,他对自己的华族身份有着极高的认同感,并在他的作品中鲜明的体现出了这种集体记忆的内容。从集体记忆的角度对曾心微型小说进行开掘,是“集体记忆对于群体认同塑造中的作用”这一问题的具体研究,也是海外华人对于祖籍国认同的一次“寻根”。笔者通过对曾心诸多微型小说作品的分析研究,发现曾心的中国认同主要通过对集体记忆中的民族、文化和观念三个方面建构起来的。
一、民族认同:民族形象与语言作为出发点
曾心在微型小说中体现出的中国认同首先是对民族的认同。外貌和语言是辨别一个民族最直观的办法,也是铭记于各民族集体记忆中的记忆符号。曾心微型小说的主人公往往都是华人,其内容也大致可以分为:华人和外族的交往、华人与华人的交往、对中华民族血脉和语言传承的关注和担忧。曾心在他的微型小说中选择了民族形象和民族语言这两个重点作为中国认同建构的出发点,从最表层出发,唤醒海外华族对于本民族的集体记忆。
(一)对黑发黑瞳的强调
从中华儿女的形象来说,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民族特征是铭刻在中华民族记忆中最鲜明的一部分,在曾心的作品中也体现了其对黑发黑瞳的推崇。比如在《剪报》中,大学生刘芯在面试的过程中,由于“黑眼睛”这一特征得到了同为华人的公司董事长的青睐,最终被选中得到了工作。而在《躲债》中,于绝境中遇到债主李财的主人公陈通,特意被强调自己的两个孩子“眼睛黑黑”“他们的四颗黑眼珠”,最终得到了李财的帮助。这里举例的《剪报》和《躲债》这两个篇目,核心思想为关注社会伦理道德,可以说和中国文化几乎毫不相关,却在叙述中有些突兀地强调了黑发黑瞳的外貌特征,显然是曾心有意为之。这种做法在故事中产生了另一种效果——黑发黑瞳的特征是主人公获得帮助的重要条件之一。身为华人而获得华人的帮助,这就是一种民族认同的体现。
而在另外一些篇目中,中华民族的外貌特征则成为故事的核心矛盾。如曾心的代表作《蓝眼睛》,讲述两位老人对儿子在海外的婚恋对象是否是华人而深感担忧,甚至为此时常叮咛。对于儿子发来的儿媳照片,他们首先要确认的就是对方的外貌特征,甚至打定主意如果儿媳并非华人,两位老人准备的礼物便拒绝送出。在写到两位老人确认儿媳照片的场景时,曾心以“声音颤抖”“手心渗出冷汗”等描写来表明两位老人心中的不安。当儿子带着妻子回家,两代人首次见面时,两位老人的表现是“声音哽咽”“内心凄楚”,足以看出老两口对于族群血统的注重。此时对于这个“蓝眼睛”儿媳,老两口是持有一种排斥、提防的态度的。洋媳妇李密的长相偏离了老两口集体记忆中对族群特征的认知,也就天然地产生了对外族的警惕感和疏离感。这种疏离感在李密表明自己非常了解中国历史、中国文化,还抱有一颗执着的中国心时,终于得到了老两口的认同,愿意接纳其作为自己家庭的一员。与之类似主题的还有小说《宝贝》,讲述家中的老母亲对子孙后代的头发是否是黑色十分执着。当她的小女儿在美国与一名白人交往之后,老母亲便始终担忧外孙具备太多的外族特征。她甚至还说道:“你可知道,我祖家与你父亲的祖家,世世代代的人,都是黑头发的。如果我家族出了一个‘红头发’,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呀!”[3]11
“一定地域内的族群认同过程,是在和别的族群发生关系中在不断刺激下体现出来的。即族群可以说是关系互动中的共同体[4]”。《蓝眼睛》和《宝贝》这两篇小说的核心冲突都因为外貌特征而引起,实质上是中华民族和其他族群产生了联系。第一代海外华族从中华大地迁徙到海外,对自己的族群有着强烈的认同感,对于其他族群却并没有这种认同。洋媳妇李密对中华文化的深耕和认同取得了两位老人的接纳,这是因为两位老人属于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在和洋媳妇李密交往的过程中在情感上达成了认同。“集体记忆不仅仅是在传达一种群体共同的认知,也在共享和传播一种群体的价值观和情感取向,在特定的互动范围之内,这些群体认知指引着成员的行为和体验,并借用情感认同力量用来维持和组织群体成员[5]”。虽然洋媳妇李密蓝眼睛的欧美人长相不符合两位华族老人的群体认知,但是她流利的中文、对中国文化的深入了解,还会演唱《龙的传人》这首描绘中华人民的经典曲目,都属于老两口集体记忆中的一部分,这也是老两口接纳洋媳妇的重要原因。而《宝贝》篇目中的老母亲则体现了强烈的宗族血统意识。她对自己的子孙并非是黑色头发而颇有微词,在女儿带回白人男朋友之后更是非常不满,她强调自己祖上都是纯正的中华民族血脉,对于黑色头发的执着一直到死亡都没有改变,这都是强烈的民族认同的体现。这两篇小说都体现了华族对于本族的认同和外族的排斥,其中也包含了曾心的思考。事实上,不仅仅是泰国,海外华人与外族结合可以说是很难避免的结果。曾心在《宝贝》的最后,借子女之口将悬念解开——老母亲的小外孙是一个金色头发的混血儿,子女猜测老母亲看到小外孙发色的反应,也是给所有读者提出了问题:在海外族群混血日益普遍的情况下,应该怎么保持自身的民族认同感。
(二)对华文华语的密切关注
语言是铭刻在一个民族记忆中最为深刻隽永的内容,可以说它集中体现了一个民族的根源和文化。因此,对华文华语的密切关注也是曾心微型小说中相当重要的一个内容。泰国的华文教育历经坎坷,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因政治因素禁止学习中文,关闭华文学校的事件。许多海外华裔因此失去学习中文的机会,并逐渐丧失了说华语的能力。曾心十分关注泰国的华文教育,在故事中展现出泰国华族学习华文的努力和困难。《互考》中祖孙三代对万里长城长度的讨论明示了由于种种困境导致海外华族对本民族语言文化的疏离,“公公小时家穷,没钱读书;父亲上学时,华校都被封;孙女适逢华校复办,有了机会学习华文[3]86”。《互考》真实再现了当时身处泰国的华人所面临的民族危机。在20世纪50年代,东南亚各国不同程度上禁止了中文的使用和学习,而泰国在当时也颁布了相关法规。曾心的小说《种子》中就通过“胖妈妈”的回忆展现了当时的情况:明面上的华校被关闭,转为暗中的中文学习小组,而“胖妈妈”的中文老师李老师在某一晚突然被警察逮捕并驱逐出境。随着从中国移居到海外的第一代人逐渐逝去,能够掌握中文的海外华裔数量也在锐减。
从民族学的观点来看,语言是文化的根基和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随着经济生活的日益超民族和超国界,现代化的交通方式使地域淡薄,语言成为保持族群文化特征的重要标志。尤其在东南亚,华人与当地人同属黄种人,如果丧失本族群的语言,则同化的进程将越来越快[6]”。为了保证本民族的独立性,海外华人需要坚持本民族语言的传承。因此,曾心不但在小说中体现出自己当下泰国社会华语使用情况的担心,也表达了自己对于华文教育的密切关注。在微型小说《三愣》中,曾心通过一位华人医生的视角讲述了一个奇怪老人张亚牛的故事。这个独眼老人在看病的时候会为几块钱的医药费讨价还价,李医生本以为他是一个数米而炊的人,没想到在华文学校的复办典礼上,李医生再次遇到了老人并了解了老人的经历。原来他残疾的眼睛是在逃避警察追捕中文学习小组的成员时候受伤的。如今他早已经年迈,疾病缠身,依旧愿意拿出自己的积蓄捐给学校,并报名学习中文,使李医生大受震撼。类似的“华人支持华文教育”“华人坚持华文学习”的故事还有很多,他们都寄托了曾心等海外华族对于自己民族记忆的坚守和对华裔身份的认同。与此同时,泰国华裔不但自己要学习中文,也支持并赞扬其他民族学习中文,如《洋媳妇拾趣》讲述了一个欧美的洋媳妇学习中文的故事。外族能够学习中文是中华民族文化实力的体现,尤其对于身处海外的华裔来说,能够吸引到其他民族学习了解自己民族的文化,更是能够满足他们的民族自豪感。虽然历来都有海外华人将会被同化的论断,但是从曾心的创作中可以看出,中华民族的独特文化和海外华族对祖籍国的高度认同也会在民族融合的过程中保持华族的独立性。
二、文化认同:以中医文化为阵地
集体记忆是在集体活动的过程中逐渐被建构起来的,这种记忆在现实社会中的显化就是各种文化、习俗,并落实在具体的社会实践中。中华民族的文化深深铭刻在集体记忆之中,是强化和巩固中华儿女对本民族产生荣誉感和认同感效用的必要路径。相比起民族形象和语言,文化如同一面招牌显示着本民族的智慧和特色。而曾心除了作家、诗人的身份之外,还有专业的中医医生这一重身份,所以在曾心的作品中,中医文化和中医医生为主题的作品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艺术价值上具有相当的分量。“中医”就像是曾心用来输出中华文化的一个突破口,以此作为主阵地,讲述自己想要讲述的故事。司马攻称赞曾心的作品“洋溢着医学方面特有的情味,读来令人置身于董奉的杏林之中[7]”。对中医的推崇是曾心表达中国认同非常重要的一种方式,在他的作品中就可以印证这一点。《过时的种子》的主题是中医的传承。老人为了治病选择自学中医医术,而作为中医的主人公也时常指点几句,经过三年的学习,老人已经能够治疗自己母亲的疾病。借助老徒弟这个形象,曾心想要表达的不仅仅是“过时的种子也能发芽”这一劝学主题,还有一种对中医传承的期望。《三个指头》中的老中医朱一新始终没有找到传承人,最后在给病人看诊的过程中逝世。寄托了曾心对中医文化面临末路的担忧。身为中华民族集体记忆中相当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医在泰国的没落就像是一种中华民族即将被泰族同化,失去自身独立性的预兆。身为中华民族后裔,加之身为中医,曾心非常忧心这种倾向。对于海外华人群体来说,他们面临的一大危机就是被同化的危机,海外的社会环境、政治体制、文化风俗都可能在不同程度上影响他们。海外华人的集体记忆被这些中华民族记忆之外的记忆渗透之后,就有被同化的可能性,甚至可能最终失去华人的身份。因此,曾心对中医文化的忧虑也是对海外中华文化传承的忧虑,
在曾心所写的关于中医的小说中,并非所有篇目讲的都是中医妙手回春、治病救人的故事。曾心创作的重点并不是中医医术的神奇,在更多的篇目中,他着重展现的是中医医生的高尚品德。在《寂寞病》中,中医慕明知道老妇人并没有生病,只是因为孤独而身体不适,于是经常陪老人聊天;在《三愣》中,李医生虽然对老人讲价的行为非常困惑,却依旧同意给老人减免一部分诊费;在《老店主》中,医生对被污蔑的店主仗义出手相助等等。此类篇目数量众多,这些中医医生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高尚的品德也是中国儒家文化中对君子的要求。“中医学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土壤,它的历史渊源、学科理论和实践,无不存在深深的儒家烙印。中国文化中‘儒-医’(文士与医者)相通现象尤为突出且源远流长[8]”。曾心作为典型的儒医相通者,自然认为传承中医的医术和传承中国君子的品德是同样重要的。认同儒家文化也就等同于认同中华文化。
除了中医文化之外,曾心的作品中还出现过其他的传统文化,如书法就在《墨宝》《啊!人心》中作为主题出现,《古董》展现了中国瓷器的价值。此外,曾心还习惯于在作品中插入一些中国地域性文化,比如在《走山巴》中出现的功夫茶,在《一坛老菜脯》中出现的老菜脯(萝卜干),还有如潮州话,都展现了曾心个体记忆中的中华印象。
三、观念认同:中华民族家庭观念作为落脚点
中华文化提倡仁爱信义,以德服人,自强不息,重视家庭,崇尚孝道,这些中华文化的精髓随着华族移民被带到了东南亚,丰富当地社会文化、影响着当地人民的生活[9]。身处海外,这些华人属于中华民族传统记忆的部分始终受到外界环境、思想文化,道德观念的冲击,也很容易在交往和生活过程中发生转变。曾心的小说中很多都体现了中华民族传统的道德观念,但是在传播这种观念之外,曾心又进行了关于这种中华传统观念和海外观念的思考。在曾心的微型小说中,家庭是相当重要的主题,在这些故事中,曾心从身体深入到思想,从物质深入到精神,将中华民族家庭观念作为重要的落脚点。
孝道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之一,“百善孝为先”是每个中华儿女集体记忆中不可割舍的记忆,曾心的微型小说中很多都与孝道有关。《伏线》老调重弹,讲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孝道故事:孩子见证了自己的母亲对奶奶不孝顺,用破木碗给奶奶盛饭,于是儿子长大也使用破木碗给母亲盛饭。只不过曾心将这个故事进行了一些改动,由传统故事中的“孩子保留破碗,母亲惭愧”改成了“儿子一家三口吃大餐,给母亲吃肠粉”。同时也经过了泰国的本土化,将木碗换成了椰子壳。而在另一个故事《老两口》中,曾心则通过两个老人的遭遇,谈论孝道之余,也讲述了当下海外华人家庭中面临的困境。老人陈育才家里的房顶漏水了,但是却没有钱修理,只能寄希望于身在美国的儿子,但是儿子却没有出这笔钱,老两口出于“父母的尊严”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导致最后两位空巢老人只能独自面对生活的各种困境。在这个故事中,有一个关键词是非常值得玩味的,儿子回家时带了两盒保健品给父母补身体,这时曾心是这样描写老两口的反应的:“礼物虽轻,但是也让老两口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说自己儿子还有点儿华人味[3]116”。“华人味”是一个值得推敲的说法,故事中的儿子在美国工作多年,两位老人生活在泰国,而身为华裔,老两口认为儿子的孝心是带有华人味的,证明“孝道”在中华传统观念中的重要地位,也是区分华裔和其他族群的重要特征。《窘》讲述了一个和《老两口》类似的故事,同样是孩子身在美国,空巢老人留在泰国,而中华传统思想中的“父母在,不远游”思想却未能传递给身在美国的女儿。相反,女儿觉得父母老了去敬老院是非常合理的选择,这就是中华民族传统观念和海外思想观念的冲突。集体记忆的生产与再生产、变迁与重构与认同的过程是相互作用的密切关系,而认同也对集体记忆的创造和维持具有重要的作用[5]。曾心在小说中展示出一个个华裔老人晚年生活的困境,目的也是想要重新唤起中华民族集体记忆中的孝道,使更多人能够认同孝道观念,为解决这种社会问题提供方案。
曾心在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另一传统观念是对传续香火、传宗接代的重视。中华民族向来尊崇自己的祖宗,带有鲜明的宗族血统观念。每个家庭,需要一个男孩来传续香火,没有男孩的家庭会面临血脉断绝的风险,如《丧礼上的陌生人》中丈夫去世,妻子因为没能生出男孩而在葬礼上自我谴责:“我前世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世才会给郑家断了香火![3]131”且不谈这种观念的正确性,故事中的这一幕恰恰体现出这种观念在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中相当根深蒂固,即便已经离开中华大地,海外华人依旧保持着这种观念。但是集体记忆和认同的建构是一个流动性的过程,身处不同的文化群体中,一些土生土长的泰国华裔或者接受了西方思想文化的华人却已经开始抛弃这种“延续香火”的观念,在《家庭内部》的故事里,主人公的女儿和佣人约定一起出家当尼姑。泰国的文化具有浓厚的佛教气息,又经过了泰国的本土化而演变成具有泰国特色的泰佛文化。因此,在泰国出家做僧侣对于泰国人来说是一种非常正常的事情,而这很明显和传宗接代这种中华民族传统观念相悖。在《佛缘》中,曾心塑造了一个有“佛心”的少年形象:少年立志要出家做和尚,他的父母都对此持支持态度。但当少年真的要去剃度做和尚时,父亲又开始出现了迟疑,而身边的华人也发出了“你只有一个儿子,万一他不还俗怎么办?[3]185”的疑问,父亲的心“慌乱地跳动”。《佛缘》这个故事集中体现了海外华人在思想观念上和泰佛文化的冲突。故事中的少年从小就具有佛性,仿佛生来就是当和尚的,但是他又具有华人家庭独生子这个身份,两种身份的艰难抉择不仅摆在少年面前,也摆在父母面前。在故事的最后,儿子自从那次体验剃度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当和尚,因为已经“当过了”。这不仅仅是儿子的回答,也是曾心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中华民族集体记忆中对于血脉传承的看中和佛教的出世思想虽然看起来有些矛盾,但是并非不可调和的地步,在具体的生活中,也是存在共存的可能性的。
集体记忆映射了群体深层情感归属。基于这些符号意义内涵的情感赋予群体更加深刻的记忆烙印[10]。从上文的分析中可以看出,虽然有些海外观念与中华传统观念相冲突,但是更多的却是可以求同存异的。就东南亚的环境而言,他们对于中华民族的儒家思想也有一定的认同,甚至有些国家会推行儒学思想。曾心的微型小说在宣扬中华民族传统观念的同时,也在尝试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综前所述,曾心在微型小说中的中国认同建构是从外向内逐步深入的,做到了外貌、社会交往、思想观念的全面发掘,佐证了集体记忆在族群认同中具有的巨大力量。同时,从曾心的小说中还可以看到,泰华族群对自身的身份认同也在融入当地国家或社会中逐渐清晰起来,而中华民族传承下来的集体记忆在这个过程中也能帮助他们在海外的土地上获得更多的赞美和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