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燮佚序辑考
2023-03-14李铁青
◎李铁青
(1.河南科技大学应用工程学院;2.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师范学院,河南 三门峡 472000)
叶燮(1627 年—1703 年),原名世倌,字星期,号已畦,一号横山,又号独岩,江南吴江(今属江苏)人。康熙五年(1666 年)举乡试,康熙九年(1670 年)成进士,康熙十四年(1675 年)谒选,六月任宝应知县。因故罢归,叶燮游历四方,后又筑室横山,授徒讲学,从游之士众多。叶燮著述①关于叶燮著述的版本,目前主要有以下两种:一为康熙二弃草堂刻本,收入《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244 册,1997 年由齐鲁书社影印出版;此本另收入《清代诗文集汇编》第104 册,2010 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 一为郋园梦篆楼重刊本,收入《丛书集成续编》第152 册,1989 年由台湾新文丰出版公司影印出版;此本另收入《丛书集成续编》第124 册集部,1994 年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影印出版。颇丰,现存有《已畦文集》二十二卷、《已畦诗集》十卷、《已畦诗集残余》一卷、《原诗》四卷、《已畦琐语》一卷、《汪文摘谬》一卷等,选辑有《国朝四家诗集》《午梦堂诗钞》,并有少量词作行世。其中,除《原诗》得到了较为全面地整理外,其它著述尚未得到系统点校与注释。值得注意的是,叶燮集外还有不少诗文也亟待辑佚。笔者在校读郋园梦篆楼重刊本《已畦文集》卷八时,发现有多篇序文有目无文,后经查访辑得佚序六篇,且这六篇序文皆是叶燮为门下弟子所撰诗集序。为更全面把握叶燮的交游、创作实绩和诗学思想,笔者特对此六篇诗序予以整理与辑考。
一、叶燮佚序辑释
(一)采江集序
穆子履安产于白下,迁于吴门,时时往来于京口、广陵之间,其所居所历俱在大江之介。地既名胜,而自汉以后往往为帝王创业、建都、巡游、 驻跸之所。 履安耳目所见闻于古今治乱、盛衰、兴废、得失,与夫人才之消长、民俗之变迁,如浮云变态,莫可纪极,一一触于境,感于心,而见之于言。 生乎今之世,而时时有千古之怀,此《采江草》之所以作也。夫大江自开辟以来,所以限南北上下,数千年间不知消沉几许?贤豪代谢几许?事业可歌可泣、可悲可喜,有心人于此,无一非我意中之事。然古诗有《涉江采芙蓉》之作,极热极闹之地, 而以采芙蓉极澹泊、 极无聊写之,此即灵均之“香草美人”。 其所思也深,而其所寄也远矣。 今读履安之诗, 绝无风云月露之习,其思之所寄,笔之所形,一一有关于理乱、兴衰、人才、民俗之原,皆有裨于世道人心者。昔杜陵于凡所身历目击, 辄为诗以纪之, 千古谓为“诗史”。今履安之作,其殆不愧于少陵之“诗史”者与! 横山叶燮题。
此序见于叶燮所辑《国朝四家诗集·采江集》卷首,天津图书馆藏清刻本。“国朝四家”即穆士熹(所著诗集为《采江集》)、李其韩(所著诗集为《墙西草》)、张锡祚(所著诗集为《锄茅集》)、叶士鉴(所著诗集为《劲秋集》),此四人皆为叶燮门下弟子。穆士熹,字履安,江南建业(今属江苏)人。叶燮首先叙述穆士熹的生平经历,肯定其能够触境而发、融汇古今,强调《采江集》的创作缘起;接着重点指出穆士熹诗歌的艺术意蕴与现实价值,认为其思深寄远,“有裨于世道人心”;最后又引述杜甫“诗史”之盛名给予高度评价。
(二)墙西草序
李子文仔自其高曾以上, 为秦陇西人。高祖少园公始迁于吴,为吴人。大父西美君,国初以武甲第二人官浙西总戎,早卒。李子幼即丧父,伶仃孤不可言。 窃意产于秦陇西古之名族,然秦地钟刚健武毅之气,而大父又以武事起家,谓李子必有车辚铁驷之风,娴于櫜鞬以趋时者。 乃李子弱不胜衣,苦心翰墨,年仅二十,于书无所不窥。其诗援笔辄就,诸前辈及其同侪无不惊叹;尤长五言乐府,掷地铮铮有声也。李子既高才博古,不屑为经生呫哔业。 余每谓之曰:“子年甚少,大父既以韬钤为名将,子独不可以柔翰为玉堂中人耶? ”李子笑而不言,时时赋诗以见志,其意未可测也。今刻其近作,名曰《墙西草》。若曰:“王君公避世墙东,我不避世,不妨居墙之西,古今人不必同也。 ”李子以弱冠之年,充其力与学,于古人可无所不至,诗特其一斑耳。 李子大母为余宗叔氏云林君女,故余与李子为再舅氏,而侄桐初之嫡表侄也。 因其先系,故并著之。 已畦居士叶燮题。
此序见于《国朝四家诗集·墙西草》卷首,天津图书馆藏清刻本。李其韩,字文仔,陇西(今属甘肃)人。对于李其韩,根据目前资料,清代典籍中鲜有论及。除此序外,仅可见叶其松《断鸿集》中《走访李其韩兼奉题双节母征诗卷子》一诗有所言及,其首四句云:“其松与其韩,世许两狂痴。苦逢气禀异,俱不合时宜。”[1]结合叶燮诗文中所自言的“予不能辞怪物之首”(卷五《听松堂姓字记》)[2]、“既不合时宜,而又张空拳以求免乎今之世”(卷十三《与吴汉槎书》)[2]、“我是逃禅行脚师,胸无一物可时宜”(卷九《上巳后三日遇胡存仁方伯于虎阜精舍示赠邹郎作和之》)[2]等,不难看出其师徒之气禀、性格相似如此。
叶燮从李其韩家世、生平写起,指出其承先世而具有威武之秦风,迥异于当时那些亦步亦趋之人,认为李氏高才博古、不流时俗。综合来看,此序在表彰李其韩其人其诗的同时,也展现出叶燮对流俗的反对和对才力识见的推重,与《原诗》所论一脉相承,由此更可知悉叶燮的论诗宗旨所在。
(三)锄茅集序
余居横山二十余年。远近英隽之士以称诗知名者,时时过予草堂相问讯,岁恒綦履错然也。 横山之麓有与予草堂望衡相对而居者,为张子偕行。 其年甚少,穷居约甚,闭户读书,无他嗜好,惟事吟咏。 予闻其人而未之见也。 知其性耿介,不事交游,予益叹慕之。 一日有叩门来访者,出一刺,则偕行也。 相见次,文采斐然,已出其袖中诗相质。 予开卷读未卒篇,为之惊喜曰:“此真少陵所云‘语不惊人死不休’者也。”异乎哉!吾与子比邻有年,尚不知子,又何敢论当世士哉?沈约语王筠曰:“自谢朓诸人零落, 生平意好多尽,不意迟暮复逢于君。 ”偕行极贫,家无藏书,每借人书数日辄还,已一一能卒读。故其所为诗,无所不有如武库,其才肆、其用博无一语经人道。自题诗卷曰《锄茅集》,不特锄溪间之茅,可以锄天下之茅塞矣! 已畦居士叶燮题。
此序见于《国朝四家诗集·锄茅集》卷首,天津图书馆藏清刻本。张锡祚,字偕行,又字永夫,江南长洲(今属江苏)人。张锡祚一生安贫乐道,性格耿介高洁,死后墓碑上题“诗人张永夫墓”,后人多有凭吊。
沈德潜等所编《清诗别裁集》卷二十五有“张锡祚小传”,指出其诗风初以生新为宗,后转归平淡,并选录其25 首诗。其中《寒食日龙友于旦招集归愚书屋感旧述怀用昌黎寒食出游韵》一诗对叶燮多有追思,“忆昔横山有遗老,海内独司骚雅柄”[4],可谓情深意切。此外,由《锄茅集》中《岁暮杂感呈横山叶夫子》(共六首)、《闻已畦夫子卧病山斋四韵代简》等诗,我们亦可看到张锡祚对其师的心契与崇仰。这些都与叶燮在此序中对张锡祚的叹慕、褒扬相得益彰。师生间切磋交流,表明叶燮诗学理论的形成、发展、传播与其授徒讲学有很大关联。
(四)断鸿集序
今天下之称诗者众矣,数家之村必有裂笺分韵、唱和满堂、侈口而谈风谈雅者。其不能者无论,其稍能者,大抵以摹拟剽窃为事:掇他人之字句,以为饾饤;拾隐怪之事实,以为秘本。 于是遂评唐论宋,判元排明。 究其字句事实,考其本来,不出冬烘摭拾之本,徐以思之,味同嚼蜡。 如是者,谓能趋时尚为工,而诗之为道,尚可言乎?叶子淡夫,慨然于诗道之不振。其所为诗,哂以字剽句窃为工者,振笔长吟,从其意之所托,放乎其言之所如,其气浩浩,殆可吞云梦者八九,可以砭世之踽踽效人之步、满纸饾饤、剽猎如刍狗者,其过人也远矣。淡夫家新安,年甫十五,即奔走大江南北,负米以养其堂上人。 今十年来,遇益落落,贫益甚,远离其父母、兄弟、妻子,羁旅穷途,或至不能糊口,而其志、其气卒未尝少衰也。夫鸿雁之嗷嗷中泽,犹有其群可相告语。鸿而断,真有无可告语者。 淡夫托此以自悲,良可伤也。 然淡夫之才,吾知其终不困于中泽者,淡夫其勉之。横山已畦居士叶燮题。
此序见于叶其松《断鸿集》卷首,上海图书馆藏清刻本。叶其松,字淡夫,江南黄山(今属安徽)人。关于二人交游,除此序外,另有《断鸿集》中《奉和横山业师信宿永定山房四首》可为证,此组诗目前存二首,其中一首曰:“天下非难任,吾师爱息肩。生涯浮自笑,大道在谁传。辞米还山久,避人开径偏。乾坤容二弃,独与老僧联。”此诗写出了叶燮志趣,足见二人师生情谊甚笃。
就此序所蕴含的诗学思想而言,其主旨与《原诗》所论一致,仍在于反对摹拟剽窃,思索如何能够振兴诗道。值得称道的是,叶燮在赞赏叶其松之诗“其过人也远矣”的同时,也给出了其成因:一是认为他有为于振兴诗道,健笔长吟,意气浩荡,可谓才高识远;二是指出他虽颠沛流离、羇旅穷途,却“其志、其气卒未尝少衰也”。若以叶燮在《密游集序》中所阐述的“才人之诗”与“志士之诗”[2]来看,叶其松之诗无疑当属“志士之诗”。
(五)锻亭集序
苏文忠曰:“君子可寓意于物,而不可留意于物。 ”寓者,过而不留;留者,嗜而不易。 夫嗜而不易,以我之性情契物之事理,若有所藉以寄其意,必其于身世之故,有未易以言者矣。昔者魏晋诸人类高旷放达,其所造实非中行。 然其放形骸于物表,似无一可当其意者,而嵇叔夜独以好鍜著,则何也?夫五行之属,惟金之为物至刚而能柔,非加以鍜炼之功,则不可以成务而善用。故金者,其质;而鍜者,其用也。彼嵇生者,处晋魏非望之世,知任质之不可以容,非有所藉以善其用,则难以入世而谐俗。 其好鍜也, 盖有所托焉以逃者也。 今张子岳维,乃命其所居之亭曰鍜。 夫岳维处今平康之世,非如叔夜之忧深而虑远:诚见夫嵇生之用鍜,所以玩物;岳维之用锻,所以淑躬。岳维以为进德学道必如精金之百炼, 而后可卓然以成天下之务,故才以锻而能大气,以锻而能充学,以锻而能成识,以锻而能远。 然后以其馀发为文章,播之咏歌,无往而不宜。 兹者岳维梓其诗以命世,特其一斑耳。即以诗论观,其鼓铸风雅、融冶唐宋,无一不尽锻之能事。然则以此亭为嵇生之柳阴,而寓意不同,可以观其所用矣。 横山叶燮题。
此序见于张景崧《锻亭集》卷首,南京图书馆藏清刻本,卷首另有张尚瑗序。张景崧,字岳维,江南吴县(今属江苏)人,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己丑科进士,官乐亭知县。
与前述几篇序有所不同的是,叶燮开篇并未从张景崧的家世渊源、生平经历或二人交游写起,而是先征引苏轼《宝绘堂记》的核心论点,在对之加以简要阐述的基础上,重点指出“寓”“留”与人之“身世”的深刻关系,承苏轼所言而又有所引申,可谓“有未易以言者矣”。接着,叶燮通过嵇康之“用鍜”与张景崧之“用锻”的对比分析,指出二者之不同及其成因:嵇康身处乱世,“用鍜”乃是其入世而谐俗的处世方式与精神寄托;而张景崧身处平康之世,“用锻”可进德学道,增进才力识见。最后,叶燮指出张景崧之诗具有鼓铸风雅、融冶唐宋的特点。综合来看,全篇序文层层推进,论证有力,而且言简意赅,寄意深远,是叶燮人生体悟、文学思想与诗学主张的集中体现。
(六)语冰集序
坤元,字含章,赋性洁清,落落穆穆,不因人热,好苦吟,工于赋物,师事叶横山先生。 先生序其《语冰草》,略曰:“含章童年即好古力学,往往不肯居人后。其穷愁坎壈,一举足即踬,踬则奋发以兴,而不肯稍屈其志。其生涯冷淡,寂寞至矣。顾时时为诗,为诗辄掩卷而叹曰:‘当今之世,我尚与谁合而可与语哉!’每至朔风凛冽,层冰巍峨,天地皆愁,潘子乃浩然顾冰而语之曰:‘天地间惟冰之寒而劲,与我有同焉者?’是可与之为合矣,惟此冰可与相告语矣。于是发为诗歌,除冰之外,不见有可与语者。 ”横山之许可如是。 其清介绝俗,可想见矣。
此序见于吴定璋《七十二峰足征集》卷七十“潘坤元小传”,《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44册据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清乾隆十年吴氏依绿园刻本影印。潘坤元,字含章,著有《语冰草》二卷。
据上文中“先生序其《语冰草》,略曰”,可知原序或不止于此,但从中亦可看出叶燮对潘氏的相知与推赏。究其因,一则缘于潘坤元的清介绝俗、人品高尚,另当与二人师生之谊的真诚融洽有关。在《晤谈子景邺周子雷门潘子含章夜话有感》[2]中,叶燮就曾直言“交因契阔贫逾热,境到荒凉雨亦佳”“诸君合作金门伴,一尺枯桐百尺阶”等。
二、叶燮为门下弟子作诗集序动因
据郋园梦篆楼重刊本《已畦文集》卷八目录,除上述六篇外,叶燮为沈德潜所撰写的《一一斋集序》(该文见于潘务正、李言校点的《沈德潜诗文集》第2 册,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年版)亦是有目无文。这六篇序文皆是叶燮为门下弟子所作,但为何没有载入叶燮文集中?一方面,或是经久散佚,编选时已散落难寻。叶燮文集前后经过多次刊刻,目前发现有十四卷本与二十二卷本两个版本,经过版本对照,不难发现康熙二弃草堂刻本《已畦文集》中对此均未著录。叶启勋《重刻已畦诗文集跋》对此记述甚详,指出包括这六篇在内的十四篇序文“旧藏本文目皆无”[2]。另一方面,或是编选者的有意而为。康熙二弃草堂刻本《已畦文集》卷八至卷十二皆为叶燮所撰序文,这些序文或是为友人所作,如《百家唐诗序》(为席启寓《唐诗百名家全集》所撰之文)《黄叶村庄诗序》(为吴之振《黄叶村庄诗集》所撰之文)等;或是为亲戚所作,如《蓼斋诗草序》(为女婿汝承汪《蓼斋诗草》所撰之文)《桐初诗集序》(为侄子叶藩《桐初诗集》所撰之文),唯独不见叶燮为受业弟子撰写的序文,由此可见此类文章不在编选者的收录范围之内。
虽然这六篇序文皆未载入《已畦文集》中,但却有助于把握叶燮为门下弟子作诗集序的动因,其理论价值和文献价值不容忽视。具体而言,叶燮撰序的缘由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这是叶燮授徒讲学的现实需要。据《国朝四家诗集》各卷前所镌“叶横山先生论定”字样,充分说明叶燮十分注重指授弟子,对他们诗歌的选定、诗集的刊行倾注了大量心血。另一方面,叶燮的门下弟子大多富有才学、人品高尚,不仅好学乐道,而且经久不忘师恩。无论是前面已述及的穆士熹、张锡祚、叶其松、张景崧、潘坤元参与了叶燮诗集的校订工作(依据二弃草堂刻本《已畦诗集》“参校姓氏”),还是沈德潜《二弃草堂宴集序》中所说的“拜横山叶先生神位于二弃草堂”“阐先生《原诗》上下篇之议论”“归于不忘师门为主”[3]等,都表明众弟子对叶燮的感念之情已刻骨铭心,其师生间情谊之深厚足可为文学史上一段佳话。弟子们也常尊称叶燮为“夫子”。而这些正可与叶燮不遗余力地推美弟子相互印证。
三、此六篇诗集序中的诗学思想
细读此六篇诗集序,我们不仅可以把握叶燮为门下弟子撰序的动因,而且其中所反映出的诗学思想也与《原诗》多有吻合。
其一,此六篇诗集序是叶燮诗论思想的自身实践与发展。叶燮时常品评门下弟子的诗作,其《一一斋诗序》评沈德潜之诗曰:“人但知作诗本性情,不知作诗全在眼界。……确士向刻《留饭草》,此确士于今人中辟门仞处,今刻《一一斋诗》,此确士于古人中辟门仞处。”[3]张景崧《一一斋诗序》也曾说:“确士长于古歌诗,每一篇就,呈横山先生,先生辄曰:‘工夫到,才力大。’”[4]不难看出,两篇序中分别提及的“眼界”与“才力”都与叶燮的论诗主张相一致。更重要的是,通过叶燮所撰写的这些序文,我们还可以看出叶燮自身的品格与气量。在《原诗》中,叶燮对杜甫、韩愈、欧阳修、苏轼奖掖人才的品量极为推崇,指出他们都能做到“中怀阔大,天下之才皆其才”[4]。而返视叶燮,他对众弟子又何尝不是一一为之叹赏推美、爱之如己?!这些都表明叶燮论诗并非坐而论道,而是知行合一,在授徒讲学中实践和发展了自己的诗学主张。
其二,由叶燮所撰序文还可看出其当时的诗坛地位。穆士熹《采江集自序》曰:“横山夫子鼓吹骚坛,命付剞劂,颜曰《采江集》。”[5]朱经《送叶已畦明府归吴门》云:“吴中谁道是诗星,端的横山最有名。”[6]叶燮在《锄茅集序》中亦谈及“远近英隽之士以称诗知名者,时时过予草堂相问讯”。不难看出,叶燮在清初江南诗坛颇有影响。叶燮族裔孙叶德炯就指出:“吾族汾湖派二十五世祖横山公,当康熙中叶主持东南坛坫逾三十年。门下弟子如沈归愚宗伯德潜、薛生白征君雪、从子元礼公舒崇、莱亭公吴楫、分干公舒璐、学山公舒颖、族从孙定湖公长扬、族从曾孙汉光公士鉴,文章沆瀣,流风所被,逾百年而不衰。……公当时与汪尧峰、王渔洋二公旗鼓中原,势成鼎足。汪、王颇以声气震动一世,公独夷然肆志讲学里中。名其室曰:‘独立苍茫。’是可见公之志矣。”(《重刊〈已畦集〉书后》)[2]指出叶燮的诗坛地位及后世影响,肯定其矢志讲学、嘉惠学林的品格。
由上而论,叶燮乐善爱才,奖掖门下弟子,不仅躬身践行了其论诗宗旨,于清初江南诗坛的发展具有一定影响,而且众弟子也经久不忘师恩,承继光大叶燮诗论。这些都表明叶燮与门下众弟子之间的交游,于其双方都有重要意义。而前述六篇序文,既是他们师生相赏的重要明证,也可为日后叶燮全集的整理和出版提供文献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