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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机遇、隐忧与进路

2023-03-12

关键词:主客体数智受教育者

黄 河

(四川外国语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400031 )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世界正在进入以信息产业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时期。我们要把握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融合发展的契机,以信息化、智能化为杠杆培育新动能。”[1]247随着数智技术的加速演进和第四次科技革命浪潮的急遽发展,人类社会逐渐朝着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方向迈进,以数字技术、网络技术和智能技术等前沿技术聚合而成的数智技术越来越成为社会变革的重要力量。数智技术的变革不仅裹挟着人冲破了传统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而且以聚合式、迭代式技术形态重构出一种全新的生产生活方式,并向人类展示出“虚拟生存”的美好生活图景。面对数智技术深度变革带来的全新时代境遇,推动数智时代的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也成为学科发展不可回避的重要问题。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系统革新,是思想政治教育理念、机制、关系、方法等维度的数智化跃升。这对于思想政治教育布局数智融合时代、推动思想政治教育高质量发展具有前瞻性意义和深远影响。

一、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重要机遇

数智时代的技术革新不仅激活了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内在活力,而且使人类的认知方式和实践方式实现了结构性转变。数智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融合发展推动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范式转化,并为思想政治教育搭建了一个虚实同构、全息沉浸、立体交互、实时记录的全景敞视虚拟教育空间。数智技术的迭代效应不仅为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不断赋权增能,而且在时空向度、交互方式、供给结构、叙事形式等维度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提供了全新的现实机遇。

1.数智技术弥合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时空距离

数智技术解构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架构的时空格局,为思想政治教育搭建了一个跨时空泛在式虚实同构的全新教育场域。传统思想政治教育中形成的即时式、静听式、在场式教育时空被虚实融合的泛在交互式教育场域所取代。从空间维度来看,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局限于特定的物理空间,主客体只能以身体在场的形式参与到教育活动中,地理空间、受众范围等因素束缚了思想政治教育的边界。而在数智时代主客体以一种虚拟在场的样态介入到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场域中,通过思想政治教育APP、登录端、小程序等软件开展“机器上的学习”“媒介上的学习”;借助传感器和感应器等智能设备和数字孪生技术、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混合现实(MR)等数智技术架设的拟态场景,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以数据身体具身化、实景化、鲜活化地体悟思想政治教育资源所闪耀的不朽光芒,感受历史发展、时代发展、社会发展所彰显的蓬勃伟力。借助数智技术,思想政治教育突破了物理空间的束缚和身体的限制,以一种线上线下两栖登陆、虚实同构、双向交互的形式重塑了传统现实场域的教育实践活动。从时间维度来看,现实场域中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局限于固定的时间段,是一种即时性、独占性、不可复制性的教育实践活动。而数智技术的嵌入打破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时间边界,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一个全时段、可计算、可测量、可回溯、可切割的教育场域。借助数智技术,主客体可以随时随地利用移动终端接入思想政治教育的“流动空间”,以全时段在场的方式参与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同时数智技术“通过分割、序列化、综合和整合而管理和有效地使用时间的新方式”[2]对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的时间进行算计、测量分割,从而把控了思想政治教育的速度和节奏,保证了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的有序开展。

2.数智技术促进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多元交互

进入数智时代,人类信息传播方式发生了结构性变化。数智技术在解构传统思想政治教育传播模式的同时也重构着思想政治教育的传播方式和传播生态。低壁垒、开放式、互动式的虚拟空间消弭了思想政治教育传播者与接收者的角色界限,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所搭建的“中心-边缘”式线性传播结构逐渐被瓦解,“你说我听”式思想政治教育传播模式被数智技术所弱化,单向度的传播效用逐渐被技术力量消解。数智技术塑造的去中心化、扁平化信息传播方式打破了阶层、身份、背景的区隔,使教育主体与受教育者之间的沟通交流建立在一种平等的基础之上。平行化的虚拟网络空间为介入其中的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创造了平等发声的机会,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利用网络平台可以自由地参与话题讨论、表达自己的观点、分享自己创作的作品。任何一个介入虚拟网络的人既是数字信息的生产者也是数字信息的接受者、传播者。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构建的自上而下的金字塔式传播层级被去中心化的传播方式所突破,传统单向度、被动接受式思想政治教育传播方式被双向交互式、“流量式”传播方式所取代。

3.数智技术推动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学供给

数智技术搭建的虚拟网络空间在为人类创造全新的媒介场域的同时,也为意识形态领域提供了多样化、灵活化的传播载体。大水漫灌式教育实践方式难以满足时代发展对思想政治教育所提出的个性化、精准化、科学化的客观要求,真正让思想政治教育内容走进受教育者的内心世界、实现入脑入心相对较难。与此同时,数智时代又推动了思想政治教育向着精准化、个性化方向迈进。身处数智时代的每个人都处于一个个性化、差异化的数字环境中,个体与环体之间的交互方式、交互程度、交互范围各不相同。这就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在精准靶向的基础上实现精准供给、精准滴灌。数智技术塑造的全息记录、云计算、智能推送等技术对受教育者线上线下的思想动态、立场观点、价值取向、行为习惯进行全息动态实时抓取。经过数据库提取、挖掘、洗涤等环节将受教育者的思想倾向、行为偏向、话语偏好以数据可视化形式呈现出来。通过分析不同受教育者的数字化观测指标和具体参数,精准划分不同的层级并勾画出受教育者的“数字画像”,为思想政治教育决策提供数据支持。云计算、算法算力等数智技术按照分众思维和不同层级受教育者的实际,制定符合受教育者需求的个性化教育内容并精准推送给受教育者,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精准滴灌。

4.数智技术丰富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叙事形式

话语是“一套在一定的历史时空规限下相互联系的思想,它嵌在文本、言词和各种践行之中,关涉寻找、生产和证实‘真理’的各种程序”[3],是在一定社会实践方式和社会文化背景下社会的思想、立场、观点和价值取向的集中体现。数智时代的到来推动着人类信息获取方式的根本变革,多元化虚拟交往方式使传统“嵌入式”意识形态传播越来越难以实现既定效果。抽象化、单一化、枝节化的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在数字时空与受教育者交汇,以一种宏大叙事策略、“脱域”话语状态、精英话语风格传播着主流意识形态。“尽管他们还在不断言说,但无人聆听,没有对话。”[4]这种统摄式话语样态立足于传统自上而下的传播方式,忽视了对数字世界的建构和日常生活的关照,忽略了个体生存世界的丰富性和特殊性,使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更多地建立在普适性和普惠性基础上,难以全方位地扎根、植入、渗透进受教育者的内心深处。这也直接导致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悬浮、说理的乏力、意义的失落。而技术赋能、行动赋能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样态从宏大的言说、抽象的思辨、晦涩的学理向立体化、互动化、媒介化叙事话语转换。数智技术嵌入思想政治教育为主流意识形态转化为具体化、生动化、鲜活化、形象化的视觉叙事、空间叙事提供了可能。数智技术帮助教育主体将思辨性、抽象性主流意识形态植入场景化、人物化、故事化的图文音视频中,使之通过鲜活的人物形象、逼真的模拟场景、生动的故事情节呈现出来。生活式话语风格、交互式话语样态、叙事式话语表达弥合了宏大叙事、抽象叙事与生活世界、微观世界的话语隔阂,克服了单向度话语样态的痼疾,推动了思想政治教育话语的现代建构,为思想政治教育创造了一个平等交往的话语传播场景,使思想政治教育话语更加具有吸引力、亲和力和感召力。

二、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现实隐忧

数智技术在为思想政治教育搭建一个跨时空泛在式教育交流平台的同时,也疏离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客关系,限制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互动模式,制约了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效果。数智技术在不断为思想政治教育赋权赋能的同时也在悄然介入到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的互动模式中,使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架构的二维并行结构向三维立体结构转化。这种全新教育方式瓦解了自上而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也制约了主客体之间的有效互动。中介化的交往方式抽离了师生之间互动的临场感、真实感和亲近感,使主客体交往陷入一种抽象化、疏离化、边缘化的状态。师生之间交往的模式化不仅消弭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客体关系,弱化了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效果,也大大增加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不确定性。

1.数智技术疏离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客关系

数智技术的嵌入推动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度变革,这种变革在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结构上表现为对传统二元结构的消解、主客体身份的重塑和微观环境的解构。首先,数智技术消解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二元结构。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建立在“教育者-受教育者”二维并行的交往结构之中,正是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的交互运动推动了思想政治教育目标的达成。无论是教师单主体论,还是师生双主体论,其实践活动的主体都是人,交互行为与交互边界都是以人及其活动为中心。而数智时代,技术解构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师生关系,以强大的技术力量在传统师生交互关系之间生发出一股新生力量,这就是以大数据、算法算力为支撑的数智技术力量,从而构成了思想政治教育全新交往结构,即“教育者-技术-受教育者”的三维立体交互结构。与其他教育技术不同,数智技术背后的算法算力能将开发者的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嵌入到数智化平台之中并生成“类人意识”或“超人类”力量,进而影响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交往行为的抉择、扰乱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传导,甚至悄无声息地将错误的意识形态或西方价值观念掺杂于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中并传递给受教育者。其次,数智技术重塑了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的身份。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建构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真身在场交互的基础上,是有形生命之间思想的碰撞、心灵的对话、情感的沟通,是本我的真情流露与思想体现。而在数字中介化教育平台中,思想政治教育师生被解析为数字化的符码,还原成数据和算法构成的虚体。传统思想政治教育中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从“身体-身体”的交往变成了从“身体-虚体-虚体-身体”的交往。思想政治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身体与虚体之间并不一定形成严格的对应关系,这就直接导致介入其中的数字对象可能是思想政治教育者或受教育者的本我、也可能是数字空间的分我或虚拟AI人。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师生之间的交往关系在数智技术的介入下被弱化、淡化、异质化,思想政治教育构建的“人对人的主体间灵肉交流活动”[5]被数智技术撕裂。思想政治教育的范围、边界、对象也被无限放大,这就引发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更多风险与挑战。最后,数智技术改变了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交往的微观环境。“人们的观念、观点和概念,一句话,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6]419-420。可见,环境在人的思想观念的形成效用不容小觑。在数智中介化教育平台中,技术营造的虚拟场域成为受教育者成长成才的重要环境要素。智能技术的力量肢解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架构的微观教育环境,情感的表达、肢体的交流、眼神的互动等身体元语言很难在数智化空间中发挥应有的效用,思想政治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在情感上也难以产生共鸣效应,隔着冰冷的屏幕受教育者更难以领略到师者“学高为师、德高为范”的内在魅力。数智技术的介入颠覆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生长的认知情境,受教育者养成良好思想政治素质的微观环境被智能技术所解构,思想政治教育环境塑造人的效用大大削减。

2.数智技术限制了思想政治教育的互动模式

以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等为代表的数智技术全方位地塑造了人的生产生活方式,也限制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互动模式。首先,数智技术架构的全新交互方式瓦解了自上而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以自上而下的意识形态传播为主要形式,“你说我听”成为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互动的重要方式。在这种互动模式中,师生之间处于一个身份清晰、角色明确、环体透明的教育场域中。数智技术塑造的匿名开放式教育互动空间,打破了阶层、身份、背景的区隔,使任何一个进入数字平台的虚体都可以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场域的教育者或受教育者。主体客体化与客体主体化的交互方式解构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者的中心地位和权威优势,也为受教育者提供了多元化的话语空间和交互介质。技术赋权、话语赋权、行动赋权之下,数智技术为错误意识形态的“趁虚而入”提供了更多技术便利与生长空间,同时也颠覆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交互模式,限制了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的彰显。其次,数智技术架构的虚拟空间制约了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的有效互动。在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中介平台中,数智技术将思想政治教育者带入到逆向全景敞视空间,将思想政治教育者囿于反向监视的时空视域中。自思想政治教育者走上数智化教育中介讲台的那一刻起,他就进入到一种福柯式的逆向(反向)全景敞视空间。身处其中的思想政治教育者受到来自数智化教育中介平台的全景监视,而所有参与其中的虚体以拉图尔式“独景窥视”匿名监视着教育者的一言一行。在这种空间规训之下,思想政治教育师生之间的教育教学交往成了一种程式化、机械化、流程化互动,教育者的主体性被数字空间所抽离,教育实践中的能动性、自主性、创造性被消解。处于逆向全景敞视中的思想政治教育者只能谨言慎行,稍不注意就可能沦为匿名数字人谩骂、诋毁,甚至人身攻击的对象。而受教育者由于身处隐匿化的电子屏幕之后,在进入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中介平台以后,其可以操纵虚体参与到教育教学实践活动中,亦可以以“躺平”心态抗拒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学互动。由于缺乏传统教育空间的约束,受教育者在数智空间的学习行为可以“我行我素”“自由生长”。而“人的思想政治素质是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交互的结果。”[7]数智技术在不断为思想政治教育赋能赋权的同时,也为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的互动制造出一系列技术的阻隔和藩篱。空间的监视、屏幕的庇护、数据的监控、技术的干预为思想政治教育师生之间的有效互动增加了太多不确定性,也抽离了师生之间的主体性,这就引发了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的陌生化、疏离化,甚至引发主客体之间的二元分裂。

3.数智技术制约了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效果

数智技术搭建的中介化教育平台虽然从时空领域弥合了身体缺场的缺陷,但也从育人功效上制约了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有效性彰显。首先,数智技术牵制了榜样示范的有效性彰显。榜样示范、典型引领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方法。长期以来,思想政治教育通过选树时代楷模、师长以身垂范、朋辈榜样示范等认知引导的方式在日常生活中大力弘扬榜样的力量,形成了强大的示范效应,取得了较好的教育效果。而数智技术的介入使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之间由面对面的交互转变为中介化的交流。典型的模范效应、师长的示范力量、朋辈的牵引作用难以在数智空间短暂的交互中发挥既定效用,隔着冰冷的屏幕受教育者难以领略到榜样人物高风亮节的崇高风范,更难以体悟到师长、朋辈、榜样折射出的强大引领力和感召力。介于屏幕之后的隔空对话使教育者和受教育者难以产生情感上的共鸣共情,思想上的同频共振。这种抽象化、疏离化、表象化的榜样教育无法真正走进受教育者的心灵深处,更无法形成思想政治教育的引导力和内驱力。数智技术打破了榜样教育的基本认知情境,制约了榜样教育的亲和力和渗透力,也限制了榜样教育的有效性彰显。其次,数智技术制约了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灌输的实效性。理论灌输是教育者有计划、有目的地将主流意识形态传导给受教育者,从而使主流意识形态转化为受教育者的个人思想、立场、观点的一种教育方法。马克思指出,“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6]10所谓彻底,一方面教育者要讲清理论背后蕴含的内在真理,使理论真正让受教育者信服;另一方面教育者要利用有效的方式方法引导受教育者内化于心成为一种自觉的理论信仰。而数智技术架构的中介化教育平台解构了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时空境遇,使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之间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由台前退居于屏幕之后。电子屏幕的屏障效应为受教育者是否接受理论灌输、是否参与思想政治教育活动赋予了更多的选择权。受教育者可以主动接受教育,亦可以选择“潜水”或“躺平”。众所周知,理论灌输本质上并非填鸭式强输硬灌,而是遵循认知规律基础的科学化灌输,是主导性与主体性相统一的过程,是在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在同频共振基础上的内在转化过程。数智技术塑造的中介化教育场域重塑了思想政治教育的认知方式、情境和过程,也直接导致理论灌输的悬浮与乏力。最后,数智技术限制了思想政治教育人文关怀的针对性和亲和力。“思想政治教育作为存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特殊的精神性社会实践活动,其本身具有浓郁的人文性,蕴涵着人文关怀的内在要求。”[8]人文关怀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价值,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活动的重要形式。在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同处于一个特定的时空场域下,教育者既可以从人文氛围的营造、人文价值的彰显、人文精神的弘扬等宏观维度加强对受教育者的人文关怀,也可以从情感的交流、精神的慰藉、人格的尊重、思想的关照、心灵的沟通等精神线索体现对受教育者个体的人文关爱。而数智中介化思想政治教育使教育者与受教育者的教育实践活动由面对面的身体交流转换为电子设备之后的隔空喊话。思想政治教育者既难以营造人文氛围和人文环体,也难以发现受教育者个体的细微变化,从而实现对受教育者的关心、关照与关爱,这也使思想政治教育与受教育者之间产生一种疏离感和陌生感,不利于思想政治教育目标的达成。

三、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实践进路

数智技术的嵌入在思想政治教育中呈现出主客关系、互动模式、育人效果的现实隐忧,这对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多维度全方位的新挑战。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只有立足现实际遇,转换视角,从理念导引、机制优化、关系重构、方法革新等维度创新发展,才能适应数智时代的全新时空境遇,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现代化。

1.以价值理性为导引,统筹数智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融合创新

数智技术驱动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不仅要推动数智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耦合,为思想政治教育解决现实问题提供技术赋能,而且要以价值理性为引领,在遵循受教育者思想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规范形塑规律的基础上关照思想政治教育的全过程。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理性是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以人的全面发展为中心,借助数智技术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对教育对象思想观念和行为习惯的引导,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和任务。将价值理性作为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理念,必须要从如下方面着眼:

一是坚持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以数智技术为媒介统筹推进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理性是“以人的发展为目的、以人的主体性为中心,同时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完成客体精神质量的批判和建构,从而真正体现人的本质”[9]。实质上,思想政治教育是一个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统一的实践活动,是以人的全面发展为逻辑旨归、在遵循人的思想道德认知规律基础上有计划有目的开展的一种育人活动。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绝不意味着另辟蹊径重新生发出一种全新的教育理念,而是以数智化思维审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架构、基本元素、互动模式、评价方式等维度,改变传统思想政治教育中与数智时代不相适应的因素,以数智化视野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内在要素的融合创新。这种融合创新是以人本逻辑为价值导引,以主体性建构为中心的思想政治教育重塑与革新,是在批判和反思技术逻辑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渗透基础上,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任务、致力于运用数智技术激活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活力,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各要素之间有效互动,从而“把数字技术优势、思想政治教育资源有效转化为提高育人质量的新动能”[10]。

二是以人的全面发展为中心,推动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数智技术的嵌入在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结构中生发出一种全新的力量,这种力量本质上是以数智技术和大数据为中心的技术理性。借助技术的力量,思想政治教育能够萌生出生动、形象、具体的数智化光影产品,能实现分众化、精准化、个性化。但在技术之维以外,这种力量无法从实践上替代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导引,无法从育人的视角关照人的主体性建构和精神世界的充盈,无法从社会需要着眼推动人建构符合社会发展的价值取向,更无法从人的全面发展视角关爱人的成长成才。归根到底,思想政治教育的使命是培育时代新人,促进人的德智体美劳自由全面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全部实践的逻辑旨归。因此,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要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引领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保持与数智技术之间的必要张力,坚持以育人为本、以技术为用,在遵循人的成长成才客观规律基础上推进思想政治教育的重塑与革新。

2.以协同育人为机制,打造思想政治教育数智化育人生态

数智技术在重塑人类生产生活的同时,也推动了数智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的融合发展。适应这种新变革就要建立健全数智化三全育人工作机制、协同育人工作机制,打造数智化育人生态。

第一,推进数智化三全育人机制。数智技术背景下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是一种虚拟与现实融通、技术与思想互嵌的育人新形态。传统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结构与互动模式的深刻变化倒逼思想政治教育要加快推进数智化三全育人机制建设。首先,全员育人,即在虚拟与现实交织的时空境遇下通过形成以主管部门引导,思政课教师和思政工作者主导,社会大众、网络意见领袖、家庭、朋辈榜样等主体共同参与的数智化育人共同体,积极营造多主体有益互动、合力育人的新格局,共同推动思想政治教育育人目标的达成。其次,全程育人,即在数智化思想政治教育场域下充分利用数智技术对教育对象的思想动态实施全样本记录、全息动态监测、分阶段评价机制。根据受教育对象的思想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认知等方面的波动,实施个性化、科学化的思想政治教育策略,从而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目标和效果的育人活动。最后,全方位育人,即依托数智技术优势从纵向与横向两个维度全面把握受教育者的思想状况,从而为教育者构建校内与校外、虚拟与现实、过去与现在等维度的一体化育人提供决策支撑。从纵向维度,利用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等数智技术对受教育者个体在大中小幼的思想道德状况实行“背书”制度,从而为系统、全面、科学地掌握受教育者思想波动的整体情况,精准施策提供服务;从横向维度,利用数智化软硬件设施对受教育者某一教育阶段在虚拟与现实空间的思想行为实施数据画像,从而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预测、研判、决策提供有效参照。

第二,建立健全数智化协同育人机制。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既是传统思想政治教育与现代技术的深度结合,也是技术赋能与育人价值的深度耦合。数智技术的赋能增效在推动思想政治教育时代化、精准化、定量化的同时,也内在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实现由单一主体育人向多主体协同育人转化,建立健全数智化协同育人机制,形成思想政治教育合力育人的新局面。首先,建立健全数据协同共享机制。借助物联网技术,思想政治教育主体可将受教育者在学校、家庭、社会等不同场域的思想行为、价值观念、道德品行等日常动态以全息记录的形式转化为数字化符码;利用区块链的去中心化、独立性、开放性、可溯源、不可更改等技术优势对受教育者的日常数据进行分布式账本记录,并创建个性化、精准化、共享化的日常思想动态数据库;依托这一数据库,利用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学校、家庭、社会等多维育人主体间可实现日常思想动态数据的共用、共享,从而为有效规避育人过程中的信息壁垒和数据孤岛,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的高效化、数智化、协同化育人奠定基础。数智技术在为思想政治教育创造安全、透明、高效的数据协同共享平台的同时,也为育人主体间的多维协同育人提供了数据支撑和平台支持。其次,建立健全数智化育人过程协同机制。基于区块链的“背书”记账、大数据的分析筛选、算法算力的精准投送等技术,思想政治教育可建立多维交互、联动的智能协同育人机制。借助区块链技术特有的分布式节点存储、大数据技术、云计算的精准定位等功能,思想政治教育可在学校、家庭、社会之间建立起数智化协同育人平台。依托数智化协同育人平台,育人主体之间能实现学校教学、社会育人、家庭教育的三维联动,校内与校外、虚拟与现实、课内与课外之间的有序互动,教学、管理、服务、舆论等育人元素的有效衔接,从而使育人形式由“单一”式育人向“多维协同”式育人转化,最大限度发挥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功效。

3.以平等对话为形式,建构数智化新型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关系

数智技术在不断为思想政治教育赋权赋能的同时,也在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形式、结构、互动方式等维度的深度变革,特别是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内在关系的深度重构。“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特殊的载体、环境和空间,赋予了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特殊的存在状态。”[11]面对这种全新的时空境遇,只有构建数智技术视域下的新型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关系,才能适应新形势新变化,更好地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和目的。

第一,构建对话型主客体关系。数智技术的介入与渗透使传统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转换为符码化虚体,主体客体化与客体主体化颠覆了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构建的师生关系,传播方式的去中心化、拟象化与镜像化重构了传统主客体交互关系的原生环境,也解构了自上而下的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在数智技术塑造的教育场景中,主客体的交往关系建构在一种开放式、去中心化、中介化、程式化的环境之上。数智技术的开发应用在拓展受教育者获取知识渠道的同时,也突破了以教师为中心的传统教育思维。思想政治教育者与受教育者之间既不是从属关系,也不是“观演”关系,更不是单向度的接受关系,而是一种建立在平等民主基础上的对话交流、学习互鉴关系。这种关系是以数智技术为媒介,由思想政治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在教育场域中构建的共同学习、共同启示的对话式师生关系。思想政治教育者既是引导者、启迪者,也是参与者、学习者。基于此,思想政治教育者应立足于数智化虚拟环境的特征,积极利用虚拟空间开展多元化、多向度的学习交流、心得分享、案例剖析等交流研讨活动,引导受教育者参与其中并积极主动地表达自身立场观点,在学习中将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内化于心。同时,也要明确数智化虚拟空间教与学二者间的角色定位、责任义务,努力推动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合作协同、相互配合,形成平等和谐的师生关系。

第二,创建关怀型主客体关系。数智技术在为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现代化、便捷化、鲜活化教育体验的同时,也使主客体交往关系走向一种疏离化、陌生化、边缘化的时空境遇。以“屏”为障的虚拟交往使思想政治教育者和受教育者难以与现实中的“真我”完全匹配,主客体的虚拟化、缺场化、数字化使其身体之间产生了距离的裂缝。语境语义的不确定、非语言线索的缺失、情感交流的匮乏使思想政治教育者和受教育者难以走向“主体间灵肉交流”的教育境界,这也制约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和质量。面对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主体间交流的困境,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要在教学设计上体现人文关怀。思想政治教育者要在教育环境的设计、教育场景的把控、教育氛围的营造等环节主动融入情感元素,使学生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教学氛围中深化对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情感认同;同时也要在数智软件的设计、数智设备的选择、数字教育空间的布局上尽可能建构一个舒适、轻松、愉悦的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沟通场域,适当增加促进师生情感交流、思想碰撞的互动环节。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要利用技术优势增强受教育者的情感认同。要积极利用大数据、算法算力等技术优势,根据受教育者的学习数据和学习状态画像,有针对性地开展学习沟通与精神关爱活动,从而使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在情感的交流与心灵的沟通中建构融洽的师生关系。

4.以技术赋能为依托,推进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数智化变革

数智技术的出现在拓展人的认知空间和信源结构的同时,也为思想政治教育的方法运用上增加了更多的复杂性与不确定性。榜样效应的减退、灌输成效的弱化、人文关怀的疏离使思想政治教育在数智空间更显得苍白无力。推进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数智化变革并不意味着另起炉灶重新生发出一套新方法,“更不是通过建模把传统的思想政治教育方法与手段数字化”[12],而是在数智技术背景下重新审视思想政治教育的方法,在剔除与时代不相适应因素的同时,以数智化思维为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方法注入鲜活的时代元素,使思想政治教育在数智时代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第一,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数智化选择。以大数据、算法算力、物联网等智能技术为依托,思想政治教育主体可抓取受教育者日常活动的海量数据,通过提取、分类、洗涤、分析、整理、筛选、合并等环节发现受教育者在不同时段、不同场域、不同空间的日常数据之间的内在关联,为揭示思想政治教育问题所在、客观把握问题的成因奠定基础;依托算法算力技术和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理论,对思想政治教育问题的形成机理、主客观因素等进行深入剖析并形成总结性结论。根据这一结论,数智技术从思想政治教育方法库中推荐适合的具体方法供教育者选择使用。

第二,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数智化应用。在数智技术的支持下,思想政治教育能利用技术优势使传统方法真正能够“活起来”“动起来”,不断增强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针对性和感染力。通过数字孪生技术、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混合现实(MR)等技术创设的数智化拟态场景,思想政治教育可以建立理论灌输与具身沉浸的学习场域。利用数智技术的流程再造、视觉生产和数字拟象技术,可建构理论学习、视听学习和讨论学习等多个区域。受教育者利用数字虚体进入虚拟空间后即可在各区域进行沉浸式学习,后台也将自动记入学分以供认证需要;同时受教育者亦可切换至体验式学习区域,利用虚拟身体走进榜样的原型生活中,体悟榜样的典型事迹所折射出的强大力量,在学习中将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内化于心。在仿真立体环境所塑造的光影烘托之下,受教育者不仅能在生动、形象、具体的学习活动中潜移默化地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而且能在“身”与“心”的同步认知中领略到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在真谛。通过数智技术与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数字化联结,不仅打通了线上与线下、虚拟与现实、传统与现代有效融通的障碍,而且在全景交互式学习场域中最大限度地发挥了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效用,让受教育者在数字世界的虚拟体验中增强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与情感认同。

第三,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数智化评价。利用数智技术的特性和优势,可按需求实现对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全过程评价、诊断性评价、描述性评价等。通过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手段可实现对思想政治教育方法运用情况的数据采集、要素监测、目标监测、效果监测等多维评价数据的反馈与解析,以可视化模型将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运用情况客观展现出来,进而为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服务。

四、结 语

总之,数智技术背景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绝不意味着以“喧宾夺主”的技术运用来遮蔽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本质,甚至以新颖独特的数智技术来替代传统思想政治教育。而是在立德树人这一`根本任务指引下,以数智化思维审视思想政治教育的理念、机制、关系与方法等维度,利用数智技术激活传统思想政治教育的内生动力,从而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内在要素的有效融合,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赋能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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