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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伦理:大数据时代下生态伦理困境与修复

2023-03-11杨敏

海外文摘·学术 2023年12期
关键词:中心主义伦理身体

以信息技术高速发展为表征的“大数据”突破了“人的尺度”,谢文在《大数据时代》一书中指出大数据时代下的人类第一次拥有深层探索宇宙本质规律的机会。但是在大数据时代下生态伦理问题却时常被忽视,1962年,美国生物学家蕾切尔·卡逊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指出有机氯类杀虫剂(DDT)给生物带来的伤痛,痛斥人类企图“控制自然”的狂妄想法,呼吁生态问题必须得到一定的重视,并采取一定的行动,生态伦理问题由此发端。基于此,本文探讨大数据时代下生态伦理困境与修复议题。

1 大数据时代下的生态伦理困境:数据性存在下的身体中心主义

大数据时代给当今社会的各类领域带去了前所未有的深刻变革,对于已经经历了多种社会形态的自然而言,大数据时代给当今自然的自我发展提供了崭新的社会环境,但是,随之而来的伦理问题层出且形态复杂。而其中最为突出的问题,就是身体中心主义。

培根认为自然是无生命的物质,康德宣布“人为自然立法”,而尼采将人的身体抬升至超人地位。无法消解的身体中心阴云导致了大数据时代下的身体中心主义的伦理难题凸显。

其一,数字化存在下技术理性异化,人的具身力量凌驾于自然。进入到大数据时代,人们的日常身体被数据化,技术理性在绿色经济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大数据时代下的经济支配者们不再像前工业社会一样进行笨拙的劳作,取而代之是大工业、精细化、数据化的耕作。但是在技术理性的支配下,现代人的身体能力被彰显,自然而然认为凭借数据的力量,自己的身体可以凌驾于自然之上,结果便造成了人与自然的二元对立的尴尬现实。正如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所指出的,人与自然本应该是互为对象性的存在,但是人对自然展开了无节制的剥削,自然的主体性便被消解了。

其二,大数据时代下个人身体沉迷于虚幻数字消费景观。法国情景主义者居伊·德波是“景观社会”概念的提出者。他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过程中的控制,如今已经让位于消费者展示的支配作用。在前数据时代,生态经济还未在商场、电影院等地方铺开,而现在随处可见的“云绿色”符号通过数字影像的作用无意识地控制人们的头脑,迷惑、催眠他们进行“绿色消费”,以满足人的社会需求,实现他者对“我”的认可。在“景观社会”下,生态经济的数字消费景观使得人们误认为自己才是自然消费的主体,但是却忽视了其中背后的逻各斯(逻各斯,欧洲古代和中世纪常用的哲学概念。一般指世界的可理解的一切规律,因而也有语言或“理性”的意义)般的身体中心主义的支配。

2 回到伦理:以伦理修复伦理

对于数字化存在下的身体中心主义,只依赖于劳动的解放与政治的革新是否能真正破除其困境?人类如何成为更好的“类主体”?面对这些问题,人类必须回到伦理,即坚守马克思主义生态伦理学的立场,推进人类具身性范式之革新、责任思维之转变与伦理观念之升华,才是真正出路。

2.1 具身性范式革新:从“数据化”转向“生活化”

在整个哲学史的讨论维度上,“身体”并不是一个十分常见的概念。而如今身体的现实性被“大数据”所取代,身体符号的构建即数据的家,由此在生态资本主义经济的运行中,劳动者的身体被流量化为一串串數字,大数据时代下绿色经济的运行将人和自然简单化为一项项符号、一个个标准,结果就是:遮蔽了人本身的生命体验。

马克思认为,人通过劳动在对象中显现自己本质力量。但是在数据化的劳动关系中,人的劳动在本质上是由数字支配的异化劳动,人与客观对象之间存在着一种扭曲劳动关系过程,它抹杀了人的自由,而在这段劳动关系中受到伤害最大的莫过于人的身心:一方面,人的心智在无形中漠化,不再关注自然道德问题;另一方面,身体不是作为人的真实身体而存在,身体变成虚拟身体,成为数据机器生产线上的智慧齿轮。

身体在大数据时代下的伦理转向是“生活化”,那么什么是“生活化”?胡塞尔在《欧洲科学的危机和超越论的现象学》中提出了“生活世界”概念,而哈贝马斯的“生活世界”理论,就借鉴了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概念作为其理论的一部分。哈贝马斯认为,交往行为所组成的世界就是生活世界,而生活世界作为人们以进行公共生活的领域,必定先于专门从事科学研究和科学实践的现实世界存在。哈贝马斯的“生活世界”有其先验性和神秘性,而环境哲学家克里考特在其《众生家园——捍卫大地伦理与生态文明》中提出了“大地伦理”的概念,其最显著的特征是赋予生命共同体本身及其内部各成员以道德地位,过去的人类面对生态总是以“征服者”的面貌出现,但是在“大地伦理”的要求下,人与自然天然是“共同体”,“大地伦理”中的“身体”便是向生态的真实的“生活世界”的正面转向。身体的日常“生活化”要求我们远离“大数据”幻梦,回归自然,重温动物的天然社会情感,借助“生活化”的身体祛除生态异化伦理。

2.2 思维范式转换:从“人类中心主义”转向“非人类中心主义”

人类思维决定了人类的生态实践方式。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及的“自然优先论”还是康德的“人是目的论”,孰是孰非?经历启蒙时代之后的现代化社会,“人类中心主义”一直占据主流论调。

有学者认为“正是由于人们的这种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造成了生态问题,为此,他们提出人类应该走出人类中心主义。[1]”于是,带有鲜明的共生思想的非人类中心主义登场。非人类中心主义“要求人类的选择不仅要从自我中心观念中走出来,而且还要回归大自然,融入大自然。”非人类中心主义者提倡“共生主义”,将人类的抽象感情扩大到自然维度。自然不是冷冰冰的自然,人和自然在精神层面需要达到“共生美”,并不意味着人只是一味地对自然进行索取,而是人类需要以对待他人一般的高尚情感去与自然共存。非人类中心主义扬弃了主客体二元论的极端思想,将大爱的精神贯彻到了自然领域,实现真正的人与自然的“大同”。

因此,必须坚决反对把人类置于自然界非人存在物之上的人类中心主义。人类在人和自然关系中不可能成为中心,只能成为主体,而这个“主体”就带有鲜明的伦理责任,只有人类勇敢地承担起对自然的道德责任,借助技术理性的力量去解决生态问题才能成为真正的“类主体”。

2.3 责任伦理转变:从“唯我性”转向“他者性”

责任思维决定了大数据时代下“谁来治理生态问题”的伦理实践主体。传统的道义论、功利论等都普遍存在伦理责任缺失的大问题,都有“唯我性”的伦理特征。“道义论”在大数据时代下表现为虚拟伦理的普遍约束,但是数据伦理具有非真实性,最后的贯彻落实还是以“我”为主,而且缺乏实际的利益便显得空洞。“功利论”强调“道德有用”,“道德”是为了绝大多数人的实际幸福。但是,如何去协调大数据时代下更多潜在“人的利益”与“生态利益”(或者说,作为生态的他者)的伦理冲突,“功利论”也并未给出具体的答案,甚至将“个人利益”湮灭于“他者利益”之中。如,美国发展“低碳经济”实现本国的碳排放量的整体减少,但是未注意到国际分工的存在的现状,最后也并未能给美国国内的部分失业民众带去应有的福利。“道义论”和“功利论”都未能在大数据时代给出行之有效的伦理答案,而且都有虚假或者真实的“唯我性”的特征。面对落寞的责任伦理的困境,我们应该何去何从?

当代环境伦理学有其境遇性、复杂性和多样性,处在后现代的社会境遇之下,“唯我性”已经不能再适应大数据时代下复杂多变的生态伦理。中国古典先哲早已意识到“他者”的重要性。《易经》中说,“关乎天文,以察时变;关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荀子》中说,“草木荣花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这些古老智慧都反映了中国自古以来先哲们就保持着“他者”的沉思与敬畏。阿伦奈斯的深层次生态学也十分强调“他者”的责任思维。但是在大数据时代下,“数据异化”已经成为马克思所讲的“异化劳动”的新样态,但是在“数据异化”中的生态实践中,劳动者并不会感受到切身的苦痛,他们反倒以此为乐,并不在意作为“他者”的生态的苦痛。树立关切“他者”的伦理思维有助于我们突破“唯我性”的传统责任伦理的桎梏。

“他者”更是一种“距离思维”。“他者”与“我”注定要保持距离。利努斯·布罗姆奎斯特说:“远离自然,才能保护自然”[2]。因此布罗姆奎斯特认为,自然作为“他者”,与人类天然也是有距离的,人不仅要“拥抱自然”,更要适当“疏远自然”。在《手稿》中我们不难察觉出马克思认为人与自然是“天然共生”的,马克思把物种之间的自然共生关系说成权利义务关系,是把自然关系拟人化了。一方面,人得以在自然中存续,依靠自然建立属于自己的审美王国,另一方面,自然也由于人的改造实践能更好地被保护、发展。但是,人与自然不是时时刻刻被捆绑在一起的。“紧紧拥抱自然”“适当疏远自然”指的是人和自然的和谐共生、若即若离的现实。因此,我们既要尊重自然规律,取之有道,又要坚持可持续发展,用之有度的道理,始终坚持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置于社会发展首位,而非为了人的单向度发展对自然采取竭泽而渔过度行为。而“适当疏远自然”,让自然自我恢复自我发展,排除过多干预的实践行为,有时就是最好的办法。

大数据时代下的生态伦理的国际治理思维也要突破“唯我性”思维,达成“他者性”的国际合作思维。大数据时代下的生态治理是全球性的,人类已经进入到“共同体”社会,但是这个“共同体”社会依然是一个贝克所说的“风险社会”,“生物性危机”时刻威胁着人类的生存安全,各国只有达成“全球治理”的价值共识,化解信任危机,互相促进合作治理,切实提升本国的绿色问题的治理能力,在经济层面倡导国际的合作,才能达成关怀“他者”、成就“自我”的大国境界。

2.4 人的存在方式转换:从“我思”转向“本真之存在”

人并非依靠“我思”而处于一种唯我性的存在。笛卡尔的“我思”自然哲学观同亚里士多德的自然学说是对立的。笛卡尔认为,所有物质的东西,都是为同一机械规律所支配的机器,甚至人体也是如此,这种二元论的观点后来成了欧洲人的根本思想方法。因此,人和自然是天然二元分离的,人便成了与自然对立的“他者”,自然必须反映他者的欲望,受到他者的支配,“我思”要求生态不得存在于我之外,即人化自然。

但是,在大数据时代的“我思”已经逐渐被“碎片化”,“我思”的存在被数据流的范式所切割,现代人匆忙的工业生活,何以给“我思”一片安谧的天地?何以给“他者”一片本真的存在之地?

人必须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上,与大地和解,才是本真的自我存在方式。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中表达了生态的本真含义,只有依于“存在之真理”这一本源生存,人才能拥有本真意义上的“栖居”,这样的人才能在自然的大地上真正地存在。这就是对“生态”一词的含义的解释,正是基于这一含义,“生态”一词在当代语境中寄托了后现代下人的“无家可归”的异化状态的挽救和人本真的复活,也寄托了當代人在其历史性存在中守护万物的美好理想。因此,“本真”的现实关切是实现人的生存的美好生态理想,绝非仅仅限于生态问题的改善,大数据时代下的生态伦理困境和主题据此而得以克服和升华。

引用

[1] 覃明兴.人类中心主义研究综述[J].哲学动态,1997(6):19-21

[2] 聂珍钊.从人类中心主义到人类主体:生态危机解困之路[J]外国文学研究,2020(1):22-33.

作者简介:杨敏(1997—),女,浙江丽水人,硕士,就读于浙江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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