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青少年社交自我知觉和同伴关系在孤独感与性心理健康间的链式中介效应
2023-03-08王洋洋尹斐
王洋洋,尹斐
1.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6;2.哈尔滨医科大学护理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6
全球新发艾滋病感染者中,15~24岁青少年约占1/3,其中性传播占90%以上,感染首要原因为无保护性行为,青少年性健康已成为全球亟需解决的公共卫生问题[1]。留守青少年指留守在户籍所在地18岁以下的青少年[2],因父母长期外出务工而缺乏关爱和监管,性相关知识和技能缺乏,初次性行为时间较早,易采取无保护性行为,其性健康问题更为突出[3]。性心理是指在性生理基础上,与性征、性欲、性行为有关的心理活动,是衡量青少年性健康的重要指标[4]。通过对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形成机制的研究,可为提高该群体性健康水平提供理论依据。现有研究显示:青少年不良性心理活动与其孤独感密切相关[5],孤独感水平越高,青少年性心理健康水平越低;而不良同伴关系[6]、高社交压力[7]也均是青少年低心理健康水平的预测因素。基于此,本研究旨在通过对留守青少年进行调查,了解其性心理、孤独感、社交自我知觉及同伴关系的现状,并考察孤独感对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的影响以及社交知觉、同伴关系在其中的作用,为精准分析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形成路径,提高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干预效率,推进留守青少年性健康机制研究和干预策略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于2020年5—7月通过整群抽样选取山东省乐陵市和河南省泌阳市4所中学(2所初中和2所高中)留守青少年作为研究对象,入组标准为:① 父母双方外出务工或一方外出务工另一方无监护能力达6个月以上;② 年龄≤18周岁;③ 自愿参与本研究并签订知情同意书;④ 无精神和行为障碍;⑤ 能独立完成问卷填写。本研究获得哈尔滨医科大学伦理委员会批准,研究者对所有资料进行脱敏化处理,并严格保密仅用于学术研究。两次施测前均征得学校、家长及留守青少年本人的知情同意,并签订知情同意书。
1.2 研究方法
1.2.1 研究工具
1.2.1.1 一般资料调查表 包含性别、年龄、年级、民族等。
1.2.1.2 孤独感量表(Loneliness Scale, LS) 该量表由Asher等人(1984)编制,本研究采用2014年李晓巍等[8]修订版本,测量留守青少年孤独感,该量表包含21项条目,分4个维度:孤独感(6条)、社交能力知觉(6条)、同伴地位评价(5条)、社交需要未满足感(4条)。采用Likert 5点计分法,从1~5表示“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反向评分维度为:社交能力的知觉;其他3项为正向评分维度。该量表各维度的Cronbach’s α在0.750~0.900之间,本研究中该问卷Cronbach’s α为0.833。
1.2.1.3 青春期性心理健康问卷 本研究采用骆一等[9]编制的青春期性心理健康问卷,用于测量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含3个分问卷,共计46项条目,分别为性认识、性价值观和性适应。性认识包括2个维度:生理知识和性知识,性价值观包括2个维度:性观点和性态度,性适应包括3个维度:社会适应、性控制力和自身适应。采用Likert 5点计分法,从“完全不符合~完全符合”分别计“1~5”分。该问卷及各维度Cronbach’s α在0.670~0.830之间。在本次调查中,该问卷Cronbach’s α为0.794。
1.2.1.4 自我知觉量表(Perceived Social Competence Scale,PSCS) 该量表由Harter编制[10],用于测量8岁及以上儿童知觉压力水平,分一般自我知觉、学业自我知觉、社交自我知觉、运动自我知觉、体貌自我知觉和行为自我知觉6个维度,本研究仅选用其中的社交自我知觉分量表,评估留守青少年自我感知的社交能力,共7个条目组成,每个条目从1(非常没能力)~5(非常有能力)5级计分,总分范围为7~35分,得分越高表示自我感知的社交能力越高。该量表Cronbach’s α为0.870。本次调查中,该分量表Cronbach’s α为0.812。
1.2.1.5 友谊质量问卷(Friendship Quality Questionnaire,FQQ) 该量表是Parker和Asher在Bukowski等[11]编制的友谊问卷的基础上修订,共包含40项条目。本次调查采用中文版是由邹泓等[12]修订完成,用于测量留守青少年同伴关系,包含38项条目,5个维度分别为信任与支持、陪伴与娱乐、肯定价值、亲密袒露与交流和冲突与背叛,采用4点计分法,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记作1~4分。该问卷各维度Cronbach’s α在0.730~0.880之间。在本次调查中,该问卷Cronbach’s α为0.761。
1.3 施测过程
调查员统一培训,问卷调查统一指导语,采取匿名形式,以班级为单位进行问卷发放,问卷调查时间为60分钟,考虑问卷题目较多,填写时间较长,为保证问卷填写质量,分上、下午两个时间点(每次30 min)分别施测。所得调查问卷数据录入由两人共同完成。
1.4 统计分析
2 结果
2.1 研究对象一般资料
本研究共发放问卷760份,回收有效问卷729份,回收率95.92%,被试年龄在12~18岁之间,平均年龄(15.17±2.53)岁,性别:男343名,占47.05%;女386名,52.95%;民族:汉族698名,占95.75%;少数民族31名,占4.25%。
2.2 留守青少年孤独感水平
留守青少年孤独感得分为(69.61±10.03),与其他青少年群体相比,处于偏高水平。
2.3 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水平
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得分为(106.57±16.29),与青少年群体相比,处于较低水平,其中性认识得分(18.26±2.95)、性价值观得分(26.19±5.37)、性适应得分(65.35±11.18)。
2.4 留守青少年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现状
留守青少年社交知觉得分为(24.08±5.11),同伴关系得分为(106.53±13.18),与青少年群体相比,均处于中等偏下水平。
2.5 留守青少年孤独感、性心理水平、社交知觉及同伴关系相关性分析
表1结果显示,对留守青少年孤独感、性心理健康、社交知觉及同伴关系各变量进行Pearson相关分析,结果发现留守青少年性心理总分及各维度得分与孤独感之间呈显著负相关(P<0.01),与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呈显著正相关(P<0.01)。
表1 留守青少孤独感、性心理健康、社交知觉及同伴关系相关性分析(r)
2.4 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在孤独感影响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间中介效应检验
表1相关分析得出4个研究变量两两间显著相关,因此可以使用结构方程模型考察4者间的中介作用。以留守青少年孤独感为自变量,性心理健康为因变量,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为中介变量,利用Process宏程序中的Model6构建链式中介模型并进行多元层次回归分析。所构链式中介模型拟合指数为卡方自由度(X2/df)=2.593,规范拟合指数(NFI)=0.946,比较拟合指数(CFI)=0.952,非规范拟合指数(TLI)=0.956,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0.057,依据温忠麟提出的拟合标准(当X2/df<3,TLI与 CFI>0. 95,RMSEA<0. 08 )[13],本研究构建模型拟合度良好。
中介作用如图1所示:结果表明留守青少年孤独感能负向预测社交知觉水平(β=-0.486,P<0.001)、同伴关系(β=-0.426,P<0.001)和性心理健康(β=-0.275,P<0.001), 社交知觉能正向预测性心理健康(β=0.353,P<0.001),说明社交知觉在孤独感和性心理健康之间起到中介作用,同伴关系能正向预测性心理健康程度(β=0.329,P<0.001),说明同伴关系在孤独感和性心理健康之间起到中介作用,社交知觉压力水平能正向预测同伴关系(β=0.374,P<0.001),说明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在留守青少年孤独感和性心理健康之间起到链式中介作用,可见留守青少年孤独感水平越高,社交知觉感知水平就越低,进而导致同伴关系较差,最终形成较差的性健康水平。
图1 孤独感对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影响的路径模型图
采用Bootstrap方法检验孤独感与性心理健康间的中介效应,重复取样2000次检验中介效应是否显著,置信区间设定为95%,具体结果如表2所示: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的链式中介效应成立,部分中介了孤独感与性心理健康间关系,总的间接效应值为0.372。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在孤独感与性心理健康之间链式中介作用占总的间接效应的16.13%。其中,总间接效应由3条路径的间接效应组成:第一,孤独感→社交知觉→心理,效应值为-0.172;第二,孤独感→社交知觉→同伴关系→性心理,效应值为-0.060;第三,孤独感→同伴关系→性心理,效应值为-0.140。3个间接效应的Bootstrap95%置信区间不包含0,均达到了显著水平。
表2 社交知觉、同伴关系在留守青少年孤独感与性心理健康间中介效应检验
3 讨论
3.1 留守青少年因亲子分离,存在较高水平孤独感
本研究结果显示:留守青少年孤独感得分为(69.61±10.03),与张艺涵等[14]对农村留守青少年孤独感研究结果一致,高于彭源等[15]对西安市中学生孤独感的调查结果。可见,留守青少年的孤独感显著高于一般青少年群体。父母长期外出务工导致亲子亲情缺失,破坏了青少年生活的家庭结构与功能,从而导致留守青少年社会归属感低、自尊下降、情绪失调,进而引发较强烈的孤独感[16]。亲子分离作为留守青少年最核心特质,分离形式、分离年龄及分离时长对青少年孤独感均具有影响,现有研究显示:双亲外出、分离时年龄越小、分离时间越长,青少年表现出更强烈的孤独感[17-18]。因此,社区临床医务人员应积极指导外出父母与青少年保持高频率、高质量的亲子沟通,指导留守监护人、学校老师给予青少年更多的支持和帮助,以降低留守青少年社会适应问题发生。
3.2 留守青少年因缺乏父母性教育,性心理健康处于较低水平
本研究结果显示: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总分为(106.57±16.29)分,低于王玲晓[19]等对山东省青少年性心理健康状况调查(129.35±15.23)分,低于徐晓莉等[20]对上海闵行区青少年性健康的调查(135.01±16.55)分,与李桂等[3]对贵州省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的得分(108.01±13.68)相近,可见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处于较低水平,低于非留守青少年。青少年性心理健康及其各维度受年龄、性别、人格、性唤起、教养方式、社会环境的综合影响。青少年群体非安全性行为与不良亲子关系和缺乏父母监管密切相关,良好亲子关系中父母可提供科学、有效的性教育[21],以帮助青少年掌握正确的性知识,形成正确的性态度和性行为;其次,父母陪伴青少年成长过程中,能识别其存在不良心理和行为方式,给予及时纠正,均可帮助青少年树立正确的性价值观。而留守青少年由于与父母双方或一方长期分离导致家庭功能不健全,亲子关系质量较低,缺乏父母监管和亲子交流,导致性心理健康水平较低。
3.3 留守青少年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水平较低,易与孤独感形成双向循环
本研究发现,留守青少年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在青少年群体中均处于中等偏下水平,与姚金娟等[22]对中学生社交知觉和李子华[24]对留守初中生同伴关系的调查结果一致。可能与留守青少年由于缺乏父母关爱,致其长期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下,而对自身社会角色和人际交往产生负性的认知评价[23],从而表现出较低的社交知觉能力和同伴关系水平,这易与高孤独感状态形成恶性循环。
3.4 留守青少年孤独感、社交知觉、同伴关系均与性心理健康存在相关关系
研究结果显示,留守青少年孤独感与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均存在负相关,说明孤独感水平越高青少年,对于社交能力感知水平越低,与同伴关系越差,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可能因为孤独感影响了青少年个体人际交往意愿和社交能力自我评价,孤独感高的青少年更容易自我封闭,同伴接纳和友谊质量水平进一步下降[24];而孤独感低的青少年更倾向于与外部网络建立人际关系,从同伴关系中得到补偿以弥补亲子关系的缺失或不足。留守青少年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与性心理健康间存在正相关,说明社交知觉越高,同伴关系越积极,留守青少年性心理健康水平越高,。社交知觉作为青少年社交意愿和技能的重要体现,当自我评价较低时,容易出现社会交往中的退缩行为,致其在社会网络中的交往需求得不到满足,尤其影响青少年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同伴关系[25]。一方面,个体社交需求得不到满足,会引发其不良情感体验,易倾向于采取消极的应对方式[26],出现不良的性态度和性行为;另一方面,对自我社交能力评价较低,从社交群体中获取性相关知识的途径较少,致其性观念相对保守,对性相关内容易产生排斥心理[27]。因此,留守青少年孤独感对性心理健康的具有重要预测作用,孤独感越高,社交知觉越低,同伴关系越差,性心理健康水平也越低。
3.5 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在留守青少年孤独感与性心理间存在链式中介效应
中介模型分析表明,留守青少年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是孤独感与性心理间的中介变量,链式中介效应占总间接效应的16.13%。这一研究结论为结合生态系统理论和人际关系理论,综合运用于社区、学校对青少年性心理的培养提供了有力证据。青少年孤独感是一种消极、弥漫的心理状态,长期处于此状态会导致各种心理、行为问题[28]。留守青少年因高孤独感而出现社交退缩和恐惧,从而降低其同伴关系水平。有研究指出青少年对于性知识、性态度及性行为这一类敏感话题更愿意与同伴沟通,同伴间性话题沟通水平与青少年性心理健康水平正相关[29],同伴规范的性态度和行为对培养青少年正确的性态度和行为具有积极作用,而处于自我封闭中的青少年,与同伴互动减少,性心理形成和发展受到不利影响。鉴于此,建议我国社区医务人员和各级中小学校应关注留守家庭青少年,建立家庭、学校及社区多级联动工作体系,建立留守青少年动态心理健康档案,及时掌握青少年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的动态变化,重视该群体孤独感高危筛查与干预,通过各种途径降低青少年孤独感,帮助其形成积极的社交态度和行为,维持和谐的同伴关系,增加获取正确性相关知识途径,避免不良性态度和性行为,促进高水平性心理形成和发展。
本研究存在一定不足,社交知觉和同伴关系所起的中介作用为不完全中介,本研究也并未考察人口学因素对中介模型的影响,未来还需结合其他影响因素进一步研究留守青少年孤独感与性心理间的关系。
利益冲突无